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受伤的DK猫 第95章

　　他全都想起来了，无论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子弹击穿心脏后的深邃痛苦，又或是汩汩渗出的猩红鲜血，以及......眼前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本不该出现在那条街上的五条悟。

　　“悟......”加藤凑几乎是从牙缝中压抑着低声唤出了这短短的一个字，五条悟的身影也随之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愈发真切。

　　不知是心理作用又或是真有奇效，他竟隐约觉得胸口处撕裂般的剧痛似乎开始慢慢消减，他顾不得擦拭已然满脸的冷汗，借着这得以喘息的空隙，垂头去看自己的左胸胸口。

　　只是这简单地低头一看，却让加藤凑再度睁大双眼，愣怔了一瞬。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也没有处理包扎过的痕迹，更别提子弹留下的孔洞，甚至连他身上原本的衣服都不知何时被换做了一件墨蓝色的浴衣。

　　“这是......”加藤凑怔然地望着自己的左胸胸口，墨蓝色的布料上没有沾染任何鲜血，有的只是一片类似滴落血花一般的暗红色花纹，顺着胸口往上，银线勾勒织就的燕雀在他的肩头振翅欲飞，连每一片羽毛都栩栩如生。

　　这单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的图样，对加藤凑而言再熟悉不过。

　　“是......悟送我的那件浴衣？”加藤凑呢喃着抬手轻轻抚上了肩上的银线燕雀，从指尖处传递至脑海中的冰凉触感让他没忍住微微一颤，进而是愈发难以理解的困惑如迷雾般笼罩在他的心头，“为什么......”

　　不过，还未等加藤凑从本该已经收进衣橱中的浴衣上看出个所以然来，一阵缓而有序的脚步声，却骤然从他身后传来，他神色一顿，暂时压下了心中的困惑不解，当即转过身循声看去。

　　只见仿若古时侍从模样的一列男女从廊道的拐角处徐徐走出，手中各自托着盛放有精致器皿的木质托盘，微垂着眉眼，正朝着加藤凑所在的方向走来，他们的动作没有因为加藤凑的存在而减缓或是迟疑半分，甚至就连一丝目光都不曾落在加藤凑身上。

　　就好像......他们全都看不见加藤凑一样。

　　隐约发觉了有些不大对劲的加藤凑，迟疑着是否要上前打声招呼以作试探，然而这列侍从看似缓慢的动作却要比他所以为的快上许多，不过短短几个眨眼间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距离加藤凑仅一步之遥的位置。

　　可这些侍从依旧没有对加藤凑的存在作出任何反应。

　　就仿佛流水线上只会完成固定指令，不会产生任何多余互动的机器人，加藤凑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还是退至一旁，以避让侍从前行的路径。

　　然而，令加藤凑没有想到的是，他刚挪出第一步，侍从的队列却突然从中间断开，并以熟练的动作有条不紊地分作了整齐两列。

　　一时间，侍从的队列近乎占据整个走道，事态的陡然变化不免让加藤凑有些猝不及防，他看着眼前避无可避的情形，正思索该如何是好时，下一秒，诡异惊悚的一幕却开始上演。

　　只见两列眉眼低顺的侍从竟没有半分犹豫地径直从加藤凑的身体中穿过，没有任何迟疑，也未曾受到任何阻碍，仿若通过无人之境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纷至沓来。

　　加藤凑彻底呆住了。

　　若说先前的一切尽管同样有让他感到些许奇怪且心生困惑的地方，但总体算下来，大致都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可此时此刻的情形，已经远远超出了加藤凑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所构筑累积起来的认知与三观。

　　看着眼前的侍从视若无睹地从他身体中穿梭而过，加藤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阴冷寒意，直让他头皮好一阵发麻，一直到两列侍从悉数离开之后，他还傻傻地呆杵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这到底是......”

