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佛系养儿 第58章

作者:长生千叶 标签: 古典名著 BL同人

  宇文会哈哈大笑,说:“咱们这会可发财了!还没出潼关,就抓了一万俘虏,看谁往后见了我的面儿,还敢说我这个骠骑大将军是仗着阿爷得来的!”

  齐军俘虏被绑起来,首尾相接,一个接一个的用绳子串好,大军这才浩浩荡荡的往潼关营地而去。

  潼关营地中灯火通明,万忸于智听到远处的杀声,又看到远处齐军营地窜起火蛇,这时候才醒了酒气,还不知发生了甚么事儿,差点子以为是齐军打过来了。

  万忸于智站在营地门口,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向营地扑过来,惊慌大喊:“甚么情况!?快去看看,是不是齐军杀来了!快做准备!抄起兵刃!!”

  万忸于智慌张之时,亲信便禀报说:“将军、将军!不是齐贼杀来了,是骠骑大将军和齐国公,带着齐贼俘虏回来了。”

  “俘、俘虏!?这么多俘虏?!”万忸于智瞠目结舌,立在营地门口,嘴巴都合不上,风一吹,灌进来不少黄沙。

  小包子杨广一直在营帐之中,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知道大军已经凯旋,立刻从床上翻身蹦下来,因为这会子的床已经有些高度,对于小包子的身量来说还挺高,所以杨广下床之时毫无一国之君的威严,更别说甚么暴君不暴君了,只剩下爆萌……

  小包子肉呼呼的上身趴在床上,两条小腿使劲晃当,一点点的往下挪,这才沾着地面,下了地,还伸手拍了拍自己蹭皱的小衣裳,气定神闲的走出去。

  杨广来到营地门口之时,宇文会和宇文邕正好从外面进来,浩浩荡荡的俘虏兵马,比他们原本带出去的兵马还要多,人山人海的齐军,还有他们的兵器,全都缴获而来,一眼根本望不到头。

  宇文会心情大好,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拍着自己腰间佩剑,自豪的说:“镇军将军!镇军将军呢?我立下了这么大的功,怎么都不出来迎接于我?”

  他一面说,一面朝左右去看,围观的人群不少,但多半是万忸于智的人,根本没有看到杨兼。

  小包子杨广装作奶声奶气的模样,说:“父父还木有回来!”

  宇文会挠了挠头,说:“甚么,还没回来?我们都回来了,他怎么这般磨磨蹭蹭?”

  齐国公宇文宪听了,微微蹙眉说:“按理来说镇军将军应该比咱们早一些回营才是,怕是遇到了甚么事儿耽搁了?”

  宇文会一挥手,豪爽的说:“不怕!甚么耽搁?高阿那肱的兵马多一半儿都在这里了,剩下的根本不成气候,再者说了,他们还带着小玉米呢,小玉米的武艺不弱,就是再不济……镇军将军谁不知道,鬼精鬼精的!”

  宇文会这般说着,十足的放心,却在此时,突听“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潼关士兵从外面冲进来,还搀扶着一个额角挂着鲜血的年轻男子,这男子可不就是宇文会刚才口中武艺不弱的小玉米尉迟佑耆么?

  众人乍一看到尉迟佑耆都有些懵了,而且尉迟佑耆额头上挂着血迹,走路打晃,精神还有些恍惚。

  宇文会震惊的说:“怎么回事儿!?”

  宇文宪一语问到了点子上:“尉迟将军,镇军将军人在何处?”

  尉迟佑耆立刻说:“我们被伏击了!”

  “甚么!?”宇文会登时有些发慌,说:“伏击?甚么人伏击了你们?在甚么地方埋伏的?镇军将军人在何处?现在怎么样了!?”

  宇文会一连串的发问,尉迟佑耆根本不知先回答哪一个才好,着急的说:“将军不见了!我们当时都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将军。”

  宇文会狠狠的一拍牙旗,说:“该死竖子!是甚么人偷袭了你们?”

