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佛系养儿 第185章

作者:长生千叶 标签: 古典名著 BL同人

  杨整走到杨瓒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三弟,无事的,大兄一定没事,徐医官已经吊住了大兄的命,一定会找到解毒的办法的,也一定……”

  杨整眯眼说:“也一定会抓到下毒的贼子。”

  杨瓒的肩膀微微一颤,双手猛地攥拳,他抬起头来,正好撞到宇文招笑眯眯的目光,两个人四目一对,杨瓒立刻又低下头去……

  杨兼突然中毒昏厥,隋国公府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找不出下毒之人,加之杨兼的情况根本没有得到第一时间的施救,毒素已经入骨,徐敏齐只能尽力吊住杨兼的的性命,吊住最后一口气,现在最大的希望,便是下毒之人自己蹦出来,把解药交出来。

  然而下毒之人怎么可能自己蹦出来?徐敏齐日日留在隋国公府,亲自熬药,小世子杨广则是亲自把药端过去,亲手喂给杨兼喝,为了安全起见,从不假手于人。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下去,杨兼的情况不见好转,反而一日差过一日。

  吱呀——

  屋舍挂着帘子,隔绝了冬日里阴沉沉的日光,整个屋舍笼罩在阴暗之中,杨兼便躺在这样阴暗的昏暗之中,静静的闭着眼目,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死人。

  随着推门之声,一条长长的黑影慢慢走进来,黑影拉的很长很长,诡异的“匍匐前进”,甚至踉踉跄跄。

  等黑影走进了屋舍,这才看的清楚,原来是老三杨瓒。

  杨瓒走进来,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仿佛大病了一场,嘴唇发白,面相无力,这几日他也瘦了一圈,平日里高挑的身形,此时稍微有些瘦削。

  杨瓒站在床前,垂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兼,张了张嘴巴,轻声说:“大兄……大兄你不要怪我,都是……都是你逼的……”

  “如果我不这样做……顺阳公主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

  “明明我的才华比你出众,可是在旁人眼里,我总是比你矮一头,只因为我是弟弟,你是兄长么?为何兄长会有这样的特权?!为何,你告诉我,起来告诉我啊!!!”

  杨瓒的嗓音从低沉沙哑微不可闻,变得渐渐刺耳起来,他极力压得很低很低,却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都是你逼我的……”杨瓒垂着头,双肩颤抖的说:“都是你逼我的,我也是被逼的,大兄……你不要怪我,弟弟阻止过你,可是……可是连顺阳公主都不食的焦糊饼食,大兄又为甚么要食呢?”

  “都怪……都怪你蠢……”

  就在杨瓒自说自话之时,“嘭……”一个轻微的声音响了起来,杨瓒立刻警觉,猛地回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小包子杨广。

  杨广手里端着刚刚熬出来的汤药,正准备给杨兼送进来,亲手喂药。今日已经过了喂药的时辰,有一味药材临时缺少,徐敏齐跑进宫里头转了好大一圈,这才找来了药材熬药,所以汤药出锅的时辰比往日都要晚。

  便是如此,让杨广阴差阳错的看到了杨瓒。

  杨瓒吃惊的睁大眼目,瞪着杨广,随即眯起眼目,说:“你都……听见了?”

  杨广转身要跑,但是他现在是个小包子,身量太矮,刚一转身,还没跑掉,杨瓒已经大步踏上来,一把抓住小包子,另外一手抓住汤药碗,将人拽了进来,“嘭!!”狠狠关上舍门。

  “放……放开我!”小包子杨广使劲踢腿,但是根本挣脱不开杨瓒的桎梏。

  可别忘了,杨瓒虽然是个才子,但他也是文武全才,平日里不喜欢舞刀弄枪而已,手劲儿并不小。

  杨瓒的面容在黑暗中不怎么如何真实,嗓音沙哑而低沉,说:“好侄儿,你都听见了?”

  杨广镇定住心神,说:“好一个兄友弟恭,怪不得遍隋国公府的找人,也找不到下毒的贼子,原来下毒之人,分明便是你!”

  杨瓒桎梏着小包子杨广,声音越发的寒冷,尾音颤抖扭曲的说:“不是我,不是我啊……”

  杨广说:“已经被我发现,还想要狡辩么?”

  杨瓒突然笑起来,说:“我说……不是我,谁会相信是我呢?我可是隋国公府的三郎主啊,我是大兄的亲弟弟,我们是手足,我怎么可能下毒呢?不过……现在的确找到了下毒之人。”

  他说着,将汤药的碗放在床头,就在杨兼的“眼前”,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纸包,里面还剩下一些毒粉,“哗啦”轻轻一抖,全都抖进汤药之中。

  杨瓒笑着说:“你看,好侄儿,现在抓到下毒之人了。”

  杨广眯眼说:“你想陷害于我?”

