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义错误 第86章

　　“别，别这么故作深情地叫我，别装大尾巴狼，也别笑了，什么都别做！”

　　他紧握拳头大声喊着，宰英始终冷静地在听。他们俩之前一直是反过来的，一定是愤怒调节障碍转移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先等到明天再说好么。到时候我会跟你都说清楚。”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啊。你根本不明白我是以什么心情远离你的……你又随随便便就过来让我动摇，这样下去我的日常又要被毁了！不对，已经糟糕的不能再糟了！”

　　奇了怪了，尚宇发火发到脖子上青筋都要爆出来，宰英居然还笑起来。肯定还有什么坏要使，尚宇的火气直接烧到了头发丝。

　　“呀，张宰英。”

　　“我怎么感觉我应该不是虐待狂而是受n……”

　　“那你住这，我出去。”

　　尚宇一副要把车门踢碎的架势打开门然后又重重关上。迈着豪迈的步伐通过玻璃门上楼，开房门的期间宰英也追到了身后。尚宇视而不见径直进屋，鞋都没脱就拉过在角落里的行李箱甩到地上。

　　“尚宇呀。”

　　“让你别这么叫我。”

　　“让我把话说完再生气也不迟嘛。别让事情再难办了好吗。”

　　尚宇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把衣服收拾进行李箱中。从抽屉里拿出内裤，再从浴室里拿来牙刷和牙膏扔到衣服上。虽然还有很多要收拾的东西，他还是一把关上了箱子。最重要的电脑一直看在眼里，可终究没精力去拆开来。

　　转过身来发现宰英正堵在门口。尚宇紧握着行李箱的把手瞪着对方。宰英此时的神情里既没有生气也没有高兴，他只是斜靠着门槛，看不透心思。尚宇胸口激烈地起伏，他咬牙切齿地对他说。

　　“让开。”

　　“不让。”

　　“我让你让开。”

　　“已经到期，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说个啥？”

　　“我怕你因为我成绩下滑，所以考试结束前都在等你，现在一天都不想再等了。”

　　“我要使用暴力了，要是不想让你那张好脸花掉的话就让开。”

　　“啊，是么？”

　　尚宇拽着包站到了对方的面前，但宰英却丝毫没有防御的意思而是盯着尚宇看，双手插在兜里，怎么看都不是要开打的架势。宰英摘下了眼镜放到鞋架上。

　　“要打就打吧，然后咱们再聊聊。”

　　他这么说大概觉得尚宇就不会出手。他这种踌躇满志的反应为尚宇的愤怒之火又加了把柴。尚宇放下行李箱，举起了拳头，然而终究还是无从下手而站在了原地。准备好痛击对方的拳头像石头一般沉重，却无法抛出去。

　　「怎么可能办得到。」

　　尚宇还是放弃了暴力，心里郁闷而无力。宰英一路死皮赖脸地纠缠不休，就连仅有的圣地也要威胁，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

　　“闭上眼睛。”

　　“干嘛？”

　　“让你闭上就闭上吧。”

　　宰英一副要接受奖励的表情乖乖照做。尚宇把这当成最后一次，仔细把对方装进眼里。充满迷恋的目光把这个帅气的男人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他知道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得到的东西，也是无法占为己有的东西。

　　「我会很想你的。」

　　尚宇在心里说，紧接着敏捷地从宰英身边跑过飞快地打开门锁。等到宰英终于反应过来回头看，尚宇已经逃了出来并关上了门。他利用门一旦锁上会有一小段无法开启的延迟时间疯了似的跑下楼。

　　门再次打开的声音响起时，尚宇已经下到了二楼。宰英让站住的喊声响了起来，尚宇听着背后的空空空的脚步声从公寓里跑出来。他立马朝着大路全速奔跑。

　　“呀，你混蛋，秋尚宇！”

　　尚宇没有回头看，而是钻进了开着门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里。宰英从小巷尽头追了出来，他的身影越来越近。

　　“请把门全部锁上。”

　　尚宇气喘吁吁地命令道，随即四扇门都被关上。晚了一步的宰英拽着车的门把手咚咚地敲车窗，但里面并没有任何反应。尚宇转过头不去看他。

　　“你还不下来？”

　　对方的呼喊声通过窗户传进来。

　　“你去哪？就说你去哪啊！”

　　越是无视，他的音量越大。宰英的拳头砸向车身。

　　“我问你去哪？！”

　　出租司机的表情有些难堪，尚宇叹了口气跟他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嗯？”

　　“意思是随便去哪里都行，请先开车吧。”

　　“好的。”

　　车缓缓开动起来，尚宇还想见宰英最后一面而看向窗外，但方才还贴在窗户那胡闹的宰英却不见了身影。尚宇正疑惑着，思绪却被司机的声音打乱。

　　“那转个30分钟再回来吗？”

　　“不是的，去别的地方。先开着吧，给我10分钟想一想。”

　　尚宇说着抱起了双臂。去哪里呢，家里剩下的行李怎么办呢，电脑里没能备份的资料怎么办呢，学业怎么办呢。正思考着这些烦心事的时候后面100米左右的地方出现了辆眼熟的车子。车顶和后视镜都漆成红色，车体是灰色的掀背车，尚宇还以为是看错了而回头仔细一瞧，发现车牌号也是一致的。

　　“那疯子！”

　　想稍微放松一下，在被折腾个一个月而支离破碎之前及时止损，看样子已经做不到了。是现在重要，还是自己的欲望优先，还是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一遍，想到这些的尚宇咬紧下唇。

　　“请甩掉后面那辆牌号是7285的车。”

　　刚举起大拇指指向后方，司机呵呵笑了起来。

　　“同学，电影看多了吧？”

