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佛系养儿 第27章

作者:长生千叶 标签: 古典名著 BL同人

  杨瓒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杨整,说:“二兄这般呆板,如何做兄长的,不如咱们换换,我做兄长,你做弟亲。”

  杨整笑着说:“那可不行。三弟你是弟亲,为兄可以让着你。”

  杨瓒撇了撇唇角,说:“谁叫你让着!”

  杨兼见他们扯得远了,便拉回主题,说:“如今朝中大小事务,五官听令天官,大冢宰又是天官之中的第一把手,无论是民生还是战役,这个朝廷,都是宇文护说了算,这次阿爷和二弟出征潼关,也是宇文护的命令,对也不对?”

  老二杨整点头,说:“对。”

  杨兼又说:“宇文护权势滔天,已经不可用只手遮天来形容,朝中最怕甚么样的人?并不是最怕单纯的坏人,有句话说得好啊,“不怕反派坏,只怕反派长得帅”,倘或宇文护只是单纯的坏,早已被人剁成肉泥,怕就怕在,宇文护不只是坏,而且有真才实学。朝廷里的人不仅怕他,更是敬他……倘或这次宇文护派遣的大军,当真在潼关击败了齐人的军队,后果会如何?”

  杨整终于恍然大悟,一拍案几,说:“大冢宰的威望必会与日俱增!”

  杨兼点点头,说:“正是如此,到那时候,人主想要搬倒宇文护,怕是难上加难。所以人主心里明镜儿一般,清楚明白得很,才会急招阿爷和二弟回朝,绝不能打赢这场战役。”

  杨整长叹一声,说:“我不懂这些花活儿,只知道潼关周边百姓受苦,这连年征战的,老百姓没有一天好日子,还不如干脆打一仗完事儿!”

  杨兼拍了拍杨整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其实杨兼很庆幸,他从幼年开始,便没有体会过亲情的滋味儿,亲情对于他来说,那般的虚无缥缈,父亲的欺骗,母亲的躁郁,冷漠的亲戚,没有一个人对杨兼伸出援手,然而到了南北朝之后,杨兼竟然平白多出了一个便宜爹,两个便宜弟弟,和一个可可爱爱的便宜儿子,老天爷对杨兼不薄,没有让他生在边关动荡之地。

  杨兼又说:“其实……人主急招阿爷与二弟回京,应该有另外一层目的。”

  杨整和杨瓒同时看向杨兼,异口同声的说:“甚么目的?”

  杨兼将水精杯哒一声放在案几上,食指指尖顺着水精杯的杯口轻轻的划,淡淡的说:“人主想要掌权,不单单只要提防宇文护便可,他还要提防昔日里的八大柱国,咱们隋国公府手里握着实打实的兵权,如果这一仗赢得漂亮,隋国公府的地位也会跟着提升,岂不是让人主感到危机?”

  小皇帝宇文邕看似无害,但其实心底里承算很多,心机不可谓不深沉,也就是他如今年轻,只能见到一斑。然就只是这一斑,小皇帝宇文邕已经开始巧妙地运用战役,来制衡朝中八大柱国、大冢宰和朝外北齐的干系,不可谓不精明,假以时日,不可思量……

  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整个营帐没入死寂,杨兼的食指还在轻轻的划着杯口。说一千道一万,小皇帝不相信隋国公府,杨兼……必须给自己想一条后路。

  而这条后路……

  便是兰陵王!

  历史上的兰陵王收场惨淡,兰陵王和斛律光一般,二人为北齐屡立战功,忠肝义胆,然而他们并没有死战在对阵的沙场之上,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中,令人嘘唏不已。兰陵王与斛律光被杀之后,北齐也算是走到了尽头,很快被北周并吞。

  杨兼眯了眯眼睛,食指在水精杯的杯口上点了两下,说:“这兰陵王才华出众,少年英雄,为兄便想趁此机会,将他扣下来,为我所用。”

  杨整皱眉说:“这……兰陵王的确少年英雄,但依照弟弟的了解,也倔的很,况且他乃是齐人公族,贵胄之后,如何能为我所用?”

  杨兼笑了笑,不以为然,说:“这一点子弟弟们便放心罢,既然进了咱们家的家门儿,就别想跑出去,倘或能为我所用,拉入咱们的阵营,往后里必然如虎添翼。”

  杨瓒不是想要泼冷水,但凡事都有两面,还是做足万全的准备为好,说:“可是……大兄你这般对待兰陵王,他……他还会归顺咱们么?”

