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有恙 第10章
作者:玄笺
对了,她外婆呢?怎么在医院这么久没听她提过,也没有接到过外婆电话?
她看一眼正和司机聊天面容温和的木枕溪,不知怎么竟生出了些畏惧,直觉让她将这个问题按捺了下去。
司机话特别多,木枕溪这些年走南闯北,和谁都能聊两句,两人一路上话基本没停过,交谈甚欢。肖瑾听着听着有些吃味,拉了拉木枕溪的手。
木枕溪偏头看她,眉眼的笑意还在:“怎么了?”
肖瑾皱着眉头,低声道:“吵,我有点头晕。”
木枕溪立刻不聊了,关切问道:“是很不舒服吗?”她看了看街边倒退的风景,盘算起要不要回医院再住两天。
肖瑾顺理成章将头靠到她肩膀上,说:“没有,只是一点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木枕溪身体僵了一瞬,又强迫自己慢慢放松下来,没躲,让她偎着了。
肖瑾闭上眼睛,在木枕溪看不到的角度,唇角往上翘了翘。
司机将车停在小区门口,木枕溪刚要喊肖瑾,她自己就坐正了,欣喜道:“到了?”
木枕溪说:“到了。”
她开了自己那边的右车门,先下来,又扶着肖瑾下来,肖瑾在小区门口站定,打量着大门以及周围的环境、设施,大约能判断出来这是个中高档小区。
木枕溪刷了门禁,两人一道进去,肖瑾左顾右盼,像是想把所有景象都印在心里似的。
进了大楼里,木枕溪刷了电梯卡,一路上行至二十七层,指纹和密码双重保险,木枕溪开了家门,先往里跨了一步,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按亮了墙上的灯。
她曾设想过第一个到她家里来的人会是谁,十年前是肖瑾,十年后竟还是她。木枕溪不无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想:这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吗?
“进来吧。”木枕溪从鞋柜拿了双没人穿过的拖鞋出来,弯腰放在肖瑾面前。
肖瑾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木枕溪也很自然地让她搭了把手,根本没来得及思考,等她反应过来,肖瑾已经撑着她的手,开始换鞋了。
她换了拖鞋进来,踩在木质地板上,木枕溪要将手往回抽,被肖瑾握住手腕,她错愕抬眼。
玄关的灯自上投射下来,照得肖瑾漆黑的眼睛越发深邃,目光也渐渐变得放肆起来,在木枕溪的唇角定格住。
她踮脚吻了过来。
第10章
肖瑾踮脚吻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木枕溪迅速抬手,虎口张开,一下卡住了她的腮帮子。
肖瑾还保持要亲她的姿势,两颊却被捏得鼓起,眼睛里透露出震惊和茫然,是个非常滑稽的表情。
木枕溪完全是条件反射,反射过后她也愣住了。
肖瑾:“噗。”
她自己都觉得这幅场景太好笑了,不由地笑出声来。
木枕溪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也跟着笑起来。
肖瑾噘着嘴说:“还不放开我?”
木枕溪松开手,自然地转身进厨房:“我去烧水。”
一场尴尬化解于无形。
肖瑾看着她的背影沉下了目光。
木枕溪拒绝的反应那么快,不像是面对恋人,反倒是面对一个生疏的人。可若说生疏,今天出院的路上她不是好好的么?
很矛盾,她百思不得其解。
肖瑾突然想起一件事,扬声问道:“木枕溪,我是出国念书了吗?”
厨房里传来一声没有波澜的应答:“是啊。”
肖瑾追问:“那我是什么时候出国的?”
木枕溪静了一瞬,回她:“高三。”
肖瑾继续问道:“那我又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这次安静的时间更长,木枕溪凝视着面前的水龙头,等水盛到电热水壶的大半,关掉,放到台面上,按下热水壶的开关,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极了:“上个月吧。”
“啊?”肖瑾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高三出国,上个月才回国,中间十年她都在国外?联想到在中介那里租的那套房子,所以她这些年根本就没和木枕溪住在一起,两个人谈的异国恋?
关于异国恋,她们没在一起的时候聊过。肖瑾这个人习惯看得长远,在她对木枕溪有想法之后,就考虑到了未来的很多年,包括但不止学业和工作,连出国结婚,将来要不要孩子都想过,鉴于当时和木枕溪没有那么熟,贸然提起来会唐突,便只在自己心里想想。
如果是异国恋的话,那么木枕溪现在的态度很好理解,国是她要出的,出去念书那么久,谁还没有点小脾气呢?对她冷淡是应该的。
但为什么要一走那么多年,是现在的肖瑾不能够理解的,中途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有很多话想问木枕溪,想问清这十年的细节,可看着对方一半在光下一半在暗里的脸庞,晦暗不明,就默默将话咽了回去,她自己慢慢查比较稳妥。
这个念头压倒了她想缠着木枕溪的心思,她坐到了侧对着木枕溪的客厅单人沙发上,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用地图app定位了现在所在的地方,然后输入先前她删掉中介之前记住的小区地址,地图上赫然出现一条清晰线路,接着左下角显示驾车用时半小时。
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肖瑾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巴,眯了眯眼,思索自己为什么要租一个在那里的房子。
她顺便又查了林城现在的行政区划,名字没什么变动,但是原先最发达的地方已经成了老城区,新城区高楼林立,就在这附近。林城一中则新老都不靠,和以前一样,靠自己的名气一举将周边的学区房房价抬得令人望而生却。
肖瑾家有所房子,离林城一中不远,是当年她父母为了方便她上学,特意买的。肖瑾又发现一个疑点,木枕溪为什么不带她去那个住处呢?
