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佛系养儿 第64章

作者:长生千叶 标签: 古典名著 BL同人

  众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的确如此,如今的情况便是背水一战,只能进不能退。

  “报——!!大王!北周使者送来移书!”

  士兵冲进营帐,将移书递上前来,高长恭伸手接过,将信件展开阅读,和上次一样,信件还是齐国公宇文宪的笔记,不过辞藻是杨兼自己措辞的,还是那般的朴实无华。

  杨兼第二次发出请柬,邀请兰陵王前来燕饮。

  兰陵王将书信展阅,随即交给将士们互相传阅,将士们看过之后一片哗然:“大王,不可!万万不可啊!”

  “周贼诡计多端,说不定是周贼的圈套!”

  “正是,那周贼的镇军将军已经摆了咱们一道,决不可再中计!”

  “何况……更何况如今朝中流言蜚语颇多,都说大王与那周贼的镇军将军有……有亲狎的旧情,倘或大王赴宴,指不定朝中传出甚么难听的言辞呢!”

  “是啊是啊啊!大王万万不可赴宴!”

  众人劝谏着兰陵王,大家都以为,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兰陵王一定不会赴宴,哪知道高长恭却镇定地说:“不,去回使者,本王赴宴。”

  “大王!?”

  “大王不可啊!”

  “这要是传到邺城,岂不是落人口舌话柄?”

  兰陵王却执意说:“正是不想落人话柄,如今周人派遣使者,传信而来,倘或本王拒绝,你们说说看,按照镇军将军的秉性,会不会耍出更多下三滥的法子,逼迫本王赴宴?”

  他这么一说,众人突然沉默了,竟然没人开口说话,因着他们恍然大悟,的确如此,如果拒绝了杨兼,指不定杨兼会送来更多的中官衣裳……

  兰陵王眯了眯眼睛,说:“去回使者,如约赴宴。本王倒是要看看,他镇军将军,还能耍出甚么花样来。”

  ……

  “镇军将军!”宇文会大步走过来,行色匆匆,额头上都是热汗,说:“派出去的信使回来了,兰陵王竟然答应赴宴!明日正午,潼关门下!”

  杨兼笑眯眯的说:“不错不错,小四儿栽了几次跟头,学乖了。”

  宇文会说:“你到底想要用甚么招待兰陵王?”

  杨兼摆手说:“先不说这个,兼正要去给宇文郎主做一些可口的晚膳,大将军不如同来?”

  宇文会一听是宇文胄的事儿,挠了挠自己后脑勺,说:“我……我也不会理膳啊。”

  杨兼说:“无妨,大将军身强体健,可以帮忙烧火。”

  “烧、烧火!?”宇文会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无错,就是烧火,震惊的说:“你让我堂堂骠骑大将军烧火!?”

  杨兼淡淡的说:“怎么?大将军给自己兄长烧个火都行?兼还是堂堂镇军将军呢,不是照样为宇文郎主亲自理膳?”

  “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宇文会连忙摆手。

  杨广见缝插针,找到一个机会,立刻讨好杨兼,奶声奶气的说:“父父!窝给父父烧火!”

  小包子那么大点,怎么可能烧火,杨广知道,杨兼肯定不会让自己烧火,但是这个意识绝对不能少。

  果不其然,杨兼笑得一脸“慈祥”,温柔的说:“我儿子真乖,这么乖的儿子,怎么能让你烧火呢,父父会心疼的。”

  宇文会:“……”敢情自己烧火,没人心疼了?

  杨兼最后还是带着宇文会进了膳房,指着地上堆砌的木柴,说:“开始烧火罢。”

  宇文会和柴火瞪眼,硬着头皮蹲下来,嘴里叨念着:“烧火就烧火,烧火而已,我骠骑大将军战场都上过,还怕烧火么?不就是烧火么?谁怕谁,来啊,来!”

