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佛系养儿 第95章

作者:长生千叶 标签: 古典名著 BL同人

  “好!!”韩凤朗声说:“痛快!我韩凤便是喜欢爽快人!那就这样说定,从今儿个开始,我韩凤便给你效力!”

  杨兼抬了抬手,示意说:“既然韩将军是自己人了,来人,给韩将军松绑。”

  士兵立刻上前,给韩凤解开枷锁,韩凤诧异的说:“你竟如此爽快?难道便不怕我耍诈?”

  杨兼幽幽的说:“韩将军说笑了,虽兼的眼睛看不到,但相信韩将军又不是贱骨头,已经被‘自己人’抛弃了,还耍甚么诈?”

  韩凤哈哈一笑,说:“对!你说得对!这话糙理不糙,我韩凤可是越来越中意领军将军你了!往后里我便跟着将军!”

  杨兼微微颔首,随即把目光“凝视”在兰陵王高长恭的身上,说:“老四你呢?你的‘家人’已经抛弃了你,你当如何?”

  家人……

  高长恭听到这两句,心窍不由抖了一下,是啊,严格意义上来,齐人的贵族,都是他的家人,而且亲戚关系并不疏远,平日里走得也很近。

  兰陵王心中感慨万千,一时没能说话,杨兼却说:“无妨,我知你是执拗之人,倘或你不想归降,也无妨,毕竟兄弟一场,为兄可以送你盘缠和干粮,派人护送你离开这是非之地,让你远走他乡,从此隐姓埋名,安安心心的度过剩下的日子,不再理会这些肮脏的纷争。”

  杨兼说到这里,在场众人登时爆发出一阵哗然。

  他们都听说过杨兼对齐人的兰陵王不同,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杨兼因着赴宴,都落到这个田地了,竟然还能放过兰陵王,一点子迁怒也没有,还说可以送他离开。

  韩凤看向杨兼的眼神,不由更加佩服了。

  高长恭抬起头来,怔怔的看向杨兼,说:“你……要送我离开?”

  “怎么,老四?你还信不过为兄么?为兄说出来的话,哪条不算数了?”杨兼说:“说送你离开,便送你离开,难道你还不愿意离开了?”

  兰陵王眯了眯眼睛,沉声说:“不愿。”

  杨兼挑唇一笑,他的脸色虽然虚弱,缺乏血气,但是笑起来莫名平添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风华,光彩夺目。

  兰陵王复又说:“你救我三次,又放我三次,不杀之恩无以为报,从今日起,长恭愿代替将军的双目和双腿,肝脑涂地!”

  杨兼笑着说:“都是好兄弟,说甚么肝脑涂地?既然都进了自家门,以后千万别拘谨。”

  众人没想到兰陵王竟然也归降了,当然,杨广并不怎么惊讶,低声在杨兼耳边说:“好一招以退为进。”

  杨兼轻声说:“谬赞了。”

  兰陵王高长恭、领军将军韩凤归降杨兼,虽然二人没有带来一兵一卒,但是这二人都是北齐响当当的虎将,对于杨兼来说,简直便是如虎添翼。

  周军与齐军还在对峙,宇文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为旁的,自然是因着杨兼的兵权。

  宇文直没能夺取杨兼的兵权不说,头发还给烧秃了,烧了他头发的罪魁祸首郝阿保还归顺了杨兼,每日里天天见面儿,宇文直却拿郝阿保没有法子,不单单是打不过郝阿保,郝阿保手里还有兵马,宇文直根本拧不过他。

  宇文直乃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窝火到上火!如今杨兼又收服了兰陵王和领军将军,宇文直越来越着急,必然要想个法子,夺走杨兼的兵权才好。

  有甚么法子,可以一劳永逸,永远的夺走杨兼的兵权,那当然是……

  杀了杨兼!

  这个法子宇文直平日里是根本不敢想的,毕竟杨兼能够一拳撂倒突厥武士,别看他平日里斯文风流的模样,其实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绝对不可小觑。

  加之杨兼身边猛将如云,甚么骠骑大将军宇文会、齐国公宇文宪,就连残废的宇文胄武艺也比宇文直高出很多,还有看似纤细的尉迟佑耆,也是一把好手。

  宇文直打不过他们,绝不可能对杨兼下手,但如今情况不同了,杨兼变成了一个残废。

  杨兼的双腿折断了还在恢复,肩膀又被穿了琵琶骨,眼睛因为冷箭的毒素也瞎了,可以说如果没有人在旁边,杨兼生活都不能自理,宇文直这个时候不下手,更待何时?!

  宇文直打算在杨兼的饭菜里偷偷动一些手脚,让杨兼吃了直接暴毙,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接替杨兼的兵马,何乐而不为?

