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佛系养儿 第87章

作者:长生千叶 标签: 古典名著 BL同人

  杨兼走过去,接替了炉火,给大家亲手烤制肉串,众人便围坐在旁边等着投喂。杨兼烤好之后,第一串总是先交给便宜儿子,于是杨广就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接过一串掌中宝,这次是沾蘸麻酱酱料,杨兼的秘制麻酱汁,里面还稍微点了一滴的苦酒提鲜。

  腌制的喷香四溢的掌中宝从钳子上撸下来,然后在麻酱小料里一滚,裹上麻酱的醇香,送入口中,那滋味儿真是别提了,与蘸孜然小料的味道那就是不一样,别有滋味儿,各有各的妙处。

  杨兼有一个怪癖,那就是喜欢看旁人用食,看着旁人吃着自己做出来的美味,津津有味且一脸幸福,杨兼似乎也感受到那种幸福,或许就是满足感罢。

  更别提对方是个小包子了,杨兼小时候从来没有这样津津有味,满脸幸福的吃过什么,他记事起就沉浸在痛苦之中,眼看着小包子吃的满足,他的心情也跟着大好起来。

  杨兼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笑着说:“行了,咱们这一面食,一面也说说齐人的情况。”

  郝阿保听到这里,放下手中的烤牛板筋,沉吟了一下,说:“要我说,这次你们想要打到晋阳去,恐怕是难了!”

  杨兼温柔的笑了笑,说:“难?难的好啊,简单的事儿,兼还不惜的去做呢。”

  郝阿保说:“你这股子劲头,我倒是中意的很,但话可别说得太满,你还是仔细先听听罢!”

  郝阿保又说:“这回齐人是下了血本儿的,他们向前已经输了个底儿掉,这回若是让你们渡过河去,可就全都顽完了,齐人能不拼命吗?你可听好了,这次齐军的主将,乃是昔日里有落雕都督美称的第一英豪……”

  不需要郝阿保说完,杨兼已经猜出来了,说:“斛律光。”

  郝阿保一口咬掉牛板筋,使劲的咀嚼着,他的动作虽然粗鲁,但偏生郝阿保的面相不俗,给人一种大快朵颐的感觉。

  郝阿保笑着说:“怎么样,怕了么?”

  之前说过,斛律光此人早年便有美称,号称落雕都督,乃是历史上的北齐三将之首,是兰陵王高长恭的前辈。

  斛律光此人,一门高贵,他的儿子女儿没有一个不出名的,说斛律光一家是北齐最富贵的武将,绝对没有人可以反驳,偏偏斛律光还是有真本事儿的,因此一直稳居高位,无人能够撼动。

  在历史上,小皇帝宇文邕也非常忌惮斛律光,如果后来不是因着北齐自己把斛律光和兰陵王给杀了,北齐也不会坠落的如此之快,怎么也能残喘一时。

  斛律光作为主将,督军在河对岸,足见这场战事有多严肃,看来这次北齐也意识到了战事的重要性。

  郝阿保继续介绍说:“除了斛律光,这齐人还派出了一名悍将,不知你们听没听说过他的名号,打起仗来根本不要命,是个汉儿,大名唤作韩凤。”

  韩凤!

  那不是一路追着宇文直穷追猛打的人么?说起韩凤,齐国公宇文宪首先蹙了蹙眉,不为旁的,正因为宇文直一路从潼关来到延州,都是宇文宪“保驾护航”的,韩凤又对这四千周师穷追猛打,所以宇文宪对韩凤并不陌生。

  杨兼日前和宇文直打赌,借给他四千兵马,让他先行,其实就是想让宇文直做活动的靶子,吸引齐人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齐人还以为宇文直的队伍便是杨兼的队伍,斛律光派出了领军将军大都督韩凤追击,这一路上,可以说是千难万阻,九死一生。

  杨兼听了只是笑笑,说:“韩凤……看来这次齐人学乖了,放了双保险。”

  落雕都督斛律光乃是北齐三将之一,这韩凤也是个“三”,是北齐三贵之一,后世与高阿那肱、他骆拔齐名。一听说韩凤与高阿那肱、他骆拔齐名,便知道韩凤此人名声并不好。的确如此,韩凤在北齐只手遮天,玩弄权贵,可以说是臭名昭彰,但是北齐灭亡之后,韩凤不只是归顺了北周,而且延续到了隋朝,一直好端端的活了下来。

  这其中也是有缘故的,因着韩凤这个人,还是有一点子本事儿的。

  韩凤武艺惊人,据说天生臂力无人能比,曾经在宫中担任禁卫工作,保护太子的安危,别看这宫中禁卫等级不高,但是能在宫里混个眼熟,无论是天子还是太子,全都把禁卫视为心腹,加之韩凤胆识过人,武艺出众,一下子便拔得头筹,脱颖而出。

  韩凤后来一路高升,摇身一变成了大都督,等太子即位成为北齐皇帝之后,更是对韩凤信赖有嘉。

  这韩凤还有另外一个特点,也让他升官特别快,那就是——好顽!

