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夜(无限恐怖同人) 第238章

同时，十夜看到了自己茫茫一片虚无的意识空间里，有个属于外来物的标记正在运转，一个淡紫色的漩涡，正是洛维深埋在他体内的精神印记，涡卷里向外延伸出一根细细的线，连接着印记的主人。

所有的暴虐意识都有了突破口，这一刻，洛维不再是他来自一个世界的同伴，只是个妨碍他自由生存的碍事者。十夜握住了从内心涌出的某样东西，它冰冷，安全，包含着友善与敌意。它就是他，在那个孤绝的病房，没有人能够理解的深处，只有他和他交谈，也和他交战。那是真实无伪的他，为了不让爱他的亲人们伤心，他藏起了所有的负面情感，暴怒，憎恨，怨毒，但是到头来，他还是必须自己面对，关照这个偏激不讲理的自己。

清冷的辉光从他掌心涌出，澄澈得无法用世间的任何词语去形容，银白的剑刃反射出犀利刚劲的光芒，足有一人高的巨剑，有着龙枪般适合冲刺的锐角，没有转折，没有弧线，笔直的剑身传递出斩断一切的意志，倒钩形的剑柄缠绕住白皙纤丽的右手，内侧的锐牙深深刺进手心，血沿着中央的血槽一丝丝流进巨剑内，殷红得炽艳夺目，剧痛时时刻刻烧灼着持剑者的身心，却被五根手指牢牢包裹住，贴合得像他们本来就是一体。

少年纯黑色的眼燃烧着可怕的黯火，持剑冲向眼前的敌人。

秒杀。

他确定这样的自己，能够战无不胜，冰冷充斥了他的身心，自由的感觉如此美好，无心无情无血无泪，自在地翱翔在天地间，挣脱所有的束缚，哪怕挡在面前的是至亲挚爱，照样杀无赦。

远处观望的瑟西眼神一凝，眉头皱起：还是成魔了。

一线晶莹的蓝光弯出新月的形状，他拉开弓弦，对准十夜，一个冷冷的男声骤然响起，来自他交付宇宙树叶的男子：『不要插手！』

瑟西不由自主地放下弓，看着那对兄弟接近。

耀眼的白光泛满视界，尖锐的刺痛遍布全身，只是铺面而来的威压，就让洛维动弹不得，周遭的心灵之光防壁无声地崩落，吞没在混沌的色彩里。

洛维没有逃跑，也没有反击，强烈的危机感告诉他必须赶快避开，可是此时此刻，凝视对面冲来的少年，他忽然一阵恍惚，那双眼像是灰烬里的火光，他曾经在什么时候看过。

洁白的病房，洁白的窗帘，敞开的窗户，清澈的蓝天被框在小方块里，白云悠悠飘浮。

独自坐在窗前的少年，孱弱的身影拒绝全世界，黑如死水的眼蒸腾着激烈决绝的火焰，眉宇间藏不住的阴骘抹去了他一贯给人的阳光印象，整个人显得冷漠而不近人情。

当他转过头，所有的情绪波动都被开朗抚平，轻快地扬起笑：「嗨，老哥。」

剑直直刺进了洛维的身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神智也有几秒的错位，洛维仰起头，眸光清透迷离，仰望着看不见的焦点，没有朝刺入他心口的剑看上一眼，他找到了记忆，真是奇迹，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突然浮现的画面上，没有办法分心其他。

成年了，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他叫他哥哥，原来是这样。

那天，他说了什么？洛维迷茫地回忆，力气被冷得刺骨的剑吸走，灵魂有飘浮的感觉，他就快要死了吧，这具粒子化的思念体与实体相连，受伤的部位也一样，心脏要害，十夜的巨剑还在吸收他赖以为生的精神能量，他也懂得将心灵之光化成武器了呢……

这不重要，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死在来自一个世界的同伴手上很好。唯一的遗憾是，他还是没想起自己是谁。但是临死时，他又想起来一些，这比什么都好。

他搜索着仅有的记忆，看出病床上的少年眼底的抑郁，心里浮起困惑：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要在他面前伪装？他的弟弟……

“十夜，你成功了！”郑吒惊喜地大喊，他发现了伙伴有些不对，不过解决敌人才是首要。赵樱空冷静地说：“他的身体没有血，应该是精神体。”

十夜如梦初醒，巨剑仍然停留在洛维体内，没有粘腻温热的血传来，让他觉得有种怪异的不真实感，他看着那张与他极端相似的脸，洛维的神色宁静而温煦，像回忆着什么无比美好的往事，黑眸沉浸在温柔的波光中，唇角慢慢浮现出如梦的微笑。

“小弟，你一次也没有把我的饭盒甩飞出去呢。”终于找到了答案，他安详地闭上眼，照着记忆里的动作，揉了揉眼前的人柔软的黑发，语声轻柔，“其实你可以坦率点。”

