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第81章

作者:木璃 标签: BL同人

  从宁国府黄氏的丧礼上回来,贾赦一进门就对着张氏把徒宥昊好一通夸奖:“我们儿子有眼光,结交的贵人啊,今儿我可是狠狠风光了一把,又客气又有礼节,外头说四皇子殿下不好的,那眼睛都瞎了,这么好的人还嫌不够,还要多好才算好啊?!”

  张氏早前就听说了徒宥昊来祭拜的事,心里也觉得徒宥昊很是给了自家脸面,心中很是高兴,只是再高兴也不及贾赦这般把人夸到填上去的,看着丈夫一进门就把人夸成了花,说得人天上有地下无的,不由乐得全身发颤,给贾赦倒了杯茶,声音都有些笑得颤抖了,说道:“你啊,人家不过是去上柱香,你至于这德行,瞧瞧你那说法,满天下,就你眼睛最尖最会看人了行了吧?”看着贾瑚直摇头道,“你看看你爹!”贾瑚抿着嘴笑。

  贾赦梗着脖子不服气:“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哪儿说错了?”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你刚是没看到老二那张脸,哎呦诶,都青绿青绿了,尤其四皇子对着我客气不理他的时候,哎呦,我差点没笑出来,肚子都要憋得打结了。四殿下,那是给足了我脸面啊,当着敬大哥的面就说是冲着咱家才来的!”说着来了劲儿,非叫了人去酒窖拿酒去厨房准备小菜:“今儿我可得好好喝上一杯,这般大喜事!”

  张氏止不住越发好笑起来,前合后仰的,哪帕子遮着嘴,双眼都笑眯了。说起来,也怪道贾赦高兴,这些男虽然靠着贾瑚把二房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毕竟大家都是亲兄弟,旁人知道兄弟不和是一回事,为了家族荣誉,出了门贾赦贾政便是心里再大怨气,面上也要过得去。这番徒宥昊这么抬高了贾赦,却没怎么理会贾政,真真叫人出口乌气!这一想,张氏倒是可惜起自己当时不在,否则要能看到贾政当时那脸色,那该多痛快。

  贾瑚看着这样的高兴的父母,对徒宥昊越发多了几分感激,陪着他们喝了两杯酒回屋休息,第二天去衙门当差时,特意让何斯给韩昹去封口信,让他问问徒宥昊什么时候有空能出宫来。他可是给了他好大一人情,徒宥昊不跟他客气,可请他喝杯酒却还是要的。

  韩昹直到下午的时候才让人来回话,说是这两天怕不行,徒宥昊那里有事,这两天,怕抽不出空来了。

  贾瑚有些失望,但既然不方便,他也不勉强,只能请人转告了自己的谢意,等着徒宥昊有空的时候再聚会。

  倒是宁国府那边,黄家的人在外头听到了传言,其实汹汹杀上了门去,等到贾瑚知道消息的时候,最劲爆的场面已经过去了,只是张氏贾赦说起来时心里还是怒得慌,直说今儿这么一出,简直是他们见过最荒唐的场面了。

  “珍哥儿简直太不像话了!”贾赦和张氏怒吼着。

  今天张氏和贾赦又去了宁国府帮忙黄氏的丧事,因为已经过了头七了,宁国府如今的宾客并不很多,一整天下来也就寥寥数个,贾赦就是陪着贾珍贾敬说说话,张氏陪着许氏聊天解烦。谁知两家才坐下不久呢,外头突然有人来说亲家登门了,再仔细一问,才知道是黄家的人上门来。

  黄氏刚没的时候,黄家的人就来过了,那时一切正常,见许氏为着黄氏去世自己都累病了,黄氏的丧礼有办得体面,黄家人对宁国府还颇有好感,只道人厚,贾珍见此便放下了心,此刻听得岳家来人,忙上前去迎,看到了亲家大舅哥,才上去笑着要跟人打招呼,黄大舅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划过一丝狰狞,对着他狠狠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清脆一声响。

  贾珍整个人都愣住了。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还都是亲戚,虽说黄大舅论辈分是贾珍大舅哥,贾珍得喊人一声大哥,可论岁数,贾珍却比黄家大舅子还大了半岁,这会儿竟叫人当着外人面狠狠甩了一巴掌,这般的耻辱,贾珍等回过神来,瞬时脸色青黑,捏着拳头就要冲上去打人。