  韩凤在宫中陪伴太子之时,多半就是陪着太子顽,特别会顽,因此一路高升平步青云。《北齐书》里曾经记录过这样一段,据说北周的军队到达了寿阳,他骆拔听说这件事情很着急,但是同为三贵的韩凤听了这件事情,却一点子也不着急,反而“握槊不辍,曰:‘他家物,从他去。’”

  大意就是说,韩凤擦着他的长戟不肯离手,还说,“这天下是别人家的东西,由他去罢。”

  狼皮狼吞虎咽的食着羊肉串,点头附和说:“对对,这个韩凤,彪悍骁勇极了,便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只要叫韩凤见到了血,便像是一条蛇,绝对不会松嘴的。”

  杨兼眼看着众人的“战斗力”惊人,赶紧又添了一把新的烤串,说:“还有其他人么?”

  “真别说,还有!”郝阿保说:“都说过了,这次齐人是下了血本儿的,你们不知道,这次的军队里,就连一个文人秘书郎,也是大有来头的。”

  秘书郎主管文书一类,地位并不高,加之又是在重武轻文的军队之中,秘书郎更是“可有可无”的职业,没甚么人会去重视。

  而这次的秘书郎竟然大有来头。

  “不知你们听没听说过北齐鬼才,据说通晓四夷语言,能占星,未卜先知,辩才出众,工于音律,简直无所不能,此子且又不像一般子的文人那般穷酸,还有一身的好武艺,齐人都称之为鬼才,大名唤作祖珽!”

  其他人一脸迷茫,祖珽此人目前还名不见经传,但杨兼和杨广二人的面目却突然严肃了起来。

  说起这祖珽,也是北齐的一代风云人物。杨兼对祖珽这个人印象还挺深刻,因为网上有很多关于祖珽的营销文,甚么“盲人宰相”“天才与恶魔的混合体”“官至宰相,家财万贯,却喜欢偷窃”等等,像是这样的题目数不胜数。

  祖珽此人可以说是才华横溢,世间少有,就如同郝阿保说的,鲜少有人能像他一样,能文能武,而且还全面发展,但祖珽这个人,又充分的提现了人格多面性。

  祖珽有才华,敢于冲撞权贵,他能和皇帝叫板,但是又喜欢阿谀奉承,为了升官发财不择手段,陷害忠良,无所不用极其。历史上的落雕都督斛律光,便是被祖珽陷害而死,也加剧了北齐的灭亡。

  祖珽此人还十足好色,他有一句“至理名言”——“丈夫一生不负身”,多人运动这种混乱之事,在当时的贵胄中根本不算甚么新鲜事儿,祖珽可是个中老手,不止如此,还喜欢和寡妇居住在一起,叫上狐朋狗友一起欺辱旁人的妻子,更有甚者,后来祖珽的权威大了,还与友人一起霸占了公主之女,可见他的权势有多么滔天。

  祖珽另有一个不得不说的怪癖,那就是偷窃。他位高权重,按理来说就算是挥霍,也不会太穷,但是祖珽喜欢盗窃,每次参加宴席,看上旁人家的好东西,不是往袖子里揣,就是往帽子里藏,甚至他连皇帝和太后的东西也敢偷,而且还被发现了许多次。

  就是这样恶魔一样的人,祖珽却做到了宰相的位置,北齐的皇帝对他又爱又恨,可见祖珽的才华有多大。

  李檦是延州大总管,也稍微听说过祖珽的名气,说:“这个祖珽,据说是个怪才,手段古怪得很,没成想这次战役,齐人竟然启用了祖珽,不可不防啊。”

  郝阿保食完了手头所有的烤串,将钳子“吧嗒”一扔,狼皮立刻递来帕子,说:“主公,脸上……脸上蹭到酱了。”

  郝阿保面色一僵,狠狠瞪了一眼狼皮,没有接过帕子,用自己的袖袍豪爽的蹭了两把,岔开丢人的话题,突然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说:“你以为这样便完了么?不,还没有完,这次齐人的队伍之中,还有镇军将军你的……老相好。”

  “老相好?”杨兼挑了挑眉,说:“何许人也?”