  尉迟佑耆摇头说:“卑将根本没有看清楚对方,好像……好像依稀看到对方的脸上,戴着一张鬼面具……”

  小包子杨广眯了眯眼睛,用奶声奶气,却十足低沉的嗓音说出了三个字:“兰陵王。”

  “糟了!”宇文会说:“我说刚才怎么没看到兰陵王,原来他根本不在齐军的队伍里,这下可如何是好?!”

  宇文会没了主见,士兵们听说主将被擒,立刻喧哗了起来,万忸于智还以为他们立了大功,哪知道下一刻主将都不见了,心中隐隐松了口气。

  要知道如果镇军将军的先锋队伍俘虏敌军一万,大破潼关,那这功劳可就比天还大了,这场战役中万忸于智压根儿没有帮忙,若是镇军将军真的上告朝廷,任是万忸于智的阿爷官阶再大也兜不住他。

  如今杨兼不见了踪影,八成是被敌军的兰陵王给抓走了,旁人忧心忡忡,唯独万忸于智狠狠松了一口气,恨不能齐军把杨兼杀了才好。

  “怎么办……如何是好?”

  “主将被抓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仗还怎么打啊?”

  人群骚乱不已,潼关答应瞬间陷入一片喧哗之中,小包子杨广眯了眯眼睛,奶声奶气的说:“大家不要乱,为今之计,先向齐军打听父父的消息才是!”

  小包子还没变声,嗓音清脆又有穿透性,齐国公宇文宪第一个冷静下来,说:“无错,诸位不要自乱阵脚,一个奶娃娃都懂得的道理,难道众位不明白么?!”

  宇文宪发了话,四周这才渐渐平息下来,宇文会说:“我现在立刻便派遣探子出去,向齐军打听!”

  ……

  杨兼只觉得脖颈上一麻,整个人意识飘忽,意识仿佛变成了一根鸿毛,不停的旋转,即使是夏日里最微弱的暖风,也能把它吹得四散崩溃。

  杨兼沉入了昏厥,他似乎做了一个梦,逼仄的空间,难闻的异味,小小的杨兼为了躲避母亲的毒打,将自己关在黑暗的厕所里,锁住插销,用小小的身板使劲顶住门板。

  ——砰砰砰!!

  门板不停的颤抖着,几乎不堪重负,母亲踹门的声音穿透了破败的门板,墙皮扑簌簌的落下来,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大喊。

  ——吃啊!!你吃啊!为什么不吃!是我做的蛋糕不好吃么?!你不是最喜欢我做的甜品吗!!吃……吃啊!!!

  ——呜呜呜,妈妈……我、我吃不下,不想吃……不想吃……

  逼仄的噩梦盘旋着,瞬间转换了场景,不见了异味的厕所,也不见了逼仄的空间,取而代之的是幽暗而沸腾的地下拳场。

  杨兼躺在地上,仿佛一条死狗,血迹黏糊糊的,糊在杨兼的面目上,粘黏着他的头发,好像一张硕大的蜘蛛网,让人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这小子死了!被我打死了!是我赢了!我赢了……

  ——奖金是我的!是我的!

  ——站起来!站起来!打啊!你知道我在你身上下了多少注吗?!打啊!

  那时候的杨兼头一次知道,原来不只蛋糕是甜味的,就连血液……也是甜味儿的。

  黏糊糊的血浆,缠绵着透支的汗液,一点点滑进杨兼的口中,铁血的味道带着一股难以言会的甘甜,后味却是精疲力竭的苦涩与辛辣,交织在一起,不死不休……

  “嗬……”

  杨兼狠狠的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睁开眼目,他的眼睛在黑夜中亮的发光,带着一股暴怒的冰冷,白色的眼球被血丝浓密的包裹着,几乎暴凸出来。

  “呼……呼……呼……”杨兼艰难的喘息了几声,这才缕清自己的吐息,慢慢的环视了一下四周。

  身体在“飘荡”,好像坐船一样,但并非坐船,而是身在马上,确切的说,杨兼趴在马背之上,怪不得觉得异常憋闷,他胸腔压在马背上,喘气都很困难。

  马匹前行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在黑暗的夜空中,格外清脆。

  “醒了?”

