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果树养护指南 第3章

　　哪吒转头一看，镇元子手持玉尘麈信步走来。

　　元渺的靠山来了，看了看哪吒，立刻起了逗弄的心思，不待哪吒吭声，“师父，他轻薄我！”

　　哪吒猛的转头看树，表情惊异，仿佛一瞬间听不懂人言，又转头看镇元子，镇元子面无表情淡淡的看着他。

　　“我没有！你一颗树我怎么轻薄你！我就在你身上靠了一下还是隔着衣服的，你别冤枉人！”

　　元渺本想继续逗他，听到哪吒说别冤枉他，突然就想到了哪吒的身世，一下子没了逗弄的心思。“哈哈哈哈我逗你玩呢。”

　　哪吒翻了个白眼，把火尖枪收了起来，蹲下身把狗抱在怀里，道君的眼神真是太有威慑力了。

　　“小徒顽劣，不必放在心上。”

　　镇元子手一挥，把石桌上的古琴收起来，摆上几盘点心，一副茶具，壶内已注上清茶。

　　“谁顽劣了啊？人家明明是可爱又懂事～”元渺对于师父大人在别人面前“污蔑”他的行为表示谴责。

　　镇元子也算了解了一点他的性子，对于元渺的话不置可否。

　　哪吒喝了口茶，心里感叹这师徒二人的相处方式真是世间少见，“道君已经收他为徒了？”

　　镇元子把桌上的茶点拿了两块喂给那白犬，“嗯，等他化形以后再行拜师礼。你怎么又把啸天带出来了？”

　　原来这真是哮天犬啊，如果不是哪吒踩着风火轮，元渺第一眼还以为他是杨戬，他拿着火尖枪远看和杨戬的三尖两刃枪也有点像，脚边还带着杨戬最大的标志物，一条白色细犬。

　　哪吒挠了挠哮天犬的下巴，“杨戬去西海帮老龙王平乱去了，啸天水性又不好，呆在灌江口多无趣啊，还不如我带着它到处玩。”

　　啸天好像听懂了似的，开心的原地跳了两下。

　　元渺伸出枝芽从桌子上拿点心给清风明月，他自己虽然吃不到，但是他的两个崽得吃到。

　　两个小娃娃捧着点心，好奇的看着哮天犬。

　　啸天也看到了两个小朋友，它平时很少见到小孩子，偶尔遇到的人间的小孩总是拿石头扔它。

　　不过这两个小娃娃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而且闻起来还香香的，他们身上的香味和人参果树一样，啸天歪了歪脑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小孩子身上有果子的味道。

　　哪吒看着啸天和清风明月对着歪头，笑得不行，推了啸天一把，“去吧，找他们玩去。”

　　清风明月在元渺的鼓励下也向啸天走去，不一会儿，两人一犬就在后院撒泼疯玩起来。

　　五庄观从没有这么热闹过，哪吒看着镇元子，感觉这位道君也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人情味。

　　“道君，这次王母寿辰的贺礼还是像往年一样吗？”哪吒今天来是因为下个月就是王母的寿辰了，镇元子一般不参加这种场合，往年的贺礼都是他帮镇元子代送。

　　元渺看似在修炼，实际在偷听，听到寿辰的事情，他直接竖起耳朵。

　　镇元子不露声色的看了看叶子都在往石桌这边使劲伸的元渺，心里不禁失笑，“不用了，今年我会亲自去。”

　　哪吒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并不好奇，道君行事作风一向随心。

　　元渺想起来了昨晚没有问完的问题，“师父，寿辰是天上的下个月，还是人间的下个月啊？”

　　镇元子还未回答，哪吒已经忍不住笑了，“道君，你这小徒弟怎么开了灵智也像没开一样，自然是天上的下个月，天上一天，地下一月，神仙过生辰怎么可能按照人间的日子算。”

　　元渺震惊了，这个世界的天界和人界的时间差居然是这样的！看来不能随便在外人面前问问题了，会显得他笨笨的，以后有问题还是私下问师父吧。

　　“他刚有意识没多久，还未习惯罢了。”镇元子见状说了一句，想为自家徒弟找补点面子。

　　哪吒听了以后还真信了，毕竟人参果树生出灵智，堪称是开天辟地一大奇事。

　　元渺在心里给镇元子点赞，幸好他有师父帮他撑腰。

　　哪吒又坐了半响，喊回啸天，准备起身告辞。镇元子从袖中拿出一个丹盒，“这是今年的固灵丹。”

　　哪吒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颓丧，双手接过丹盒，“多谢道君。”

