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魔法杖的自我素养 第12章

　　“为什么要觉得害羞？我经常穿女孩子的衣服，大人们都说只要假扮成女孩子，就可以躲避疾病妖怪的侵袭，因为疾病妖怪很喜欢男孩子。”

　　鬼舞辻无惨扯了扯身上的变身服装，这是一套纯黑为底色的和服，粉色的大片樱花布满衣服，其中穿插着其他颜色的折扇图案。

　　其中一根樱花的枝丫从肩部的衣服上蔓延出来，在肩部的位子盛开，花瓣微微洒落，宽大的振袖几乎落到地上，脚上的木屐由樱花的枝干促成，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有粉嫩的樱花轻轻摇曳。

　　现在还有大人信这玩意？酒井森濑兼简直不可思议，这里难道是什么偏远落后的山村吗？还是说——这里其实是古时候的日本？

　　酒井森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鬼舞辻无惨感受着变身后的状态，紧接着露出狂喜的表情：“疼痛的感觉消失了，难道我病好了吗？”

　　被巨大的喜悦淹没，鬼舞辻无惨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可以奔跑，可以跳跃，可以走出房间！今后不必再忍受那该死的疾病，也可以不用再喝苦涩到不行的药。”

　　还没等鬼舞辻无惨高兴完，本来就虚弱的身体一不小心从变身状态解除，少年跪倒在地，疼得动不了。

　　鬼舞辻无惨颤抖着问：“为……为什么？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看来身体健康的状态只能维持在变身之后。”

　　酒井森濑重新把少年抱回被子里，有些担忧的问：“需要帮你喊来家人吗？”

　　“不需要！”

　　鬼舞辻无惨紧紧抓住酒井森濑的衣袖，用疼到不行的颤抖声音说：“再、再来一次。”

　　少年好像也是个自尊心强的人，酒井森濑觉得让对方变身后自己做决定比较好，于是再度任由少年变成魔法少女的状态。

　　鬼舞辻无惨重新穿上和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然后他闭上眼睛，感受身体上从未体会过的宁静。

　　鬼舞辻无惨突然笑着说：“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少年双手紧握手里的魔法杖，对男人说道：“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就能随时维持这个状态，对吧？”

　　酒井森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回答道：「确实。」

　　鬼舞辻无惨满意的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所有物了。”

　　这突如其来的霸道总裁文台词，不禁让酒井森濑缓缓打出一个：「？」

第15章 魔法杖015

　　如同酒井森濑想象中那样，名为鬼舞辻无惨的少年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不过和想象中又有点不同的是，鬼舞辻无惨并不是受宠的少爷，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继承家产的事轮不到他，父母的视线理所当然的更多倾注在其他孩子身上。

　　没人认为鬼舞辻无惨能活到寿终正寝，酒井森濑目前所在的时代，比江户、比战国都要久远，这个时期就连医生都没多少，更不要说鬼舞辻无惨这种放到现代都很棘手的先天性疾病。

　　最近，鬼舞辻家正在准备庆祝下位继承人的成年仪式，古时候的成年礼很早，尤其是武家和官家的孩子，一般十二岁左右就会加冠，在酒井森濑眼里，这还是个正太。

　　家里的仆人们忙前忙后，庆祝的仪式还未开始，主宅的氛围便与鬼舞辻无惨这边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鬼舞辻无惨和欢声笑语的宴会无缘，只能独自留在房间迎接随时侵袭自己的病痛，突出一个热闹是他们的，雨我无瓜。

　　鬼舞辻无惨厌恶这种反差，觉得这样凸显出了他是被冷落的孩子，怒气冲冲的挥退了被派来照顾他的两个家仆。

　　等到四下无人，酒井森濑才从爱心吊坠的形态变回人形，他靠在角落的墙上，双手抱胸道：“没有家仆照顾没问题吗？”

　　经过酒井森濑的观察，鬼舞辻家确实是个庞大的名门望族，不仅有家仆伺候更衣，面对卧病在床的少爷，家仆们甚至还要伺候鬼舞辻无惨进行五谷轮回的事宜。

　　鬼舞辻无惨理所当然的说：“不是还有你吗？”

　　酒井森濑抽了抽嘴角，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使唤起人来毫不客气，可惜他作为现代社会熏陶下的青年，坚持只卖艺不卖身的原则。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酒井森濑向病床上的鬼舞辻无惨缓缓逼近：“我被你的渴求召唤而来没错，不代表我就必须听从你的命令。”

　　古时候的等级森严，贫民或许早已被磨平棱角，被此时苛刻的制度压迫得直不起腰，但酒井森濑可是出厂年份最新的一代人，一百多斤灵魂二百斤的反骨，谁还不是个家里的少爷小姐？

