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佛系养儿 第130章

作者:长生千叶 标签: 古典名著 BL同人

  “可怜甚么?他那是傻!你说他傻不傻,明知道是等死,现在却不知悔改,咱们将军明明给了他机会,他倒是好,清高的很呢!这种人死了算了,留着也没用。”

  “午时就要斩首了,听说杀了之后,还要把脑袋抛出城门呢!”

  几个仆役说着,从旁边路过,根本没有注意白建,很快远去,白建兀自立在马厩之中,洗马的动作却没有继续,突然将刷子扔下,似乎做了甚么决定,转身大步离开马厩,朝着定阳府署的幕府大堂而去。

  杨兼正坐在幕府之中批看文书,小包子杨广在一边帮忙,因着他们打定主意要从宜阳进攻雒阳,再从雒阳迂回邺城,所以一切都需要精准计算,粮草辎重等等,都等着经手批看。

  就在此时,“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急匆匆进入幕府,杨兼撩起眼皮只是看了一眼,原是原北齐骑兵参军,如今军中的洗马奴白建,随即杨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忙碌手中的文书。

  白建走进来,拱手说:“将军。”

  “白将军,”杨兼淡淡的说:“兼如今正在忙碌,如果白将军没有甚么要紧的事情,先请回罢,明日再说。”

  “明日便晚了。”白建拱手说:“将军,请听彦举一言!”

  “哦?”杨兼这才放下手中的文书,笑容有些子冷酷和薄凉,说:“白将军何出此言?到底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今儿个不说还能晚了?”

  白建虽是个老实人,但他不傻,一看到杨兼的表情,就知道杨兼已经明白自己要说甚么。

  白建拱手说:“请将军,饶过唐邕一命。”

  杨兼挑起唇角,说:“白将军,这是有求于兼?”

  白建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说:“的确,彦举有求于将军。”

  “白将军没有忘记罢?既然白将军有求于兼,那么是兼赢了。”

  白建顺着杨兼的话说:“大丈夫一言九鼎,彦举从不说谎,的确是彦举输了,从今往后,彦举愿意追随将军!”

  杨兼说:“是甚么让白将军改变了心意?难道只是因着唐将军之事?”

  白建与唐邕有旧,的确有些交情,但说到底,其实白建倒不是只因为唐邕的事情,便归降了杨兼。

  白建这些日子在军营中看过了很多,无论是主将与将领们的相处方式,还是主将与士兵们的干系,或者行军,或者下令,或者驻兵,杨兼的军营总和旁人的军营不一样,在这里白建异常的轻松,不会感觉到听天由命的无奈,也不会感觉到无力回天的绝望。

  白建一路跟随,也听说了车骑大将军杨整的噩耗,但是杨兼并没有因着悲愤,便将这些痛苦强加在齐人的百姓身上,这点子虽然听起来很简单,但是作为一个手握重兵的上位者来说,一点子也不简单。

  白建似乎想明白了很多,加之唐邕的事情,他正好可以用之前的赌约,于是便匆忙来见杨兼。

  杨兼说:“既然是白将军输了赌约,那么白将军愿赌服输,从今日开始,除了养马,白将军还要负责领兵,我军营中的将领做甚么,你便要做甚么。”

  白建立刻说:“自是如此,将军这是……答应不斩杀唐将军了?”

  杨兼放下毛笔,幽幽的说:“兼的确可以不斩唐邕,但是唐邕是不是上赶着找死,兼便管不得了。唐邕如今就在监牢等着问斩,如果午时之前,白将军能令唐邕迷途知返,归顺我军,兼便可以既往不咎,放过唐邕,但是反之……”

  杨兼幽幽的一笑,说:“别怪兼心狠手辣了。”

  白建拱手说:“多谢将军!彦举这便去监牢,不必等到午时,只需一个时辰,彦举必定让唐将军改变主意,归顺将军。”

  白建“夸下海口”,立刻转身走人,大步离开了幕府大堂。

  定阳牢狱之中,唐邕架着枷锁,颓丧的席地而坐。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牢狱,头一次进入牢狱,是被和士开扔进来的,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了。

  唐邕的心中犹如一片死水,真正要面临死亡,他突然有些迷茫起来,自己到底在做甚么,这样值不值得?

  但是唐邕根本得不到任何答案,而且心中隐隐发酸,自己这样死了,为了保护邺城,为了保护大齐,但不知能不能传到天子的耳朵里,就算是传到了天子的耳朵里,会不会被和士开那个小人造谣走了形?到时候自己的死,还是正确的么?

  唐邕闭着眼目,脸色平静,心中却波澜万千。

  “吱呀——”

  一声轻响,牢房门被推开,唐邕睁开眼目,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来人竟然是白建!

  白建一身粗衣,还没有换下骑奴的衣裳便匆匆进入牢房,站在阴湿的牢狱之中,说:“唐将军,久违了。”

  “彦举?!”唐邕看向白建,随即说:“你还活着?”

