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佛系养儿 第116章

作者:长生千叶 标签: 古典名著 BL同人

  宇文直差点说漏了嘴,现在脸色泛青,也不敢开口了,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我其实……”

  小皇帝宇文邕脸色十足难堪,冷喝说:“够了!”

  宇文直还跪在地上,咕咚一声干脆趴在地上,简直是五体投地。

  宇文邕这趟过来,就是想要接手杨兼的军队,如今杨兼大权在握,小皇帝宇文邕采用的是怀柔政策,唯恐激怒了杨兼坏事儿,宇文直没有拿下兵权便罢了,竟然还在这里坏事儿!

  宇文邕冷冷的说:“宇文直,当真是寡人平日里太由着你了,也是太后宠着你,才由得你如此的胡闹,无法无天!”

  “皇……皇兄……”宇文直连连磕头,说:“皇兄,弟弟错了,弟弟知错了!”

  往日里太后宠爱宇文直,觉得宇文直知冷知热的,之前因着太后爆痘的事情,早就看不惯宇文直了,没了太后的宠爱,小皇帝宇文邕也十足看不上自己这个弟弟。

  宇文邕虽年纪不大,但便是如此绝情的一个人,能用得上的时候就用一把,用不上的时候根本不多看你一眼,就如同现在的宇文直。

  小皇帝冷冷的说:“宇文直,寡人让你到前线犒劳将士,你看看自己都做了甚么!整日里胡天胡地的,不让寡人省心……”

  “弟弟知错,弟弟知错!”宇文直也不敢回嘴了,一个劲儿的磕头。

  小皇帝宇文邕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说:“你真是太令寡人失望,太给寡人丢脸了!还不快给镇军将军赔不是?!”

  宇文直恨恨的站起来,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焰,刚要给杨兼赔不是,杨兼却笑着说:“诶,卫国公并未有做对兼不起的事儿,反而是郝将军和韩将军,您该给这二位将军赔不是才对。”

  小皇帝宇文邕一心想要安抚杨兼,立刻顺着他的话说:“是了,快给二卫将军赔不是。”

  宇文直牙根儿直痒痒,硬着头皮走过去,对郝阿保和韩凤说:“二位将军……是我的不对,给二位将军赔不是了。”

  郝阿保阴阳怪气的一笑,说:“这是赔不是么?我还以为卫国公要给我上坟呢!”

  狼皮一听,立刻怒了,挽着胳膊说:“甚么!?你要给我家主公上坟!?”

  这话分明是郝阿保自己说的,狼皮却一副要打宇文直的模样,狼皮是个“野蛮人”,他才不理会甚么人主跟前,一项我行我素。

  韩凤也得寸进尺的说:“是啊,声音这么小,看来卫国公没甚么诚意,算了,我这个人也不喜欢强迫旁人。”

  小皇帝宇文邕狠狠瞪了一眼宇文直,咬着后槽牙说:“宇文直!你还不知悔改么?”

  宇文直今儿个自己撞了上来,也赖不得旁人,只好低声下气的说:“郝将军、韩将军,是……是我错了,我用心险恶,还请二位将军大人大量,原谅我一回。”

  杨兼看到这个场面,知道韩凤和郝阿保都是那种顽起来不嫌事儿大的类型,便出来做和事佬,笑着说:“二位将军,兼看卫国公诚意十足,二位就将军只不过一个被勒了脖子,一个被诽谤名誉而已,难不成……还要让卫国公给二位下、跪不成?”

  杨兼咬重了“下跪”二字,韩凤和郝阿保一听,眼睛登时亮了,说:“是了!下跪!”

  杨兼的语气分明是来做和事佬的,却说着最挑衅的话,宇文直当即气的天灵盖差点蹦起来,还没开口又被人主狠狠瞪了一眼,只得双膝颤抖,咕咚跪了下去,说:“二位……二位将军大人大量,原谅我一回罢!”