　　虽是道谢，但是元渺觉得他的表情僵硬得仿佛想把手里的东西扔了，一张俊脸都变得有些许扭曲。

　　这是什么药？为什么哪吒这副表情？元渺满心的疑惑无从问起，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啸天也感受到哪吒的心绪，用脑袋顶了顶哪吒的小腿，似做安抚。

　　镇元子看他神色如此，知道他心结难解，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为期不远，莫要忘了。”

　　哪吒的表情变得更无法描述，拿着丹盒的手都暴起了青筋，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接着像是强制自己扯出一抹牵强至极的笑容。

　　“我不会忘的。”

第4章 前因后果

　　啸天知道哪吒心情不佳，就带着哪吒和清风明月一起玩，哪吒一开始还端着说我才不和小屁孩玩呢，但到底是少年人心性，没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和两个小孩打成一片。

　　清风明月一开始还觉得哪吒凶凶的，不一会儿就一口一个哪吒哥哥叫得亲热。

　　一直到傍晚，哪吒起身告辞，顺便还和元渺道了个别。

　　“下次见了，小人参果树。”

　　哪吒带着啸天犬走了，后院又恢复了平静，清风明月也玩累了，在人参果树下躺着面对面讲悄悄话。

　　镇元子又沏了一壶茶，慢悠悠的品茗。

　　元渺心里好奇得要命，又觉得好像不该问，哪吒之前那副样子，总感觉是不是有什么无为人知的秘密。

　　“想问就问吧。”也不知道元渺是怎么做到的，一棵树挂着满当当的宝珠，甩一甩枝芽珠子撞得叮铃哐当，有什么小心思全让人看出来了。

　　元渺心想知我莫若师父，“真的可以问嘛？”虽然问得纠结，但实际元渺恨不得趴在镇元子耳边说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此事本不该告知外人，但因你与他之间也算有因果，所以告知你也无妨。”

　　如果上辈子，有人告诉元渺其实他和闹海的那个哪吒会有什么因果，他会觉得那个人是疯子。

　　“可是我和他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啊。”难道神话世界里的因果是从第一面就注定了的？元渺也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

　　镇元子不知道他在脑补些什么，“哪吒的身世你可知晓？”

　　这一下子把元渺问住了，他到底是应该知道还是不应该知道啊，在师父面前真的要一直保持失忆儿童的人设吗，但是元渺真的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有说漏嘴的时候。

　　“哪吒是灵珠子转世，因为和四海龙王的那件事，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后来被太乙真人用莲藕重塑了身体，对么师父？”

　　还好镇元子对于他能说出哪吒的生平并未诧异，“哪吒当时虽躯壳陨灭，但真灵未损，太乙为他塑了莲花肉身，虽然无魂无魄，却也不耽误修炼。但自从封神大战之后，哪吒归隐山林，潜心修行，立地成圣。他那具莲藕组成的身体已承受不住他的真灵，即将溃散。”

　　元渺对于哪吒的认知仅限于小时候在孤儿院每晚播放的动画片《哪吒传奇》，镇元子说的那些他既震惊又感慨，这和他认知里的故事实在差别太大了。

　　“那后来呢？哪吒的身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太乙去寻了元始天尊，想为他的徒儿寻求一线生机。元始天尊告知他，哪吒的身体承受不了他的真灵是因为这具莲藕之身没有心窍。”

　　元渺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然后呢？然后呢师父？哪吒现在只能靠着吃那个丹药才能活下去吗？”

　　镇元子好像在回想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自然不是这么简单，哪吒没有心窍，就需要给他找一个灵气充盈且不与他自身相悖之物，进行换心之术。”

　　元渺想到镇元子说的他与哪吒有因果，一个猜想涌进脑海，“不会吧……”

　　镇元子知道元渺可能已经猜到了。“没错，他就是用人参果进行的换心之术。人参果对于凡人来说食一颗就可增寿四万七千年，但是对于哪吒一颗人参果只能维持他一百年肉身不灭。”

　　“但是我身上只有二十四颗果子了，全给哪吒也只能用两千多年。我的果子下一次成熟还要等九千年！”

　　那人参果用完了哪吒会怎么样……这个时候元渺又觉得，相比于神仙动辄数万年的光阴，两千年其实根本一点都不长。

　　镇元子垂眸饮茶，神色不明，“没有两千多年，哪吒的身体最多只能再换六次人参果。”

