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义错误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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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的兼职结束后，考虑到游戏制作日程和期末考试，尚宇向社长传达了只兼职到5月底的意向。

　　社长出于舍不得，对他为何会忙盘问了10分钟，尚宇一面想着下次要早下班10分钟一面走上楼梯。刚从地下走上来就看到路面停着的宰英的车。是一辆强调直线感的掀背车。像冰箱一样白色的车身，车顶和后视镜是红色的。车主正靠着车玩手机。

　　宰英穿着对于尚宇来说第一次见的白色牛仔裤和白 T 恤。耳钉和眼镜都不见了踪影，两只袖子卷了起来露出手腕的手表和皮质手链。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是就是感觉跟平时不太一样。尚宇停顿了一会再次朝他走过去。

　　「我现在的样子怎么样呢？」

　　平生第一次在意起身上的衣服。尚宇看到了黑色的运动鞋和旧牛仔裤，还有蓝色的衬衫。脚步缓慢又加快。

　　「去见张宰英而已为什么一定要在意这种事情？」

　　尚宇有点不悦地走到车前，宰英抬头看到他，笑了起来。

　　“你好。”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第一次约会，好激动。”

　　“别说胡话了。”

　　宰英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副驾驶那边的门，用手指了指让他进去，尚宇却犹豫了。“那天”之后还是第一次坐他的车。

　　“眼镜呢？”

　　“没戴。”

　　“那我来开车？”

　　“不用。”

　　“我也是有一类普通驾驶证的。”

　　“我来开。”

　　说着他快速坐上驾驶座。尚宇不解地看了他一会又低头确认了下电子手表上的数字，22:12。电影 开始时间是10点35分，到贞伦洞最快也要10分钟，在这里在拖延下去肯定要迟到。只好坐上副驾驶，关上了车门。

　　刚系上安全带，宰英便开始用手臂撑着尚宇的座椅头枕向后看，转动着方向盘。只是把车开出去而已，尚宇的视线却投向了对方那敞开了两颗纽扣的衬衫之间露出的锁骨，以及那从下颌线延伸到脖颈的突出的血管。就这么盯着他的侧脸，让尚宇感到有些恍惚。这时突然正视到了再次换挡的他。

　　“真没注意到是胡话。”

　　宰英再次凝视着尚宇的正面低声道。怎么猜想也搞不懂的一句话。尚宇还是隐隐不安。

　　“你是不是很在意我没戴眼镜不能好好开车？”

　　宰英看穿了尚宇的心思。尚宇点点头。

　　“我视力多少？”

　　“近视 0.7，有点散光。”

　　“这种程度的话，标识牌还是能看到的。”

　　“上保险了吗？”

　　“就算出事故了也不会让你出修理费的。”

　　“为什么不戴眼镜呢？”

　　宰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红灯的时候停下来看着尚宇的眼睛说道。

　　“干大事者不拘小节。”

　　“什么意思？”

　　宰英回了一句“不明白就算了“，重新开动汽车。尚宇本来就很不安，便也不再打扰他。

　　宰英没有把车停在影院的停车场，而是停在了一个偏僻的收费停车场。尚宇问他路线他也没有回答对，在离电影开始还有11分钟的时候，尚宇连走带跑地奔向影厅，宰英却执着地于既然来了得买桶爆米花再进去，令尚宇愤怒不已。原本也没期待着跟他看电影的过程会多么顺顺利利，却没料到会这么狼狈不堪。见微知著，足见他平时是怎么生活，以及为何次次开会都能迟到。

　　“看《超人复活》请去五号厅。”

　　尚宇向工作人员展示了手机上提前打开的电子票，得到了指示。已经过了电影开始时间3分钟，宰英依然走得不紧不慢。

　　“都迟到了，快点走。”

　　“广告得要10分钟呢。”

　　“分明写着35分开始，现在38分了。”

　　宰英将爆米花桶递给尚宇，并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他的嘴里。尚宇虽愤怒却无可奈何，只能吃下去，吃完了准备说话的时候宰英又塞了一把堵住了他的嘴，如此反复着走到了放映厅门前。

　　“L13和L14。”

　　“座位不错啊。”

　　看了一眼座位表，走进了漆黑的影厅。应该是到了上映的后期，即使迟到了里面也没多少个人。他们的座位所在的那一排除了末端的一对老夫妇以外都是空着的。

　　正如宰英所说，现在荧幕上还在播广告。尚宇坐下来，关上手机并放进口袋里，身体向后靠到座位上，世界瞬间安静下来。他慢慢眨着眼睛，甩掉方才的慌乱。

　　正觉得有些口渴的时候，宰英就像读懂了他大脑似的递过来一瓶碳酸饮料。大概一开始只想一个人喝，只有一根吸管。尚宇不太舒服地张开嘴，然后闭上。

　　「怎么还在意这个，都是亲过的关系。」

　　因为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回答。安静地喝了一口刺激的饮料，杯子刚回到宰英手里，他便咬住了吸管。黑色的饮料通过透明的吸管快速地上升，尚宇也不知对方为何会这么堂而皇之地盯着别人看。

　　黑暗笼罩的空间里，不停变化的光照到宰英的一边的脸上，一会儿暗一会儿亮，他的脸也随之发生不同的变化。鼻子在脸上投下的阴影不停地一会儿变长一会儿变短。饮料没喝一会，尚宇又感到口渴。