  他话痨一般捏起一根柴火,扔进灶台下面,屁股登时被杨兼踹了一脚,只听杨兼的声音冷冷的说:“没吃饭啊,动作快点,扔一根进去,烧到明年你兄长也食不上一口。”

  宇文会:“……”踹、踹我?!

  宇文会狠狠的往里面又扔了好几根柴火,因着气愤,故意把所有柴火都扔进去,把灶台的火眼堵得死死的,可想而知,火焰立刻就熄灭了。

  宇文会坏笑的想着,怎么样,不就是多放点柴火么,谁不会?

  结果屁股上又被踹了一脚,杨兼还是用那冷冷的口气说:“灭了,重新点起来。”

  宇文会:“……”

  宇文会最后学了乖,跟谁较劲,也不能和杨兼较劲,因着最后麻烦的还是自己。

  宇文会老老实实的生火,他从没干过这种粗活儿,生火比打仗还难,不是大了就是小了,而且生火也是有门道儿的,小火用甚么柴,大火用甚么柴,烧柴的手法也有讲究。

  “咳咳咳——”宇文会满脸都是灰土,被柴火的黑烟熏的眼睛直疼,两只眼睛就跟尉迟佑耆似的通红一片,但尉迟佑耆是因着代入感太强,泪点太低,而宇文会是因着被黑烟熏的,说出去旁人可能都不会相信。

  宇文会好不容易生了火,一抬头,便对上了杨广鄙夷的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半大点的小包子一脸讥讽的看着自己,一定是错觉,错觉……

  宇文会站起来,说:“火升起来了,你到底要给我兄长做甚么食?”

  杨兼趁着他生火的空当,已经开始着手忙碌了,一点子不耽误时间,火升起来之后,立刻把食材炖上,竟然是一锅鸡汤。

  杨兼麻利的忙着,口中说:“宇文郎主现在不能吃太硬的食物,以流食为主,兼准备做一些清汤面给宇文郎主吃。”

  虽然是清汤面,但是营养也不能落后,这汤头杨兼打算用鸡汤做,但不是熬得奶白的那种鸡汤,而是将鸡汤熬得透亮,犹如清水一般,最后再把油腥全都撇掉,一点子也看不出油腻来,打眼一看清爽的厉害。

  趁着熬鸡汤的时候,杨兼又开始和面,面条做的极软,恨不能入口即化,如此一来,宇文胄吃起来也没有负担,便于消化。

  杨兼的动作很快,将面条抻好,一条条白嫩的面条,粗细统一,滚下热锅,不停的在沸水中翻腾着,将面条煮熟,捞出来过两碗凉水,盛入大碗之中,正好鸡汤也熬好了。

  鸡汤的汤头清亮无比,热腾腾冒着一股子咸香的滋味儿,不只是咸香,而且味道极鲜,浇在白生生的面条上,只是这么看着,都觉得是一种特别的视觉享受。

  杨兼把鸡肉撕下来,撕的十足细碎,最后洒在清汤面上面,这便大功告成了。

  “好了,”杨兼看了看宇文会,说:“兼现在要把清汤面给宇文郎主送过去,大将军去洗把脸罢。”

  洗脸……是了,宇文会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熏得还很难受,的确应该洗洗脸,他长这么大,便从没这般狼狈过。

  不过仔细一想,不对,当时在酒楼,被杨兼毒打教训之时,可比现在狼狈多了。

  宇文会去洗脸,杨兼端着承槃,带着小包子便往宇文胄下榻的营帐而去了。

  宇文胄正在闭目休息,听到脚步声,只是微微睁开眼目,看了杨兼一眼,似乎觉得有些惊讶,没成想杨兼这个隋国公世子,正八命的镇军将军,竟然真的给自己亲自下厨理膳去了。

  不过宇文胄也只是看了一眼,随即便把目光收回来,不再去看,似乎根本没有闻到喷香四溢的清汤面一般。

  杨兼并不在意,走过去将清汤面放在旁边,笑的很是亲和,说:“宇文郎主,兼为郎主做了一些汤饼,不知合不合宇文郎主的口味,要不然先尝尝?”

