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第128章

作者:thymes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BL同人

  但,它的的确确与那座主殿一般,建成了严密的八角形轮廓,石碑立于正中央。谢真将其与记忆中白沙汀洞府的主殿对照,方位几乎分毫不差。

  不用多说,他也知道,这就是他们在寻找的封印之地。

  谢真:“可是这……”也太不对劲了吧!

  他一时间有些混乱,十分摸不到头脑。见识了湖底那极尽堂皇华丽的别居,如今乍一见到此地,他打心底不相信这是陵空选的秘境所在。

  就这么一个黑不溜秋的山洞,上面还顶着个棺材,怎么可能?

  然而黑石碑就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长明仿佛知道他所想,接道:“你是想说,可是这怎会如此寒酸?”

  谢真:“……差不多。再有,山中一路都是灰石,这里怎么变成了黑的?”

  “这不是山石。”

  长明轻轻踏了一下地面,“看那边。”

  他伸指虚点了两处地方,谢真顺着方向望去,仔细一看,发觉与两侧竖直的石壁不同,那两处粗糙地向外突起,隐约可以看出碎石的形状。

  长明道:“若我猜得不错,这里原本是一处地宫,并且还有几道殿门,通向偏室一类。如今这个样子,则是因为有谁在里头放了一把火,不但将出去的路烧塌,还把墙壁地面都融成了一片。”

  被他这么一点破,谢真恍然。长明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句:“这黑中隐约可见缤纷五色,被烧光之前,里面想必也是有不少金玉珠翠。”

  谢真觉得根本不用去问到底是谁放的火了,能把这地方给烧到浑然天成的上下一体,这答案简直想都不用想……

  “这里就是刚才那座石室之下?”他仰头看向天顶,他们刚才穿过的通路已经毫无痕迹,“实在很深……你怎么知道要这样下来?”

  “和白沙湖底相差不多,地脉阵眼自然要深入地底。”长明道,举步走向石碑,“至于那座墓室与地宫的渊源,七绝井八角缺一的阵法,正是依托地脉封印建造而出。”

  谢真想起此前他与长明谈起过,究竟是先有墓室,还是先有陵空设下的秘境?眼前这地宫的模样,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个不大靠谱,但也并非全无可能的猜测——难道说七绝井建造之后,陵空并没有把墓拆了,反倒是一气之下把地宫给烧了个干净?

  这时,长明已经来到石碑前,将手按了上去。

  谢真在白沙汀时他没有亲眼见到长明解开封印的情形,如今不由得有些紧张,没发觉自己屏住了呼吸。在他的注视中,长明手上一度被隐藏起来的两道锁链骤然现形,仿佛与之呼应一般,金银两色火焰从石碑中腾起,化作一条燃烧的锁链,紧紧扣在他的手腕上。

  如同一张遍布利齿的巨口猛然合拢,在他原本绝不会为火焰所伤的肌肤上,也赫然现出了烧灼的痕迹。

  谢真惊道:“怎么回事?”

  他疾步上前,长明道:“无妨……”

  才说了两个字,他就察觉不对,立刻住口。谢真却已经从他的话音中听出了痛楚,正不知如何是好,另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不远处响起,平静无波地说了一句:“两位,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陵空:叫我高温艺术家

第111章 琉璃脆(二) 侦测到在途的无差别打击

 他们头顶的灯符原本将四下照得清清楚楚,可就在那声音开口之际,那轮纸月仿佛也被蒙上一层尘埃,明朗的银光乍转黯淡。那飘忽不定,时明时暗的模样,正与法器受到灵气侵袭,摇摇欲坠的情形相类。

  无形无质的阴翳从他们前方的石墙上溢出,宛如蔓延的水渍,片刻间,那一角的虚空仿佛也如被浸透一般,转为浓稠沉重。

  照理说,这会就是正气凛然地喝一句“何方鼠辈藏头露尾不敢现身”来叫阵的好时机,不过谢真从来不会在这时候多费口舌。他望着那片阴影深处,不自觉面色凝重。

  对方又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蝉花,哈哈哈!”

  他的语调平平板板,似乎听不出心绪变化,但他话中意思却并非如此,那一句笑声也因此显得尤为怪异。

  随着他的话语,那片不定形的阴影也随之泛起涟漪,就如活物一般呼吸起伏。

  谢真沉声道:“果然是你。”

  那声音微微模糊,几乎听不出什么特征,然而他却不可能忘记——当时在王庭,从安游兆的玉尺中现身的金砂化身,说话便与此并无不同;十年前,他透过牧若虚的记忆,听到那金砂面具人的声音,也是分毫不差的一副语调!

  那些千丝万缕的关联在他心中陡然浮出水面,他脱口问道:“你继承了临琅星仪的名号?”

