语义错误 第3章

　　看上去就像是一场荒野对决的场面。从双方的表情上来看的话，马上要给人一个拳头的尚宇像是一个反派，而那个满脸写着余裕的宰英看上去像是一个英雄。而事实正好相反。尚宇正在用眼神火拼着捉弄自己的恶人时，一阵风从二人中间刮过，像极了游戏里的场景。尚宇希望自己是RPG游戏的主角，掏出武器一刀刺进敌人的心脏。

　　“你疯了吗？”

　　太微弱的攻击是不可能对敌人造成任何伤害的。宰英听到这句话之后的表情居然似乎还有点得意。

　　“学长，您是跟踪狂吗？”

　　“怎么说是跟踪狂呢，学弟的行动范围不是很明显吗？”

　　宰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双手插兜。

　　“每天都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做着相同的事，只要是人都能看得出来。而且还总穿着黑不溜秋的衣服走来走去，你还以为别人看不到你？学弟你比你想象的更扎眼呢。”

　　“您是怎么知道我的时间表的？”

　　宰英从三个包中的其中一个里拿出了一本尚宇眼熟的笔记本扔了过去。是当时在图书馆会议室里落下的笔记本，里面画着尚宇的时间表。宰英走近了几步确认了一下跟尚宇的身高差，离得远一些都看不明显。尚宇不服输地瞪大眼睛仰视着他。

　　“您就算这么做还是改变不了不能毕业的事实，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呢？”

　　“对我来说，喜欢做什么就算有点烦人的事情也会去做的。你可千万别惹我。”

　　“这么恶作剧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就……我高兴呀。”

　　这个时候还嗤笑的宰英就是个流氓本氓。尚宇腿上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人为什么连做的一点起码的合理性都没有呢？（带着一点最起码的合理性来做人又有什么错呢？）只会说些让人理解不了的话。普通人会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吗？要是他就是那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虐待狂那应该怎么办呢？

　　“我要怎么做您才会停手？”

　　“谁知道呢。还没有停手的想法。我到目前为止都还是温和地跟着你哦。”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到现在还这么坚持？”

　　“不然的话，可能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不干了。我可是变数很大的哦。”

　　“原来你是这么个垃圾啊。真是神经病。”

　　“这种话我听太多了。”

　　两人之间劈里啪啦闪着看不见的火花。努力维持却失败，尚宇的嘴角露出了嘲笑。

　　“认为我是好欺负的软柿子的人我见过太多了，而那只是你们的错觉。我无所畏惧，那些曾经想迫害我的疯子、垃圾、盯上我的人都被我打败了。学长你这种的，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新鲜的。”

　　故意摆出的一副虚势的样子让宰英忍俊不禁。

　　“听到你这话我更火大了呢。”

　　“你试试看吧。神经病学长。”

　　“嗯。反正托你的福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做。”

　　尚宇转过身去走向了停在图书馆门前的自行车。为了让张宰英跟不上自己，他迅速开了自行车的锁然后飞快地骑了上去。

　　「轮胎似乎没有被放气。」

　　万一自行车哪里被动了手脚，尚宇会第一时间报警。而与预料的不同，车子完好无损，他甚至比平常更早回到了家。

　　「这是何等的晴天霹雳啊。」

　　整整一天都过得备受煎熬。上课没法集中注意力，吃午饭还噎到，午后的散步计划被打乱，图书馆里也没法学习。

　　跟为了威胁宰英而说出口的那些话不一样，尚宇其实没什么自信。宰英跟之前对付过的恶棍都不一样。张宰英其人，做事计划缜密又细心，非常油滑以至于即使做了非法的事情也丝毫不给人反击的机会。

　　「有一个解决办法。」

　　一直忍耐下去，到最后他厌倦了就会自然而然离开，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不管怎样，张宰英是不可能消化得了工程数学2这门课的，无论他如何夸下海口说自己要认真听讲，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绝对不会上到最后的。反正也就是两周的事情。这两周之内还是可以自由地取消选课的，两周之后就不可能取消的。2周。虽然会很痛苦，但放到一个学期里看，也不是段很长的时间。咬咬牙就过去，好日子就会来的。

　　「可是还是会烦躁。」

　　尚宇心中愤怒和郁闷交织在了一起。这是没有人能倾诉的苦衷。尚宇确实没什么朋友，不过充其量只是座位被夺走，身边会有陌生人坐过来这件事，即使倾诉了也不足以让别人产生共情。

