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备胎后,我和白月光在一起了 第106章

作者:舒语谣 标签: 甜文 GL百合

  雁归秋默许了她的接近。

  覃向曦便像个傻子似的,对雁归秋身上的变化一无所觉,只因为过去的联系而感到亲切,天然带了几分亲近。

  无论雁归秋心情好还是不好,她从没有一点眼力见,只凭着自己的心意,自作主张地粘过来,跟她讲一些小女生的心思,再去征询雁归秋的看法与建议。

  雁归秋一度觉得厌烦,尤其是被覃向曦强行拖着走到学校门口,一抬头看见覃父覃母在外面等着,便毫不犹豫地撒开手朝父母扑过去的时候,雁归秋被孤零零地撂在一边,周围人来人往,对她投以打量的视线。

  她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取笑她,但当她站在那里的时候,仍然觉得难堪。

  覃向曦意识到自己冷落了朋友,从父母怀里挣扎着下来,转头看向雁归秋,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雁归秋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一脸温柔宠溺的父母,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冷着脸从覃向曦身边越过去。

  常人见到她这样的神情,就该知道她的不耐与反感,就算不到退避三舍的程度,也该稍稍收敛一些,更谨慎地面对她,以免招致一场不必要的争端。

  然而覃向曦隔天再见到她,仍是态度如常,自顾自地拉着她展示刚收到的礼物。

  不是为了炫耀,只是单纯因为收到礼物而高兴,便迫不及待地跟朋友分享喜悦。

  她也大方地送朋友一半。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好像完全觉察不到旁人的情绪变化——又或许不是没有觉察到,只是从未往自己身上想。

  她并不认为是自己惹恼了雁归秋,自然不会主动避让。

  毫无眼色,而且十分以自我为中心。

  这并不是什么能够招人喜欢的优点。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被人千般万般宠爱着,才能长成这么不懂事的天真模样。

  所有麻烦都有父母在前面挡着,即便做错了什么事,她的父母大概也会无比坚决地告诉她,那不是她的错。

  但除去不太会看人眼色以外,她却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她不会仗着家世背景去欺负别人,也不会在撞到人之后蛮横无理地反过来要求受害者道歉。

  相反,她所有讨人厌的地方仅限于那些对自我的认知。

  就是一个娇柔天真不谙世事有些任性却算不上蛮横的小公主。

  若是哪一天一个浪头打下来,她一定只会手足无措地跪在原处哭泣,直至父母或者哪个宠爱着她的人牵着她的手在她面前挡住风雨,才能叫她再一次站起来。

  雁归秋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她一切的虚荣心与天真怯懦的地方。

  她也并不是一开始就那样深情地爱着她。

  雁归秋曾经真切地嫉妒过覃向曦,藏在心底深处,却从未真正伸手推开她。

  她自己所缺失的东西,在覃向曦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雁归秋本来也不是会对莫须有的罪责耿耿于怀的人,那点嫉妒到最后渐渐减淡成羡慕,随着年纪渐长,里里外外见过的争斗越多,她便越觉得那样的天真难能可贵。

  后来所有人都知道雁归秋喜欢覃向曦,但就连雁归秋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是喜欢覃向曦这个人,还是单纯地想要保护她身上那份天真单纯,甚至是任性的部分。

  或许二者皆有之。

  雁归秋也懒得再去分辨。

  高中毕业那年,雁父病重住院,雁家乱成一团,年幼时和蔼可亲的叔伯姑婶眨眼间便露出狰狞的獠牙,只因为“利益”二字便闹得不可开交,背后下黑手的事屡见不鲜,连雁归秋这样的学生都没放过,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雁归秋也不得不转身投入进这场无妄之灾里。

  等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雁归秋坐稳了雁家一把手的位置,再转回头去,到处都是恭维的声音谄媚的笑脸,一声声带着讨好的“雁总”里,也只有覃向曦一如往常。

  覃向曦从不掺和自家公司的事务,对于圈子里的争斗一无所知,自然也不清楚雁归秋的身份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对待雁归秋一如过往。

  而这正是雁归秋最想要的。

  覃向曦十年如一日的天真,雁归秋只希望她唯一熟悉的东西能够永远保持下去。

  所以面对覃向曦时,她总是随叫随到,几乎所有空余的时间精力都花在对方身上。

  旁人说她如何喜欢覃向曦,她也从不辩解。

  因为当她回头细思,在所有的亲人离世之后,她没有朋友,也没有热爱到想要奉献一生的爱好,唯一称得上重要的,便只有覃向曦一个人。

  对于一个无关者这般的在乎,除了“爱情”又能是什么呢?