  宇文胄知道杨兼是好意,他并非不知好歹,只不过心灰意冷,所以不想驳了杨兼的面子,便点了点头。

  杨兼坐过去一点,托着宇文胄的后背,将宇文胄小心的托起来,让他靠坐在床上。

  宇文胄果然没甚么自理能力,手脚都不方便,起身的动作十足艰难,靠坐起来,因着碰到了伤口,额角微微泛着冷汗。

  杨兼将清汤面端过来,夹起一筷箸的面条来,仔细的晾凉之后,这才喂给宇文胄。

  清汤面虽然是鸡汤熬制,但是看起来清澈十分,一点子油腥也没有,吃进口中才有一些鸡汤的咸香滋味,本是极为清淡的,不过宇文胄一尝,脸色登时异样起来,似乎受不住这种味道,喉咙滚动,奋力推开杨兼,“呕——”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杨广赶紧拉着杨兼后退,免得宇文胄吐杨兼一身,仆役们有些惊慌,似乎怕宇文胄冲撞了镇军将军,手忙脚乱的收拾营帐,好一阵子才收拾妥当。

  宇文胄脸色不好,告罪说:“多谢镇军将军美意,但胄实不知好歹,还请镇军将军不必理会胄了。”

  杨兼并没有和宇文胄说这个话题,而是突然说:“兼想为宇文郎主讲一个小故事,兼讲一句,宇文郎主便食一口,如何?”

  宇文胄竟然笑了一声,不过有些嗤笑,似乎并不屑于杨兼哄孩子的故事,但是杨兼并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已经开始讲故事说:“从小有一个小娃儿,他很仰慕自己的兄长,这个兄长文武双全,生得也高大俊美,这小娃一直都在想,长大之后,要变成兄长这般的人物儿……”

  杨广眼皮一跳,肉肉的小脸蛋抖了抖,倘或朕没有记错,这小男娃,恐怕唤作宇文会……

  宇文胄眸光一动,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狐疑的看向杨兼,杨兼笑了笑,说:“宇文郎主,想不想知道,这个小娃儿,之后是如何看待他的兄长的?”

  宇文胄的眼神明显抖动了一下,他抿了抿嘴唇,目光盯着杨兼手中的清汤面,似乎下定了甚么决心,缓缓点了点头。

  其实宇文胄的厌食症,并非真的厌食症,多半是心理原因,只是抵抗用食而已,杨兼用故事作为诱饵,巧妙的钓宇文胄上钩,一方面可以分散宇文胄的注意力,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让宇文胄自己主动用食,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杨兼一面给宇文胄喂着清汤面,一面继续讲故事,其实就是宇文会讲的故事,只不过杨兼进行了再加工,让故事更加……感人催泪一些。

  毕竟,艺术便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倘或尉迟佑耆在这里,必然又要嚎啕大哭,哭成一个泪人儿了。

  宇文胄呆呆的听着杨兼“讲故事”,不知不觉竟然将一碗清汤面全都食了,根本没有发现。

  宇文胄苦笑一声,轻声说:“这些怕是镇军将军想让胄心宽的说辞罢,三弟怕是……我如今落成这幅模样,人不人鬼不鬼,怕是三弟已经不屑再多看我一眼。”

  杨兼摇头说:“宇文郎主错了,大将军不是不屑多看你一眼,而是不敢多看你一眼。当年宇文郎主走失,后来流落齐人之手,大将军一直自责于心,每每想起便痛哭不已。”

  痛哭……

  杨广眼皮又是一跳。

  宇文胄似乎不相信,说:“不瞒镇军将军,我这个做兄长的,都未见三弟痛哭的模样呢。”

  杨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宇文郎主又错了,正因着宇文郎主在大将军心中举足轻重,大将军才想把最好的一面表现给宇文郎主看,又怎么会把如此丢人的一面展现给宇文郎主呢?”