  宇文直一直观察着杨兼,终于让他找到了空隙,这会子正是午膳时辰,膳房给杨兼熬了一些好消化的咸粥,杨广坐在床牙子上小心翼翼的给杨兼喂粥,很不巧的是,医官这时候找了过来,把杨广叫出去有事情商量。

  说是药材临时缺了一味,延州大总管李檦已经让人去采买了,不过暂时还没有买到,所以这汤药临时改了一味药材,用其他代替,医官不放心,便来知会一声,免得生出甚么误会来。

  杨广小大人一样跟着医官出门去谈事情,房舍中只剩下杨兼一人,他靠坐在床上,正在闭目养神。

  宇文直一看,这绝对是大好的机会,等杨广出了房舍之后,立刻轻手轻脚,偷偷摸摸的摸进杨兼的屋舍。

  因着杨广离开,杨兼自己无法一手端碗一手用小匕,没法子一个人进食,杨广便把肉粥放在了一边,这会子便便宜了宇文直。

  宇文直走进来,伸手在杨兼面前挥了挥,似乎想要确定杨兼是不是真的看不见。

  却在此时,“唰!”杨兼突然睁开了双眼,他本在闭目养神,猛地睁开双眼,眼目直盯着宇文直,吓得宇文直登时僵硬,屏住呼吸,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杨兼的目光“盯”着宇文直,不过很快滑开,没有任何焦距,试探的说:“儿子?你回来了么?”

  宇文直眼眸微微一动,但还是不敢吐息,死死屏住呼吸,原来当真看不见。

  杨兼又说:“儿子?”

  没有人回应杨兼,杨兼随即奇怪的说:“分明听到有声音,难道是风声?”

  宇文直这才放下心来,等杨兼重新靠坐好,宇文直又开始悄悄的往前走,摸到案几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将纸包里的药粉一股脑洒进粥碗里。

  药粉进入粥碗,立刻便被融化,宇文直还轻手轻脚的将洒在碗边和小匕上的药粉全都擦干净,这才狰狞一笑,快速的转身离开。

  宇文直前脚离开,杨广后脚就回来了,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宇文直没有走远,出去之后绕到屋舍的后面,藏在室户下面偷听,似乎想确定杨兼吃下粥水。

  杨广小大人一样走进去,来到案几边,刚要端起粥碗,突然眯了眯眼睛,一双圆溜溜的小猫眼变得森然起来。

  宇文直临走的时候擦了粥碗和小匕,确定上面没有任何药粉的痕迹,药粉很容易融化,沾到粥水之后立刻消失,也没有任何痕迹,但坏就坏在宇文直刚才擦了小匕,他一动小匕,小匕便挪了地方,只是小小的一寸。

  杨广虽是个小包子模样,但他实际可不是一个奶娃儿,心机又比旁人都深沉许多,从来都是最多疑的那个。

  杨广凝视着被碰歪的勺子,说:“父亲,你碰粥碗了?”

  “没有,”杨兼说:“我又端不住,碰它做甚么。”

  杨广又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随即说:“粥水冷了,今日膳夫做的也不好,闻着一股子肉腥味,还是换旁的食罢。”

  杨兼倒是没有甚么异议,说实在的,这粥水真的不如自己做的好吃,明明是瘦肉粥,怎么能没有皮蛋?失去了皮蛋的瘦肉粥,简直就像失去了灵魂一般。

  不过杨兼被穿了琵琶骨,倘或恢复得好,以后还可以掌勺,倘或……

  左右这段时间都是无法理膳的,因此就算馋了,也只能自己忍着。

  杨广说:“我叫膳夫再做点其他的。”

  他说着,垫着小脚丫推开室户,竟然“哗啦——”一声将粥水全都泼了出去。

  宇文直就蹲在室户外面,眼看着计划便要成功,没成想杨兼的小儿子这么多事儿,竟然因着粥水腥气,把一碗粥都给泼出去了,兜头泼在宇文直的脑袋上。

  宇文直没有头发,头顶是秃的,粥水还滚烫着,尤其是粘稠的质地,不容易散热,比普通的饮食都烫,粘稠的米粒夹杂着瘦肉丝,盖在宇文直的脑袋顶上,宇文直烫的“啊——”惨叫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一方面是因着不想叫得太大声被发现,另外一方面那粥水是有毒的,宇文直也怕嘴巴张得太大流进嘴里。

  杨兼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说:“甚么声音?”