  “不必试探。”对方答道,“你们已在千愁灯中见过我了吧?”

  话音一落,那片阴影飞快向内收缩,其中隐约可见一团影影绰绰的人形。就像是有人随手描了一个轮廓,再向里填进阴影,最后稀里糊涂完成的拙朴画作,甚至能看到他双肩与手臂不断滴落融化,于空中消散。

  同样平板一片的面庞,令谢真想起了白沙汀洞府里的水人,然而水人圆头圆脑还有几分可爱,这团阴影就只剩怪异,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谢真问那句话,确实心存试探,不过他也同样不敢相信,原应在六百年前就已灰飞烟灭的临琅星仪,竟然当真仍存于世。

  虽然,看他这情形,即使神魂尚在,想来也早已不是什么常人了。

  

  身披暗影的星仪将面孔转向谢真。在一片黏稠的幽影里,别说眼睛,半点五官轮廓都看不到,但谢真仿佛感到了一道目光从中望向他,令他陡生不安。

  星仪遥遥对他们探出一只手,他脚下的阴影骤然朝着地宫中央的石碑围拢,边缘如同沸腾一般不断变幻,仿佛无数只细长的手指从中探出,争相向他们涌来,场面直教人头皮发麻。

  旁边长明正全神贯注于秘境封印中,无暇他顾,谢真当即心随神动,海山铮鸣一声,跃空出鞘。

  剑影出鞘时只一道清光,霎时一分为四,再分十六,重重叠叠,辉映交织,转瞬已数之不尽,几有千道。地宫闭塞的天顶在这刻仿佛已不复逼仄,上方不再是山岩,而是极目不尽的湛湛苍穹。

  半空之中,刹那间已无一处不是剑光!

  在鬼门中,谢真以朝羲用出这一式,剑光有如烈日流金,煌煌不可正视;昭云白阳峰的阵眼中,他用的是心剑孤光,剑影也正是与他相伴多年的熟悉模样,银辉冷冽,宛如玉山倾摧,月照江河;此时的海山剑气,则抛却万般华彩,只有纯粹无瑕的凛然杀机。

  漫天剑影犹如疾雨,挟千钧之势奔流坠下。起初那灯符也照不透彻、尚能似泥沼般吞噬剑气的阴影,终于无所遁形,被这沛然不可抵御的剑势击散,冰消雪融。

  

  一剑之威,整座地宫仿佛都在隐隐摇撼,谢真却没指望这一下就能破敌制胜。非但对方那从六百年前延续至今的情形诡异莫名,光是想想人家早就在这下面等着他们,就知道他不可能毫无布置,闷头冲上来送死。

  只不过,长明在秘境封印中正值紧要关头,他不敢冒险令他受打扰,故而一出手就是全力,先轰他一波再说。

  原本就不大平坦的黑石地面突遭大难,蔓延其上的阴影也如同晒干的水迹般消散无形。剑影归于手中后,谢真却忽生警兆,一手按剑,骤然转身。

  方才剑影将他们两人护得密不透风,但终究有一处破绽。被他们带下来的棺中尸首原本毫无生机地躺在一旁,谢真有意避过它身侧,没叫它一起被穿成筛子,四下流淌的暗影正是捉住了这个空隙。

  一道阴影钻入他耳中,令朽坏的躯体姿态怪异地直立而起。那张死气沉沉的面孔下青气隐现,两道细细的黑影从紧闭的眼睑中流淌而下,宛如沾着污泥的车辙轧过茫茫雪地。

  

  翟歆……或是说星仪,从容不迫地一掸衣襟,那件历经六百年的银线殓衣看着已经破烂到神仙难救了,姑且还算是没被他掸成飞灰。

  谢真深深蹙眉,他听过一些操纵他人躯壳尸骸的法门,无一不是残忍至极。即使星仪这一手与他所知的情形都不相同,他也不觉十分奇怪,反正星仪在他心中已经邪门得不能再邪门了。

  好嘛,他暗道,既然钻进了人身,杀起来反倒更方便。

  星仪张开五指,低头看了看那远较常人枯瘦,差不多就是皮包骨头的手掌两面,接着仿佛洞察谢真所思所想,侧头道:“你的剑虽快,但将这具躯壳斩了,只会徒增麻烦而已。”

  他的声音嘶哑,语调倒不再那样毫无起伏。说来讽刺,他听起来更像人的声音,却是从尸骸的口中发出。

  “你留着这具躯体六百年,就是为了借此复生?”谢真寒声问道。

  想起千愁灯中见过的景象,他实在难掩对此行径的憎恶之情。星仪却淡然道:“能有这错得离谱的一问,看来你虽走到此处,却对墓中的阵法一窍不通。”

  谢真:“……”

  他又没钻研过这东西,上哪去懂啊倒是!