　　好半晌后，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加藤凑，僵硬而迟缓地转过身去看已然远去的侍从队伍，他下意识抿了一下干涩的双唇，狭长的廊道重归静寂，他却没法再像一开始那样静站在原地。

　　他只觉有什么东西在阴冷湿暗的角落隐秘而肆意地窥探着他，站立难安。

　　他要离开这里。

　　加藤凑开始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走道，一个接一个相似的拐角，他试图凭借心中那点莫名的熟悉和些许直觉，搜寻找出这所偌大的宅院的出口，离开这个他难以理解的诡谲境地。

　　只可惜，现实往往都不会如预期那般顺利。

　　当加藤凑穿过又一条狭长的廊道尽头时，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扇死死紧闭的深色障子门，在门前的左右两侧，还守着两个腰侧配有长刀与短剑的侍卫模样的男人，只是与先前的那些侍从一样，眼前两人依然没有发觉加藤凑的存在。

　　理智告诉加藤凑，既然有安保看守，说明门后必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或是钱财，又或是这所宅院中的某个重要人物，但无论是什么，都绝不会是他此刻最想要的出口，尽管两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以防万一，他也还是应该尽快离开。

　　毕竟已经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谁又能知晓下一秒他的存在不会被眼前这两人发觉？

　　但是，一股强烈的直觉却在加藤凑刚倒退不过一步时，自心底骤然迸发——这扇门后将会有解答他所有困惑的答案。

　　这直觉成功让他离开的动作迟疑在了第一步。

　　终于，加藤凑还是敌不过心中那股直觉的‘引诱’，硬着头皮走到障子门前，伸出手，试探着抚上了门板。

　　正当他思索着该如何悄无声息地将门推开进到房间中时，一个不留神，他覆在障子门板上的手不觉多添了几分气力，下一秒，他的整只手连带着一节手腕，竟然直接穿过了门板。

　　诡异而相似的画面再次于眼前上演，加藤凑心中的惊讶无措虽不如第一次时那般夸张，但也并没有好出多少。

　　这算什么......幽灵？加藤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正当加藤凑犹豫着是否要干脆就此穿过障子门时，他已然穿过门板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猛地一拽，以至他根本来不及思索，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在一刹那间穿过了障子门，来到了门后的房间当中。

　　加藤凑很难形容自己的身体穿过门板瞬间时究竟是什么感受，非要用言语描述的话，就像是从半空骤然坠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扑面而来的寒凉与近似于海面接触般的拍打微痛，让他下意识紧闭上了双眼。

　　“你是谁？”

　　还未等加藤凑缓过神来重新睁开眼睛，一声稚嫩却尽显冷漠的嗓音自他前方倏然响起，他不禁一愣。

　　那声音的主人却并不在意，自顾自地接着问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知道，听闻对方的话，加藤凑抿了抿唇，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紧接着他缓缓睁开双眼，却在看清眼前的人后，再次一怔。

　　映入眼中的，是一个身着浅色和服的白发少年，对方正毫无顾忌地攥着他的手腕，一双猫眼似的苍蓝色眸子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不放，精致稚嫩的眉眼更是与其外貌严重不符地透着一股慑人的冰冷寒意。

　　犹如锁定猎物的猛兽，只需待猎物稍不留神之际，就会猛地一跃而起，扑上前狠狠咬断猎物的咽喉。

　　只不过，加藤凑愣怔的原因却并非少年周身所释放出的危险气息。

　　在看清少年面容的第一眼，那些原本早已经淡忘在脑海深处的模糊梦境，如同高清复刻的电影一般，再一次重映于加藤凑眼前。

　　也是直到这时，加藤凑才终于明白，他对这所古老宅院那油然而生的莫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以及......眼前的少年又究竟是什么人。

　　“原来是你，”加藤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究竟处于现实还是梦境当中，低声呢喃道，“悟......”

　　“你知道我的名字？”闻言，少年模样的五条悟挑了挑眉梢，他自然注意到了加藤凑的双眼睛凝望着自己时所涌现出的情绪，似乎是欣喜，却又带着莫名的困惑，但无论是什么，那双倒映着他身影的眼中都没有夹带分毫的陌生。

　　可他此前分明就没有见过这个家伙，五条悟心中想到，虽然对方眼中的情绪奇妙的并未让他觉得有任何冒犯，甚至隐隐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莫名雀跃，但他心中的戒备却也没有因此就简单地抵消太多。