  ……

  延州河上。

  周师派出了大量水师,一条条大船排兵布阵整齐,今日水面上雾气浓重,能见度很低,更是给水战增加了一些难度。

  而与浩荡周军对峙于河面之上的,便是齐军的队伍。

  齐军也是一系列壮观大船,排列在河面上,一字拉开,摆成一条防线,似乎随时防备着周师使诈,阻拦他们渡过河来。

  杨兼从战船的船舱中走出来,身为镇军将军,今日却没有穿介胄,一身公子哥儿的打扮,白衣飘然,手中执着腰扇,闲庭信步的一面走一面摇。

  李檦上前拱手说:“镇军将军,齐军已经布阵!”

  杨兼点点头,走到甲板边上,双手搭着战船的栏杆,看向远处掩藏在雾气之中,与他们对峙的齐军大船,随即拢起手来,朗声遥遥的喊着:“老相好,为兄想死你了!”

  齐军听到叫喊声,起初还没有听清楚,但仔细一听,一个个不由全都咋舌,喊叫着“污言秽语”之言的,便是周军的主将,据说是大破高将军的新起之秀,周隋国公世子!

  随着杨兼的喊声,“踏踏踏”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从齐军的战船船舱中慢慢走了出来,他步履稳健,一身银白介胄,肩膀宽大,腰身笔挺,却看不清脸面,脸面上赫然戴了一张狰狞的鬼面具。

  ——兰陵王,高长恭!

  此次齐人的确是下了血本,他们并非只用了落雕都督斛律光和领军将军韩凤双保险坐镇,而是三重保险,这第三重保险,便是杨兼此前放虎归山的兰陵王!

  兰陵王在“老相好”的呼声中,镇定的从船舱中走出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杨兼的不正经,所以并没有甚么大惊小怪,倒是旁边的士兵们听了,都是一阵诧异,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兰陵王走到甲板之上,与杨兼遥遥相对,朗声说:“镇军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两个人都是一副老友见面的场面,完全与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杨兼拢手喊着:“是啊,上次一别,为兄都想死你!小四儿有没有想为兄啊?”

  兰陵王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并不接杨兼的垃圾话,因着他知道,只要你一接话,无论是否认还是反驳,亦或者呵斥他,接下来后悔的那个人,肯定是自己,绝非杨兼。

  杨兼见他不接话,便轻声笑着说:“老四学乖了,我这做兄长的,稍微还有点失落呢。”

  杨广板着小肉脸,鄙夷的看了一眼杨兼。

  兰陵王说:“镇军将军别来无恙,但今日无论如何,你们都无法渡河了。不,只要有我高长恭一日,你们周师都别想渡河。”

  杨兼说:“老四,话别说的这么满,不记得打脸了?你的脸皮子那么薄,打脸可是很疼的!”

  “咳咳!”杨广还是板着小肉脸,在旁边督军一样,使劲咳嗽了好几声,似乎是在提醒杨兼正事要紧。

  杨兼这才收回了话题,招了招手,说:“小四儿,今儿个为兄给你们引荐一些故人,想必各位一定会大吃一惊呢。”

  他说着,“故人”看到杨兼的手势,立刻从船舱中矮身走出来,重重的浓雾好像薄纱,一层一层拨开神秘的面纱,露出那缓缓而来之人。

  “郝阿保!?”

  齐军大船瞬间便乱了,嘈杂起来,看来不只是兰陵王认识郝阿保,还有许多人都认识郝阿保。

  郝阿保可是他们的盟友,如今却出现在了周师的船上,而且郝阿保本人并没有被五花大绑,他是自己走出来的,也不像是被胁迫的模样,这足够令人震惊的了,果然大吃一惊!

  兰陵王身后走出一人,那人身材高壮,国字脸,却没有杨整的敦厚长相,反而生着一双锐利的狼眼,黑色介胄加身,手执一把厚重长戟,“咚!”一声将戟杆狠狠剁在甲板上,厉声说:“稽胡竟然违背了誓言!果然蛮夷不足与之谋!”

  那说话之人,正是领军将军大都督——韩凤。

  另有祖珽一身秘书郎的文人打扮走出来,说:“各位将军不必惊慌,再看看情况,没准只是周贼的计策。”

  的确,杨兼为人“狡诈”,而且喜欢耍滑头,这是高长恭熟悉的,万一周军只是叫了一个长相相似之人出来,岂不是自乱阵脚?

  “不对,”这时候齐军主将斛律光开口说:“你们看,那郝阿保身后站的可是狼皮?绝错不了的,不可能有假。”

  郝阿保归顺了北齐之后,自称墨相,还有一个柱国,乃是稽胡的第一勇士,名唤狼皮,上次斛律光与郝阿保谈判之时,也看到了狼皮,如今一看,绝对错不了了。

  韩凤冷冷一笑,说:“稽胡这些竖子,果然叛变了咱们,就不该在他们身上抱有希望!我说甚么来着,你们这些穷酸的文人,就知道搞这一套!”