脑子里涌进太多纷乱的问题,肖瑾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因素,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忍不住抬手在上面轻按。
“头疼吗?”木枕溪的关怀几乎是立刻跟了过来。
肖瑾听到她声音,紧张的神经得到了短暂的纾解,转脸看着她一笑:“我反应一不对你就发现了,你是不是一直在偷偷地看我?”
木枕溪:“咳。”
她确实是用余光观察着她,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拆穿了。
肖瑾笑说:“看就看嘛,光明正大的看。”
木枕溪没说话,进厨房看水去了。
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肖瑾计划,等木枕溪不注意的时候,她要回一趟租的房子,看看里面有什么关于过去的线索,但当务之急是……
她放下手机,站起身。
“木枕溪。”
木枕溪前脚刚进厨房,肖瑾后脚就跟了进来。
木枕溪吓了一跳,回头:“怎么了?”
肖瑾指了指门外,眼眸微亮地道:“我能在你家门锁上录个指纹吗?万一你出去了,我就进不来了。”密码刚才木枕溪按的时候她就记住了,一串数字,既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木枕溪的生日,看起来像是随便设置的。
木枕溪不想给她录,委婉谢绝道:“不会的,我最近辞了职,基本上都在家里,你如果有事要出去的话,叫上我好了。”
肖瑾将失落写在脸上,说:“好吧。”
接着她想到什么,又扬起脸,笑着问:“我可以参观一下这里吗?”
木枕溪点头。
“卧室可以进吗?”
木枕溪迟疑了一下,再次点头。
肖瑾从里到外转了一圈,连鞋柜都没放过,仔细看了一圈。这是套不大的两居室,一间卧室,一间书房,无论是卧室的布置,窗前单个的懒人沙发,洗手间的洗漱用品,以及鞋柜里的鞋,都不难看出来这是个独居女人的住所。
肖瑾站在她书桌前,没碰什么,只用目光观察着,电脑、手绘板,罗列着各种各样书籍的书架,上两层古今中外,下两层是画册、绘画理论之类,她想起木枕溪在医院跟她说过,先前是从游戏公司离职的,她在游戏公司具体做什么呢?美术?
她在里面透过蛛丝马迹窥伺木枕溪的生活,每发现一点都如获至宝。木枕溪在外面拉开了阳台的门,远目眺望,叹气。
就这么把一尊……她也不知道怎么说的人请到了家里,今晚上让她住哪儿都是个问题。她这房子从来没进来过别人,包括她称得上很好的朋友殷笑梨,布置完全按照她的喜好,自然不会考虑客房这种东西。
难不成让对方睡沙发?她还是个病号呢。
木枕溪眉头不自觉地拧出一个小疙瘩。
正烦闷着,手机铃声响了。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皱着的眉头立刻就舒展开了,如同见到救星似的,连忙接了起来,欣喜道:“你总算有空了。”
来电的正是殷笑梨,殷笑梨因为工作原因下了几天乡,那地方偏僻得连个信号都没有。木枕溪发现找不到肖瑾的家人以后,第一时间便想起了这个撮合她和肖瑾的“大媒人”。
殷笑梨风尘仆仆,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打电话,气喘道:“有空了,苍天,我可算是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出来了,你微信给我发那么多条消息,出什么事了?”
“你给我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博士。”殷笑梨闻言笑道,“怎么?有戏啦?我就说嘛,神仙就应该跟神仙在一起,我这老母亲可算是把你嫁……”
她话还没说完,木枕溪打断她,焦切道:“你先前说她是你朋友的朋友,那你朋友是谁?”
殷笑梨愣了下,道:“不是,你这到底看上谁了啊?”
“木枕溪,你在和谁打电话啊?”肖瑾缓步走过来,她在书架上发现了一叠厚厚的用布蒙起来的东西,想看看,便出来征询一下木枕溪的意见,刚出书房就看到木枕溪拿着手机的背影。
殷笑梨耳尖地听见了,要不是在车站,她就抑制不住出声尖叫了:“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她居然在你家?!”
木枕溪纳闷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殷笑梨:“哈哈你承认了!”
木枕溪:“……”
失策了,居然被诈了。
殷笑梨立马八卦兮兮地打听:“嘿,是那神仙吗?”
“一个朋友。”木枕溪看着肖瑾走过来的身影,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而后不自在地偏了一下头,低声不悦对殷笑梨道,“什么神仙,少胡说八道。”
殷笑梨哈哈道:“好好好,博士。”
她声音陡然提高,仿佛要喊给肖瑾听到似的:“博士你好啊!”
木枕溪连忙捂住话筒,紧张地看肖瑾,肖瑾的表情似乎没听到,依旧疑惑地看着她。木枕溪往旁迈了两步,小声警告道:“我刚问你的问题,你回答了就行,不要老说这些有的没的。”
“听到啦。”殷笑梨累了好几天,现在最想的就是回到家里的大床上睡一觉,也不和她插科打诨了,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给你介绍博士的那个朋友?”
“对。”
“我转达还是你亲自问?”
“我亲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