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之中 第58章

作者:藥師 标签: 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BL同人

  青年看着招待他们的仆从收拾好茶碗离开,和室里只剩下自己跟武士的时候才小声地对他嘀咕,“你知道,我经常去拜访伯藏法师和阿悟的吧?”

  “嗯嗯。”

  “偶尔会被招待,留下来吃饭过夜什么的。”

  “所以?”

  “虽然雇了仆人,但平日煮饭的却是法师自己,手艺还挺不错哦?”

  最多去抓点鱼或者野味回家交给仆人料理的拓实挑挑眉,“这也没什么吧,就当是法师大人兴趣古怪?”咒术师大多什么都会一点,因为谁也不知道祛除咒灵的时候会遇到何种问题,若是没死在咒灵手上,而是流落荒野,由于不会找吃的而饿死,那未免太过可笑,所以大部分的咒术师都有照料自己的能力,拓实也会烤鱼,虽然味道很一般,不能拿来招待人,但充饥绰绰有余。

  “我问过法师哦,为什么要自己做,结果,跟我说是仆人的手艺糟糕,阿悟吃不惯。”

  这就有点……

  武士慢慢睁大了眼睛。

  “然后呢,家里的老仆是我介绍过去的,拓实哥你知道的吧?”

  “所以……”

  “他来跟我打听,阿悟是不是法师大人养在外面的相好……因为俩人睡在一间寝室里。”

  完全清楚少年身份的武士嘴角抽搐。

  “众道之好也不算多么罕见,五……阿悟的容貌也确实出色,但法师……”不该是阿悟的家臣吗?虽说他是位特级咒术师。

  “唔,所以相好什么的,阿悟大概也不需要吧?”

  “咳咳咳,这事情你最好当做不知道,我也当做没听见。”

  “两厢情愿的话,也不算什么犯忌讳的事情吧,伯藏法师意外挺专情呢,他出来驱邪的时候时常会被女子邀请哦?但法师大人总是态度冷淡,从未答应过。在老伯问话之前,我还真以为伯藏大人是位对世俗毫无兴趣的修行人呢。”见多识广的源三郎对这种事情倒是没啥偏见,毕竟这是个路上抢亲都司空见惯的年代,僧人们蓄养女子和少年的传闻比比皆是。

  “伯藏的态度就算了,五,阿悟他……可是个大人物,难怪他说不想回家,这要是让家里知道了,肯定得闹得不可开交。”

  “阿悟家里这么厉害吗?”

  “你想想城里生意最大的一番屋的少主若是喜欢上了男子,不肯结婚……”

  “呃,我懂了。”想象了一下那个光景,源三郎就心有戚戚焉地闭上嘴巴,权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愉快地交流八卦的缘故,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夕阳便已西下,就当两人以为少年可能要到第二天才能回来的时候,庭院的墙头上出现了坐在咒灵上的少年的身影。

  以及一位被他困在怀里的少女。

  “无,无礼之徒!!!强盗!!恶贼!!!快点放我下来啊!!”

  见到了熟悉的地方,被包裹在重重厚重衣衫里的少女终于有了放声叫喊的胆量,虽然身处的高度依然叫人害怕,但她还是十分逞强地没表现出来,努力做出了自认为凶恶的表情。

  而拓实和源三郎已经看到呆住。

  “这,这位是……”

  “叫做什么茜子小姐的?”五条这样说道,“过去的时候,她面前正放着一张写了菱花小姐名字的纸人哦?可以说是人赃并获啦,就是怎么问都不肯老实承认,也不答应放弃诅咒,所以我只好把人带回来当面对质了。”

  不不不,你这已经比咒人都要过分了啊!!等下不会官府就要上门了吧??

  源三郎在心里呐喊。

  “安心吧,带出来之后,我在她的屋子里放了式神,只要明日太阳升起之前将她送回去,那间宅邸里的人们便不会发现茜子小姐被人带走的事。”

  从雪发少年的身后,缓缓步出了叫中人和武士都眼熟的高大身影,外出数日的伯藏法师,似乎顺利回来了。而这位做事总是十分稳妥,叫人信赖的僧人,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帮着五条当了一回诱拐贵女的无耻大盗。

  “伯藏法师,不能这么纵容阿悟啊!”

  武士一脸沉痛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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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四十八

  伯藏法师的行为到底能不能称之为纵容还不太好说,毕竟若是换成他自己,搞不好就会觉得茜子小姐的行为真是天真可爱,权当没看见,直接把她忽略过去。诅咒师施咒一般都是奔着要命去的,而茜子目前除了吓到几个侍女之外完全可以说人畜无害。

  也正是因为这位少女虽然施了咒,缠绕在身上的咒力却没什么恶意,也不曾伤到谁,五条才只是把她从自家的宅邸里带出来,送到被害人面前进行对质——若换成其他杀伤了人命的诅咒师,少年就要当场清理门户了。