  的确,杨兼又是“强扭的瓜”,又是“兰陵王牌卤肉饭”的,早就把兰陵王给得罪了个遍。是人都看得出来,高长恭忍他很久了,倘或不是为了不露底儿,恐怕此时已经与杨兼拼命。如此境地,作为弟弟都看不过去,兰陵王又怎么可能既往不咎的归降杨兼呢?

  杨兼食指晃了晃,“啧啧啧”了几声,说:“两位弟亲有所不知,这兰陵王呢,便是一匹野性难驯的烈马。训马只是给甜枣,一味的阿谀奉承,烈马是不会归顺的,更要……狠狠的打,软硬兼施,方能见效。”

  杨瓒看着大兄的表情,不知为何,后背突然有些发寒。

  老二杨整则是嘿嘿笑了一声,说:“大兄,为何要给马食红枣啊,食红枣不好,马食了恐有不服。”

  杨兼:“……”

  杨广:“……”

  小包子杨广一直在“偷听”,听到这里有些疑问,他趴在案几上,两只小肉支着自己的腮帮子,奶声奶气的说:“父父,那兰陵王还是不肯归降呢?”

  “还是不肯?”杨兼想了想,伸出食指,抵在水精杯上,轻轻用力,“啪!”一声,水精杯侧翻在案几上,里面残留的水浆缓缓淌了出来。

  杨兼笑了笑,笑容不是很真切,淡淡的说:“那只能……忍痛毁了他。”

  原州狩猎很快便要落下帷幕,今日是原州巡游的最后一日,猎场营地准备了燕饮,跟随狩猎的臣子和家眷都会参加狩猎燕饮。

  杨兼身为隋国公世子,自然也会参加。杨兼带着小包子杨广来到燕饮的幕府大帐之时,里面已经人头攒动了,好生热闹。

  这次燕饮格调非常,主办燕饮的乃是大冢宰宇文护的亲信——主膳下大夫,名唤李安。

  李安虽只是主膳下大夫,本上不得甚么台面儿,但奈何李安乃是宇文护的亲信,但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一路恭维,都想着能让李安帮忙引荐引荐,在宇文护面前美言两句。

  说起这个李安,那也是个人物儿。李安得宠于宇文护,可不只是因着他做饭的手艺好,手艺好之人千千万万,唯独李安得宠,其实缘故很简单,李安是个贼大胆子。

  小皇帝宇文邕还未即位之前,乃是小皇帝的兄长宇文毓在位,宇文毓上位之后,不服宇文护的管教,翅膀硬了一心想要单飞,脱离宇文护的掌控。

  而宇文护又是个狠主儿,他扶持了那么多皇帝,不在乎这一个,于是便想到了一个法子,找来了善于理膳的主膳下大夫李安,让李安在宇文毓的饭菜中下毒。

  李安毒死了宇文毓,这才有了小皇帝宇文邕即位。李安毒杀皇帝,却活的好好儿的,更加得宠于宇文护,在官场混的如鱼得水,而且自封乃是小皇帝宇文邕的恩人,如果没有自己毒杀了宇文毓,小皇帝又怎么可能即位成为人主呢?所以主膳下大夫李安一日比一日猖狂。

  杨兼与李安是见过的,那日里杨兼做卤肉饭,李安便在膳房当值,因着宇文护夸赞杨兼的香烤鱼豆腐做的美味,李安害怕失宠,怀恨在心,丢给杨兼一块边角料大肥肉,没成想这么快今日便又见面儿了。

  李安正在被比他官阶大的大夫们恭维,突然就见到杨兼走进来,不由嗤之以鼻,但凡是个大夫,就连郡公国公都会与自己恭维,这隋国公世子进来之后,却目不斜视,仿佛没看见自己一样,李安心中十足不忿。

  不过这个李安虽猖狂,但心底里还是有点斤两的,他只是一个主膳下大夫,因着宇文护的提拔而高升,不敢明面儿上和隋国公世子叫板,因此他并没有去找杨兼的晦气,而是转头寻找着甚么。

  果然,便看到大冢宰宇文护被大夫们簇拥着,施施然走进了幕府营帐,那架势,若是只听声音,还以为是皇帝御驾到了。

  宇文护走进来,李安立刻挤过去,恭维在宇文护身边,笑着说:“丞相!这次的燕饮,小人准备的都是丞相您喜爱的菜色,您来看看这菜牌子,若有甚么不喜的,小人立刻便换下去!”

