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崔小姐悟了 第12章

作者:三月春光不老 标签: GL百合

  她还是头回见人提亲要女方的爹娘跪着听话。

  相府的人二话不说抓她来此,以她多年撮合的经验,哪能看不出裴郎君动了真心。

  裴郎君动了真心,相爷就他一个儿子,管她瞎的瘸的聋的傻的,儿子顺心才是最重要的。

  “敢问相爷……”西宁伯夫人强忍惧意问道:“我与伯爷膝下有女两名,不知相爷是要……”

  裴相懒得回话,瞅了眼他丢人丢了几条街的‘儿子’,裴宣温声道:“求娶伯爷长女,住在南院的那位。”

  她特意点出“住在南院”,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当下西宁伯老脸火辣辣的。

  一家好女百家求。

  一个瞎子也能引来名动西京的裴家子,西宁伯夫人暗叹崔缇撞了大运,更感叹西宁伯府的运道来了。

  与裴家结亲,哪怕是跪着,也比外面好多人站着高。

  孙夫人身如抖糠,她想不明白,宰相大人怎么会同意嫡子迎娶一个瞎子?

  她更不明白,裴郎君近乎完美的男子,为何会对一个瞎子倾心?

  旁人引以为耻的,他捧

  着当宝贝,旁人恨不能远离的,他冒雨骑马也要赶来。

  有相爷坐镇,婚事是显而易见的顺利。

  “行了,你们起来罢,跪着多难看?”

  宰相发话,西宁伯夫妇这才敢按捺着狂喜惧怕起身,徒留孙夫人和其儿子跪在那。

  裴如风记性好,还惦记着要找他女儿算账的小子,倏然出声:“孙三郎,是你——”

  话没说完,一股尿骚味蔓延开来。

  孙三郎吓尿了。

  尿味熏天,裴相没了算账的欲望,以帕掩鼻:“有辱斯文,还不拖下去!”

  孙夫人呼天抢地地搂着儿子,孙三郎成了软脚虾。

  闹哄哄的。

  裴相百忙之中拨冗前来,没空留在这详细议亲,走前定下婚期,带‘不孝子’匆忙归家。

  “别看了,就这点日子你也等不及?”

  他臭着一张脸,实在拿裴宣没辙:“先回家,你娘请了大夫给你看看腿,以后是要做官的人,还这么胡闹!要不了多久,全西京的人都知道你裴郎君衣衫不整来抢亲了!”

  裴宣最后看了眼半空摇摇欲坠的风筝,放下车帘:“爹,以后又要多一个人孝敬您和阿娘了。”

  裴如风一声长叹,他拍拍裴宣不够壮实的身板,一切尽在不言中。

  徘徊许久的风筝终于受不住风催雨淋落下去。

  白鸽心底充满对裴郎君的愤怒——戏弄她家姑娘真就如此好玩?为何要戏弄一个痴痴等他的盲女?她家姑娘还不够可怜吗?

  她气红了眼,眼眶滚出泪,侧身用袖子擦去泪,忍着不教崔缇听到她她的哭声。

  “白白,风筝还在吗?”

  “在,还在!”

  白鸽忍着不去看掉在泥里一身狼狈的风筝,惊呼:“姑娘,咱们这次做的风筝真不错,竟然还在上面挂着呢!”

  她是怎样的人,什么样的情绪说什么口吻的话,崔缇一清二楚。

  她猜测风筝又毁了。

  “姑娘?”

  迟迟不见她吱声,白鸽心虚地揪袖口脱落的线。

  “你不用哄我,没关系的,风筝毁了,咱们就再做一只。”

  昨日白鸽就陪她一起等,等

  到太阳下山,等到月亮升起来,等到天晴,等到天下雨,她实在等不下去:“姑娘,万一他在骗你,咱们还要做风筝吗?”

  什么看到风筝骑马也会赶过来,纵使出了西京城,这么久也该赶过来了。

  崔缇摇头:“他会来的,风筝,还是要做。”

  白鸽狂躁地抓头发,好一会,她顶着鸡窝头去准备做风筝的物什。

  骨架勉强搭好,崔缇食指和中指出现细小的伤痕。

  见了这一幕,白鸽恨裴宣恨得牙痒痒,他最好能来,否则她做梦都要骂死他!

  “白白。”

  崔缇沉默半晌,轻声道:“他会来的,你不要在心里偷偷骂他。”

  “……”

  白鸽气得竹刀差点削了手,深吸一口窗外的土腥气:姑娘这是魔怔了!

  “好,他会来的,姑娘说他会来,他肯定会来。”她挤出笑脸,巴望裴宣千万要言而有信。

  偏僻荒凉的南院,真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下子冒出好多人,多是来登门道喜的。白鸽被人围得烦,裴宣那只笨呆鹅说来不来,她家姑娘都魔怔了,还有什么可喜的?

  “大喜,大喜呀!”