  长明始终心神沉在秘境封印中,不曾说话,此时忽然开口道:“区区封墓之阵,若非有下方封印镇住,照那么折腾一通,山早叫那些蜘蛛挖塌了。这等瞻前不顾后的阵法,有什么通晓的必要?”

  星仪:“……”

  

  *

  

  “那两个人哪里去了?!”

  上方墓室中,众人忽地发觉少了两个人,皆不明所以,但这最震惊的一声呼喝却是从戴晟口中发出。

  自打进来以来,说好听是明哲保身,说不好听点就是胆气不足的这位衡文书院弟子,此刻竟像是中了邪一般,纵身跃入石棺,不管不顾地运起剑光,去砸棺底的石板。

  那里先前盖着不少蜘蛛,后来被烧得化成一片漆黑,如今石板上已经糊得什么都看不出了。戴晟砸了几次后,也发现这方法行不通,于是取出一块铜片,改砸为铲,想要把上面的污迹刮去。

  闻人郴虽看他不顺眼,还是朝那边走去:“要搭把手么?”

  “不用!”戴晟脱口而出,随即含糊地补充道:“……这里腾挪不便,我自己来就行了。”

  闻人郴看他拒意坚决,便不再上前。另一边,刚刚还要对他下手的狐妖见戴晟在石棺里大动干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动作,却没有阻止。

  孟君山方才打破戴晟中的幻惑之术,回手护住闻人郴,出手不假思索,可是看似镇定,其实压根心里还乱成一团,全凭本能行事。这会他总算冷静下来,一瞥身边那扮作狐妖的施夕未,忽然察觉到不对。

  他原以为长明与施夕未都在一行人中,必定是里应外合,两人若是联手,仙门这边几个师妹师弟加起来也不够长明收拾的,还打什么,想着怎么别缺胳膊少腿为上。然而,回想起进到千愁灯前的情形,他却觉得他们事先并不曾知晓对方在此。

  眼前所见更是叫他确信,施夕未和王庭未必是一路,说不定另有打算。

  这些日子,雩祀一事本就让仙门上下流言纷纷,孟君山来此也是为防衡文书院挖出什么乱子。结果挖还没挖出什么东西,倒是先撞上了长明本尊,一时间叫他也十分摸不到头脑。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想将视线移向身旁,却硬生生忍住了。狐妖美则美矣,先前交手时也没想太多,可得知对方真身后,他又有些不敢多看。

  耳边听到戴晟边铲边怒道:“……竟不知是哪里来的邪魔歪道,难不成钻进去就能捷足先登,我倒要看看你们耍了什么伎俩!”

  孟君山:“……”别骂了别骂了……

  他余光瞥见施夕未脸色一冷,指尖青光闪动,就要出手教训人,当即想都没想地伸手一拦,结果抓了个空。

  那边戴晟还在奋力清理石板,全没察觉自己差点挨上一刀。孟君山一抓住那只青蝶的影子,就感到它化为一阵微雨,啄在他合拢的掌心中。

  等他再想张开手时,却发现那湿润之意在他掌中一搅,生出一股挣脱不开的黏性,将他屈起的手指牢牢黏在了手掌上。

  孟君山:“……”

  施夕未神情纹丝不动,倒也没再对戴晟出手。孟君山简直哭笑不得,另一手凝出灵气用力一捋,才把自己的手指头解救出来,再看对方时,觉得那看起来无甚变化的冷漠神色中,好像也带上了点不可说的笑意。

  

  他们两人的眉眼官司一触即分,霍清源在旁边却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忍不住问道:“老孟,你和这位姐姐莫非有旧?”

  石棺里的戴晟离他们还有些距离,他下意识地竖了道隔音屏障,但这边的几人都听到了他这句话,闻人郴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孟君山心中也免不了升起一股想要对这小子饱以老拳的冲动。偏偏这时,施夕未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孟君山:“……有些年没见了。”

  霍清源:“哦……”

  也不知道他在哦个什么。孟君山正欲言又止,那边戴晟叫道:“霍道友……不,孟师兄,烦请来助我一臂之力!”

  霍清源:“嗯?你是先叫了我吗?”

  孟君山巴不得不用再被他问东问西,立即快步走向石棺。棺中戴晟半跪于地,棺底石板已经被他清理了大半边。

  他此刻早已抛去了一直端着的架子,也无暇去管溅上衣襟的污迹。孟君山越过石棺的边沿看去时,他伸手抹开石板上已被清理过的焦黑痕迹,现出下面刻着的阵法图纹。

  孟君山同样对此颇有研究,只是这图案露出来的仅有一小片,他也没法从中看出里面到底是什么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