  杨兼这才笑着说:“卫国公您真是太多心了,二位将军都是海量的气度,又怎么会因着这一点子小事儿与卫国公计较呢,快快请起罢,如今已经入了秋,地上凉。”

  宇文直当场吃了瘪,这一口怒气却吐不出来,只能打算了牙齿合着往肚子里咽,完全没有法子。

  小皇帝宇文邕干笑了两声,打算化解场面的尴尬,端起羽觞耳杯,说:“镇军将军劳苦功高,这一杯,寡人敬将军!”

  杨兼拱手说:“人主谬赞,兼诚惶诚恐,兼实在无功,不敢受天子敬酒。”

  “诶,镇军将军说的哪里话,”小皇帝宇文邕笑的亲和,说:“寡人……”

  他的话头还没落下来,却听得“报——!!”的大喊声,一个士兵急匆匆从外面冲进来。

  虽如今正在燕饮天子,但军机紧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众人在晋阳边上扎营,等待着天子御驾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晋阳的齐军一直不敢出兵,没想到这会子突然来了急报。

  杨兼蹙眉说:“呈上来。”

  他立刻打开军报看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并非是晋阳的齐军突然出兵,或者是甚么偷袭,而是晋阳派了使者过来,想要向杨兼献礼。

  杨兼把军报呈给小皇帝宇文邕,毕竟小皇帝已经亲自来坐镇了,杨兼不想落下甚么把柄。

  宇文邕眯着眼睛阅览书信,说:“晋阳的齐军派遣使者前来献礼,恐怕是畏惧了镇军将军的威名,这是好事儿啊,使者正在何处?”

  士兵回话说:“晋阳使者来的匆忙,已经正在营外等候了。”

  宇文邕说:“请进来罢。”

  士兵没有立刻动,杨兼又说:“请进来。”

  “是!”士兵这才动了,转身离开燕饮营帐。

  小皇帝看到这个场面,不由眯了眯眼目,不过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毕竟这里是军营,又不是长安京兆,军中全都要听令主将,并不是谁的官阶大便听谁的,否则岂不是乱套了。

  “踏踏踏——”伴随着脚步声,士兵带着一个男子走入燕饮营帐。

  小皇帝宇文邕上下打量着男子,说:“你便是晋阳的使者?”

  “正是外臣。”

  众人全都仔细的打量着晋阳使者,说来也奇怪,这晋阳派遣而来的虽然不是使团,但竟然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晋阳使者只有这一个人,连个仆役都没带来。

  使者大抵在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挺拔,肩膀很宽,乍一看是个武将,不过仔细一看又不像是武将,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文人的气息。国字脸,长得周周正正,虽然和俊美搭不上边,但整个人十足端正,并不难看,只是放在人群里普通了些,乃是一个典型的大众脸。

  使者手中捧着一个大漆木合,拔身而立,一身正气,气质斐然。

  杨兼并不识得此人,身边的小包子杨广却已经停止了用食,眯着眼睛打量着晋阳使者。

  杨广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外挂,杨兼发现了儿子的变化,稍微侧头,借着给杨广擦嘴的动作,低声说:“儿子,这人你识得?”

  杨广点点头,说:“白建。”

  晋阳使者正好朗声说:“外臣白建,特来献礼!”

  果然让杨广说对了,正是白建。

  杨兼仔细思索了一下,白建?南北朝时期的人物出名的也就那么几个,大多名不见经传,杨兼实在想不起来这白建到底是何许人也。

  杨广低声说:“看白建如今的官衔应该不大,此子擅长养马,虽无大才,却忠厚老实,尽职尽责,在齐地也算是显赫一时,‘并州赫赫,唐白之誉’。”

  说起白建,此人在历史上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其实白建乃是后世大诗人白居易的六世祖。南北朝时期是一个纷乱的年代,这个年代最缺少甚么人?答案自然是……老实人。

  杨兼摸了摸下巴,说:“忠厚……老实。”

  杨广又给杨兼“科普”了一下白建,白建他们家是文人起家,白建的父亲乃是都官尚书,主管刑狱,白建早年典执文帐,就是管理各种文书,后来还做过中书舍人,就是给皇帝查资料,撰写文书的人,看眼前这个情况,杨广猜测他应该是骑兵参军的职位。