　　这也是为什么他给元渺找玩伴就一下用了两颗。

　　人参果树的枝芽都随着元渺急躁的心情开始乱晃，虽然他与哪吒才刚认识，但是他对哪吒的事迹真的很敬佩，这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突然，元渺好像想起了什么，“师父！那蟠桃呢？王母娘娘的蟠桃也是灵根，它甚至比人参果功效更好。”

　　镇元子看着被元渺甩得缠在一起的鲛珠，走到树下亲手把那些凌乱的鲛珠一个一个解开，接着问道，“你知道蟠桃和人参果最大的区别是哪里吗？”

　　这个元渺还真不知道，他只知道蟠桃好像吃一颗就能成仙，人参果只是增寿。于是只能老实巴巴的说，“师父，我不知道。”

　　“王母的蟠桃园内，有蟠桃树三千六百棵，小桃，中桃，大桃各一千二百棵，分别是三千年一熟，六千年一熟，九千年一熟。而人参果树天地间只有一颗。”

　　元渺听得稀里糊涂，“难道只是因为人参果树更稀有吗？师父我还是不太明白……”

　　镇元子对元渺这个不开窍的小徒弟好像有着用不完的耐心，“太乙给哪吒求的一线生机不是元始天尊给的，是天道。所谓一线生机，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王母蟠桃园中的九千年蟠桃用一颗便能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庚。”

　　“蟠桃由王母亲自栽培，是吸收天地间的阴阳五行之力开花结果的灵根，而哪吒的本体灵珠子属水火双相，这也是太乙为什么用水相的莲藕荷花为他塑身的原因，他的法器风火轮和火尖枪也会为他温养□□。”

　　元渺艰难的消化着镇元子话里的信息，“所以如果用蟠桃为哪吒换心，蟠桃会反过来吸收哪吒本体的灵气？”

　　镇元子点了点头，“不错，当时哪吒的肉身本就即将溃散，体内真灵怎能受得住蟠桃的夺取。所以人参果是最合适的选择，人参果与五行相畏，进入哪吒体内只会损耗自身而不会伤害哪吒，这也是为什么一颗人参果只能维持一百年，且要按时服用固灵丹相辅，才能保证相安无事。”

　　元渺总算是全明白了，暗道天道也太小气了，小气中还维持着平衡。“那如果哪吒不能再用人参果了，他会怎么样？”

　　“肉身陨灭，灵智溃散，变回他最开始的样子—灵珠子。”

　　哪吒的身世本就坎坷波折，说及此事，见证过无数祸福生死的镇元子语气中也不免带上一丝惋惜。

　　元渺还是不能接受，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师父和清风明月这些自家人，唯一一个见到的神话人物就是哪吒，才刚认识就猝不及防的知道了自己的新朋友不久后就会消失，元渺对这个陌生的世界的又多了一些残酷的认知。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师父？”所谓一线生机，天道不应该只是让哪吒能多活这几百年才对，这怎么能算是生机呢。

　　镇元子深深的看了一眼人参果树，“想救哪吒，除非能找到一劳永逸之物。”

　　他没说出口的是，元渺可能就是那个一线生机，如果人参果能随着元渺的修炼做到不畏五行，或许真的可以救哪吒。

　　但是哪吒的时间不多了，他也算不准人参果能不能在那之前做到不畏五行，所以并未告知哪吒。

　　元渺被他的话点醒了，对啊！这可是神话世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在这几百年间就找到了符合要求的灵物呢，他们这群人可是神仙。

　　“无须太过担忧，天道自有安排。你现在的任务是乖乖修炼早日化形。”

　　说完这句话镇元子就离开了，想来是回前殿继续打坐了。

　　“渺渺，哪吒哥哥会死吗？”清风和明月两个人在树下听完了全部，担忧得小脸都皱成了包子，清风的眼里都蓄了泪水。

　　元渺看着两个小包子，心疼得伸出叶子牵起他们的小手，“不会的，到时候我们一定会找到那个能替代人参果的东西，让你们哪吒哥哥不用再受苦。”

　　清风明月重重的点了点头。

　　开解了两个小朋友几句，元渺又给他们讲了几个冷笑话，总算把他俩的情绪哄了回来。

　　“好啦，今天时间已经晚了，都去睡觉吧。”

　　下午的时候哪吒带着清风明月在人参果树上做了一个小的木质吊床，正好够两个孩子睡。

　　做好的时候清风和明月围在哪吒身边一口一个哪吒哥哥好厉害。

　　明月爬上吊床，又把清风抱了上去。他们俩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是活泼的明月比害羞的清风力气大很多。

　　“渺渺，明天我们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