  身后有声音传来,原来杨兼并非一个人骑马,还有人坐在杨兼身后,杨兼努力的抬起头来,看了看身后的人,随即笑了起来。

  那人的脸面藏在一张丑陋狰狞的鬼面具之后,唇角板着,甚至下压,一幅肃杀又不苟言笑的模样。虽然鬼面具遮住了对方大面积的容貌,但不难看得出来,下巴的线条异常完美,仿佛老天爷的工艺品。

  “小四儿?”杨兼笑着说。

  无错,那坐在杨兼身后,与他同乘一匹的,正是兰陵王高长恭。

  高长恭冷冷的看了一眼“挂”在马背上的杨兼,说:“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

  杨兼又笑了笑,稍微挣扎了两下,不过他的双手被捆在身后,现在就像是一个粽子一样挂在马背上,根本无从挣扎,干脆放弃了,说:“为兄不是说过了,让你轻一点轻一点,为兄怕疼的紧呢,你这一手刀打下去,不是为兄念叨你,真的会出人命的,万一给为兄打傻了怎么办?”

  杨兼清晰的看到兰陵王的唇角抖了一下,兰陵王明智的没有与杨兼再说一句话。

  杨兼笑着说:“老四,你这是要带为兄去何处啊?怕不是去做人质罢?”

  兰陵王还是不说话,杨兼也不嫌弃冷场,继续自说自话:“老四啊,你可不厚道,咱们是拜把子的干系,你说说看,你在我大周之时,为兄可有亏待呢?顿顿儿都给你吃香的喝辣的,还送给你最名贵的衣裳,你看看你呢,这岂是待客之道?”

  不提衣裳还好,一提起那件中官的衣裳,一向冷静的高长恭脑袋差点炸开了花,气的他脑海中嗡嗡作响,狠狠瞪了一眼杨兼。

  杨兼见高长恭不理会自己,挑了挑眉,说:“行,咱们说说正事儿罢,言归正传。”

  高长恭终于开口了,依旧纵马前行,身后跟着五十兵马,淡淡的说:“你能说甚么正事?”

  杨兼发问说:“你是怎么找到兼的?高阿那肱的两万兵马,折了一半了罢?你就凭借这么点人,怎么找到兼的?”

  “哼,”高长恭冷冷的笑了一声,说:“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想找到你,再容易不过……你虚晃一枪,带兵离开潼关营地,目的就是为了引武卫将军倾巢出动,好烧毁我军的粮仓大营……”

  齐军对峙潼关的目的,为的就是拖垮周师的节奏,让他们无法三面夹击晋阳,杨兼的先锋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兰陵王才死守潼关,不放杨兼的军队向东。

  这死守其实也很容易,关键就在粮草上,齐军粮草充沛,还有将近两万大军,周师人心不齐,万忸于智不肯发兵,杨兼的一万先锋还要用在攻打晋阳,所以也不可在潼关损兵折将,如此一来,兰陵王便确定,只要他们粮草充沛,便能拖垮周师,让他们的大军不攻自破。

  杨兼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想出了偷袭齐军大营的法子,把他们的粮草一烧,万事休矣,一切免谈。

  兰陵王眯着眼睛说:“你带兵出来,必然是虚晃,一定会躲藏在一个既不太远,又不太近,可以掌控局面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一定要隐蔽……我纵观地形,这片树林是最好的选择。”

  杨兼有去就要有回,因此兰陵王带着五十兵马,立刻赶向林子,在出林子的必经之地设下埋伏,一劳永逸,等着杨兼自己撞上门来。

  “好一个守株待兔,”杨兼笑着说:“大意了大意了,我家老四便是聪慧机敏,五十人也能翻盘。”

  兰陵王幽幽的说:“事到如今你还笑得出来,看你之后还笑不笑得出来。”

  兰陵王并着五十兵马,很快穿过林子,齐军大营已经焚烧殆尽,一片荒凉,周军把能抢的都抢走了,剩下一片焦黑色的残垣断戟留给他们。

  兰陵王带催马进入营地,齐军营地之中零零星星的躲藏着几个北齐的士兵,听到马蹄声,还以为是周师前来二次抢掠了,吓得瑟瑟发抖不敢露面,仔细一看,竟然是兰陵王。

  “大王!!”