  之前说过,北齐有三贵,分别是高阿那肱、韩凤和他骆拔,其实北齐除了三贵之外,还有八贵,身份地位显赫一时,白建虽然不在这八贵之内,但是他和八贵之一的唐邕齐名,后来都封在并州管理,世人传颂“并州赫赫,唐白之誉”就是这个意思。

  白建没有太大的才华,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早年是被淹没在人潮之中的,就像他的大众脸一样,但是这个年代最缺乏的,也就是踏实肯干的老实人了。

  白建因为忠厚老实,踏实肯干,一路稳扎稳打的高升,在做中书舍人的时候就颇有名气,很多人对他称赞不已。后来突厥侵犯边境,对北齐大肆抢掠,白建奉命护送一批良驹撤退,避免突厥的抢掠,这些良驹不但没有被突厥抢走,而且被白建养的强壮矫健,从而白建也一跃成名。

  如今的白建的确是骑兵参军的职务,奉命前来献礼。

  宇文邕一听,不由笑了起来,虽这都是杨兼的功劳,但是晋阳主动来讨好他们,不说目的是甚么,都十足让人欢心。

  小皇帝宇文邕说:“哦?不知白将军带了甚么礼物过来?寡人尝听说晋阳富饶,今日一定要大开眼界才是,来人,给寡人呈上来。”

  哪知道白建却朗声拒绝了小皇帝,说:“外臣奉命献礼,这礼物乃是献给镇军将军之贽敬。”

  宇文邕一愣,随即脸皮有些发烧,干笑了一声,说:“白将军,你怕是有甚么误会,这天下都是寡人的天下,镇军将军也是寡人授命的将军,难道这贽敬,只有镇军将军看得,寡人反而看不得?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白建却强硬的说:“正是如此,外臣奉命前来,只知军令,此物乃是献给镇军将军之贽敬,除非镇军将军,旁人不得拆阅。”

  宇文邕又是冷笑一声,杨兼则是镇定的很,他算是明白了,为何晋阳的使者只有白建一个人,显而易见,白建是来送死的。

  甚么贽敬,甚么送礼,其实都是幌子,晋阳必然听说了小皇帝宇文邕御驾亲征,因此借着送礼的借口,前来分裂宇文邕与杨兼。

  宇文邕本就觉得杨兼功高震主,手中的兵权太多,白建又不认天子,只认将军,这话让宇文邕听了,能不熬心么?虽然宇文邕也清楚得很,这怕是晋阳的诡计,但清楚是一方面,情绪又是另外一方面,一个普通人都会有情绪,更别说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了。

  宇文邕胸口快速起伏,忍住怒气,让自己看起来大度得紧,毕竟这是晋阳的诡计,再怎么说,杨兼也是“自己人”,北齐晋阳才是他们的敌人,小皇帝虽然有情绪,但是也不糊涂,分的清楚明白的很。

  宇文邕笑了笑,很是大度的说:“即是如此,镇军将军拆阅便是了。”

  杨兼没有多话,走过去拆阅,大漆木合一打开,当场众人哗然,整个燕饮营帐陷入了混乱之中。

  锦盒里并非是鲜血淋漓的可怕物件儿,但在场众人全都沸腾了起来,因着这盒子里,装着一件衣裳。

  杨兼轻笑一声,他以前也做过这等子缺德事儿,给兰陵王高长恭送过衣裳,让齐军误以为他们有一腿,暗地里有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没想到这会子“报应”来了。

  锦盒中的衣裳并非是中官的衣裳,衣料讲究,花纹繁复,乃是北齐宰相的官袍!