  贾赦忙把人喊住:“珍哥儿,你干什么!”一边叫人赶紧把贾珍拦住了。到底是大舅哥和妹夫的名分在那儿,黄家人的来意还没摸清,贾珍这会儿打回去,两家人的情面就要丢掉大半,莫不如等着事情弄清楚了,要黄家人真理亏,贾家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贾赦心里总觉得不好,怕是黄家人知道了什么。

  果然,贾珍被下人拦着还愤愤不平直瞪着黄家大爷,那头跟着一块来的另一个青年男子已然冷笑着说道:“你们荣国府当真好大威风,害死了我们家的姑娘,现在还敢在这里跟我们吹胡子瞪眼的!”

  贾敬在一旁早已是双唇紧抿,瞧这男子说话老实不客气,只问道:“这位倒是眼生,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青年冷笑:“我是黄家二房三字黄继锋,今年刚入京,谁知就遇到了我家堂姐过身,这里,还真要感谢贾大人一家对我堂姐的深情厚谊。”

  说话颠三倒四的叫人摸不清楚头脑,还透着股怨愤的口气,不知情的下人都怒目而视黄家人,只道他们欺人太甚,做贼心虚的贾珍贾敬贾赦脸上却都带出了心虚尴尬来,看啦黄家是知道真相打上门来了,怪道这般不客气。

  再怎么也不能当着下人的面说这些事,传开了贾珍的脸也不要了。贾敬忍气吞声把人请到了屋里,黄家大舅黄继晟经过贾珍身边时,一个眼刀狠狠刮过去,眼底的狠意,叫贾珍心底打个哆嗦,不由得低下了头。

  自己做过什么贾珍心里自然是清清楚楚的,开始他不过是一时气冲上头才失去了理智,这会儿看出了黄家人是来兴师问罪的,登时什么气焰都没了。黄氏是他原配妻子,又给了生了贾蓉,现在人没了,贾珍自己也懊恼羞愧得紧,那还敢说什么。

  低垂着脑袋走进屋里,贾敬已经请了黄家人坐,贾珍想了想,到底没敢坐,站在一边,等着看接下去的情况。

  贾敬这么大年纪了,被人这般打上门来还是第一次,还是个晚辈,心里多怄气就别提了,偏还得对人笑脸相迎,谁叫犯错的是他唯一的儿子?“亲家啊……”

  他话才出口,黄继晟突然看着他说道:“亲家老爷,我们既然来,自然是打听清楚了的,您要说什么,还请等我们把话说完可好?”

  贾敬被堵了个正着,生生憋了老大一口气,可黄继晟这哪是征求他的意见啊,分明是不容拒绝,贾敬咬咬牙,硬是吞了这口气,强自扯着嘴角,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黄继锋在旁边冷笑一声,说不尽的嘲讽,不说贾敬,连贾赦都觉得这人太过猖狂了一点,虽说贾珍糊涂做错了事,可黄家这般态度,难道是想跟贾家真翻脸不成?贾珍为了个小倌在外头闹事是太糊涂,可罪不及此吧,更不要说,黄氏还有个儿子贾蓉在呢。

  本还一肚子不满,谁知下一刻黄继晟开口说话,把他们纷纷骇了一跳,这才知道,贾珍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贾敬贾赦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听得黄继晟说道:“听得我妹妹去世,我母亲当即就病倒了,如今还缠绵病榻。我母亲只这么一个女儿,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同胞妹妹,感情向来深厚。原只当我妹妹没福气,缠绵病榻这么许久不见好,一病就没了,还觉对不住贵府。再看到贵府如此操办我妹妹的丧礼,只当贵府重情重义,想着将自家姑娘嫁到贵府,真是万没有做错的。”

  在场诸人都不是蠢人,听得黄继晟这般说,自然知道这下面定有个转折,俱都打起了精神,等着应付黄继晟下面的责难,果然看得他死死盯紧了贾珍,勾着冷笑道:“谁知道前天晚上,门房里收到了一封信,却是有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还记着我妹妹平日里的好,将当日自己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这才叫我们一家知道,我妹妹,竟是被活活气死的!”一手指着了贾珍,厉声喝道,“我妹妹嫁入你家门,为你操持家务孝顺父母生儿育女开枝散叶,京里谁人不说好?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竟乘着酒醉还敢对她无礼,最后生生气死了她?!”

