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外 第10章

　　等了很久，屏幕显示对方未接听，韩裴芸不甘心，又按了一次。

　　“喂。”这一次只隔了三秒，手机里传出了顾景晗的声音。

　　“妈妈？”手机开着扬声器，顾芷栎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惊喜地抬起了脸。

　　韩裴芸还没说话，顾芷栎爬下床，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韩阿姨，我可以和妈妈说话吗？”她的小脸上写满了期待，让人不忍心拒绝。

　　韩裴芸说了声好，把手机递给了她。

　　顾芷栎一拿到手机，迫不及待地举到嘴边：“妈妈！你在干嘛呀？”

　　“妈妈在公司，加班呢。”顾景晗在另一端，声音听上去蔫蔫的，还带了些许嘶哑。

　　“可是妈妈，你好几天都没有来看我了。”顾芷栎低下了声音，小声央求着，“能不能不要加班……过来陪栎栎呢？”

　　顾景晗那边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她似乎在思索：“等妈妈忙完好吗？”

　　顾芷栎耷拉着脑袋，眼睛里雾蒙蒙的，仿佛下一秒就有泪珠滚落下来，然而她吸了吸鼻子，笑着点点头：“好的，妈妈一定要快点来看我。”

　　韩裴芸顺了顺顾芷栎的背，轻轻拿过手机：“栎栎，妈妈也很想来看你，可是真的很忙不能过来，你要多理解妈妈哦。”

　　顾芷栎扁着嘴，又点了点头。

　　“不要难过啦，你看，阿姨不是总带安歌过来陪你玩吗？”韩裴芸倾身上前，抱住顾芷栎小小的身子拍了拍。

　　韩安歌蹦下床，从顾芷栎的身后抱住了她：“栎栎，有我陪你呢。”

　　顾芷栎眨了眨眼，眼里的雾消散了，转身拉起安歌的手：“安歌，我们接着看动画片吧。”

　　“好呢！”

　　两个小家伙回到了床上，语音通话还在继续，韩裴芸关了扬声器，跑到走廊上才跟顾景晗接着说。

　　“你搞什么啊？顾小姐，顾总，顾大老板？刚说完要做个好妈妈又去忙工作，多少天没来医院了？你们有钱人都喜欢说话不算话吗？”

　　韩裴芸刚刚听她和孩子对话中途就想怼她了，周末跑去加班算她敬业，可孩子问你什么时候过来，说句马上来会死吗？给孩子一点希望会死吗？

　　“我昨晚才回到滨城。”顾景晗的语速极慢，和顾芷栎说话的时候虽然有些中气不足，但听上去还算正常，换到韩裴芸这边，她说起话来每一个咬字都很吃力。

　　韩裴芸怔了下：“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头疼，老毛病了。”顾景晗说完，带了两声微弱的喘息。

　　“真没事？”韩裴芸听着怎么觉得很不对劲呢。

　　“没事。”

　　“那我问你个事儿啊……”韩裴芸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说到一半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似乎这样做能让她多些底气。

　　她要问的事，顾景晗接起语音前就知道了。

　　韩裴芸尽量说得轻松愉快：“你不是说，匹配结果出来了就告诉我吗？都一个礼拜了，还没有结果吗？”

　　电话里忽然没了任何声音。

　　一，二，三。

　　韩裴芸在心里默念到十，她重新听见了顾景晗的呼吸声，很短很急促，像是透不过气，下一刻就要溺死了。

　　“我当面和你说可以吗？”顾景晗终于出声。

　　“好吧，把定位发给我，我去找你。”韩裴芸轻快地说完，结束了语音。

　　什么结果非要当面说？韩裴芸不让自己多想，不管是好是坏，她都要听顾景晗亲口告诉自己。

　　回病房和安歌说好晚一点过来接她回家，接着收到了顾景晗发来的定位，是位于城北的顾氏集团办公大楼，韩裴芸开了导航，一刻不停地赶了过去。

　　周末公司里只有一小部分人在加班，从外界透过落地玻璃看大楼里面空荡荡的，韩裴芸进了大楼，正要去看楼层指示牌，前台站着的女人叫住了她。

　　“找顾总吗？”她朝韩裴芸露出恰如其分的微笑。

　　“是。”韩裴芸木讷地点头。

　　“是韩小姐吧？我叫周勤，是顾总的助理，她让我下来接您。”周勤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韩裴芸跟着自己上电梯，按下了顶楼的按键。