  “乖侄儿,”杨瓒说:“我怎么会陷害你呢?你可是大兄的心头宝啊,小叔不忍心陷害你,但是……徐敏齐。”

  杨广恍然大悟,徐敏齐!

  是了,这汤药是徐敏齐熬的,从抓药到熬药,为了谨慎,全都是徐敏齐一手处理的,喂药是杨广来处理,没有任何人假手,如果出现了甚么问题,杨广还是个小包子,怎么可能下毒,那下毒之人就变成了……徐敏齐!

  杨瓒笑着说:“你看,我可是大兄的亲弟弟啊,可徐敏齐呢?徐敏齐他是齐人,居心叵测,暗中下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大家一定会相信我,而不相信徐敏齐的。”

  杨瓒说到这里,立刻大喊把人全都招过来,隋国公府现在是多事之秋,杨忠、杨整很快全都赶过来,当然还有熬药的徐敏齐,负责护卫的刘桃枝、元胄等人,全都跑了过来。

  杨瓒指证徐敏齐,徐敏齐震惊的说:“我我我我……我、我没……”

  他本就是个结巴,平日里又温温吞吞的,这会子一着急,更加无法辩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杨瓒眼圈通红,说:“徐敏齐你还想狡辩?!你不止利用医官之便在汤药中下毒,竟然还蒙蔽我侄儿,齐人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才让你生的如此黑心!”

  徐敏齐慌慌张张的说:“我……我没……没没没……没有下……”

  杨瓒说:“倘或不信,让医官来验毒便是!”

  杨忠早就找了医官,医官风风火火的跑过来验毒,这一检验,杨兼所中之毒,和汤药中的毒简直一模一样。

  刘桃枝惊讶的说:“三郎主,是不是有甚么误会?”

  “误会?”杨瓒眯着眼睛说:“徐敏齐乃是齐人,从一开始便居心叵测,你们想想看,其他齐人被大兄招安,哪个不是费尽心思,独独这个徐敏齐,一来咱们营中,便极力讨好,仿佛安分守己似的,原来你才是最为包藏祸心的那一个!”

  “我真……真真……没……”徐敏齐又是慌,又是怕,他又不是武将,天生胆子也没旁人大,这会子被指证,急得团团转,根本是说不出话来。

  杨广被桎梏着,使劲踢腾着小肉腿,他一着急说话还漏风,说:“放开窝……放开窝——窝……唔唔唔!”

  杨瓒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低声说:“侄儿乖,你一个小娃儿,谁出来的话能有甚么分量?还是省省力气罢。”

  杨忠眯着眼睛,说:“事关重大,徐医官,暂且得罪了,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来人,将徐医官收押监牢。”

  “是!”

  徐敏齐使劲摇手,说:“没有……没有,我我我……我……我没有下……下毒啊!”

  徐敏齐被打入天牢,暂时收押,由车骑大将军杨整亲自负责审理,这件事情一时间惊起了无数的惊涛骇浪,不只是徐敏齐一个人,还牵连到了许多其他人。

  因着徐敏齐是招安来的北齐人,又传出了齐人下毒的传闻,如今又是人主驾崩的时候,京兆长安的风声本来就紧,这样一来,风向更是乱了套。

  其他招揽来的齐人,包括兰陵王高长恭、安德王高延宗、都督韩凤、大将军斛律光等等,就连小包子琅琊王也被软禁了起来。

  那些不是齐人的,例如郝阿保和狼皮也好不到哪里去,因着他们不是“自己人”,而是稽胡人,也被排挤了起来。

  杨兼无法参加会葬的议会,但会葬是不能耽搁的,总要有人来处理,因此心思细腻,才思敏捷的老三杨瓒便脱颖而出,阿爷杨忠和二兄杨整都觉得杨瓒可以胜任,顶替杨兼的位置,代替杨兼出席议会。

  这日里杨瓒便穿戴整齐,上了辎车,往宫中而去,准备参加会葬议会去了。

  杨瓒第一次进入议事堂,在场众人都是北周的元老,都是大冢宰宇文护、骠骑大将军宇文会、各种国公级别的元老。

  杨瓒走进去,情绪有些微微的激动,惨白的脸色因为兴奋变得殷红起来,来到本为杨兼准备的席位上,正襟坐下。

  众人在议事堂里商讨会葬的事情,人主驾崩,会葬绝对不能敷衍了事,众人商讨了一上午,过了晌午,这才纷纷散了,离开议事堂。

  杨瓒从议事堂走出来,还有许多大臣拱手道别,恭维的说:“三郎主才思敏捷,真真儿不愧是咱们大周第一才子啊!”