　　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尊心和傲气，丝毫不比古时候真正的少爷差。

　　酒井森濑蹲下，用强势的态度告知鬼舞辻无惨：“当然，我也不是你的所有物，遗憾的告诉你，你我之间的契约是平等的，要想发挥出能够完全治愈你疾病的魔法，需要你我互相承认彼此。”

　　男人的话让鬼舞辻无惨愣了一下。

　　鬼舞辻无惨不爽的皱起眉，然后又意识到他似乎被男人嫌弃了，少年的眼中闪过懊恼，如果男人刚才的话是真的，那么他刚才做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鬼舞辻无惨不着痕迹的挽救道：“不是想让你伺候我，只是想让你与我合二为一，那个状态下的我是健康的，不是连行动都困难的病人。”

　　鬼舞辻无惨不满男人俯视他的视线，却也会在适当的时候伪装出弱势的一面，因为少年不介意利用他人的同情，不然他的父母怎么可能愿意继续花钱给他治病。

　　为了活下去，鬼舞辻无惨可以做任何事。

　　酒井森濑露出一脸囧的表情：“那叫变身！不是什么合二为一，不要乱用形容词！”

　　发现鬼舞辻无惨的示弱，酒井森濑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对面鬼舞辻无惨并未说出口的小心思，酒井森濑满脸兴味的拆穿道：“你把家仆撤走的理由，恐怕不只是因为有我在吧。”

　　酒井森濑得出结论：“你想暂时隐藏你新得到的力量，连我的踪迹都不打算示人。”

　　鬼舞辻无惨解释道：“暴露你对我没有好处，非人的力量会引起恐慌，处理不好的话，我可能会被当做异类被逐出家门，更糟糕的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在愚昧的时代里，惧怕鬼神，信仰神明是一种常态。

　　“不，不只是这个原因。”

　　酒井森濑的眼神犀利起来，不打算给鬼舞辻无惨隐藏小心思的机会：“你隐藏力量的原因，是因为你想要夺取继承人的位置。”

　　鬼舞辻无惨是长子，如果没有生病，继承人的位置应该是他的才对。

　　“你的表现太明显了，从第一次变身的时候开始，你的视线就经常往主宅的方向看，每当这个时候你就会皱紧眉头，露出厌恶的表情，还有怎么都藏不住的野心。”

　　鬼舞辻无惨默认了酒井森濑的话，摸着自己的脸再度皱眉：“有这么明显吗？”

　　“算是吧。”那种小孩子想要得到玩具，结果父母不给买，然后心中开始酝酿坏水的表情，酒井森濑在自家妹妹身上看过不止一次了。

　　酒井女士对此还评价过：你们兄妹俩耍心机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个家至少没有弃你不顾，反正不缺钱也不愁吃穿，为什么还要去争继承人的位置？是因为好胜心吗？还是想证明什么？又或者权势与你而言那么有吸引力？”

　　酒井森濑的好奇仿佛想要撕开什么一般，一旦老老实实回答，便是对自我真实面貌的展露。

　　“那是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重新拿回来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鬼舞辻无惨冷冷的回应，并未给出正面回答。

　　鬼舞辻无惨不像隔壁那位有着继承人身份的孩子那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父母甚至很少会来看望他。

　　酒井森濑在这个现代人眼中，鬼舞辻无惨的父母当然算不上优秀，之前他偷偷闲逛的时候，发现鬼舞辻的家主还有时间悠闲赏月，就这都不来看望生病的孩子，让酒井森濑略感嫌弃。

　　但在这个生命本就如草芥的时代，少年的父母终究还是会花费大价钱请来医生，为这位随时会死去的孩子进行医治。

　　那位继承人弟弟倒是会来看望鬼舞辻无惨这位重病的哥哥，之前还询问过鬼舞辻无惨，要不要参加他的成人礼，给足了少年身为兄长应有的尊重，酒井森濑对那个孩子的感官很好。

　　只不过那个时候鬼舞辻无惨拒绝了弟弟的提议，他说：「要是我不小心在你的成年礼上咳嗽影响仪式，甚至吐血的话，父亲大人会不高兴的。」

　　这就是鬼舞辻无惨不被允许出现在公共场合的原因，是的，不被允许，除了自己的偏殿，鬼舞辻无惨哪里都不能去。

　　当然这道命令其实形同虚设，因为鬼舞辻无惨病重到连自己的房间都无法轻易离开。

　　鬼舞辻无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勾起身子浑身颤抖，脑袋上也隐隐冒出冷汗，看来是到了病情发作的时候，他紧紧抓住酒井森濑的衣袖，气息不稳的说：“帮……帮我……”

