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债找上门来了 第131章

作者:三月春光不老 标签: 甜文 因缘邂逅 年下 生子 GL百合

  

第94章 扬帆远航

  “疯了,陛下真是疯了!让女人参与政务,这是生怕大周气数——”

  “噤声!”

  冷厉的言语堵住某大臣大不敬的牢骚,大臣讪讪盯着王相,半晌一声长叹。

  窗外大雪纷飞,今年不好过。

  康宁侯出海遭逢海难,被称为‘陆地财神’的陆家折了一半精气神,陆老夫人受不得刺激抱病在床,桃鸢辞了镇偱司统领一职,挺身撑起偌大的摊子。

  陛下痛失左膀右臂。

  陆家自顾不暇哪还有功夫帮助皇室制衡世家?

  于是世家反扑,太子监国期间表现拙劣,几乎被人牵着鼻子走,害得本该养病的李谌恨其不争地从病榻爬起。

  许是心头烧着的那把火又恨又狠,不多久,出了一个‘昏招’。

  让皇后参政。

  崇英殿何等肃穆庄严之地,李谌愣是分出一半的权柄和满满的信任,扶枕边人上位。

  眼下朝堂代表世家利益的朝臣们齐聚一堂,王相制止同僚大不敬的言行,眉眼裹着深深的惆怅:“陛下一意孤行,老夫也劝不了了。”

  “王相,您——”

  王相抬起手:“随他们折腾去罢。”

  君臣有别,真要闹大了,他指定陛下还有更疯狂的后手。

  不如各退一步,君还是君,臣还是臣。

  世家求权高,也求传世的清名、美名。

  大臣们苦劝不得,三三两两地结伴从相府出来。

  这天阴沉,白雪如絮,阵仗倒不小。

  上了年纪的顽固派你看我我看你,叹了声“你脸长得真丑”,再被人挤兑一句“是没你脸上的褶子多”,而后各自苦笑,各自笑骂,转身,投入这茫茫飞雪。

  他们也不全是为了一己之私,换个角度似乎也能理解李谌的所思所想,不外乎是今上少时被掌控惯了,人到中年便受不得受人掣肘。

  他开恩科,鼓励女子入仕,他改周律,允许同性成婚,说他离经叛道也好,说他生有反骨也罢,总归这位不是昏君。

  不是昏君,却比昏君昏起来更可怕。

  陆尽欢那是什么人?

  是陆老夫人亲手养大的孤女,是大周皇后,别看陆漾没了,陆家萎靡不振,可再过些时日呢?萎靡不振的陆家好比陷入昏睡的雄狮,雄狮睡着尚且多方都奈何它不得,这头狮子若醒了呢?

  桃鸢虽无陆漾的经商之能,但她的政治嗅觉出奇了得。

  皇后一日姓陆,陆家就是她的娘家,是她这辈子的依靠。

  人心贪婪,有了财就想要权,有了权,又想站到至高处,强强联手,陛下当真如此放心?

  他们想不明白,好多人想不明白。

  包括这位纵横朝野几十年的老人。

  王相苍凉地望着窗外声势愈大的风雪,笑容微苦:陛下对他们的忌惮竟到了这般田地,宁愿相信一个女人,相信财可通神的陆家,也不信他曾经的肱股之臣。

  他仔细想了想,归结于或许是太子太懦弱了。烂泥扶不上墙,李谌急了。

  风急雪密,崇英殿地龙烧得旺,温暖如春。

  帝后同坐一席,共同处理朝臣递上来的奏折。常有不懂之处,便可见皇后娘娘捧着奏折与陛下虚心请教。

  李谌是臣民公认的仁君,亲政多年,于政务上的见解远超旁人。

  有他不吝指教,陆尽欢进益之快,令人咂舌。

  这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拥有天下人难以想象的默契,一个不藏拙,一个不藏私,推心置腹,相互扶持。

  过了这个年,李谌又病了。

  送到崇英殿的折子起初是大监念给他听,由皇后亲笔誊抄,再到后来,李谌头疾发作,处理政务的成了尽欢。

  那是陆尽欢最沉默也最英勇光辉的年岁。

  她用一根笔杆,和老成精的大臣博弈,无论受到怎样的攻讦,宁死不退。

  李谌费心费力捧她到高处,也不容许她退。

  这是一份要用身家性命来经营的买卖,陆家人最擅长做生意,稳住了,那崇英殿还是她的,稳不住,就要做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皇后。

  从春三月起,大周开始了‘多事之秋’。

  黄河水患、岭东地动、长宁暴风、天灾人祸齐齐涌上来,陆尽欢忙得脚不沾地。

  一阵咳嗽声传来,大监心疼地捏着帕子:“陛下……”

  短短几月的功夫,李谌像是老了几岁,嘴唇发白,脸发红,眼角咳出泪来,他虚弱笑笑:“皇后那边怎样了?”