  那人越过白鸽:“我去和姑娘说!”

  雨后天放晴,没白鸽在身边,崔缇尝试着自己把风筝放起来,磕磕绊绊,总不顺利。

  “哎呦!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可得小心啊!”

  往北院跑跑得最殷勤的婆子夸张地喊了声,惊得崔缇差点绊倒,白鸽头疼,感觉这些人是故意来捣乱的,跑过去搀扶主子。

  “您以后是要做状元夫人的,真喜欢放风筝,让裴郎君陪你放不是正好?”

  白鸽听到“裴郎君”三字就想炸毛,倒是崔缇头脑清醒,颤声问道:“状元夫人?”

  “是啊,裴家嫡子冒雨前来,靴子都忘了穿,握着马鞭闯进府,当着伯爷和夫人的面直言提亲,后来相爷也来了,婚期定在五月五。

  “您呀,住在这小院,反成阖府上下顶顶尊贵的主子。”

  她谄媚堆笑:“奴在这,贺姑娘大喜了!”!

第10章 正年少

  风水轮流转,冷清僻静的南院眨眼成了西宁伯府最受人热慕的地方,她们姑娘也成为受人吹捧的真正的主子,送走一波波前来贺喜奉承的人,白鸽还和做梦似的回不过神。

  她捏捏脸,感觉到疼,眉眼霎时欢喜灿烂:“姑娘,是真的耶!你听到她们说什么了?姑娘要当状元夫人了,要当裴家少夫人了!”

  白鸽嘿嘿傻笑,为崔缇高兴,也为自个不再灰暗无望的前程感到高兴。

  “裴郎君是好人,是顶顶言而有信的大好人,奴以后再不骂他了!”

  雨后空气新鲜清润,春风裹着花香,白鸽来来去去那几句话快要将裴宣夸上天,在她看来,能不嫌弃她家姑娘、能看到她家姑娘好的都是有眼光的人。

  而裴郎君娶了崔缇,就是世间头一号大聪明。

  “今天奴是开了眼了,以前这些人眼睛长到天上,嘴又臭又硬,敢情还是会说好话的……”

  念叨完这些她又不知疲倦地往崔缇耳边复述裴宣抢亲的‘壮举’,仿若那模样情形她是切切实实看见了的,说得不比外面来道喜的婆子差。

  崔缇听她讲了一遍两遍,耐着温柔性儿听到第七遍,她眼眉微弯,嗓音婉转,神情透着无奈:“白白,你怎么还不累?”

  “多好的事儿呀!奴为何要累?”

  她秀气的五官喜得要从脸上飞出去,叉腰,娇蛮可爱:“奴不累,姑娘也不准累。”

  不等崔缇多言,她好玩地“哎呀”一声:“奴有罪,怎么能和状元娘子这么说话?”

  她自打嘴巴,活脱脱是在调侃崔缇。

  崔缇被那声“状元娘子”羞得面热,嗔她不是,不理她也不是:“你正经点,是闲着没事做么?快去干活。”

  白鸽哈哈笑。

  说起来她要干的活计真不少,喜讯自打飞进小破院,登门来的或多或少都带了礼。

  这是以前她们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单是为这一桩,白鸽忙完手头要紧事,捏着碎青砖围着墙根绕了两圈。

  却是直接将裴宣从墙头掉下来碰到的那块地儿圈起来,用来垫着状元郎的草席也被她供起来,美曰其名:保留姑娘和郎君相遇的美好见证。

  崔缇由着她去,一个人屈膝坐在门前的石阶。

  婆子们兴冲冲地赶来在她耳边大话小话说裴宣是怎么抢亲的,她左耳进右耳出,当时满脑子都被‘又要嫁给这人’的复杂情愫填满,旁的一个字儿都听不见。

  白鸽不厌其烦讲的那七遍她全听到心里去。

  阳光正好,天边挂着绚烂的彩虹,崔缇扬起脸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但愿这一世她和裴宣能花好月圆人长久。

  上辈子他不爱她,这一世呢?

  她又在想裴宣。

  想来想去始终猜不透这人怎么想的。

  不爱她,偏偏珍她如美玉,视她为明月。

  不爱她,却能因为一只风筝飞向高空,策马冒雨都要赶来。

  不爱她,缘何不顾一切娶她?

  无需外人言,崔缇已经猜到外面那些人是如何议论的。

  左不过是说她撞了大运,说裴宣犯糊涂。

  西京那么多贵女放着不要,跑来娶一个瞎子?

  以裴宣的身份,莫说迎娶门第相当的世家贵女,尚公主都有得是人抢着要。

  遇见裴宣,她的运气太好了。

  难怪前世会被人推进荷塘,不定是碍了谁的眼,挡了谁的道儿。

  恋慕裴宣的姑娘她闭眼能数出十个八个,她也曾为此试探过裴宣,回回裴宣都笑她多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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