　　那一晚尚宇严重没睡好。

　　Return 0;

　　第二天，也就是期盼着的新学期的第二天。

　　尚宇比平时早一个小时起床，没什么精神地骑上了他的自行车。他的优质睡眠时间一直是8个小时，今天因为做噩梦而中间醒过一次，晚上总共睡着的时间不超过4个小时，早上起来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对劲。梦里出现了红色的羽绒服，拉开拉链出现了锋利的口子并咬住了尚宇。醒来时虽然觉得挺搞笑的，但在梦里他却因为恐惧而颤抖地逃跑了。

　　「只需忍耐两周。」

　　尚宇闭嘴默念着魔法咒语，原本平静的生活被破坏，心里总是无来由得觉得不安，所以需要快速恢复平静。没有好的应对方法。不能因为对方而放弃必修的那些科目（反正宰英也是会追过来的），也不可能仅仅因为这次小事故而休学。

　　通过学校正门的时候，电子表上的时间显示的是8:24。跟昨天不同，今天为了确保能占到自己的座位而早早就来上课，时间还早，校园里几乎没什么学生。尚宇把自行车锁在了图书馆前，接着就去了今天第一节 课所在的工学院。

　　打开教室门的那一刹那马上就感受到了绝望。第四排最右边的座位上果然有个皮包再。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占座的呢。一口气跑过去仔细观察了那个皮包也发现不了真相。

　　「难道是昨天放上去的？」

　　尚宇想到了这个冲击性的可能。那个人再怎么看也不是那种勤奋学习的类型。比起起个大早来拿书包占座，提前一天占座这种推理更合理一些。

　　不管怎么说，今天又失败了。尚宇没办法只能去找了离那个座位最远的地方坐下。这个时间暖气还没有打开，教室里跟外面一样冷。羽绒服和围巾都没有脱就坐下来的尚宇不知不觉有点困了。前一天晚上睡眠不足早上就是容易困。尚宇准备先预习一下要上的课程内容而把书打开，写出来的字确是歪歪扭扭的。

　　「要是就这样在上课的时候睡着就坏了。」

　　倒不如在上课之前先睡一下会更好。他把书合上，第一次拿它来当枕头，再把专业书盖在脸上，闭上了眼睛逐渐失去了意识。

　　“……其中30分是作业成绩，剩下20分是期末考试的成绩组成总成绩。我的办公室和邮箱地址都在这页PPT上写着吧？要是有想面谈成为助教的同学直接给我发邮件就可以了。好，现在我们来看下试卷。”

　　尚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到了这么一番单调的讲话。然后视野里充满了红色。自己明明坐到了距离他占着的位子很远的地方，宰英居然又直接坐在了自己旁边，还带着一脸嘲笑的表情。

　　尚宇飞快地支起上半身，确认了手表上的时间。上课时间过去了14分钟。

　　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其他同学每个人都有一张打印的试卷看，而尚宇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哗啦啦。身旁的宰英手指之间夹着一张A4纸正在晃动。

　　「这个疯子……」

　　尚宇急忙求助于其他同学，而他们谁也没有多余的试卷纸。如果就这样问教授再要一张卷子的话，在目前安静的教室里会显得十分尴尬。尚宇只能咬着牙对宰英伸出了手，低声说。

　　“给我，我的试卷纸。”

　　“给你？这是我的。”

　　“反正你也不学习。”

　　宰英眯起了眼睛。他手中的那张薄薄的纸还在哗啦啦地飘动。尚宇尝试着一下子伸出手夹过来，但宰英马上把纸嗖地往后一拉，让尚宇连手都没碰到。

　　宰英把纸对折了一下，又对折了一下。尚宇提心吊胆地看着他手里的动作。

　　“要是有想要的东西呢，就要郑重地求人才行。”

　　穿着鲜红的衣服，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低声讲话的宰英的这个样子在尚宇眼里就是个恶魔。尚宇缺的那张试卷纸现在被宰英折成了纸飞机夹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间。

　　“请给我吧。”

　　“再真诚一些。”

　　“我让你给我。”

　　“淘汰。”

　　教授开始板书背对着同学的一瞬间，纸飞机滑过了一道优雅的抛物线从大开着的教室后门飞了出去。

　　尚宇强忍着不断上涌着的怒气从位子上站起来。自己居然愚蠢到觉得能从宰英那边拿来什么东西。他挤过密密麻麻排列的课桌走到讲台前在一堆试卷纸里抽了一张出来，刚好这个时候教授转过身来，一脸冰冷的表情。