  无论如何,茜子毕竟是一位真正的贵女,大家不约而同地忽略了五条擅自将她从宅邸中带走的行为,菖蒲夫人也没有那个权力擅自处置她,因此只好去请示同样身为别院主人的菱花。

  始终未曾露过面的菱花小姐,在听到茜子被带来此地后,总算愿意见一见人,当然,是隔着帘子的,而且她只愿意见茜子。

  这种回应并不叫人意外。

  乳母将两位咒术师和武士安排在见面房间的隔壁,而她则陪伴在茜子身边,这样若是有什么异动,只要大声喊叫就能让人进来护卫。

  茜子看上去仍十分恼怒,但终究并没对这样的安排表示抗拒。

  虽然隔着一层墙壁,不过咒术师们因为咒力的缘故,大多耳聪目明,要听到里面的对话并不困难。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伴随着细小的布料摩擦声,从走廊中渐渐移动到隔壁的房间。

  照理说,本该是身为受害人的菱花小姐来问责,然而先开口的却是茜子。

  “真是受不了啊,你连在家里都要挂帘子吗?”

  “……那个,因为,已经习惯了。”一个纤细低微的声音这样说道,显然,应当便是菱花小姐了,从她那宛如稚鸟般娇嫩的声音听来,似乎确实是位相当病弱的少女。“又让你不高兴了,茜君,真是对不起……”

  “根本一点都没改!我明明施了咒的!巫女大人又糊弄我,为什么动不动就道歉啦,既然没觉得自己有错的话。”茜子气恼的说道。

  不管是菱花还是菖蒲夫人,都为茜子如此理直气壮的话语弄得哑口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乳母才勉强试图打破这份尴尬的寂静,“那个,茜子小姐……”

  “茜君,”菱花不知为何也开了口,擅自打断他人的举动对贵女们而言是相当失礼的,但菱花小姐显然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为什么,为什么要诅咒于我呢……虽然我也知道,在贵女之中,我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但是,我应当也没有做出什么,会令您怨恨到要诅咒我的事情啊……”

  “所以都说了,为什么你们都指责我在诅咒人啦!”然而,茜子却是这样回答的,“明明根本没有!我只是施了个小法术啊?就是那种,占卜明天的天气,试图从镜子里看到未来的心上人,那种的,闺阁里常见的游戏之术呀!”

  “……嗳?”菱花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惊讶。

  “虽然我施展的确实是一般人不会的术……只是想叫人性格变得胆子大起来,还有在睡梦中与人相见术而已。”

  “那,那种的……”

  “谁叫你总是不肯搭理人!我都好几次试图跟你搭话了,每次不是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就是缩在帘子后面假装没听到!写信给你倒是能回信,但除开那些礼貌话之外你根本什么都不写!虽然认识多年,可我都没见过几次你的脸,连话也没说上太多,明明你家侍女都能很熟地跟我聊天了!”

  “所以就想着,有外人你害怕的话,要是在梦里见面,会不会大胆一点……不过那个梦见之术不知道为什么,一次也没成功,明明我对别人用就可以。”

  “所,所以,只是,这样而已?”菱花结结巴巴地问道。

  “不然呢?看,你现在不就能顺利跟我说话了吗?壮胆的术多少还是有一点用的嘛。”

  “那,那是,因为……”性格柔弱的菱花多半是把责备的话语吞了回去,“若,若只是想要,与我交谈,直接说出来……不是,更好吗?”

  “我早试过很多回了呀,不管是大家隐藏在帘后的聚会,还是在宽敞的房间里坦诚相见的密会,你要么就缩在侍女身后,要么就缩在帘子后头,跟兔子一样一声不吭。不然我干嘛要对你施梦见之术啦,这种术式给心上人用不是更风雅吗!”

  别说菱花,连菖蒲夫人也对这位脾气古怪的茜子小姐失去了说教的欲望,这显然不是位能听得进别人建议的人,也难怪会做出擅自滥用咒术的举动。

  再度询问过她,确定茜子对庭院里时常出现的女子人影一无所知之后,术师们便从房间里离开,因为两位贵女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菱花便决定把茜子当做客人来招待,好好陪对方聊会儿天,又委托术师们在天亮前将茜子送回家去。

  两人甚至约好改日正式上门做客,这便是会成为朋友的意思了。

  结果,那个只露出影子的诅咒的真面目,仍然未能找到。

  “唔,得重新打听一下紫菀小姐和鉴台君呢。”五条靠在坐得很规矩的黑衣法师身侧,若无其事地从对方怀里掏出包着糖球的纸袋,然后把黑糖塞进自己的嘴巴,“但源三郎已经尽力了,看门的仆人们知道的东西并不多啊。”

  以前拓实看到他这幅做派,只觉得少年孩子气,但听源三郎说过八卦之后,再看过去,就觉得法师和少年之间的氛围确实亲昵得过了头,偏偏这两个人还没有掩饰的意思。

  觉得有些碍眼的武士微微转开视线,“我倒是可以上门拜访,不过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啊?毕竟紫菀小姐也是位有名的贵女,总不能装作追求者吧。”

  “也不是不行啊?拓实你好歹是禅院家的嘛。”

  “不不不,重点是我都三十多岁了!去追求个才及笄的小姑娘算什么事……”

  “也没差很多吧?”甚至都没到元服之年的五条这样说道,而黑袍僧人用略带无奈的眼神看了武士一眼,心神领会的拓实挠挠下巴,立刻转开话题,“总之这是个馊主意,话说源三郎呢?说不定他有什么好办法。”

  不知道去哪里转悠的青年中人没多久之后从走廊里慢吞吞走了回来。

  “正找你呢,三郎,跑去哪里了?”