　　先不提眼前这家伙是如何安然穿过结界与族中术师的重重看护，来到这里，从出生起有意识至今，五条悟还是第一次见到连他的‘眼睛’也看不透的家伙。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念及此，五条悟眯了眯眼，拽着加藤凑手腕的小手稍稍加重了些力气，“咒灵，还是地缚灵？”

　　说着，五条悟顿了顿，上下打量了加藤凑一眼，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好奇还是警惕居多，挑眉问道，“为什么你的身上会带着跟我这么相似的咒力？”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右边肩膀疼得厉害，有点影响打字，所以更新慢了一点，望大家谅解，明天周日，正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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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本文开始正式进入新篇章，也是我最开始就想写的篇章，相当于我为了这段铺垫了整整一百三十多章，相当典型的为醋包饺子了orz。

　　至于新封面，大家应该看得出来，就是头发变白的加藤凑，并且穿上了之前剧情中出现过的浴衣，希望大家喜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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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被小猫捡到的第二天

　　“什么？”加藤凑一愣, 并不能理解少年五条悟口中不断往外蹦的‘咒灵’、‘咒力’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潜意识里却又觉得这些词汇莫名熟悉。

　　好像之前也‘梦见’过类似的词，加藤凑心中忽地想到，又或者是......曾经在哪儿听别人提起过。

　　“是我在问你, 你反问个什么劲儿？”大概是不满于加藤凑的态度, 一时间少年的神情转变得恶劣不耐了许多，连带着施加在加藤凑手腕处的力道也陡然加重, 几乎要将那里捏断一般, 他挑起眉梢冷冷问道, “还是说，你连自己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吗？”

　　他还真不知道, 加藤凑在心中默默回答道，他垂眸看着自己被五条悟死死攥紧的手腕，少年的力气远比他想象中更大，手腕处的肌肉骨骼已经肉眼可见的有些扭曲变形, 加藤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内里骨骼咯吱摩擦的细微声响。

　　但有一点, 加藤凑没有告诉五条悟的是，无论少年如何施压, 他都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痛楚, 乃至胸口处先前所残余下来的那点刺痛感，都要比眼下五条悟攥着他手腕所施加下的力道更有‘感觉’。

　　这也是加藤凑直到现在为止仍觉得有些恍惚、没有实感的真正原因之一。

　　念及此, 加藤凑沉默了半晌，尽管中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但他还是能够清楚感觉到五条悟依旧在等待他的答复, 一时间不觉低叹了口气, 缓缓抬眼看向少年。

　　只是, 正当他打算如实告知时, 目光不经意间一瞥，说不清是巧合还是必然，竟直直地对上了五条悟的视线，他也借此机会，终于清楚地看到了少年眼中的自己。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雪一样的银白色，与五条悟的发色近乎如出一辙，随后才是加藤凑所熟悉的眼角眉梢，以及身上这件带有燕雀纹样的深蓝色浴衣，它们组合在一起，倒映于五条悟那双湛蓝澄澈却泛着一片冰冷的眼眸中。

　　这是......他？加藤凑有些愣怔地想到。

　　从有意识站在这所宅院之中到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呆愣了多少次，就好像每当他以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荒诞奇妙时，下一秒，总会不经意地再出现点别的什么东西，来打破他对这个世界愈发岌岌可危的认知。

　　这边加藤凑仍在收拾调整自己的情绪，另一边的五条悟却因为男人长久的沉默，以及对他的‘忽略’，越发感到不快。

　　作为五条家苦等上百年的又一位‘六眼’，未来毋庸置疑的新一任家主，五条悟理所当然地受到所有族人的尊崇与关注，只要是关于他的事，从出生至今，就未曾有过不上心的时候。

　　虽然本人对此不屑一顾，但当真正有人有意无意地将他忽略于一旁乃至不止一次时，五条悟心中的不爽却是以成倍增长，尤其是眼前这人——或许可以称之为人，还是难得一见的六眼无法轻易看穿，他稍微有些感兴趣的角色。

　　想到这儿，五条悟心中的不快几乎快要满溢而出，甚至在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情绪。

　　“你......”

