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的日记本 第16章

作者:蜻蜓大梦 标签: 年上 近代现代

  我长舒一口气,约她明天见面详谈,她迟疑的问我:“谈什么?你该不是又答应跟我结婚了吧?我对象不同意了,这事黄了。”

  我坐在床边,段明风伸着耳朵听,我瞥他,他立刻若无其事的缩回脖子看书,我说:“不是,我哪敢跟你结婚啊,我是想让你把来龙去脉跟我…弟弟说清楚,为你那两条消息他都气了快俩月了…”

  段明风忽然拿书砸我背,我笑笑,梁晓言很爽快的答应了。

  段明风虽然傲娇的装作不情不愿,到底还是跟着我去见了梁晓言,巧的是梁晓言的对象也来了,打扮得花枝招展,我们四个人气氛诡异的喝了一回茶,嗑了几颗瓜子,吃了一碟新出炉的桂花糖糕,然后各自拍拍屁股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这周每天都在加班,太忙了呜呜呜

第48章

  西安来的专家不出所料的磨蹭了一周,磨得人没了脾气,大家表面笑哈哈心里早已骂骂咧咧。

  最后决定让我和另外两个同事春节前跟着老专家去西安出差一趟,在我走之前段明风的心理治疗仍然没什么起色,我先前以为“形婚事件”是他心病的关键,后来才发现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心事太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心理医生也愁得慌,把家族病史翻来覆去的看,生怕姑妈的精神病会遗传给段明风。

  因为生病的原因,段明风放了寒假只待在家里,不过他一贯不爱社交的,白天就陪着姑妈在院子里,他们母子二人都有修禅悟道的耐性,早起侍弄花草树木,下午看书看累了就回房睡去,如此任性颓丧了几日,白天觉多走了困,晚上便失眠更严重。

  我看他一日比一日昏沉,下班后去爷爷家吃晚饭,保姆说他还在睡,让我上楼喊他,他睡迷糊了,下楼梯差点踩空。

  八仙桌,爷爷坐在太师椅上喝着一小盏白酒,他太老了,老到喝酒都慢了,一小口一小口的嘬,喝这么少的酒把眼珠都喝红了,看着浑浑噩噩不分日月的宝贝外孙长叹了一口气:“是医生治不好你还是你不愿意好啊?”

  段明风低着头,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像做错了什么事。

  爷爷摸摸他的头:“要是医生不好,外公给你换最好的,要是……唉,不要愁咯,以后会好过的,外公给你安排好工作,你娶个媳妇成家有了娃娃,一辈子顺顺当当,再没有什么好愁的。”他说着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姑妈,端起酒杯默默地盯着残留的酒液,手抖了抖,一饮而尽。

  段明风滚着眼泪把饭扒了,姑妈愣愣的看着儿子,平静的说:“妈给你做主,不要愁。”

  段明风手臂架在桌上,脖颈连着肩背瘦薄脆弱,如同压着一座无形的山,他用力摇了摇头。

  他们祖孙三代人仿佛在打哑谜,而我想起段明风曾经赌气说他把和我搞在一起的事告诉了姑妈,我怀疑他那时是诓我的,其实他根本没告诉她,他不敢,他怕他妈妈会发疯,为了他。

  爷爷吃醉了酒,不知怎么勾起儿时回忆,给我们讲太爷爷的故事。那时候农田还没有承包到个人,家家户户都要去村里的大队干农活兑粮票,米都不够吃的更别说吃肉了,就靠着家里两只母鸡下蛋改善伙食,有一次太爷爷和大队里一个小领导吵架,隔天早上发现院门口的鸡窝网开着,一只母鸡被打死了,太爷爷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

  “你们没有受过那个年代的苦,太苦了…正儿八经的,连饭都吃不饱。”爷爷撑着脑袋打瞌睡:“好歹我吃的苦没白吃,你们都能顺顺当当…顺顺当当…”

  出差前的那天晚上,我跟段明风说:“等春节过了,你陪我去湖南玩一趟吧,顺便祭拜你爸。”

  段明风坐在秋千上吃着一只苹果,嘎嘣脆,闻言怔愣了片刻,点点头。

  我情不自禁摸上他柔软干净的脸,他往后缩了缩,貌似是嫌我手凉,我便厚着脸皮硬是挤到秋千上坐着,手臂架在他肩膀上,用力晃了晃秋千,月色皎洁,地上影影绰绰,正适合说情话。

  我说:“你的心事我都知道,乖乖吃饭睡觉等我回来,我就…”

  我就和段明风一起摔了屁墩,这秋千扎了快二十年了,年久老化,用力一荡,人出去了,麻绳断了。

  姑妈插着腰大吼:“谁干的?”