  宇文直听到屋里的说话声,吓得也顾不得甚么了,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开,杨广顺着室户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宇文直狼狈逃跑的背影,冷冷的一笑,说:“可能是老鼠罢。”

  杨兼撇了撇嘴,说:“延州总管府该搞搞卫生了。”

  杨广又去端了新的吃食给杨兼,杨兼用了午膳,例行公事该开始午歇了,他现在身子弱,每日都会午歇,否则下午便没甚么精神,提不起劲头来。

  杨广扶着他躺下来,仔仔细细的给他盖好薄被,板着脸说:“快些歇息罢。”

  杨兼却睁着眼睛不闭上,说:“儿子,你都忙碌了一上午,想必也累了,来,和父父一起睡觉觉。”

  杨广嫌弃的撇了一下嘴巴,冷淡的说:“儿子还不困。”

  他知道,杨兼让他一起睡午觉,其实就是想要自己做人体工学抱枕,杨兼腿脚不能动,也不能翻身,躺在床上很容易背疼,总是想让杨广来给他做抱枕。

  杨兼一看软的不行,便来硬的,摆出老父亲的威严,说:“儿子,来给父亲做抱枕。”

  左右四下无人,杨广便“呵!”的冷笑一声,也无需掩饰甚么,说:“恕儿子拒绝。”

  杨兼摇头感叹的说:“不孝子啊……”

  杨广不搭理他,准备让仆役把碗碟都收拾出去,便听到杨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用悲哀且自嘲的语气说:“春天到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杨广:“……”

  杨广可不知道杨兼说的这句话,其实是现代课本里面的一句,他听到这里,小小的身板儿突然一怔,回头看着躺在床上,形单影只的杨兼,杨兼面目憔悴,虽不是枯槁,但他皮肤本就偏白,此时没了血色,竟有一股子“楚楚可怜儿”的错觉。

  杨广故作冷淡的说:“夏日都要过了,甚么春天?”

  杨兼立刻开口说:“夏天都要过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杨广终于叹了口气,转头盯着哀怨的杨兼,认命的迈开小短腿儿,哒哒哒的跑过去,两条小腿捯饬着,费劲的爬上床去,随即躺在了杨兼旁边。

  杨兼则是说:“儿子,父父让你来是做抱枕的,又不是陪睡,你离父父那么远,怎么做抱枕?”

  杨广:“……”

  杨广无奈的往里搓了搓,贴着杨兼躺下来,杨兼却还有后话,说:“父父肩膀有伤,胳膊抬不起来,作为人体工学抱枕,你就不能更主动一些么?”

  杨广:“……”

  杨广实在忍无可忍,一脸“凶萌”的恶声说:“快睡。”

  修养了数日之后,杨兼的伤口全都结痂,如果不是大动,便不会感觉疼痛,但是手上腿上无力,还是一点儿也动不了,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医官给杨兼诊治之后,安慰说:“将军权且放心,无事的,将军身子骨硬朗,恢复的很快,这肩上和腿上的伤势,只要配合治疗,一定会大好的,不必在意甚么,只是……”

  众人还没来得及欢心起来,却听医官话锋一转,支支吾吾的说:“只是……只是……”

  杨兼替医官说了出来:“只是这眼目。”

  杨兼的肩膀中了冷箭,毒素蔓延到眼睛,致使他的眼目失明,完全不能视物,变成了一个瞎子。

  医官已经给杨兼解毒,毒素是解开了,但是对眼睛的损伤很可能是不可逆的,永久性的,也就是说,杨兼的眼睛可能一辈子都会失明,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残废人……

  众人听到这里,全都陷入了沉默,杨兼虽然看不见,但听到了轻微的抽咽声,都不用猜,一定是泪点太低的尉迟佑耆又哭了。

  尉迟佑耆一听,眼圈可红了,赶紧离开屋舍,跑到外面,蹲在地上一个人自己哭去了。

  高长恭眯了眯眼睛,说:“医官,就没有旁的法子么?”

  韩凤说:“是啊,箭毒不是已经解了么?”

  医官叹气说:“解毒明目的法子,能试的都试过了,可是……唉——都不见效啊。”

  宇文宪皱眉说:“主将重伤,双目失明的消息根本压不住,很快便会传出去,这对我军实在不利。”

  宇文会恼怒的说:“甚么利不利的!你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个?!”

  真别说,宇文会和甚么人都能吵起来,那是“仇家”遍天下的主儿,杨兼组拦住又要吵架的宇文会,说:“齐国公说的不无道理,这也是不可忽视的问题,兼如今是个瞎子了,想必齐军很快便会知晓。”

  郝阿保冷笑说:“瞎子怎么了?他祖珽不是也是瞎子么?瞎子照样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凭甚么看不起瞎子?!”

  他说完,便见到整个屋舍的人全都看着自己,鸦雀无声,宇文会的眼睛能喷火,恨不能扑上来咬他一样,而蹲在门外哭咽的尉迟佑耆,好像哭声更大了。

  郝阿保后知后觉,奇怪的说:“你……你们都看着我做甚么?”

  狼皮低声说:“主公,您还是不要再……强调瞎子这两个字了,不好听。”

  郝阿保:“……”怪不得他们都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