  “大王……大王您可回来了!”

  “营地……咱们的营地,粮草全都给烧了!”

  仅存的几个齐国士兵立刻围上来,哭着向兰陵王高长恭诉说,高阿那肱命令倾巢出动,粮草在营中根本没人看管,周师军队进来之后,把能搬走的粮草全都带走了,不能搬走的一把火烧干净。

  兰陵王环视着焦黑的营地,一派荒凉,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这个场景他早就想到了,在高阿那肱不听劝解,执意倾巢出动之时,兰陵王便已经想到了,一点子也不意外。

  然,如今真真儿的眼看到这荒凉的场面,心中还是免不得升起一股悲愤,也不知是该愤怒杨兼的狡诈,还是该悲伤齐军的内乱。

  兰陵王再睁开眼目,眼中的悲凉已经全部敛尽,眯了眯眼睛,沉声说:“不必着急,本王已经捉拿周师主将,可以用周师主将作为人质,来和周军对峙。”

  “呵呵……”杨兼还挂在马背上,却突然发出轻笑的声音,笑声越来越浓郁,笑的杨兼整个人吊在马背上打晃。

  兰陵王冷声说:“你笑甚么?”

  杨兼抬起头来,说:“你想用我做人质?打错算盘了罢?倘或兼的二弟三弟还在潼关之中,你还能要挟一二,有些作用,但是现在兼的二位弟亲已经离开潼关,取道平阳,你还用兼来威胁甚么人?是威胁骠骑大将军宇文会么?骠骑大将军乃是大冢宰宇文护的三子,你可别忘了,大冢宰与我们隋国公府势同水火,你虽远在齐地,也该听说过罢?”

  杨兼随即又说:“难不成,是用兼作为人质,要挟齐国公宇文宪?齐国公也是大冢宰之人,他们两个能在军中,完全是大冢宰为了提防兼,派来的监工……所以为兄才说,小四儿你打错了算盘,你抓住了为兄,根本毫无用处。”

  兰陵王听到此处,瞥斜了一眼杨兼,说:“原你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杨兼挂在马背上还挺清闲,摇摇头,说:“可为兄觉得,小四儿你才可怜,起码我不姓宇文,在他们宇文一家子眼里,我可不是自家人,但你不同,你姓高啊……”

  北周的国姓乃是宇文,宇文护是小皇帝宇文邕的堂兄,这宇文一大家子都是沾亲带故的。北齐的国姓乃是高,兰陵王高长恭系文襄帝高澄的第四子,算起来,的确是北齐的自家人。

  杨兼复又说:“自家人不相信外家人,这也有情可原,而你们自家人都不相信自家人,啧啧,所以说,还是小四儿你更惨一些,为兄不能和你比惨。”

  “你!”兰陵王猛的一眯眼目,出手如电,劈手拽住杨兼的衣襟,竟然一把将杨兼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嗓音沙哑到了极点,粗粝的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

  杨兼即使被拽住衣领,也丝毫不见慌乱,笑了笑,好似没个正行,一副纨绔的模样,感叹的说:“别说,真不愧是美男子,你生气的模样也挺好看的。”

  他说着,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声说:“你真的不敢,倘或你敢杀了兼,现在的兼……已经是个死人了。”

  兰陵王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揪住杨兼衣襟的手竟然在打颤,似乎被杨兼的话气得立时便要炸裂,但是竟没有半点法子,只好受着这气。

  因着杨兼说的都对,兰陵王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杨兼怎么样,他们现在没有粮食,损兵折将,只剩下最后这么点子兵马,正孤注一掷的用杨兼作为人质,与周师谈判,杨兼虽然是人质,但对于兰陵王来说,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兰陵王粗喘着气,死死盯着杨兼,但他冷酷的目光一点子用也没有,戳在杨兼的身上,没有一点子伤害,最后只能自己气自己,松开了手,冷声说:“来人,把周师俘虏押解下去,好生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