　　“这位同学你在干什么？”

　　“十分抱歉。上课资料我没拿到，怕妨碍您讲课所以没能告诉您。”

　　“刚开始上课我就发了呀，不可能有这回事的。”

　　教授啧啧地感叹着，表情又变得失望起来。

　　“自己去趟卫生间吧。”

　　“嗯？”

　　“卫——生——间。”

　　尚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能收好了试卷然后从前门出去了。尚宇不是那种通过举手回答问题或者是跑研究室找老师问题来讨教授欢心的那种学生，但每次作业的完成度都很高而且考试成绩也优秀，所以到了期末自然就能得到教授们的信赖。像这次第一节 课就被教授给了“当头一棒”也是头一回。况且崔教授还是大四主要专业课的老师。

　　走进卫生间后，尚宇差点就要叫出来，镜子里映出来的自己的样子好奇怪。鼻子下面画满了黑色的小胡子。他慌慌张张地开了水龙头想用水把这些胡子洗掉，但全然没有一点效果。

　　「得快点回教室啊……」

　　尚宇用肥皂在手中擦出泡沫然后快速地擦到人中那块。黑色的涂鸦逐渐在消失，但速度非常慢。尚宇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在上课时间在做这么没意义的事情。

　　「狗崽子用了什么刷上去的啊」

　　就这样19分钟过去了。再回到教室的话上课时间也只剩下不到5分钟了。突然回到教室里的话肯定能看到教授愤怒的双眼。

　　「我怎么就犯了这么多错？」

　　尚宇突然郁闷了起来。比起一个人做作业还是得告诉教授实情。张宰英没能毕业的事，虽然不知道他自己会不会觉得委屈，但是要刨根究底的话还是他一个人自作自受的结果。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错的自己却不得不在上课时间里只能在教室外面靠着墙等着下课，多么残忍的事实。

　　“跟ERROR一样的臭小子！”

　　尚宇用所有能想到最恶毒的脏话把他骂了一遍。ERROR也分不同的ERROR。如果是因为输入引起的ERROR简单修改一下就可以了，但如果是逻辑上的ERROR，那么要想着完美编程就得把所有的代码都检查一遍，找起来非常困难。突然出现然后破坏尚宇的日常的张宰英就跟Scemantic（语义）ERROR别无二致。

　　下课铃响，同学们陆续从教室里挤出来，尚宇则在他们中逆流而上回到了自己的位子收拾书包。眼角余光能撇到红色羽绒服，但他决心无视直接离开教室。宰英的目标就是看到尚宇的愤怒，要是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他会更得意洋洋，尚宇绝不会让他得逞。

　　因为一时间忘记了步速，经过的时候还把一桌子上的叠叠乐全都打翻了，碎片掉了一地。尚宇选择了第二排最左边的位子，而在这里因为被柱子遮挡，连教授的脸都看不到，一整节算法课就只有茫然地坐着。在这个位子上虽然不能好好参与上课活动，但因为有跑来听计算机系的课又占了他最喜欢位子的宰英的存在，他只能选这个离他最远的地方。

　　在那之后都跟昨天没什么不一样。尚宇打了一份韩餐坐在了食堂最偏僻的地方，宰英也穿过一堆座位坐在他隔壁，一言不发地吃饭。

　　吃完又再次感觉好像有点消化不良，把盘子整理好了之后去小卖部，依然看不到他之前想要的咖啡，然后依然因为那帮话剧社的家伙们而不能好好散步，到了图书馆的指定座位坐下后已经是筋疲力尽。被恶作剧的日子才开始了两天。这个神经病的空袭的两周内都得这样坚持下去。

　　“今天也在努力学习啊，学弟。”

　　宰英带着借来的书登场了。今天是一些奇幻小说。他今天的坐姿还是那么玩世不恭，但居然只是在安静地看书，但尚宇依然愤怒地瞪着他。现在只要看到他的脸尚宇心里就来气。

　　「在哪能举报呢？」

　　罪状：

　　穿红色衣服晃来晃去罪（无罪）

　　占座罪（无罪）

　　坐在旁边罪（无罪）

　　抖腿罪（不清楚）

　　转笔罪（不清楚）

　　把咖啡买光罪（无罪）

　　填满垃圾桶罪（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