  一语既出,满场哗然,贾敬贾赦第一次听说还有这般内情,震惊的不可名状,黄家人却是义愤填膺,恨不得活撕了贾珍才好。

  贾珍心里何尝不愧疚,听得黄继晟这般说,就知道再瞒不住,颓然说道:“我也不是诚心的,当日我喝多了酒,在外面又受了气,回来就失了形……我断没有害死奶奶的想法啊,那可是我的妻子,我儿的娘啊。”说着想起往日黄氏的好来,不由垂下眼泪,悔恨交加。

  黄家人却根本不买这个帐:“你若有心,便是喝了酒也不会如此糊涂。我们也才知道,原来我妹妹当日身子已然好了许多,只等着慢慢静养,不定还能好起来,偏你把我妹妹气得差点晕了过去,末了也不找大夫来看,赔礼道歉,我妹妹生生憋着口气,才叫病情一下加重,暴毙而亡。贾珍,你害死我妹妹,还敢在丧礼上装着夫妻情深的模样骗人,你也有这个脸?!”又道,“我们也怕冤枉了你,让人仔细去查了,原来你当日却是和人喝花酒,为了个小倌争执起来,到最后输给了人,憋着气回家……我妹妹好歹是你原配,她病重你去喝花酒,受了气找她撒气,我竟从不知道,我妹妹以往过得就是这种日子!”说到这里,黄继晟眼里显现出泪光,看着贾珍的眼底透着彻骨的恨意。

  贾敬气个仰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会这般荒唐,一口气上不来,两眼翻白了,一瞬就向旁边栽倒了过去!

  “敬大哥!”

  “爹!”

  贾赦贾珍齐齐惊呼,黄家人见着贾敬脸色惨白一下栽倒在地,咣当好大一声响,实不像是作为,面面相觑一会儿,皆皱起了眉头!

  

  第164章

  

  谁都想不到,黄家气势汹汹打上门来追究黄氏之死,临了了贾敬竟会突然厥过去。一时众人皆慌了神,黄家人不动,贾赦贾珍忙去掐人中喊大夫,屋里一窝蜂涌进了好一群人,弄得黄家人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索性贾敬并没有厥过去多久,很快就回复了神智,幽幽长长一声深呼吸,贾敬再坐回座位上,已然没有了开始的精神,颓然若一下老了十几岁,什么精气神都没有了,挥退了下人,看着黄家黄继晟黄继锋,长长叹了一声,却是上前给他们深深弯下了腰:“我养儿不教,实在是对不住你们家啊。”

  这一礼鞠躬,不仅黄家人动容,贾珍也立即跪了下去,哭着大喊道:“都是我的错!”

  贾赦在一旁是恨得直不能打死这个不省心的侄子,不孝的东西,竟叫老父为他收拾烂摊子,到最后,连尊严都赔了进去。

  只是无论贾家再怎么赔罪,黄家人也不肯就这么算了,看在贾敬的面上对贾珍是没怎么样,但言语间已是老大不客气,贾敬不得不叫人喊出了贾蓉来,黄家人看在贾蓉的面上,才暂时退了一步,只是提出了当场检验黄氏的嫁妆,并要求封存等着贾蓉长大后继承,旁的什么,却都没说。

  就是这样,才更加叫人揪心。

  “半空里挂着,不上不下,黄家也不说个章程,只把咱们吊着,还不知道后面怎么的呢。”张氏说起来就满肚子怨愤,“大嫂子今儿听说消息就倒下了,都快喘不上气来,躺在床上直掉眼泪,琏儿才回来也跟我说,蓉哥儿看着怪怪的,眼神可怕的吓人……你说说,这都是造了什么孽?”