　　“不是的。”

　　尚宇期待着他能把车开得稍微快些，然而出租这会却因为要等红灯而停在了路口。牌号7285的车缓缓驶到了出租车的左边，并降下了车窗。宰英用听不清的声音朝着他们喊着什么，但尚宇和司机都没有理睬。

　　“请以那辆车追不上的速度开。”

　　“我30分钟后就下班了啊。”

　　“车费给您两倍的。”

　　“好嘞，走着您嘞。”

　　司机眼里闪着胜负欲，尚宇这才迟迟系好安全带完全靠到了椅背上。这时的他还不知道，现在才是这场两小时的追击战的开始。

　　每个信号指示都严格遵守，认真行驶在限速上，遵纪守法的出租师傅的这点虽令人称道，但在满足顾客要求方面却未能达标。即便尚宇两次让他再开快点，这辆扶不起的的士别说甩掉宰英的车了，几乎全程都跟他并驾齐驱。

　　就这样一直开出了首尔市，怀着一定要赢了谁的心思一直开到了东海。红色车顶的箱式车也全程开在的士的旁边，车里那位固执的驾驶员还动不动打开车窗朝这边悠然挥手，故意气尚宇。

　　“同学，别跟朋友闹矛盾了，和好吧。我把你在海水浴场那放下，你们像个男人一样决斗还是怎样。”

　　“不是我朋友。”

　　师傅才意识到已经超过两小时，所以在劝尚宇下车。

　　“差不多得了吧，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那朋友看上去都是要追过来的。”

　　这话不假。看到尚宇想要逃跑，宰英也似乎从未放弃过，尚宇知道他是个倔脾气。可是还是不想面对他，不想当面跟他说话。

　　司机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尚宇。

　　“那停在这？”

　　“……好吧。”

　　尚宇明白再逃也没用。司机按下了double按钮，车费瞬间暴涨。尚宇眼睁睁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大额账单，用卡结算掉。刚从车上下来，出租车便一溜烟不见了，留下第一次来这里的尚宇，傻傻站着吹风，遥望着满目陌生的风景。

　　灰色海堤的那一边，白色沙滩上是沉沉的夜色。在那之上有黑色的波涛一下一下冲上来又退下去。黑色的夜空里嵌着无数颗在首尔看不到的星星。周围没有一家便利店，只有一家熄了灯的加油站和几家破旧的旅馆而已。

　　身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一下一下的脚步声。现在也没地方可逃，尚宇自暴自弃地站着没动，宰英却直接经过了尚宇身边。他就像过来玩的游客，自然而然地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下了楼梯。

　　宰英安静地走在到处都是贝类的沙滩上，一会儿走到波浪能到达的地方再跑回去，一会儿从沙滩上捡起一块石头打水漂，一会儿又站着抬起头看向天空。

　　尚宇一动不动地站在海堤上欣赏着宰英。在没有一盏路灯的黑夜里，苍白的星光照在了那位尚宇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身上。

　　在海边玩耍的宰英不知何时蹲在了沙滩上，很快那边亮起了点火光，移向了他手指之间夹着的烟。一阵强风吹来，宰英身上挂着的红色外套被吹得上下翻飞，也吹到了尚宇的黑色T恤里。尚宇一时间觉得好冷，打了两个喷嚏。

　　而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宰英正转头看向自己。天实在太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此刻想要见他的心情，化作了想将对方的眼耳口鼻都收进眼底的冲动，推动尚宇挪动起了双腿。

　　踩着坚实的台阶往下走到底，运动鞋便踩上了干干的沙子里。每走一步，离那红色的背影更靠近一点。看着那蜷着的后背好想从背后抱住他，但尚宇还是在离他1m的地方坐了下来。他盘腿坐好然后望着水平线上闪烁着的水光，膝盖上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是宰英的外套。

　　“穿上。”

　　现在只穿了一件白T的宰英往天空吐了一口烟。尚宇把红色的运动外套朝他扔过去，但衣服5秒钟内又被扔回来。就这样反复了三次之后，宰英冷冷地嘟囔道。

　　“让我亲手给你穿上的意思？”

　　“不是的。”

　　尚宇赶在跟他打起来之前听话地把手臂伸到袖子里。宰英瞅了他一眼，说道。

　　“这件你穿着吧，红色挺配你的。”

　　尚宇没有回答。

　　马上海浪打在礁石上的声音和远处船的汽笛声取代了沉默。尚宇感到了寂寞，张宰英就坐在身边，可他却像已经去了远方的人一样陌生。

　　打到了眼前又一次退了回去的浪潮，里面不知装了什么的大海，还有轮廓不明的黑夜，全部给尚宇带来了可怕的印象。

　　“真好，本来还想跟你一起旅行的，机会这就来了。”

　　明明在同一个场景里，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态。所有这些让尚宇不安的因素，在宰英看来却都是美丽而浪漫的。果然还是张宰英式的乐天主义，尚宇轻轻笑了起来。再次正眼看过去，风景稍微发生了变化。

　　打到了眼前又一次退了回去的恶作剧似的浪潮，无法探知内部藏了多少东西的深海，还有轮廓不明的神秘黑夜。尚宇全身都想着张宰英。

　　内心的悸动令尚宇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心动与不安，幸福与绝望，开心与难过，无法共存的感情却在心中混合在了一起。人类的感情居然可以如此复杂，尚宇以前从未体会过。

　　“给我一根烟。”

　　冲动之下，话脱口而出。曾经的尚宇，觉得依赖于烟与酒的都是懦弱之人的表现。现在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会需要这种东西。

　　“对身体不好。”

　　这回答好讽刺，自己每天都抽，别人只问他要一根居然还推脱起来。

　　“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