  大监看他勉力支撑的样子,不愿他受累,轻声道:“稳住了。”

  “辛苦她了……”

  李谌宽心地躺回被衾,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头顶床帐,他似是藏了好多话要说,到了嘴边也只透露出一句:“她……是不是很厉害?”

  何止是厉害?大监笑笑:“再厉害,也是陛下教出来的。”

  这话诚然没错。

  但李谌还是觉得陆尽欢厉害。

  一个女子,仿佛天生是为了政事而生,人聪明,勤劳,肯吃苦、受辱,忍过一时,又会笑吟吟地借各方势力报复回去。

  朝堂那些老顽固是秀才遇到兵,他们吃瘪的模样李谌只亲眼见过一回。

  也是那一回,现在想起来他都想笑。

  尽欢,是他教出来的人啊。

  看看,看看!若是朕身体再好一些,哪容得到尔等放肆?!

  他眼里烧着火,锦被下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陆家那边呢?”

  大监为他掖好被角:“有陆少夫人在,陆家也稳住了。”不仅稳住了,还能隔着老远为他们的皇后助力,他叹了叹,不知是叹好,还是叹不好。

  最应该坐在崇英殿的人病恹恹地躺在这儿,最该坐守后宫的女人站在最前方。

  李谌问:“阿漾呢?”

  “还没消息……”

  距离那场海难晃眼间仿佛过去好久。

  细算的话,其实才不到一年。

  人到现在还没消息,李谌闭上眼,像是认命:“朕的凤凰,还是去得太早了。”

  康宁侯罹难一事对他的打击太大,大监有心宽慰,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回陛下,国师来了。”

  听到门外面的回禀,大监松口气:国师来了,那就无需他来宽慰了。

  ……

  京都的夏天聒噪得很,夏蝉藏在苍翠的枝叶知了知了叫。

  朱雀街北,瓦子巷,一处二进的小院,穿着朴素小白裙的女娃娃顶着一脑门汗跑进来:“阿娘!”

  声音清脆脆的。

  含着丝丝的甜。

  她一头扎进女人怀里,小脑瓜轻轻抬起,状若桃花的眼睛盈满孺慕:“阿娘。”

  时值夏日,最需要穿得雅致清新的时节,京都第一才女很不合群地往身上套了一袭玄衣,黑色的衣裙恍惚发着亮,胸前绣着一朵不大的白花,美则美矣,却像在为谁服丧。

  发间连抹玉色都瞧不着,只别了一支沉郁的桃木簪。

  她用手捂住小羽毛亮晶晶的眼,小羽毛乖乖受她摆弄,末了等不到旁的动静,小娃娃喉咙发出一声笑,极尽粘人地窝进阿娘怀抱。

  碍于‘命贵身轻’一说,三岁前她最好要少说话,也无需多勤勉,读书、写字都要比同龄人迟一些,话不能多说,否则会被阿娘和曾祖母打小屁股。

  她弯了弯桃花般的眼睛,肌肤白得晃人眼,衬得这个夏天都清新亮丽起来。

  她不说话,但那双桃花眼无声中会说话,哄得她的娘亲怜爱地亲亲她的脸蛋儿。

  桃鸢消瘦不少,家大业大,每天都有要操心的事,白日里没忙忙碌碌,操持家业,侍奉祖母,夜里孤枕寒衾,每一晚,她都要直面那人不在的钝痛。

  不似一刀抹了脖子血溅三尺的痛快,是隐秘连绵的难受卡在心坎,想起来就压抑,就懊悔。

  后悔当初为何不多爱她一点。

  阿娘又在发呆。

  小羽毛眸子转开,哒哒哒跑开,等再回来,手里捧着一块香软热乎的甜米糕:“糕糕!”

  本着能少说就少说的原则,她将米糕捧到阿娘面前。

  桃鸢不怎么爱笑,这会却笑了,她弯下腰,珍重地接过女儿送她的礼物,顺手摸摸小宝贝的发顶。

  每当这时,小羽毛则像被满足了的猫咪,傲娇地眯了眼。

  “糕、糕!”

  桃鸢正为女儿擦脑门的汗,身后的摇篮椅里传来软嫩的声音。

  “呀!”小羽毛眼睛发亮:“妹妹!”

  她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看着这个陷在富贵窝里的小家伙。

  她要穷养才能活,妹妹却没这妨碍,曾祖母没法在她身上施展,所以妹妹打出母腹就成了蔫了吧唧的绿叶子。

  她想陆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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