  “啊,因为被宅邸里的侍女们拜托去街上买东西嘛,反正我也是顺便,就给她们带了。”源三郎笑嘻嘻地说道,郊外的别院离城区太远,侍女们想去买一次东西很不容易,而最近又闹出了邪祟之事,导致她们压根不敢出门,只得委托身为中人,本就负责给人跑腿牵线的三郎去买。

  “就是你之前带的那堆手镜,剪刀和脂粉吗?”武士摇摇头,“还以为你什么时候客串了货郎呢。”

  “替人帮点小忙是好事啦,所谓的人脉就是这样积累起来的哦?认识的人多了,在打听消息的时候就会特别有用嘛。”源三郎这样说道,“侍女们也是运气不好,几个月前熟识的匠人上门来替她们打磨菜刀,剪子和镜子,原本约好过几天就送回来,结果匠人家里遭了贼,东西丢了大半,虽然他也尽力赔偿了,不过因为其中有一面镜子是菱花小姐的,格外昂贵,侍女们不忍心叫他再掏钱,便等着轮休的时候去街上买,结果偏偏遇上邪祟。”

  所以源三郎去询问她们有什么东西需要带的时候,大家高兴极了。

  “因为跟侍女们打好了关系,这会儿我问什么她们都会说一点,非常好说话哦?”

  “唔,问题在于,现在需要打听的是那位紫菀小姐和鉴台君,毕竟只剩下她们了。”五条无奈地说道,“虽然我不介意再去掳次人啦,但狐狸说最好别那么干,因为那家地位很高,事后菱花小姐似乎会很为难的样子,真是搞不懂这些家伙,人情交往难道比性命还重要吗?”

  抱歉了,对要面子的贵族来说,那种东西就是比性命重要。

  武士和源三郎在心底默默地想。

  他们已经很习惯不把某些实话说出口,生怕听完之后的少年又生出什么奇怪的念头,明明身为五条家的下任当家,但五条悟的思考方式就是离谱到了别说不像个贵族,压根是快要脱离正常人类的程度。

  幸好还有位能遏制他的伯藏法师存在。

  虽然大部分时候,这位法师大人也不好说到底是在规劝五条,还在给五条煽风点火……

  “把他们想成你家里的老橘子们就好。”诅咒师这样说道。

  于是少年就皱起了整张面孔,就像吃到了还没成熟,酸过头的橘子那样,再不对贵族们的‘要脸胜过要命’的作风提出任何异议。

  “可诅咒还是得解决啊。”五条叹了口气,“这几天倒没出现了,但我觉得它不像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东西。”

  “源三郎,既然你和侍女们混熟了,去拜托她们问一问那位茜子小姐如何?”咒灵操使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虽然她对我们的感官不太好,但既然是为了重要的朋友的安危,说不定会愿意帮忙呢?”

  “对哦!如果是茜子小姐出面,去紫菀小姐那里打听的话,肯定比我管用多了啊!”随性盘坐的青年用力拍了下大腿,“唔,还有那位鉴台君的事情也能问问她。”

  “不过,重要的朋友?”武士古怪地看着黑袍法师,“两位小姐虽然认识多年,但听她说得,不像很熟的样子啊?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僧人静静垂下眼帘,“众多的贵女之中,关系泛泛的肯定不止是一两位吧?但她独独只对菱花小姐执着到不惜敞开自身梦境的地步,只希望两人能够变得亲密,普通的朋友哪里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法师说得也不无道理。

  武士赞同地点头,“就当是那样吧,不过,伯藏你这话说得,好像十分感同身受的样子?”

  咒灵操使露出有些轻浮的笑容,“哪里,只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相当重要的友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突兀地转开话题,“那么源三郎,趁着两位小姐尚未觉得困倦,赶紧去问问吧。”

  旁边的少年狐疑地撇了他一眼,碍于在场的武士,五条并没开口追问。

  源三郎去询问的结果十分喜人。

  因为茜子小姐果然如黑袍法师所料,得知菱花被诡异的鬼影所困扰之后,便一口答应他们帮忙打探紫菀和鉴台君的消息。

  “反正明天也没什么事情,我直接上门拜访就好了。”她这样说道,“至于那个鉴台君,听名字只在诗会的时候才过来?那也一并去问紫菀嘛,毕竟诗会的主办人就是她呀。”不知道是因为学了咒术所以胆子很大,还是因为胆子够大才肆无忌惮地乱用咒术,总之茜子毫无贵女仪态地跟着源三郎,直接跑到了咒术师们休息的房间来跟他们说话,也不顾屋子里全是男人。

  “光是问话也不会承认啦,就像你一样。”少年似乎对茜子坦率的作风很有好感,“不如我装作你的侍从一起过去,只要让我看一眼,她有没有用过咒术,马上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