  段明风一脸无辜,麻溜的抬手一指。

  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49章

  我因为第二天就要赶飞机,来不及修秋千,俗话说父债子偿,我就倒行逆施做个不孝子让子债父偿了。姑妈连夜打电话给我爸告状,她说:“大哥,你儿子把我秋千弄坏了,绳子断啦板子裂了架子也锈了,总之哪哪都不好了。请你立刻、马上到爸爸家来,什么天黑天亮有空没空的,我不管!限你最迟……嗯…明天下班过来。”

  姑妈噼里啪啦一顿说,我们赵家一向宠小,我爸自然也不会推脱,我和段明风作为案发当事人站在一边听候发落。

  段明风摔疼了,一直在摸屁股,我下意识想给他揉揉,本来么,段明风身上还有哪里我没摸过的,我刚碰上他屁股,他就拧着眉头不情不愿的哼哼了一声往旁边躲,我很惊讶:“这么疼…?别是尾巴骨裂了。”

  我的手正肆无忌惮的搭着段明风的臀部,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一抬头,姑妈正举着电话凝视我。

  我咽了口唾沫,若无其事的把手挪到段明风的肩上。

  她把电话撂了,把段明风拽了过去,瞪我:“都是你干的好事,明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先扒了你的皮再告诉你老子,看他不打你。”

  姑妈疾言厉色,我一愣,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摔个屁墩不至于暴怒至此,段明风惊慌失措的摇了摇她的手臂。

  姑妈很聪明,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琢磨她的话,她突然推开门气势汹汹的进来,一把拽住我的衣领:“明风喜欢男人的事,你是不是知道?”她柳眉倒竖,看着我的眼神非常怪异,似乎想要从我的眼睛里找出端倪,我恍然大悟,段明风只告诉她喜欢男人,没告诉她是谁,所以段明风跟我吵架的时候说他妈妈支持他,却又始终很焦虑。

  我晓得她已经猜到了,我说:“是我。”

  姑妈给了我一巴掌,翌日天蒙蒙亮,我去段明风房间辞行,他竟然醒着,抓着被子边抬头看我。

  “这么早就醒了?”我说。

  他房间亮着灯,眼睛肿得像核桃。我俯身过去让他能摸到我的脸颊,段明风的手刚从被窝里拿出来,热乎乎的,像云朵一样温柔。

  他溺水以后对我的感情变得克制而怯弱,很少主动亲近我,我忽然很得意,又有点儿心酸,我说:“心疼了?看你妈给我打的,诶诶…也不是很疼,我都没哭你哭什么,该不是一夜没睡吧?”

  他嘴角往下耷拉好像又要哭了,我赶忙亲了他一下,低声说:“等我出差回来给你一个神秘礼物,保管你药到病除。”

  我们是7.40的飞机从南京禄口机场飞西安,原计划一周左右结束工作,我把时间安排得很满,跟着我出来的两个新技术员是大学刚毕业的,态度尤为端正,十分敬业,我说如果这里有人糊弄搪塞,你们一定不要怕丢人,于是他们俩天天堵在办公室缠着老专家,差点儿把老专家烦死。

  我们提前一天完成任务,老专家的秘书开车送我们去机场,开玩笑说:“赵哥归心似箭,是急着回家陪老婆吗?”

  我同事小梁搭话:“赵哥还没有结婚哪来老婆啊。”

  我笑笑,可不是嘛。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很忙,明天还会更的(嗯!)

第50章

  二月下了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却忙坏了姑妈和段明风。我从出租车上下来,地上全是踩烂了的泥雪,一脚一个水坑的走到爷爷家,正看见铁栅栏围着的院子里积雪纯白,丰厚如棉,姑妈和段明风埋头搬花盆,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两双旧雨鞋,尺码不对,走路拖$1拖拉拉像鸭子。

  临近春节,保姆回老家了,爷爷奶奶年纪大腿脚不方便,只剩他们母子俩辛苦把这些花花草草都搬进屋里去,我看到新秋千已经扎好了,这回用的铁链子,座位木板下面还多加了一块铁板,焊接在链子上,涂着浅粉色的油漆,在雪天格外梦幻,我琢磨着坐十个我也断不了,很是满意。

  他们母子俩没看见我,我进门把行李和电脑放下,跟爷爷奶奶打了个招呼就把外套脱了干苦力,西安有暖气,南京湿冷,乍然脱了衣服出屋子真是冻得牙根发酸。

  客厅瓷砖连着过门石,做的两扇磨砂推拉门,出院子是复合木定制长度的长栅板,约摸两米进深,廊下左侧挂着几串腊肉,咸鸭和腊肠,出门正下方有个燕子窝,不过冬天都飞走了,再下三级石阶就是草坪。

  段明风和姑妈每人一次只搬一盆花,小心翼翼的走在石头小道上,因为下了雪的缘故,走路怕滑就得低着头看路,我悄悄地下石阶,等着他快走到面前就接过花盆,段明风冷不丁被我一吓,往后退了一步,手上力道也松了。

  我单手拽住即将粉身碎骨的花盆,段明风戴着白棉手套,抓雪抓得都湿透了,手足无措的看着我,我是提前回来的,他不知道,我冲他笑笑,他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便紧张的回头看姑妈。