  李安说着,谦卑的递上菜牌子。

  宇文护只是瞥了一眼,并不当一回事儿,淡淡的说:“日前隋国公世子做的那香烤鱼豆腐,老夫倒是想得很,今日燕饮,如何没有这道菜色?”

  李安一听,脸皮抽搐了两下,只觉晦气,强打着欢笑,说:“丞相,那隋国公世子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些南蛮子的鱼膳,都是不入流儿的!隋国公世子日前还给了丞相难堪,要不要小人……”

  李安说着,眼神越发的狠戾,压低了声音:“要不要小人,也像昔日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药死那竖子!”

  李安生怕宇文护不同意似的,继续说:“小人听说隋国公世子对甜食不服,如此这般好下手的紧,只需要……”

  “不。”宇文护施施然抬起手来,阻止了李安的话头,笑了笑,表情很是随和的说:“不必如此。隋国公世子此人并不简单,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再者……如今老夫已经与人主撕开了脸皮,不宜招惹隋国公府,腹背受敌不是明智之举。”

  李安虽不甘心,但宇文护都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了,他也不好僭越造次,只得暗暗的瞪了一眼杨兼。

  杨兼带着小包子杨广坐在席上,人主很快便来了,小皇帝宇文邕踏着轻快的步伐,脸上笑容得体,仿佛那日里的兵变和刺杀不曾发生一般,笑眯眯的走进来,甚至笑的天真无邪。

  众臣躬身迎接,小皇帝宇文邕亲自走过去,毫无芥蒂的扶起宇文护,亲切地说:“兄长,何故如此生分呢!今日乃是狩猎燕饮,寡人与诸位同乐,幸酒便是了,不必遵循如此多的繁文缛节。来,兄长,你与寡人一同坐上手。”

  小皇帝宇文邕仿佛患上了健忘症,那时在北地里的小猎场,你死我活的场面儿好像只是杨兼的一场幻觉。宇文邕亲切的拉着宇文护的手,两个人称兄道弟,一同往上手席位走过去。

  宇文护则是恭敬谦和的作礼,连连摆手说:“不可不可,人主,君臣之别不可忘怀,臣又怎么敢僭越人主呢?”

  宇文护推辞,宇文邕谦让,俨然好一副君臣和睦的喜人场面,杨兼百无聊赖的看着那两个人假惺惺的寒暄,不,惺惺相惜,差点子便要打瞌睡。

  等到二人谦让完毕,众人这才得以入席,燕饮正式开始。

  杨兼将承槃中的肉食分成小块,夹给小包子杨广,毕竟小包子年纪太小,杨兼身为一个便宜好父亲,自然要投喂儿子了。

  小包子堵着小嘴巴,鼓着腮帮子,一嚼一嚼的动作奶气爆棚,杨兼已然用尽了自己的洪荒之力,这才克制住自己去戳便宜儿子腮帮子的举动。

  杨兼笑着说:“儿子,好吃么?”

  杨广吃着饭还不忘了讨好杨兼,使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伸长短短的小脖子,咕咚将大肉咽下去,奶声奶气的说:“没有父父做的好粗!”

  果然,杨广的情商极好,是最懂得如何取悦旁人的,俗话说得好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马匹拍的是恰到好处,加之杨广如今的长相可爱又乖巧。

  这么小的孩子,能说甚么瞎话?

  杨兼拿起帕子,给小包子擦了擦嘴边的肉酱幌子,说:“等回去之后,父父再做烤鸭给你食,如何?”

  虽杨广对吃食一直“无欲无求”,但听杨兼提起烤鸭,瞬间便想到了那枣红光泽的鸭馔,外酥里嫩,蘸着甜面酱裹着白生生的荷叶饼,加上两根一字葱,那味道绝了,便是这般想着,亦能口舌生津。

  小包子立刻点点头,“嗯嗯”了两声,甜甜的拉着长声说:“好——”

  杨兼正在投喂儿子,坐在旁边席位上的老二杨整突然伸过手臂,戳了戳杨兼。

  燕饮是标准的分餐制,两个人的席位并在一起,杨兼带着小包子,老二杨整便和老三杨瓒坐在了一起,杨兼和他们的席位隔着一条可以供人行走的窄路,女酒捧着酒器来回穿梭斟酒。

  杨整突然伸手过来戳杨兼,杨兼奇怪的转头说:“二弟你做……”甚么……

  杨兼的话还未说出口,一转头,登时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四目相对。

  ——顺阳公主!