  然而覃向曦有深爱多年的人,怀着同样心思的雁归秋便平白低了一头,退至朋友界限以内还能守护着她,再进一步便叫她惶恐,生怕触碰了覃向曦的底线,连光明正大出现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偶尔江雪鹤做了叫覃向曦伤心的事情,雁归秋再如何恼怒,最多也只是使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却从不敢真的对江雪鹤下狠手。

  不是因为她过度的理智,只是她清楚覃向曦一颗心全都牵在江雪鹤身上。

  若是江雪鹤受到伤害,覃向曦只会比她更加痛苦。

  所以雁归秋百般隐忍克制,后来渐渐成为习惯,又或许是年纪渐长,日益成熟,在江雪鹤还不知道的时候,她那些藏于暗处的敌意便逐渐消弭。

  雁归秋并不恨江雪鹤,或者不如说她并不在意江雪鹤如何,她眼里只看得到覃向曦一个人。

  没有江雪鹤,还有江雪阳,或者还未出现的其他什么人……

  雁归秋并不想成为他们的替代品,她所求的从来仅系于覃向曦本身。

  然而越在乎,便越不自觉地将自己摆在卑微的位置上。

  旁人背地里闲话说了一箩筐,对覃向曦是羡慕,对雁归秋是疑惑和嘲讽,说她简直就像是覃向曦身后的一条狗。

  比这更难听的话也有不少,雁归秋不与他们计较,不代表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她们也曾冷战过,然而每一次的最后都是雁归秋最先妥协。

  当她试着退出覃向曦的生活,总也坚持不了两天。

  试图把全部的精力放到工作上,也仍然收效甚微。

  雁归秋独自在办公室里加班到深夜,揉着酸痛的眼睛和手腕,抬头看见高层外的无边月色,只感觉到成倍的空虚与寂寞。

  助理下班的时候捂着嘴巴,小声跟电话里的男友约吃饭的时间。

  茶水间里员工休息闲话,张口闭口便是“我朋友”、“我妈妈”、“我儿子”……

  只有雁归秋,停下来回过头,便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祖父母与父母都早早过世,叔伯老死不相往来,所谓“亲情”早被消磨干净,朋友屈指可数,最能说得上家常话的反倒是跟在身边几年的助理。

  但助理对她向来敬畏有余,亲近不足。

  也不是没有人主动靠近,但雁归秋早已没有信任人的能力,每每看见一张笑脸,便本能地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要索求什么。

  将短短二十余年人生回顾一通,雁归秋便挫败地发现,她只剩下覃向曦了。

  只有覃向曦毫无变化地站在那里。

  像一颗钉子,也像是风筝的线,将她牢牢地钉在人世间。

  只有覃向曦。

  03.

  半路的时间,只够她讲到这里。

  还剩最后一个红绿灯,过去便是雁归秋住处的小区门口。

  江雪鹤将车停在红灯前面。

  雁归秋伸手拿过旁边的包,请她一会儿将她放在路边。

  这一路上,江雪鹤是更寡言的那一个,然而沉默下来之后,她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恨我吗?”

  “恨你?”雁归秋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勉强地扯了下嘴角,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可能一开始有过吧……不过我还是更恨我自己。”

  明知道覃向曦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却没第一时间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

  哪怕她再强硬几分,强行叫覃向曦搬到她那里去住,怎么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悲剧。

  亦或是当初她能把覃家一并看做自己的责任,伸手拉上一把,而不是抱着卑劣的心态——希望覃向曦转过头来看她一眼,主动开口请求她的帮助。

  或许一切结局就会不同。

  再往前说,也是她自顾自地认为保持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心态对覃向曦更好,于是便像那些熊孩子的家长一样,妥帖地替她安排好一切,一遍遍地告诉她,你没错、我心甘情愿……

  所以她到底是喜欢覃向曦这个人,还是仅仅为了满足自己内心深处的遗憾与妄想呢?

  在崩溃过、憎恨过的那段时间之后,雁归秋又开始反复询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结论无一例外,最终留下的只有黑洞一般的空虚,还有无尽的愧疚自责。

  也许终其一生,她都再无法摆脱这样的痛苦与遗憾。

  车停在小区门口,雁归秋回过了神,不用江雪鹤再往里送,说过谢谢便推开车门下车。

  江雪鹤转过头去看着她。

  跟从来都叫人如沐春风的江雪鹤不同,雁归秋不仅寡言少语,表情都很少,冷冷淡淡的模样之中掩不住疲态与痛苦,然而也难以见到更多的波澜。

  “雁总。”江雪鹤叫了一声。

  雁归秋停在外面,隔着车窗低头看她,哑着声音问:“怎么?”

  那一瞬间江雪鹤有很多想说的话,然而一抬头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什么话都蒸发的一干二净。

  她沉默了片刻,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两个字:“再见。”

  雁归秋也平静地回她:“再见,江总。”

  江雪鹤等到她转过身才收回视线。

  这一路走来,她只问过两个问题,多少也打着探探底的想法。

  覃向曦对雁归秋来说很重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但到底重要到什么程度,却没有人知道。

  雁归秋或许会因为覃向曦的死而怀恨在心,报复江家。

  也有可能她真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明事理”,从此他们便也没有任何再接触的理由了。

  如果是后者,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江雪鹤抬头看了看前面的路标,打着方向盘调转车头,车开到对面的时候,她下意识又往小区门口看了一眼。

  雁归秋还没有走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