  我说:“你们回屋去吧,我来搬。”

  姑妈弯着腰掸雪,看见我时先是个笑脸,大约忽然又想起我把她儿子拐了的事,便没好气:“你吓他做什么?作死的,一头汗再吓着就该吃风受凉了。”

  段明风听见她这样骂我,反松了口气,眼笑眉舒。

  我把花盆提上石阶,段明风还站在那儿,踌躇的往姑妈那里走了两步,频频回头看我。

  我说:“段明风干嘛呢?快回屋穿衣。”

  姑妈也挥挥手:“你先回去。”

  段明风这才趿着笨拙的雨鞋小跑上石阶,像一只欢快踩水的鸭子。

  他把雨鞋脱了晾在外面,飞快的回屋里套上衣服就又来看我们,推拉门开了一条窄缝,露出他白净的脸,姑妈也回了屋,就剩四五盆月季了,我一手一只花盆上来,我说:“您来监工啦?”

  他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我很快搞定,去杂物间找了油纸铺在屋里,整齐摆好,段明风像小尾巴一样跟着我,好奇的看着我做这做那,时不时帮忙搭个手,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奶奶在厨房喊我:“岚岚——去买瓶酱油。”

  “哦——”我高声答应着,一边洗手一边问段明风:“你去不去?”

  他不表态,垂眸盯着水龙头。

  我好多天没见到他了,真是有些心痒,肩膀撞他:“去吧。”

  段明风眉头动了动,晃晃悠悠的去玄关换鞋子。

  我把他拐出来,刚干了活身上很热乎,倒也不觉得冷,一路上段明风和我撞来撞去的玩儿,冬天穿得多,撞着也不疼,段明风玩得起劲,只顾笑嘻嘻也不看路了,猛不防后面一声刺耳的“滴滴——”

  我赶忙把他拽到身边来。

  段明风也吓着了,回头看去,那灰暗的车窗玻璃里是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中年女人,我刚看清她是谁,她很暴躁的又摁了喇叭,段明风冷下脸来,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但是!叉会儿腰

第51章

  都说除夕之前要扫晦气,姑妈拿着笤帚要把段女士扫地出门的时候,段女士恼羞成怒,她扯住笤帚,面目可憎的破口大骂:“段明风就是最大的晦气!他是扫把星,到哪里都家宅不宁,不是哑巴了么?这是现世报。”

  姑妈气得扔了笤帚,上去拽住她领子就是一巴掌,这一掌清脆无比,段女士大概没想到看起来文弱病态的女人力气那么大,愣是被打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段女士的体态明显比姑妈壮得多,一把将姑妈推倒在地,姑妈像是发病了一样的“啊啊”叫唤着,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像只战斗的母狮子一样又扑过去打段女士,她情绪失控,扯住段女士的头发死命的往下拽,另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气盛之下眼泪扑漱漱直往下滚,吼道:“你欺负我儿子,我杀了你——”

  两个老人家又气又急,一面嚷嚷一面跺脚,奶奶试图上来拉姑妈,差点摔跤,我知道她高血压,吓得赶忙把她扶开,让爷爷拉着她,不要过去。

  爷爷两手打颤,他年轻时身强力壮,说一不二,这会儿却垂垂老矣,无能为力,一辈子也没如此无用过,急切的把拐棍塞给我:“你快去!把她赶出去!”

  我焦头烂额,叮嘱他们千万别靠近。却是拉开姑妈,段女士又上来,推开段女士,姑妈又不撒手,夹在中间挨了好几下。

  段明风听见动静从楼上飞奔下来,手里拿着一张纸,看见段女士和姑妈打得披头散发,却是愣在那儿。

  段女士说:“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你自己没爹吗?上赶着认王守中当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说报答,还抢他的遗产,你配吗?”

  这些话不堪入耳,姑妈死死的掐着段女士的脖子,嘴里只嚷嚷着“杀了你”,我大声喊他:“快过来帮忙!”

  段明风猛一哆嗦,冲过来抱住姑妈,硬是把她扯开了,姑妈放声大哭,呜呜咽咽的说:“你不要听她放诌屁。”

  段明风像抱着一个受委屈的小姑娘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安慰的笑意,云淡风轻,好似真没听见她的话,姑妈埋头痛哭,段明风的强颜欢笑再也崩不住,他咬着牙厌憎的把纸往段女士身上重重一甩,朝门外一指。

  段女士一身红色呢子大衣已经扯得变形,高跟鞋也掉了一只,手忙脚乱的从地上捡起纸,把全部字看清,狂喜的爬了起来,这笔遗产究竟价值几何我并不清楚,我想连段明风也不清楚。

  段女士面容扭曲的样子丑陋至极,她走了,段明风看着她背影的眼神就好像送走了一个瘟神,这么多年他小心谨慎的和养母相处,早已经精疲力竭,颓唐的泄了一口气。

  恶语伤人六月寒,就算段明风再怎么努力表现得不在意,眼神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