  晋阳使者突然送来了一件北齐宰相的官袍,这拉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白建一点子也不意外,在众人的喧哗声中,很平静的说:“镇军将军兵法如神,神机妙算,我主敬仰将军多时,因此想邀请将军前去做客,这乃是一些小小的贽敬。我主说了,将军何苦在西面做一个小小的将领呢?只要将军带着五万大军投效,在整个齐地,除了我主,再找不出比将军更尊贵之人。”

  “齐贼无礼!”宇文邕看到官袍的一霎那,再也忍不住怒火,“嘭!!”狠狠拍了一下案几,这可是明晃晃的撬墙角。

  “唰!”小皇帝带来的禁卫立刻亮出兵刃,长枪直指白建,白建仍然面不改色,捧着锦盒说:“将军意下如何?”

  “来人!”小皇帝宇文邕已经抢先说:“给寡人将这齐贼拿下!就地砍头,看他还如何猖狂!”

  “是!人主!”

  禁卫一拥而上,直接将白建按倒在地,“哐啷!”一声巨响,盛放着宰相官袍的木盒掉在地上,官袍从里面散落出来。白建被押解在地上,却不见一点子狼狈和惧怕。

  杨兼眯了眯眼睛,看白建这个模样,应该是来送死的,必然早就知道锦盒里的贽敬是甚么,所以并没有惊讶。

  北齐晋阳的目的,也就是用白建来挑拨离间,所以杀一个白建,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并没有甚么大碍。

  杨兼突然开口,说:“且慢!”

  小皇帝宇文邕立刻看向杨兼,何止是宇文邕,其他人也全都看向杨兼,白建刚刚提出让杨兼归顺北齐,这会子杨兼突然站出来,大家难免想多了,难道杨兼真的想要归顺北齐?

  宇文邕死死盯着杨兼,杨兼则是平静的说:“人主,这齐贼之心,人尽皆知,便是想要分裂我朝廷内部,因此才派遣了一个小小的参军前来送死,倘或今日杀了这小小的参军,确无不可,但对于齐贼来说,此参军不过一个弃子,就算是断头死了,也并未有甚么损失,不是么?”

  白建听杨兼把自己比喻成弃子,并没有一点子动容,还是那副模样,的确,看来他也清楚自己的地位。

  宇文邕幽幽的说:“哦?那按照镇军将军的意思呢?”

  杨兼看着白建,说:“两军交战,如果斩了来使,恐怕给齐贼留下口舌,倒是遂了他们的心意,还不如暂且将此子扣押起来,也能打乱他们的阵脚。”

  宇文邕的确生气,因着这次晋阳的贽敬戳在了他的伤口上,但也不是没有头脑,白建不过一个小小的参军,杀不杀都是那么回事儿。

  杨兼又说:“兼还有一事,想请天子首肯。”

  宇文邕说:“甚么事?”

  杨兼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大冢宰宇文护,宇文护好像故意“避战”,所以从刚才开始一直没说话。

  杨兼便说:“兼听闻大冢宰的母亲阎氏流落北齐,一直不得归还,因此兼有一计,可使阎氏归还。”

  宇文护听到这里,霍然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向杨兼。

  日前杨兼对杨广说过,他有一个计划,可以拉拢大冢宰宇文护,其实这个计划正是如此。

  大冢宰宇文护的母亲早年因着战乱,滞留在了北齐的地界,北齐的人扣押了宇文护的母亲阎氏,还有宇文护的侄儿宇文胄,因着高阿那肱觉得他们有阎氏这个“王牌”在手,所以便肆意虐待宇文胄,并没把宇文胄当回事儿,对宇文护来说,母亲自然大过侄儿。

  巧的是,大冢宰宇文护乃是个大孝子,多次对北齐提出想要迎接母亲回归,北齐捏住阎氏自然不肯放手,多次谈判都没有结果。

  如今北周与北齐的交战已经进入白热化,宇文护正在为这个事情着急,北齐早晚会祭出阎氏这个撒手锏,到时候自己可以不顾母亲安危,依旧攻打北齐么?

  加之宇文护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侄儿宇文胄,宇文胄伤痕累累,走路微微有些跛足,面上带着伤疤,最重要的是,宇文胄竟被齐贼宫刑折磨,哪一条不都显得齐人心狠手辣么?如果北周执意攻打北齐,阎氏不只是死这么简单,还会受尽折磨,宇文护根本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