  他说着,冷嗤了一声秘书官祖珽。

  联合稽胡一同对抗北周的想法,是祖珽想出来的,受到了北齐天子的大力褒奖,因此祖珽此人也一举成名,但是万没想到,郝阿保还没给北齐立功呢,竟然倒戈到了北周的阵营。

  杨兼听得清晰,对面的战船涌起一阵喧哗之声,想必是看到郝阿保倒戈,自乱了阵脚,便趁机朗声说:“大家伙儿都是故人,相熟得很,兼也不必多说甚么了罢?”

  “这水战……”杨兼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多说,但还是开了口,得瑟的口吻是怎么也压不住的:“论起水战,你们齐人有一个可以与墨相对抗么?今儿个你们的对手不是兼,先过了墨相这一关再说罢!”

  “该死竖子!!”韩凤是个莽夫,性子比较粗野,听到杨兼那得瑟的口吻,瞬间便像是点燃的炮仗一样,立刻爆了,将长戟一横,怒声说:“开船过去,我去会会这小子!”

  “不可。”兰陵王抬起手来,阻拦住冲动的韩凤,说:“不可鲁莽,千万不要中了周师的激将之法。如今周师拉拢了稽胡人,稽胡常年居住在这附近的山谷,无论是水军还是陆军,他们都最熟悉这里的地形,是我们不可同日而语的,况且对方如此有恃无恐,唯恐有诈,绝对不可以硬碰硬,最终反而是我们吃亏。”

  韩凤这暴脾性,说:“你说如何?”

  兰陵王沉吟了一番,说:“今日不战,暂且收兵。”

  “收兵?”领军将军韩凤还没有说甚么,身为秘书郎的祖珽却先一步开口,说:“排兵布阵已经如此,大王竟然要鸣金收兵?大王您可知道,出兵一次需要消耗多少粮草,如今不战而屈,乃是我大齐之耻辱!难不成……真的如同周贼所说,大王与那周贼主将,有甚么不可告人的干系?”

  兰陵王听着祖珽的质疑,面容却没甚么波动,不为旁的,正因这近些日子,高长恭一直在面临各种质疑,他从潼关前线回到邺城,被软禁了好一阵子,天子这才下令让高长恭来到前线,戴罪立功。

  面对如此质疑,兰陵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祖珽,说:“对方有稽胡相助,在水面上便是如履平地,我军根本没有准备,如此贸然出兵,倘或损兵折将,难道不比出兵粮饷的损失更大?到时候秘书郎可担待的起这个责任?”

  祖珽冷笑一声,他虽知道这个道理,但祖珽向来不服气武官,正巧了,这里也有一个向来不服气文官之人,那便是韩凤,韩凤此人看不起文官,他看到文官便浑身不舒服。

  如果是一个文官和一个武官争辩,别管这个武官是不是韩凤的仇敌,以前有没有嫌隙,韩凤也不会管争辩的内容,一定会帮助这个武官说话,韩凤便是如此一个人。

  在历史上,祖珽陷害落雕都督斛律光之时,很多人都碍于祖珽的权威,不敢替斛律光说情,韩凤却不然,不惜触怒威严,为斛律光争辩,但最后结果可想而知,斛律光还是死了。

  韩凤一看,立刻便帮着兰陵王,对斛律光说:“主将,我也觉得今日不宜进攻,干脆鸣金收兵,咱们先回去商议对策,总有办法治了这把子周贼小儿!”

  斛律光此人虽是武将,但是心思细腻,懂得兵法,而且他乃是军中主将,考虑的自然需要更加全面,他比韩凤考虑的要多很多,仔细思量下来,兰陵王所言的确在理,周师有恃无恐,还拉拢稽胡,如果贸然出兵,在水上绝对讨不到好处不说,很可能还会被埋伏。

  斛律光沉吟了一番,低沉的说:“鸣金,收兵!”

  “将军!”祖珽还想据理力争,斛律光已经说:“不必多言,传令下去!”

  祖珽只好依言传令,很快鸣金之声响起,排列好阵型的战船缓缓收拢,准备撤退。

  兰陵王站在甲板之上,朗声说:“今日我齐军暂且收兵,希望您们周师好自为之!”

  杨兼笑眯眯的趴在战船的栏杆上,很是悠闲的说:“这句话,应该是兼奉送给你们的,好自为之,下次见面儿,我可不放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