  “是啊是啊!往日里只知道隋国公世子文武双全,才思通达,没成想三郎主也如此过人。”

  “要我说,三郎主的才华,比世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杨瓒拱手,谦虚的说:“谬赞,各位谬赞了,晚辈实在受之有愧,是万万不及大兄的,如果大兄,唉……”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大臣们也知道杨兼这时候还病着,只差最后一口气了,而且一天愈发差过一天,便不再多说甚么,纷纷离开了。

  “如何,三郎主感觉如何?”

  一个笑声从后面响起,伴随着踏踏的跫音,走到杨瓒身后。

  杨瓒转过头来,一瞬间收敛了悲伤和压抑,脸色阴沉的凝视着来人。

  是赵国公宇文招!

  宇文招先离开了议事堂,没想到却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议事堂不远处,特意等待杨瓒。

  宇文招笑着说:“三郎主怎么一看到我便不欢心呢?说到底,咱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他说着,伸手搭在杨瓒的肩膀上。

  啪——!

  杨瓒却毫不留情的将宇文招的手打掉,冷冷的说:“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宇文招笑起来,说:“如何不一样?难不成,三郎主要矢口否认,你大兄的毒,不是你下的?”

  杨瓒死死蹙起眉头,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就怕宇文招的声音太大,旁人给听了去。

  宇文招笑着说:“放心,左右无人,只有你我二人……”

  他说罢,又说:“我们哪里不一样?是了,一定是三郎主比我清高,给大兄下毒,还理直气壮的诬陷给旁人,你这份子的清高,是我的确没有的。”

  杨瓒的眼神更加凌厉,仿佛要将宇文招凌迟了一般。

  宇文招笑着说:“三郎主别这么看我,我说过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事已至此,我又怎么会害你呢?反而,我们才是盟友。”

  杨瓒还是不说话,宇文招围着杨瓒转了一圈,上下打量,说:“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徐敏齐已经入狱,牵扯了许多齐人,牵连不可谓不广泛,而这些人中,不乏聪明之辈……反正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三郎主也没有退路了,干脆……做绝一点。”

  宇文招的手又拍上了杨瓒的肩膀,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只要徐敏齐在,便能保住你大兄的性命……干脆,杀了他。”

  杨瓒立时皱起眉头,宇文招继续说:“徐敏齐一死,再没人能救你的大兄,他的头衔,他的地位,他的兵权,甚至喜欢他的美人儿……都是你的了,不好么?”

  “反正只是一个徐敏齐,他死了,你我便都干净了,相信他死的也是死得其所……”

  “啪!”

  杨瓒再次打掉宇文招的手,冷冷的凝视着宇文招,说:“我再说一次,我和你不一样,我们根本不是同道之人。”

  杨瓒说罢,再不多话,转身离开。

  宇文招站在原地,还保持着抬手的动作,眼看着杨瓒渐去渐远,不由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对,我们不一样,因为……你比我还要伪善。”

  他说着,掸了掸自己的袖袍,哂笑一声,也转身离去了。

  杨瓒走出几步,站定在原地,眯着眼睛,似乎在想些甚么,微微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似乎在思忖出神,过了片刻之后,终于抬起头来,杨瓒的眼神里迸发出冰冷的光芒,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杨瓒大步往前走去,很快来到公车署,上了辎车。

  骑奴说:“三郎主,回府么?”

  杨瓒的声音冷冷的说:“不回府,去牢狱。”

  “是!”

  杨瓒的辎车离开皇宫,往牢狱而去,骑奴将辎车停在门口,杨瓒下了车,牢卒立刻出来迎接,说:“三郎主怎么来了?是来找车骑大将军的么?真是不巧,车骑大将军才走不久。”

  杨瓒听说杨整不在,眯了眯眼目,说:“无妨,我去看看那下毒的齐贼。”

  牢卒立刻点头,说:“是是,三郎主,请,小的带路。”

  众人簇拥着杨瓒往里走,入了牢狱,一路去见徐敏齐。

  杨瓒询问说:“下毒的齐贼招认了么?”

  牢卒摇头说:“那贼子骨头硬的很,虽是个结巴,但就是不张口,怎么问也不张口,车骑大将军已经亲自审问了,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