　　眼睛一眨不眨，导致眼球表面都变得干涩刺痛。

　　这样长时间的眼神战的胜者是谁呢，大概是宰英吧。因为在荧幕变黑，所有灯光都消失的那一刻，尚宇闭上眼睛凑近了宰英吻了他一下。

　　虽然随着“救救我！“这一声尖叫周边突然变亮而吓到从座位上掉下来，尚宇依然觉得愧疚。第一次是以为他在睡觉，第二次是醉酒之下的行动，后来都是双方同意之下的冷静行为，而这次却在睁着眼的对方眼下闯了祸。捂着眼睛羞愧之际，已然错过了电影的开头。

　　「完蛋。」

　　尚宇不喜欢这样。偷瞄了一眼那个诱惑自己的罪魁祸首，他却跟无事发生似的看着荧幕。手理所当然地放在了两个人之间的扶手上，像蜘蛛一样狡猾地得意忘形。尚宇尴尬地坐直身体，看向面前的荧幕。

　　所幸的是，电影内容很简单，即使错过了开头部分，也能理解故事梗概。大概是讲一个以光速飞行，拥有着可以避开所有物理攻击的皮肤，并以阳光作为能源的外星人，识破了想利用他的弱点的敌人的阴谋，并最终消灭了敌人的这么一个故事。

　　尚宇有两点觉得难受。第一是电影里有好多处不理解的地方，另外一个理由是宰英那不老实的手。黑暗中泛着一点白光的手指总是安静不下来，时而敲击着扶手，时而像是要伸懒腰而展开，手掌向上翻开。两个半小时内一直努力不让自己看宰英，因此也不知道他的面部肌肉是如何运动的，只看手的话还以为是个毫无教养的人。

　　电影结束，他们从影厅里互相无话地走出来，乘坐电梯下降到一楼刚出来，迎面吹来温暖的空气。

　　夜空漆黑，街道也是影影绰绰。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 1 点多，路上行人也零零星星，贞伦洞的马路上空空荡荡。

　　“电影怎么样？”

　　9分钟的沉默过后，宰英先开口了。右手放在口袋里的姿势看起来相当悠闲。

　　“超人是应该分到动物类还是植物类呢？”

　　“什么意思？”

　　“因为能量来自空气和阳光啊。身体构造再怎么跟人类一样复杂，只要是通过光合作用这种方式生活，比起动物，归到植物类更准确吧？”

　　“哦……我完全不懂。”

　　“还有啊，电影里还出现了刮胡子的台词，他是怎么切断体毛的呢？超新星爆发过程中都没有动到他一根头发，铁制的普通剃须刀当然也对他没有用的。”

　　“呃嗯……”

　　“有氪石这个弱点好可怜。”

　　尚宇唯一沉浸其中的一段场面，就是当无敌的超人被从他故乡行星来的宝石碎片打倒的时候。一近距离接触到绿色的宝石，他那在铀放射能前也坚如磐石的皮肤就会变得像普通人类一样脆弱。尚宇似乎对这一点感到可惜。

　　“超人系列的角色都是天外救星而已。”

　　“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游戏作弊。太强就会无聊，一定要有氪石来将超人置于险境，不然危机太容易解除就没啥意思了。”

　　“噢……”

　　“超级英雄基本都这样。比起期待崭新的叙事，观众们更想看着重在动作上的惩罚性的救助，基本上没有人会像你这样关心光合作用。重要的是，超人要帅要强大而且站在我方，而且内衣外穿。”

　　宰英一边说话，一边用左手在空中画出复杂的线条。说完似乎觉得热，抓住T恤的领口抖动起来。

　　尚宇呆呆地望着今天显得格外有学识的宰英的侧脸。

　　“学长，不知道你这么聪明。”

　　“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了？”

　　人间败类，小混混，精神病，虐待狂，垃圾。尚宇没有料到能跟那时相比发生这么多变化。目光从宰英身上转移到前方，两边规则排列的绿化树映入眼帘。

　　“这里是哪里？”

　　“贞伦公园。”

　　“为什么来这边？”

　　“是近路。”

　　尚宇皱起眉，要是近路的话之前为什么不走这里，那样也不会迟到。这么想着的时候宰英突然敲了敲帽檐，尚宇朝身旁看过去刚好对上了他的眼睛。月光在身后照耀着他棕黑色的头发的样子映在眼里闪闪发光。

　　“所以是有趣还是无趣呢？”

　　“有趣？”

　　“当然，看完电影就没有什么感想？”

　　“嗯……不知道，很奇怪的电影。”

　　尚宇对宰英这个问题感到好奇，回问了句“学长呢？”。原本朝前走着的宰英向尚宇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觉得挺有趣啊。”

　　“哪个部分？”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为了看你的脸没看电影。”

　　尚宇一时语塞，随之也停下脚步。宰英还在往前走，而尚宇却停在了原地望着他的后背。空空空，不快乐和快乐同时敲打着心脏，拼命让自己镇静下来的时候，宰英的背影逐渐远去。尚宇从他的话里发现了矛盾的地方之后才再次走了起来，加快脚步逐渐接近到宰英身边。

　　“不可能的。是没看电影还是觉得有趣，这两个中肯定有一个是谎言。”

　　“两个都是真的。”

　　“都没有看电影怎么回觉得有趣呢？”

　　“请发挥一下想象力啊大叔。”

　　听到这句慢悠悠的回答，尚宇瞬间醒悟了过来。他莫名觉得有些得不偿失，然后低下头只默默地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