  可要说怪黄家闹事,张氏也张不开这个口,黄氏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黄家能咽的下这口气就怪了。将心比心,这事要发生在自家人身上,张氏也得打上门去。

  “说来说去,都是珍哥儿的错!”张氏拍着桌子大骂,“喝了两杯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在外面做的龌龊事,回到家来还有脸拿着妻子撒气,还敢做那种荒唐事,好人都被气出病来了,更何况是侄儿媳妇那么弱的身子!可怜了侄儿媳妇那么个千伶百俐的人儿,”竟就那么一病不起,香消玉殒了。

  贾赦如今看着贾珍也是厌烦得紧:“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行事纨绔些也不算的什么,可大事上要有分寸,这是他原配呢,就敢弄成这样?现在事情闹到这地步,两家好好的亲家,怕要成仇家了,蓉哥儿那么个孩子,以后还有的磨呢。”偏贾蓉是贾珍嫡长子,日后少不得继承家业的,要对贾珍有了心结,日后还不定怎么呢。

  张氏只在一旁冷笑:“老子作孽,最后害到了儿子头上。珍哥儿这般糊涂,日后就是再不好,也是他自找的。正该叫黄家人好好收拾收拾他,叫他长长记性!”

  话虽如此,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荣国府该帮的还得帮,黄家人这次是真不打算和宁国府再维持下去了,生生是一分一分将黄氏的嫁妆算的清清楚楚,当着众人的面,不管贾家给开出了什么条件的赔礼,一律没收,只是撂下了话,若将来贾蓉受到一丝委屈,黄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又当着贾敬贾赦等人的面叫贾珍跪在黄氏灵位前赔礼道歉,带了黄氏生前伺候的丫头婆子就走了。

  黄家这是生生抓住了贾珍的小辫子,诚心威胁他一辈子呢。贾珍急得不得了,贾敬却也任由着黄家人去了。

  所有过程里,贾敬许氏都是强撑着身子,回头双双就病倒了。宁国府一下没了主心骨,贾珍急得焦头烂额,最后又求到了张氏身上。

  张氏回来气得又骂了好一阵,碍着情面,回头少不得还得帮着张罗。只是贾敬许氏的身体都是不好了,尤其贾敬,好像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根本不愿意见贾珍,自顾自一个人呆在了书房里,也不知道干些什么,除了三五不时去看看许氏,贾珍在门前跪着求见了许多次,贾敬只打发人让他走。

  “活该,也不瞧瞧他,那么大人了,儿子都快要成家立业了,还干的那些混账事!敬大哥有这么个儿子,真是……”张氏在背后摇头叹息。

  贾瑚在外面走动,知道的要更多些。他如今又在翰林院,常接触到各方呈交上来的奏折,消息也灵通,却是知道贾敬这些年官场上并不很如意,他是勋贵出身,骨子里还保着老牌勋贵的观念,与清流之间相处不过泛泛,上半年也不知道怎么的,竟被人弹劾了多次尸位素餐无所作为,皇帝虽压着没有批复,但贾敬如今处境也狠尴尬,到如今,已是渐渐被孤立了。

  说来,这些年贾敬手里的权利,早就一点点流失,现在,也不过是比闲职好上那么一点而已。

  官场失意,独子又是那么个不争气的东西,人到中年,竟是半点得意之事都没有,怪道贾敬心灰意冷了。

  贾瑚虽清楚里头的事儿,可他一个晚辈也说不得什么,只能背后把事情告诉了贾赦,让他多劝着点。可贾赦也是束手无策:“他现在身子是越来越不好,昨儿个受了风就没撑住病了,这不还喝着药呢。要他心情舒畅,我看啊,是难了。”

  父子两商量了半天也没办法,最后也只得算了。回头贾琏却又来说,贾蓉最近像变了个人,每天虽还守在他母亲灵前,可对谁都是冷嘲热讽的,尤其是对着贾珍,好几次都语出不敬,还被贾珍狠狠扇了一巴掌呢,瞧着都叫贾琏心凉,“明明是珍大哥做错了事,还有脸迁怒蓉哥儿。”

  贾赦只能喝骂他:“再怎么这事也不是你该说的,平日多劝着点蓉哥儿,现在他也就能听得进你几句了。”

  这倒是,贾琏和贾蓉自来亲密无话不谈,大概是觉得贾赦张氏都是贾敬贾珍的帮凶,自打在黄家人面前见过后,贾蓉看着贾赦张氏的眼神都不对了,两人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随着孩子去了,只是自小看到大的孩子,眼看着就钻进牛角尖里了,贾赦张氏心底又怎么忍心,只能劝着小儿子多开导开导人家。

