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年代了啊 第42章

作者:七小皇叔 标签: GL百合

  向挽坐得端庄,空姐似的。

  另一边,彭姠之没急着回家,又和纪鸣橙往之前那个脏摊儿去,她们到得早,才五点左右,脏摊儿刚刚支起来,食材都很新鲜,桌椅也都空着。

  但彭姠之没坐,就站在热气腾腾的锅子旁,低头看红汤。

  “这个好了么?”她拿起一串丸子。

  “再煮会儿。”老板娘说。

  “行。”

  几秒后,她又问:“好了么?”

  “姑娘这个得煮透,不然吃了闹肚子。”

  彭姠之于是没说话了,仍然垂头望着,停了一会儿,才笑笑说:“我有药呢。”

  其实你们家,煮熟了也拉肚子,食客知道,老板娘也知道,但总要这么拉扯几句,显得自己是正经生意人似的。

  显得食客也会爱惜自己身体似的。

  随后她就沉默,锅底滚开,她端着小料取串儿,然后一串接一串地吃,辣得“嘶哈嘶哈”的,纪鸣橙站在一边,买了瓶矿泉水,时不时喝一口。

  彭姠之没管她,自己造了个尽兴,又挺着小肚子上江大里遛一圈,站在操场口看学生们跑步,高跟鞋抵着塑胶跑道,莫名有点黏黏的,她觉得没劲透了,让纪鸣橙开车带她回家。

  在车上点了几瓶酒,到家时正好送到,拎进客厅一瓶瓶拿出来放到茶几上,随手把电视开开,瞎点一部烂片,特效做得比搞笑片还幽默。

  “纪鸣橙,你给我找点药吧。”她用牙开瓶盖儿,看上去不用力地一咬,一吐,瓶盖儿就骨碌碌滚到桌子边缘。

  “什么药?”纪鸣橙在收拾早餐的碗筷。

  “止泻药,我先吃点儿。”

  纪鸣橙看她一眼,走到抽屉里,把上次吃过的拿出来,彭姠之认真地看看说明,嗤笑:“你这哪有忌酒一说啊?你也骗我。”

  说完把药往嘴里一塞,就着酒就先屯几颗。

  从未见过人用酒吃药,这回没有仰头了,但吞下去的样子像在自杀。

  “你能不能别那么贤妻良母的样子啊,一回来就收拾屋子,这种时候你不得陪我喝两杯?”彭姠之抬头看她,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

  纪鸣橙定定盯她几秒,坐下来:“怎么喝?”

  彭姠之想了想,笑了:“我一杯,你一杯,喝多少你定,喝不了是狗。”

  她猛地灌自己一口,然后偷晁新的梗改一改。

  纪鸣橙将头发挽到耳后,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像暖玉,她抬手拿起一瓶啤酒,把它倒在惯常喝茶的瓷杯里,看了看,端到嘴边矜持地喝。

  她略略皱眉的样子,显示出了对酒精的抵触,但很好看,像一张完好无瑕的纸,被揉了一下的那种好看。

  纪鸣橙没说话,抿着嘴看电影。

  烂片也看得很认真,像在勉力理解里面天马行空的人物关系。

  半瓶酒下肚,彭姠之才问她:“我今儿说话,是不是特刻薄啊?”

  “有点。”

  “你不喜欢了?”

  “没有。”

  没有这个词用在这里,有两种意思,一种是没有不喜欢,一种是,本来就没有喜欢。

  “你就是不喜欢了,不想管我了呗,不然你作为一个医生,能看着病人拿酒吃药啊?”彭姠之的声音渐渐虚了,带着沙沙的质感,纪鸣橙回头看她,发现她在笑,但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光。

  不知道说什么,纪鸣橙宁愿她像几年前一样,在自己旁边坐着嚎啕大哭,但彭姠之长大了,她难受的时候知道先笑了。

  彭姠之也没有长大,还是总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想要在意的人多管管她,多看看她。

  “你看到刚才多少人在偷摸看没?还有人悄悄录视频,那手机竖着举在肚子这,就这,她以为我没看见呢。”彭姠之眨眨眼,又低下头,自嘲地笑。

  那录视频的还是三声的小萝卜,平时管她叫彭导叫得可甜了。

  “你客观说,要是你不认识我,刚才那样子,我和李乔,谁更丢人?”彭姠之望着她。

  本以为纪鸣橙不会说话,但她喝了一口酒,说:“李乔。”

  彭姠之突然就笑了,打她一把:“你有病啊?”

  “?”

  “我问你这句话,是要你真的去对比吗?不是想你哄我,说我一点儿都不丢人吗?”