　　“谢谢。”韩裴芸进了电梯。

　　周勤把她领到了总裁办门口，敲了敲门，等里面的人说了请进后，才按下门把推开门。

　　“顾总，韩小姐到了。”她对韩裴芸笑了笑，接着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韩裴芸站在这件偌大的办公室中央，远远地望着办公桌后面的那个人。

　　她用椅背对着自己，宽大的椅背将她的身影挡了个严严实实，韩裴芸走近了一些，见她仍然不理自己。

　　“顾景晗。”她试探着叫她。

　　椅子动了动，仍是背对着她。

　　“你转过来啊。”韩裴芸又说。

　　椅子的角度这才慢慢转向她，与此同时，顾景晗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没有戴眼镜，也没有化妆，深秋的天气，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认识她以来扣得严严实实的纽扣，此刻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领口大开着，看上去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韩裴芸看到她的第一眼，还以为顾景晗渡劫刚回来。

　　“你确定你没事？”怎么看都觉得很有事。

　　顾景晗摇了摇头，她在桌面上摸索了阵，找到被她丢在角落里的眼镜，戴上，旋即从抽屉里拿出打印好的文件。

　　和之前去找韩裴芸告知她换错胚胎的那次一样，顾景晗更接受用白纸黑字的文件让对方去得知事实真相，而不用通过自己叙述。

　　她让韩裴芸过来，还有个目的是担心她得知以后受不了，韩裴芸本来就爱哭，得知结果的一瞬间打击程度有多大，顾景晗已经亲身体会得一清二楚，她对她，实在放心不下。

　　“什么啊？”韩裴芸牵起嘴角。

　　“你要的结果。”顾景晗把文件递给她。

　　韩裴芸看着那几页纸，迟迟不接。

　　“中文的，你看得懂。”顾景晗苦笑着补充。

　　“你直接说不就完了？”韩裴芸伸手覆上纸张，指尖颤了颤，还是翻开了。

　　果然啊，隐隐之中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原来老天真是瞎了眼。

　　*

　　作者有话要说：

　　说啥好呢，扎心了老铁。

　　这文的人设太难写了，两个都闷骚

　　大家要多留言！

　　我脸皮薄，不好意思不更新的！

　　感恩上章投喂的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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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韩裴芸没来之前，顾景晗在心里无数次推演她得知结果后，自己该说些什么话语来安慰她，哪怕那些话没什么说服力，或者自欺欺人，可总比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要好。

　　事实是，韩裴芸的反应和她设想的一样，在得知结果后眼眶迅速泛红，然而自己的胸口却被一块大石头死死压住了，压得她动弹不得，更是发不出声。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肃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无声中像是过去有半个世纪那么久，韩裴芸的嘴唇轻轻翕动，鼻音浓重：“不合适吗？”

　　她在问顾景晗，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顾景晗紧紧抓着文件上的一支钢笔，把它当做救命稻草一般，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不让自己沉下去，不被叫做绝望的情绪淹没。

　　“那要怎么办呢？”韩裴芸又问她，也是在问自己，她已经没有头绪了。

　　“等，等骨髓库的消息。”顾景晗终于艰涩出声，恍惚间，她对自己嘶哑的声音感到无比陌生。

　　韩裴芸眼里的最后一点光亮暗了下去，这句话说出来，等同于没有多少希望了。

　　“全国那么多人都在等，又有多少人能等到合适的？”

　　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有很多人等到了。”顾景晗平静地说。

　　明明是句安慰的话，韩裴芸听完，胸腔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哪有什么很多人，顾芷栎那么小一个孩子又能等多久？

　　“也有很多人等到死，都没等到。”韩裴芸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残忍，可单纯的安慰听起来没有任何用处，不如早点有个心理准备，少点希望，最终就不至于太绝望。

　　顾景晗听到那个“死”字的顷刻间，心口如同被一只手紧紧揪住了。

　　韩裴芸进来以后，顾景晗一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此时她下意识捂着胸口，并抬眼对上了她投来的视线。

　　想知道她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只看了一眼，顾景晗被韩裴芸满脸的泪水刺痛了双眼。

　　宁可从来没有认识她，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简直是个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