　　五条悟眯起双眼，刚准备做点儿什么吓......挫一挫眼前这家伙的‘嚣张气焰’时，一声不合时宜的恭敬嗓音，却将他刚到嘴边的话语倏然打断。

　　——“悟少爷，您用午餐的时间到了，请问现在可以进来吗？”

　　透过门板，侍女有些沉闷的嗓音从外面传进房间中，也让五条悟紧攥着加藤凑手腕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一松。

　　“啧，”五条悟撇了撇嘴，有些不客气地将加藤凑的手腕丢开，双手抱胸看着男人，抬了抬下巴低声问道，“喂，你进来之前，其他人是不是都看不见你？”

　　原本正默默揉搓着自己手腕的加藤凑一怔，思索了须臾，颔首补充道，“似乎只有你能看见我。”

　　“是吗？”却见五条悟听后眉梢一扬，不知是否是加藤凑的回答让他感到还算满意，眉宇间所流露的神色比之先前的不耐要轻快了不少，从鼻腔中轻哼了一声，指着房间角落的位置道，“你先去那边待着儿，等我应付完外面那些家伙之后再找你接着聊。”

　　说着，五条悟停顿了须臾，盯着加藤凑面容的眸色一暗，稍稍压沉了音色，不动声色地威胁道，“在我弄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你最好别想着逃跑，你这么弱，在你转身的瞬间，我轻轻松松就能把你给祓除掉。”

　　闻言，加藤凑眨了眨眼，虽然并不十分清楚‘祓除’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直觉不是什么友善的词，更何况他从未想过离开——尽管眼前的少年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五条悟，但同样也是五条悟。

　　“悟少爷？”等了许久也不见里面的人回答，门外的侍女不由有些疑惑，连带着声音也距离门板更近了些，再次问道，“请问我们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进来吧。”五条悟不慌不忙地淡淡回了一句，一面以眼神示意，无声催促着加藤凑赶快去他刚才指过的角落里待好。

　　没想到小时候悟的气质会比长大之后‘霸道’这么多，加藤凑依言照做，并在心中感慨道，还是说，这大概是大家族出生的孩子的通病？

　　近乎是在加藤凑刚一走到角落席地而坐，门外的侍女就将障子门轻轻推开，一个接着一个地陆陆续续进到房间之中，将手中的木质托盘轻轻地放在五条悟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与加藤凑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少年五条悟，即便他心中清楚地知晓，眼前的少年五条悟与自己所熟知的那个五条悟，两人相差了近十年的人生阅历，从某些方面严格来说，并不能真正算作同一个人，但他心中还是无法避免地生出了一抹淡淡的怅然情绪。

　　悟究竟瞒了他多少事？加藤凑不禁在心中想到，并非责怪，而是......心疼。

　　即便与少年五条悟见面不过短短几分钟，但他仍看得出，无论是听见门外严防死守的护卫，还是少年听见侍女恭敬的呼喊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厌倦，都在说明一件事：尽管五条悟看似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且其他人无不对他尊敬有加，但少年本人并不乐意。

　　就像是被囚禁于牢笼中的飞鸟。

　　加藤凑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眼前的一切，毕恭毕敬的侍女，面无表情、神色间所展露的情绪甚至还不如刚才‘威胁’他时那样生动的五条悟，安静得只有碗筷声与饭菜咀嚼声在耳畔回荡的压抑沉闷的房间，以及茶几一旁散落着的各式各样厚重的书本。

　　“悟少爷，接下来是您的午休时间，”约摸半个钟头之后，五条悟随意地放下了碗筷，而一旁等候的侍女立时上前收拾起来，并向少年递去餐巾，垂首询问道，“请问您是想就地在这里休憩，以便下午的体术指导，还是回自己的房间？”

　　侍女虽这么问，却更多只是惯例开口，毕竟依照她所熟知的五条悟的习惯，向来不愿麻烦的少年大都情况下都是直接歇息在这间专门用于学业授课的房间中。

　　只是侍女所不知道的是，这一次房间中除了五条悟与他们一众侍从之后，还多出了一位名为‘加藤凑’的变数，这也注定了五条悟会做出出乎她预料的选择。

　　“回房间，”接过侍女手中的餐巾，五条悟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随即便在侍女愣神的目光中站起身，借着动作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如同蘑菇一样‘乖巧’地跪坐在角落中的加藤凑，继而不容置疑道，“我今天累了，下午的体术指导推迟一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