手一震，十夜像不认识这个人一样，死死瞪视他。

这是谁！？这是谁！！

那些刻意忽略的熟悉感化作尖锐的破片，深深扎入心底，一寸寸致命的寒冷，洛维的言行，笑起来的样子，眉目书卷的气质，他摆的棋谱，那个精神领域……一幕画面清晰浮起，手术前，他们下到一半的残局……

当啷！剑锋落地，十夜抱住洛维瘫软下来的身体，灵魂冻结成冰，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

“斐越……斐越！”

楚轩走进船舱，他穿着黑底镶银灰纹饰的长衣，同样色泽的绸带松松掩着右眼，左眼闪耀着幽幽碧光，《第七书》摊开，在他头顶悬浮，流动着符文的书页有节奏地翻动，一道圆柱形的光围绕住他，淡淡的，却无可撼动。

琪琪严阵以待地挡在他面前，紧紧握着重剑「霜之哀恸」。

女孩紧张地抿着唇，她不是第一次对敌，在洛维将她武装起来，她陪伴他，在恐怖片里斩杀了无数的敌人。但是这个男人不同，给她不可战胜的感觉。

“蓝色的阿基拉？”楚轩朝她的胸口看了一眼，这不是问题，也不需要回答。

四块灵魂宝石，能够让人转化成圣宝石躯体，得到魔力源和特殊能力。楚轩也有一颗，「黑色的基美拉」，就镶嵌在同样的部位。

他的双手稳稳托着一只银色的小盒子，盖子自动打开，一根根金属针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翻出来，组成玄妙的图形，尖端亮起灼目的光辉，最长的一根射向天花板，其余分散坠落地面，整个房间顿时被光栅笼罩。

医疗舱内的洛维蹙起眉，旁边的仪器疯狂地跳动着代表危险的血红数据，绿色的培养液微微荡漾，沉睡的他似有所觉，白玉般的手指屈起。

“洛维！”琪琪发出尖叫，不顾一切地冲向楚轩，当！重剑被弹开。

一条符文带环绕住她，牢牢钳制住她的行动。

嘀！仪器灯熄灭，弧形的玻璃罩打开，一些清澈的绿液漫了出来，洛维缓缓坐起，湿淋淋的黑发下，瞳孔茫然无焦距地环视四周，像看不见东西一般，他趴在槽池的边缘，一口血喷出，心脏被来自十夜的心灵之光撕扯，而他在另一艘船上的精神体，也快要溃散。

“放开她。”用残余的一点精神力，他发现了近在咫尺的敌人，和那个他无论如何不能抛下的傻女人。

“洛维……”琪琪担心地低呼，泪珠大滴落下。楚轩只是沉默地望着敌人。

仿佛意料到没有回应，洛维微一苦笑，做了个奇异的手势，琪琪的轮廓淡化，化为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落在他的手心。珍而重之地收好，洛维抬起头，平静地迎接他的结局。

团战结束了。

虽然天神队尚有一人活着，南炎队平安逃走，但是对中州队而言，艰难的团战结束了。接下来与虫族的战斗，也会按照一个男人的布局，有惊无险地进行。

遥遥与那人对视了一眼，瑟西转向怀里的洛维，他的右手仍牢牢抓着那颗蓝宝石，双眼紧闭，一声微弱的呓语在唇边滑落：“小弟……”

十夜跪倒在地，刚刚还在他怀中的斐越化为飞散的碎光，消失无踪，即使不追寻，他也清楚地知道，那一剑贯穿了洛维的心脏。

巨剑依然扣在他的掌心，像个不可理喻的诅咒，冷冷地提醒他所做过的事。

嘶哑的低咆逸出唇，转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狂喊。

作者有话要说：十夜是个矛盾的综合体，他有着强烈到不顾一切的求生执念，又因为远较常人孱弱的先天体质积累了灰暗的人生观。看不到希望的现实和内心微弱的希望冲突，有句话说得好，理想建立在现实上，除了空泛的生，他不知道还能追求什么，可是生存又在他虚弱的病体和注定的死亡面前化成了苍白的名词。到了轮回世界，从前不敢想的梦想一一成为现实，对他来说是一次灵魂的升华。但是曾经压抑的，积淀的，嘲讽的，迷茫的，并不会因此消失，所以他的心魔是自我的希冀释放，痛苦和欲望的宣泄，渴望超脱生老病死循环的意志。

前文楚轩说过，他的坚强到与自我对立，就是这个意思了。

主神的存在也和以前的死神重叠，这是他心心念念打倒主神，时不时流露出焦躁和敌意的根源。他的心魔没有削弱，反而加深了。加上不得已在恐怖片世界轮回，做出种种自己厌恶的事，杀人，舍弃新人……这些情绪积压在心底无从宣泄，他又习惯了不让周围的人担心，独自承担，才会造成今天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