  可无论怎么帮忙,宁国府的心结怕是打不开了,一连个把月,宁国府上空都笼罩着一层阴云,上至主子下至下人,没一个能笑得开心的。

  贾瑚自然也免不了被这些事影响,尤其黄家已经摆明车马在朝堂上和贾家分开来,引发的人都在疑惑到底怎么回事,贾瑚在翰林院里也受了不少眼色,心烦之下,干脆出来喝酒。

  黄氏虽只是他堂嫂,贾瑚到底也顾及了些外界,只挑了郊外他和韩昹徒宥昊常去的庄子,叫下人拿了酒菜,一个人看着院子里的苍翠青竹愣愣发神,手里一杯酒一杯酒无意识直往嘴里送。

  其实贾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烦恼什么,他如今在翰林院也算是站稳了脚,和好些翰林院老人都算有了交情,又有徐渭帮着打点,最近倒是越来越多人夸他办事能干精炼,日后前途无量……

  可贾瑚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突然而来的倦怠是从哪里来的,也许是看到贾敬后继无人的绝望,也许是在翰林院那种完全勾心斗角两面三刀的疲倦,也或许,是他内心深处那种一飞冲天的渴望再也经不住眼前这般软刀子割肉一点点往上攀爬的速度……

  他想要一展所长,将他的武艺、才学、智谋展现天下,他要叫人瞧一瞧,他贾瑚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只会在翰林院里埋头书卷的“才子”,他想叫贾氏一族,快速在他的带领下,变得强壮起来……

  好像就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夺舍来到这个世界,没有白来一遭!

  贾敬那种心灰意冷的模样,还真是对他影响良多啊。贾瑚苦笑着闷了口酒,却怎么都挥之不去当年的记忆。那是在他的上一辈子,弘农杨氏一朝被连累,他们这些旁支俱都面临灭顶之灾,他的父亲颓然坐在堂上,苍老的仿佛瞬间老去,曾经挺拔的脊背,也在那一瞬,蓦然弓了起来……

  贾瑚低头抚住自己的脸,摇头嗤笑自己的多愁善感,倒像个女子般,明明两者无甚牵连,他却偏偏每每萦绕于心,总不能畅怀。

  贾瑚想着,他自来时就立誓,自己当在此生实现自己两辈子的心愿,定当名扬天下,让家族因他而天下皆知,因他而光辉显耀,世人皆仰叹。可如今,他却只能窝在翰林院里,每天对着那些个奏疏抄抄写写。

  什么时候,他的雄心壮志,竟被拘住了?

  想到今天看到的消息,贾瑚又闷了口酒,心底隐隐有了想法。

  也是时候,该出去闯一闯了……

  漫天寂静里,贾瑚正自愣神,却听得有人轻笑一声,叫道:“子方,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回头一看,却不是徒宥昊又是谁?当即又惊又喜,站起身来迎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一直在忙?好久没见你了,来也不说一声。”

  徒宥昊双眼快速在贾瑚身上来回打量了几遍,见他面色神情都好,并没有哪里不适心头才算放下了心,一边回答他道:“今儿得了个空,想到好久没见你们了,才特地出来的,一问才知道你来了这里,所以就过来了,倒是你,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

  贾瑚淡淡一笑:“没什么,不过是琐事罢了。”

  徒宥昊和他一并在窗前坐下,看着户外苍竹,才想说点什么,贾瑚突然静默了下去,把玩着手里的小酒盅,迟迟没有说话。徒宥昊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跟着闷了口酒,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许久,贾瑚才对着他苦笑一声:“我想出去走走了。”

  徒宥昊心头一颤,手里的酒盅差点没抓稳……

  

  第165章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贾氏宗族里的败落,大概是看到了贾氏族人的颓败,贾瑚在为宁国府叹息之余,却更加清楚的知道,若按着如今自己眼前这慢慢往上爬的速度,贾家要崛起,怕最少还得二十年。

  而他,等不及了。

  成名要乘早,贾瑚可忍不得那二三十年,一步步慢慢达成自己的目标。他有能力有本事,为何不走捷径?