  是这样吗?纪鸣橙蹙眉。

  算了。彭姠之摇摇头,又咕咚喝下一大口啤酒,鼓着腮帮子咽下去,跟吞石块似的:“我也知道我丢人,谁不知道啊。”

  她打个酒嗝:“但我忍不住。你知道吗,一开始他跟我提分手,我竟然还缠着他,又哭又闹的,我那时就不甘心,当年多傻缺啊,都想好要跟他结婚了,我还跟周泠炫耀呢,我说,我订婚得去北海道吧,不知道,到时候看李乔。”

  “不过死缠烂打那时候,也不见得多喜欢他,就觉得可惜。”

  “好赖三年呢。”

  但多少女人是这样啊,为了可惜那短短几年的付出,错把惯性当爱情,咬牙三年又三年,最后熬到五六十岁,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拉扯大,才在忆往昔的时候说一句:“你妈我当年就是瞎了眼。”

  “分了以后,我就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一边挺看不上他的,一边挺看不上那时候的我的。”

  彭姠之的语气里有莫名的回避,灌口酒。

  “我就想,怼他一顿,没准我就解气了。”

  “其实我也知道在人家婚礼上闹事,挺不好的。”

  彭姠之抱着膝盖,卷发不精神了,乱糟糟的,电影里的人在敲锣打鼓办喜事,彭姠之拎着酒瓶子,白着嘴唇像在参加葬礼。

  她以并不体面的方式,给自己最长的一段感情封棺定论,她觉得自己像被分离成了两个,一个嘴上不饶人,一个冷眼站在旁边,看李乔的笑话。

  也看她自己的笑话。

  彭姠之的大红色鱼尾裙上被酒打湿了,甚至还有一点吃麻辣烫时甩上的油点子,这条裙子很贵很贵,平常她都舍不得穿,今天把它坐得皱皱的,糟蹋它让她有那么一点儿快感。

  纪鸣橙不胜酒力,脸颊绯红,拉住她的手腕,轻声说:“去洗澡吧?”

  彭姠之赖在她怀里,纪鸣橙很香,哪怕染上酒味也很香。

  “我帮你放水。”纪鸣橙说。

  “好好好,你帮我放水。”彭姠之端个小板凳,坐在一旁,看纪鸣橙卷起袖口给她放水,纪鸣橙俯身摸着水温,然后直起身没有动弹,好像也在发呆。

  等水差不多,她转过头,彭姠之已经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还算清醒地走进池里,说:“有点冷,你出去的时候,帮我关上门吧,谢谢。”

  很难得地说谢谢,头发打湿了一半,让她看起来半是嚣张,半是温顺,半是强势,半是可怜。

  “嗯。”纪鸣橙带上门。

第47章

  洗完澡出来,纪鸣橙已经坐在床边等她了,她换上了睡衣,头发也吹到半干,吹风机的电源没拔,在等彭姠之进来。

  拿着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一朵荷花的头像,她开始打字。

  “妈,可能我们都猜错了。”

  她不喜欢我,一点都没有。

  本来我以为有,但我又一次看到她因为别人在我面前那么难过,她好像没有在乎我的想法,我们亲过,抱过,也做过我从来不会跟别人做的事情。

  但她没有丝毫在意,我听到那些话时,应该用什么立场来劝慰她。

  可能我们都猜错了。

  纪鸣橙望着闪烁的光标,直线跳了十来下,然后按住删除键,把未发送的话删掉。

  本来这些话,也没有得到过面世的许可。

  浴室门开了,有清晰的脚步声。彭姠之喝啤酒向来清醒得快,也就是胀肚子,上完几次厕所又是一条好彭,于是进卧室时,已经能继续婀娜多姿地走直线,还跑到客厅想要续摊儿。

  她很讲礼貌,不愿意污染纪鸣橙的房间,但纪鸣橙跟她说,进来喝吧。

  喝完如果头晕可以直接睡觉。

  要不如果瘫在沙发上,她可能很难弄进来。

  彭姠之从善如流地进来,坐到床边擦头发,胡乱撸几下吹干,然后拿起啤酒对瓶吹。

  她穿睡衣的时候最为乖巧,袖口甚至还起球,卸妆之后眼睛就淡了,双眼皮很开,睫毛又浅,美瞳也摘掉,眸子就像褪了色,无神,恍惚,还有一点清纯,像大学生那样。

  但她对瓶吹的动作很社会,喉咙一下一下吞咽,像跟人竞赛似的。

  纪鸣橙盖着薄被躺下。

  彭姠之问她:“你今天不看书吗?”

  “不看了。”看不进去。

  “那,要不我还是去外边儿吧,是不是会吵着你啊。”彭姠之站起来,她心里又难受了,像北漂了十几年还买不起房的那种难受,跟哪都被嫌弃一样。

  “坐下。”纪鸣橙睁眼,侧头看她。

  “你,你怎么那么凶啊。”酒意上来了,冲得她的委屈一浪一浪的,突然就觉得脑仁发胀,呼吸发胀,眼睛难受,喉咙也难受。

  酒精要给她的五脏六腑做手术,先上麻药,把情绪都抽出来,麻痹掉。

  “我没有凶。”纪鸣橙平静地说。

  她只是有一点陌生的难过。

  彭姠之想说话,又忍住了,喉咙往下一咽,苦涩涩的:“对不起啊,我这种时候特别容易发酒疯,平常她们都顺着我,但是……”

  但是她忘了面前是纪鸣橙,她打扰到纪鸣橙了。

  她和纪鸣橙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在纪鸣橙看来,也无非就是这段时间走得近一些,她不了解彭姠之,好像也没有兴趣了解,现在自己跟个祥林嫂似的买醉,又怎么不是笑话呢?

  她凭什么觉得,纪鸣橙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啊。

  心酸死了,她几乎克制不住就想哭。

  “彭姠之。”纪鸣橙坐起来,依然是柔顺的黑发和细嫩的肌肤,没有受到过任何污染的样子,她安静地注视着面前一塌糊涂的人,说:“我也可以顺着你,但假如我顺着你,应该说什么?”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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