  唐邕听说天子让白建去送死,白建又一直没有回来,唐邕还以为白建早就死在了周军手中,没想到这会子能看到活生生的白建,除了穿的破败了一些,竟然没有甚么不好,看气色,反而比往日里更加精神了一些。

  白建彬彬有礼,说:“托唐将军的福,彦举安好。”

  唐邕诧异的说:“你怎么在这里?”

  白建又说:“彦举是来劝降将军的。”

  “劝降?”唐邕的眼神登时露出不屑与鄙夷,说:“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怕死投敌。”

  白建也不着恼,果然是个老实人,很客气的说:“既然唐将军知晓彦举是怎么样一个人,又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哼!”唐邕冷笑一声,说:“不必多言,我便是死,也不会投敌!你少浪费口舌罢!”

  白建没有再说话,而是挥了挥手,两个士兵进来,架起唐邕便走,唐邕奋力挣扎,但是他戴着枷锁行动不便,冷喝说:“白建!你耍甚么花样!”

  白建平静的说:“既然唐将军死且不怕,又何必怕彦举的花样儿呢?请将军放心,彦举只是想带将军在城中转一转,想必将军镇守定阳十分匆忙,却从来没有好好儿的看一看定阳到底是甚么模样。”

  “你说甚么!?”唐邕冷嗤:“要杀便杀!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白建见他一直挣扎,还大喊大叫,无奈的叹气摇头,说:“把他的嘴堵上。”

  “白建,你……唔唔唔!!”唐邕还想要喝骂,士兵丝毫不含糊,团了一块布,粗暴的塞在唐邕口中,让他根本无法说话。

  白建挥了挥手,士兵押送着唐邕走出牢狱,没有除去他的枷锁,反而给他加了一辆囚车。

  唐邕瞪着眼睛,几乎睚眦尽裂,白建给他加了一辆囚车,这厮要带着他游街示众么?

  白建平静的说:“走。”

  士兵推着囚车,押送着唐邕,随着白建一路前行,从牢狱离开,真的上了城里的街道。

  一走出去,城中竟然并不萧条,到处排着长龙,定阳的百姓一个个肩膀挨着肩膀,排队井然有序,这俨然是舍粮的队伍!

  宇文宪组织兵马开仓放粮,做了很多饼食,韩凤则是带人维持秩序,让难民们不要推抢。

  唐邕刚才在幕府也听杨兼说要放粮,便十分震惊,没想到放粮的速度这么快,更是震惊不已,且杨兼并非做做样子,那些饼食都是硬货,足够难民填饱肚子。

  白建抬起手来让囚车慢慢停下,对唐邕说:“这是齐国公正在组织士兵们舍粮,城中的百姓,无论是齐人还是周人,都可以吃粮。唐将军也是知道的,不管是齐人还是周人,都会饿肚子。”

  白建似乎说了一句冷笑话,随即招了招手,说:“继续走。”

  他们越过舍粮的队伍继续往前,再往前还有一条长龙,这回好像不是舍粮的队伍,不知在做甚么,也是大队人马排得老长。

  囚车被推过去一些,唐邕看到队伍的最前头摆着一张案几,一个身材高大,却有些畏畏缩缩的年轻男子坐在案几边,竟然是在给这些难民诊脉。

  唐邕看着那年轻男子,似乎觉得有些眼熟,白建善解人意的解释说:“此乃徐医官之侄,徐敏齐。”

  唐邕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险些给忘了,这不就是那日里被和士开扔下城门去打头阵的徐敏齐么?没想到被周军俘虏回来,竟然没有杀头,反而好好儿的。

  徐敏齐坐在案几边,正在给难民诊脉,虽然形态畏畏缩缩,但是动作麻利,快速的写下药方,交给旁边的仆役,身后是一大堆的药锅,正在现场抓药熬药。

  白建淡淡的说:“城中缺粮,疾病横行,百姓食不饱肚子,更别说治病了,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只能等死,唐将军你我生来都是官宦之子,应该无法想到百姓也会面临如此疾苦罢?”

  放粮便不容易了,竟然还组织给难民医病,如果这只是作秀,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一种造福了。

  唐邕慢慢竟然不再挣扎,他的嘴巴里还堵着粗布,却放松下来,没了声音,定定的看着那些排队的人龙。

  “神仙啊!是神仙!救了我儿,他是神仙啊!”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个面色沧桑的女子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个小娃娃,对着徐敏齐又磕头又是哭喊,吓得徐敏齐差点跌在席上,赶紧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不、不敢当、当当……不敢当,快快——快请起……”

  女子激动地一直哭,说甚么也不起来,一定要给徐敏齐磕头才可,徐敏齐着急不已,竟然也跪下来对着那女子磕头。

  因着熬药需得很多人手,膳房里一部分膳夫都被抓过来顶替,哑子也在其中,眼看着徐敏齐和难民女子对着磕头,脸色冷漠的走过去继续熬药。

  白建见到这样一幕,却笑了笑,说:“唐将军,你可识得定阳?你可真正见识过定阳?眼下的定阳,又可是唐将军曾经见过的定阳?”