  “西边戎狄犯境,年年扰民,烦不甚烦,早年是抽不出手来,如今天下承平,税收一年年增长,国库充盈,朝中对于边境之事再不能忍,我想乘着这机会,道边境去。”贾瑚想着虽开始不能直接入军中,但只要在边境,以自己多年所学、一身武艺,何愁找不到机会建功立业?自来军功便是快速晋身的好门子,贾瑚想到贾琏贾蓉几个,贾氏一族争气的子弟并不多,下一代几个比较出挑的年纪还小,等长成还不知道要多久,自己若能快速起来,到时候也能拉拔一把。一族若要兴盛,必得靠族中子弟一齐努力奋进,可若没个领头人,却也艰难。

  贾瑚来来回回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没甚纰漏,便一边喝着酒,一边和徒宥昊细说起来:“战事是必有的,左不过这一两年,我如今在翰林院做着,消息也算通畅,到时候若真定下这事来,朝中必要派文官去军中的,这不是什么好差事,想来也不会有太多人和我争,我也好出去,给自己攒点功绩。”

  若搁旁人,贾瑚必不会说的这般直白。可眼前的人是徒宥昊,贾瑚却无甚顾忌。不说两人交情,贾瑚自忖他是要跟在徒宥昊身后的,既是打定了注意追随,与其弄些小心眼,倒不如开始便将心思都摆出来,徒宥昊心里明白了,也就知道他的诚意,两者来往,才不会有芥蒂。说到底,徒宥昊是在宫里长大的,自小便是勾心斗角,若到了贾瑚这里还要猜忌,如今还好,等到日后时日再久些,彼此更加大了,再深的友情都经不住彼此猜度猜忌。

  倒是彼此坦诚,或许这段友情还能走得更长久些。

  贾瑚毫不隐瞒地给徒宥昊说了自己的打算,眼睛也没看他,只毫无焦距地在前方竹林前打转,心里烦闷的一口口饮着酒,却是错过了徒宥昊脸上那一瞬间的恶狂风暴雨。

  徒宥昊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听到贾瑚说,他要离开京城,去往西边国境?

  这怎么可以?!

  才只这段时间没见到贾瑚,自己心里已然是日日思念着,便是知道他如今就在京城,自己但凡出宫便能见到,可徒宥昊每每想起,心里还是很不得劲,如今贾瑚竟还要离开京城,到万里之遥去,徒宥昊如何忍得?

  “你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徒宥昊拉着脸,不悦道,“战场也是随便去的?不说如今关于西狄的事朝中才刚刚开始议,等到定局还不知多久,你一个文官,往哪儿凑干什么?你那点武艺,还当是万人敌不成?那满朝将士,能容得你一个文官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打他们脸?”徒宥昊说起来便是一串一串的,末了只道,“不行,你不准去,太危险了。”

  贾瑚只当他是关心自己,心底颇为受用,只是对于他不肯让自己去却不以为然,笑道:“你还当我是那只通武艺不知计算的莽夫嗯?我能不知道这里头的困难?我是那般莽撞的人吗?自然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我家中虽然如今没落了,到底前头祖父曾祖的基础还在,在军中也是认识好些人的,我到时候去了军中,自然能托人就托人,只要到了军中,机会慢慢找就是,到了时候,便是那些将士不乐意我一个文官出头,我还真就束手就擒了?”贾瑚笑着拍拍徒宥昊,“我不是那莽撞人,你放心就是,我这么多年兵书可不是白读的。”他上一世杨家多年的教导也不是假的。弘农杨氏多年来出过多少将领,不说别的,便是给杨氏一族带来灭顶之灾的杨玄感,在领兵作战上,也是赫赫有名。贾瑚自信,自己也不会差。

  贾瑚这边盘算的好,徒宥昊越听心就越往下沉,贾瑚说一句他就捉摸着该怎么反驳,可瞧到最后,贾瑚分明是打定了主意的模样,根本不是找他商量,而是已经做好决定了。心头更是堵得慌,气道:“你既决定了,何苦再来跟我说?朝里现在不过透个意思你便这么急着打算,分明是早就有所筹谋,如今才告诉我,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