  原杨整戳他,是想要提醒杨兼,顺阳公主来了,杨兼完全没有防备,正好被顺阳公主抓了一个正着,想躲都躲不掉。

  杨兼下意识的去看三弟杨瓒,杨瓒隔着杨整坐在席上,正在专注的用膳,专注的劲头恨不能把承槃都给啃了,不过余光偷偷的瞥着他们这个方向。

  杨兼登时有些头疼脑胀,自己无心去理会甚么儿女私情,再者说了,杨兼因着童年的阴影,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自然也不想和任何人有亲密的干系,顺阳公主的好意,杨兼也只能心领了。

  杨兼眼目一瞥,立刻瞥到了便宜儿子挡箭牌,上次杨兼已经使用过“挡箭牌”,效果不错,眼眸一动,今日便如法炮制。

  顺阳公主走过来,还未开口说一个字儿,杨兼一把抱起小包子,让小包子亲密的坐在自己怀中,打起一百二十个好父亲的温柔,立刻夹了一筷子肉,对小包子说:“乖儿子,来张嘴,父父喂你。”

  杨广:“……”

  杨广眼皮一跳,他不知旁人看在眼中觉得如何,反正从杨广这个角度看上去,杨兼的面容和温柔一点子关系也没有,笑的仿佛是个不怀好意的拐子。

  杨广是个多精明之人,一眼便看出来了,父亲对顺阳公主无意,所以用自己当挡箭牌。杨广并不在乎这个,毕竟他要讨好杨兼,互利互惠也罢,单纯利用也罢,只要对自己有利便可,如果自己这个挡箭牌能博得父亲进一步的宠信,何乐而不为?

  杨广立刻配合起来,只见小包子张开肉嘟嘟的小嘴巴,奶声奶气的说:“啊——”

  杨兼把肉喂给小包子,小包子“砸砸砸”的咀嚼起来,特别配合的举着小肉手乱指,说:“辣个辣个、辣个!还与介个!窝都想要吃,可素……可素够不到,父父喂窝!”

  杨兼这个做“老父亲”的,突然异常欣慰,儿子太乖巧了,太好使了!

  杨兼立刻夹起小包子想吃的菜色,喂给小包子,揉了揉小包子的头发,说:“儿子,尝尝这个。”

  小包子:“好粗好粗!”

  杨兼:“儿子,再尝尝那个。”

  小包子:“好粗好粗!”

  杨兼:“儿子,再喝点雉羹。”

  小包子:“好粗好粗!”

  顺阳公主根本没来得及开口,只看到一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面,杨兼身为人父,简直温柔似水,又温柔又仔细,叫人好生羡慕嫉妒,愣是叫顺阳公主插不进话来。

  顺阳公主兀自站了一会子,实在找不到话题,只好转身离开。杨兼看着顺阳公主离开,慢慢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沉浸在投喂小包子的“快感”之中,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养成很有成就感,看着小包子“砸砸砸”的吃饭,好似比自己吃着还香。

  杨兼又夹了大一筷子的肉,送到小包子嘴边,说:“儿子,再食一口这个。”

  杨广有一种错觉,自己并非是杨兼的挡箭牌,而是一只鸭子,杨兼分明是想要把自己喂肥,回了京兆好做烤鸭吃!

  顺阳公主堪堪转身离开,小包子再也忍不住,向后一仰,瘫倒在杨兼怀中,松散的摊开小胳膊小腿儿,一双猫眼变成了死鱼眼,生无可恋的说:“父父……窝……实在食不下了……”

  杨兼:“……”

  顺阳公主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来了,杨整又戳了戳杨兼,杨兼还以为顺阳公主又来了,抬头一看,并非是顺阳公主折返回来了,而是……

  “呦,小玉米?”杨兼笑着看向来人。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杨兼昔日里的小仆,小皇帝宇文邕的伴读,蜀国公府的幼郎主——尉迟佑耆。

  尉迟佑耆细作的身份已然曝光,因此并不需要再装作不堪入流的妓子,他此时穿着一身华袍,分明是一样的清秀脸面儿,但摆脱了故作柔弱的模样,气质便是不一样的。

  尉迟佑耆天生的男身女相,身材也不高大,反而有些纤细,但腰身挺拔,一脸冷漠肃杀,若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富贵的人物儿,竟然能屈尊降贵到装作妓子,混入隋国公府,可以说尉迟佑耆是个实打实的狠主儿。

  尉迟佑耆手中端着一只羽觞耳杯,杯中盛着酒水,来到杨兼的席位旁边,脸色冷漠又平静,眼神甚至还有些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