  白建三次发问,三个问题绕来绕去,仿佛绕口令一般,唐邕却怔愣住了,这些问题好像是甚么无解的难题。

  白建又说:“天下就在那里,而唐将军眼下见到的,是不一样的天下。”

  “不一样……”唐邕喃喃的说。

  “不一样?”哑子单膝跪在地上熬药,听到白建的话,轻声重复了一遍,仿佛在自言自语……

  ……

  杨兼正在膳房熬粥,他日前做了鸽子汤给杨瓒温补,今日又做了鸽子肉,便是潮汕砂锅粥的做法,粥水浓郁,鸽子的醇香浓厚全都熬进了粥水中。

  按理来说,潮汕砂锅粥讲究的是米是米水是水,米粒不能熬得稀烂开花,需要粒粒分明,不能熬成稀饭一般粘稠。不过杨瓒的身体还在恢复,杨兼便将粥水熬得尽量软烂一些,免得给杨瓒造成负担。

  杨兼正在熬鸽子粥,盛出来一小碗,递给坐在一边的杨广尝尝味道,杨广本身还不饿,但是吃了一口之后,只觉得粥水鲜美的难以言喻,鸽子的鲜香完全吸收到了粥水之中,完美结合米香,咸香之中回甘,异常的清新,也不会觉得腻口。

  小包子“砸砸砸”吃的正香,小脚丫都不由自主的晃了起来,仿佛有自己的想法。

  就在此时,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进入膳房。

  杨兼抬头看了一眼,是白建,身后还跟着唐邕,唐邕已经去了锁链和枷锁。

  杨兼很快收回目光,对杨广说:“儿子,粥水的味道如何?软硬适中么?”

  杨广点点头,肉肉的小脸蛋直晃悠,说:“咸淡适中,软硬可口。”

  杨兼将粥水从火上端下来,这才对唐邕说:“唐将军是来做甚么的?”

  唐邕垂下头来,似乎有些惭愧,说:“卑将……是来投诚的。”

  杨兼并没有废话,也没有嘲笑唐邕的反复无常,只是很爽快地说:“即使如此,请唐将军移步幕府,时不我待,立刻商议增援宜阳之事罢。”

  众人很快聚拢在幕府之中,都听说了唐邕归顺的事情,事不宜迟,早些定夺下来,也可以早些增援宜阳,毕竟宜阳那面儿,宇文会只带了三千兵马,人数太少,根本无法抵抗和士开的三万大军,时间短还能抻着,时间一长,必然会落败。

  杨兼在幕府中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唐将军了解和士开的兵马,兼想要进攻宜阳,该如何是好?”

  唐邕同样没有废话,他是干练之人,沉吟了一番,盯着案几上的地图看,随即说:“和士开这个人记仇,如今他想要夺回宜阳,必定也会惧怕镇军将军反过来偷袭他们,卑将建议,请将军大肆放出进军宜阳的消息,如此一来,和士开方寸大乱,唯恐腹背受敌,定然会派出伏兵,在半路半路伏击将军,以免将军的人马与宜阳汇合,我等不防来一个反伏击。打草惊蛇,引得和士开的兵马自投罗网,来消耗他们的兵力。”

  杨兼手上有五万大军,按理来说其实可以横冲直撞的开向宜阳,但是他们的五万兵力,不只是对抗和士开的,还需要保留实力,进攻雒阳,甚至北上邺城,因此并不能太过大刀阔斧。

  唐邕的计划便是保留实力的同时,削弱和士开。等减弱了和士开的兵力,再一拥而上,和宇文会里应外合,前后夹击。

  韩凤说:“这主意倒是好!只是……咱们怎么才能打探到和士开的动向?”

  唐邕说:“无需担忧,唐某在和士开的军队中有一些人脉。”

  其实和士开的士兵,也并非全都信服和士开,他的士兵多半是朝廷拨给的正规军,和士开起家是个商贾,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将军,这次领兵出来,很多人都不服气他。

  唐邕素来是个悍将,和士开的军中有很多唐邕的崇拜者,其实就是小迷弟,如果唐邕可以联系这些人,和士开的动向不在话下。

  杨兼点点头,说:“好,便劳烦唐将军探听虚实,只要和士开一有动静,我们便一网打尽!”

  唐邕负责打探虚实,很快便来了回音,不出所料,和士开听说他们要和宜阳汇合,非常着急,派出了人马准备埋伏杨兼。

  唐邕说:“和士开的兵马已经埋伏在了龙门。”

  龙门在定阳的南面,乃是渡过黄河的一道关卡,因为险要,因此有龙门之称。

  如果杨兼的队伍想要尽快赶到宜阳,那么从龙门直插过去是最方便的选择,所以和士开埋伏了兵马在龙门,便是想要借助险要的地势,将杨兼的兵马一拨搓干净。

  “龙门?”高延宗的脸色登时变了,为何会突然变了?因为在龙门打仗,那一定是水战啊,之前高延宗在水上输了好几次,他还不会游水,已经成为了高延宗的心理阴影。

  高延宗说:“怎么办,郝阿保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