  杨兼末了,压低了声音,颇有些神秘的说:“兼也不瞒宇文郎主,方才兼路过大将军的营帐,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哭声,怕是又在偷偷一个人掉眼泪了。”

  宇文胄眼眸微微晃动,有些吃惊,但又想不出宇文会掉眼泪是甚么模样。

  杨兼说:“宇文郎主不信?兼现在遣人去请大将军,宇文郎主一看便知。”

  杨兼说到做到,立刻让人去找宇文会过来,说是有急事。宇文会被黑烟熏了眼睛,才去洗脸,换下了黑漆漆的衣裳,便有仆役火急火燎的请宇文会过去,好像有甚么要紧的事情。

  宇文会吓得不轻,还以为宇文胄出了甚么事儿,立刻大步冲进营帐,“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大喊着:“兄长?!”

  宇文会一进来,杨广眼皮又是一跳,是了,宇文会的眼睛红彤彤的,但并非是哭红的,而是……烟熏的。

  原来杨兼阴险狡诈,早有准备,可不是单纯戏耍宇文会,才让他去膳房生火的,而是早就布好了阵,算计了宇文会和宇文胄。

  宇文胄见到宇文会通红的双眼,震惊不已,加之宇文会鬓角还是湿的,宇文胄以为那是未干的泪痕,更是久久不能言语。

  宇文会奇怪的看向杨兼,说:“甚么……甚么情况,不是说有要紧事么?”

  杨兼低声耳语说:“你兄长以为你眼睛红,是偷偷哭的。”

  “哭……”宇文会差点大喊出声,自己这眼睛怎么可能是哭的,想他堂堂骠骑大将军,男儿有泪不轻弹,是绝对不会哭的!

  宇文会刚要辩解,便看到宇文胄挣扎着坐起身来,杨兼故意一惊一乍的大喊:“小心摔了!”

  宇文会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冲上前去一把扶住宇文胄,宇文胄根本没有要摔倒,宇文会一上前,宇文胄立刻抱住宇文会,嗓音犹如粗糙的砂砾,微微有些哽咽的说:“三弟,为兄……为兄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不知道,为兄能见到你有多欢心……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亲人了……”

  宇文会本想解释自己的眼睛不是哭的,这也太丢人了些,但突然被宇文胄抱在怀中,又听到宇文胄沙哑粗粝的嗓音,心中不知怎么的,好像被烈火煎熬了一般,不停的沸腾翻滚着,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抬手回拥着宇文胄,低声说:“兄长……”

  杨兼笑了笑,说:“功德圆满,咱们该退场了,让他们兄弟俩说说话罢。”

  杨家招招手,带着小包子杨广离开了营帐,往膳房而去,解决了宇文胄的心病,这会子杨兼又该去忙碌宴请兰陵王之事了。明日正午,潼关门下,杨兼要设宴款待兰陵王,这会子若是不忙碌起来,便来不及了。

  杨兼进了膳房,似乎在寻找甚么,紧跟着后脚宇文会便跟了上来,气势汹汹,一副来寻仇的模样,说:“我就知道你一准儿往膳房来了,可让我抓住你了!”

  杨兼笑着说:“兄弟二人冰释前嫌,怎么,不感谢兼这个和事佬,反而打算恩将仇报?”

  宇文会说:“甚么恩!与我兄长瞎说甚么,谁哭了?”

  杨兼眯了眯眼睛,突然踏前两步,仔细去看宇文会,宇文会吓得立刻后退,还以为杨兼又要耍诈,却听杨兼说:“大将军,你这眼睛怎的更红了?方才烧火烟熏的,没有如此……红润罢?”

  宇文会立刻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胡说!我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