　　酒井森濑眨了眨眼，看来之前略带强势的拒绝，让鬼舞辻无惨产生了危机感，明明是一句咒语就能变身的事，现在居然会先对他发出请求。

　　“想变身的话就变吧。”

　　渴求活下去是生物最原始的本能，鬼舞辻无惨这副努力对抗病魔的姿态，酒井森濑十分欣赏。

　　酒井森濑凑近鬼舞辻无惨说：“你才是「魔法少女」，是契约与力量的核心，无需经过我的同意。”

　　……骗子！

　　鬼舞辻无惨看着把强势一面收起来，因为他处于发作状态下变得柔和的男人，忍不住咬了咬牙。

　　男人嘴上说他才是主导，实际上如果他做出了不合男人心意的事情，这家伙绝对不会顺从他！

　　男人似乎会优先把主动权让出来，就像一开始，男人在他变身之后就停止了引导，仿佛是想看看他获得力量后，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选择。

　　如同在考验着什么，观测着什么，很显然，他之前的选择命令男人的态度，让对方很不愉快。

　　这种把自己置身于教育者视角，却又什么都不明说的姿态，鬼舞辻无惨不知道男人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如果是故意的，在鬼舞辻无惨看来男人未免太过恶劣，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其实只是习惯了这样教育妹妹的酒井森濑，并不清楚鬼舞辻无惨此刻的内心OS。

　　从初中开始就被迫带妹的蠢哥哥，为了让妹妹茁壮成长，选择了「先让孩子自主思考和选择」的教育方针，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偶尔会犯这种老毛病。

　　如果对方的选择很符合酒井森濑的心意，那么他并不吝啬给予奖励，以前酒井森濑也常常用自己的零用钱奖励妹妹，有时候不小心上头，还不得不通过打工来兑现承诺。

　　变身之后的鬼舞辻无惨终于平静下来，他抱着手中的魔法杖，为自己施加魔法，然后跑去暗中观察鬼舞辻家的继承人。

　　酒井森濑看得出来，鬼舞辻无惨是真的厌恶他弟弟，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又突然跑来围观对方人生中的庆祝时刻？想了想唯有刺探敌情比较符合，毕竟少年想要抢回继承人的位置。

　　不过这种公开场合应该没什么好刺探的，想发现对方不为人知的秘密，应该挑对方独自待在房间的时候。

　　酒井森濑有点看不懂鬼舞辻无惨的行为，于是问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鬼舞辻无惨回答：“我在思考，该怎样毒杀我的这位弟弟。”

　　酒井森濑大为震惊：「一上来就这么凶残的吗？」

　　“你不喜欢。”感受到魔法杖微微震了一下，鬼舞辻无惨立马得出这样的结论，心想果然如此。

　　鬼舞辻无惨觉得男人的行为有些矛盾，于是问道：“我很好奇，你好像并不打算阻止我争夺家主的位置，既然如此，为什么毒杀就不行呢？”

　　“要知道继承人是我的父亲、鬼舞辻当代家主亲自决定的，争夺继承人的位置等同于忤逆家主，被视为大逆不道。”

　　酒井森濑解释道：「争夺继承人的位置，说到底是一种竞争，有竞争之心是种好事，就像争夺天下第一剑士称号的武士，比拼的是剑术，卑鄙的场外招数只会被唾弃。」

　　「同理，我认为一家之主应该由更优秀的人继承，不靠歪门邪道，也不靠上代家主的偏爱。」

　　鬼舞辻无惨懂了，男人不是那种会在意世俗条条框框的人，对方在乎更加本质的东西，这对他来说是个坏消息，也是个好消息，只要能摸清男人的底线，就能加以利用。

　　鬼舞辻无惨说：“我知道了，我会用你能接受的方式来抢继承人的位置。”

　　语气里隐隐透着遗憾和憋屈，鬼舞辻无惨手里的魔法杖微微亮起光芒：「还真是不够真诚的回答。」

　　“不然你还想怎样？”失去耐心的鬼舞辻无惨忍不住暴躁起来，时刻被死亡的阴影笼罩，总在担惊受怕的少年脾气不太好。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绝对会做出暗杀兄弟这种事吧。」

　　酒井森濑感叹道：「真是个凶残的孩子，明明他是你的弟弟不是么。」

　　“……哼！”鬼舞辻无惨没有否认，他乖顺的伪装被男人看穿，想利用男人估计不可能了，只好瞪了眼手中的魔法杖，转身大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结果第二天醒来，鬼舞辻无惨依旧保持着变身后的状态，第一次没有在半夜的时候被疼醒，这么舒服的感觉，一定就是幸福吧。

　　鬼舞辻无惨用很意外的语气询问酒井森濑：“是因为你吗？”

　　「没错，不管出于什么愿意，至少你最后放弃了毒杀自己弟弟，会忍耐的孩子，我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