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小夫郎 第70章

作者:四夕夕 标签: 种田 甜文 近代现代

  黎老头就更不会有意见了,毕竟他是一开始就明白儿子为什么这样做。

  同爹娘说了之后,黎成石才回去告诉妻子。

  说实话,姜芷云比黎老太更舍不得黎成石离开,这个男人是她的相公,她想要他时时刻刻陪伴在她身边,但是因为相公在县衙做活,他们一个月就能见一两次,所以她很珍惜每一次同相公相处的时间。

  不舍归不舍,她的想法还是同黎老太他们一样,不能耽误了相公的正事。

  黎成石都说好了要离开,但是等一个时辰之后,天色依旧黑压压的,雨没有减小的趋势。

  一直从午时下到了申时中,雨势才渐渐有了要减小的样子,不过天色依旧阴沉。

  等到了这个时间,如果再不走黎成石到县城就太晚了,他拿起屋檐下的斗笠蓑衣,最后同家人打了个招唿,冲进雨幕。

  黎老太冲着他的背影嘱咐道:“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路上是个啥样,老三你小心些,慢点走。”

  “相公,你安心在县衙好好做事,不用担心我们。”姜芷芸忍着不舍,站在院门的屋檐下也喊了一句。

  黎成石在大雨中没有回头,只挥了挥手。

  送走了黎成石一个人,黎家院子就好像突然安静了很多,大家都回到屋里各做各的事。

  黎成石一路从上河村到县衙,雨势基本没有什么变化,而且他走在路上抬头看天,目之所及全都是乌云,没有透亮的地方,估计这一场雨下的范围应该不小,而且短时间内不会结束。

  干旱了这么多天之后,黎成石最希望的就是旱灾赶紧结束,多下几场雨恢复正常。

  在县衙当差的他听大人说过外地的情况有多严峻,一直不下雨,北边的人不要说粮食了,就连喝水都没法保证,家中没有多余存款的人拖到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变卖田地,逃到南边求生存。

  昌平县在原汉省中心的位置,逃难过来的北边人数量不算多,赵承泽在城外给他们修了栖身的棚子、发放救济银两、召集大夫定期看诊,这群人的日子还算过得下去,没有出什么事故。

  而原汉省和附近几个南方大省边缘的县城、州府,城外全都是从北边过来逃难的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各地官员根本不敢打开城门把这些人放进来,为了领救济粮,难民们只能在城门外等着,粮食、水都缺少,生病了没有大夫去看,年龄大的老人和幼龄儿童撑不过去,就那样死在城外,尸体都没有人收。

  如果现在下雨干旱结束,好歹还能再种一季的红薯,虽然收成肯定会减少,但是至少能够熬过寒冬,等到开春之后,在山上找找野菜、野果子吃,不至于被饿死。

  但是,如果今天下一场雨之后继续干旱,那今年冬天肯定会死不少人,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等等。

  黎成石回到县衙,还没来得及换下湿透的衣服赵承泽就找上了他,因为这一场大雨,赵承泽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一些高兴的神色。

  从中午开始下雨后不久,赵承泽就派自己的人去到县城附近查探下雨的范围,到现在这些出去查看的人都还没回来,他觉得肯定是因为下雨的范围很广,这是大好事。

  不过人走了不少,县衙的事就多了起来,黎成石回来得正是时候,赵承泽赶紧让他把事情接过去。

  黎成石回县衙的时候是申时末,又过了一个时辰,到了酉时末,赵承泽中午派出去的人才终于回来了。

  赵承泽立马过去问他们:“你们此行情况如何?”

  “回大人的话,我等跑了很远,一直到了昌平县的边界,雨都没有减少,而且乌云遮天蔽日,看不到头,估计几个邻县一样是在下大雨。”出去的人中领头的那个站出来回答道。

  赵承泽高兴得笑出了声:“好好好,你们稍微修整一番,明天一早就出发去更远的地方,多走几处,看看外地今天是不是也下了一场大雨。”

  中午的雨最终下到夜间亥时才终于停了下来,没有了乌云遮盖,八月十五的月亮又亮又圆。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屋子里到处都很明亮,黎成石靠在床上休息,忙碌了整个傍晚的他闲下来后看着月亮想到了家中娇妻幼子,还想到了他娘说今年过节家里没有月饼,他爹念叨的明天上午去爷奶坟上看看,他大哥说的他们父子、兄弟四人今晚没有月饼吃就开一小瓶酒喝上一杯……

  想着想着,黎成石的困意渐渐上头,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微微亮,黎成石听着窗外的雨滴声,突然醒来。

  他睁开眼,看着屋檐下连成串往下滴落的水珠,脑子有一瞬间空白,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凉风吹进来,在他伸出被子的手上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黎成石的脑袋一下变得清醒,没有了睡意。

  他从床上坐起来,从箱子里找了件外衫披上,看着屋檐滴落的雨水,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一场秋雨一场寒,从八月十五开始下第一场雨,后面十天,每天凌晨都会下一场雨,时间长短不等,有时候刚过巳时就停下来,有时候要持续到午时。

  八月十五之前穿夏衫大家都会觉得热,下雨这几天所有同统一穿上了一两件外衫。

  赵承泽派去外地探查情况的人是在八月十九这天晚上回来的,他们去了附近脚程有两天左右的县州,这些地方无一例外,在八月十五这天都下了一场大雨。

  他们探查的范围基本是把原汉省大半地区都走了一遍,可以得出一个这样的结论——八月十五的大雨覆盖了整个原汉省。

  至于说更远的地方,就不能这么肯定了。

  在出去和回程的时候,这群人在路上走过的地区也同昌平县一样,每天凌晨都会一直下雨。

  随着雨水增多,原汉省的河流水位全体上涨,就拿上河村外面这条浅水河为例,持续的雨水让它的水位上涨了至少一丈。

  这个水位比不上浅水河往年夏季水位最高的时候,但是如果再继续下雨,水位肯定能够继续上涨。

  看着屋外因为下雨积起了一个个小水洼的地面,赵承泽的眉头皱起:“师爷,你说之前雨一直不下,地里没水干旱的时候我担心,现在天天下雨,看着水位一天比一天高,我这心也总放不下。你说,有没有可能今年先旱灾后水灾?”

  以前赵承泽还没开始考科举只是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他虽然能从各种书籍的记载和自家城外的庄子里了解到百姓生活不易,但是真正体会到百姓的艰难,还是他外出当官这段时日。

  “回大人的话,看这天色不好预测。”师爷也是愁眉不展,刚开始下雨那几天,他天天都盼着多下一些雨,现在下得多了,他又要担心。

  秋季的雨水按理说不会像今年这般次数多、量又大,他担心的是刚经历了几个月的旱灾没下雨,这些雨水有没有可能都堆积在了一起,现在一次性下个够。

  老天爷不让老百姓过日子,老百姓的日子就很难过下去。

  当官的烦恼,住在城外棚子里的难民们想法就简单得多,自从开始每天都下雨,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收拾包袱陆陆续续返回家乡。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

第129章 庄稼和杂草

  八月,在县衙的人焦灼、欣喜再焦灼中,在普通百姓的焦灼、欣喜中过去。

  从八月十五就一直持续不断地下雨,到南方逃难的北方人大部分都回到他们的家乡,只有特别少的一部分人没有走。

  这部分人的亲人都去世得差不多,北边的房子、田产等赖以为生的物品也都卖掉,在旱灾结束后,他们选择了在逃难的地方找个位置安家落户,就像当初的黎太爷一样。

  秋雨一直下到八月二十九,到八月三十这天凌晨十分没有下雨,这一轮连续了接近半个月的雨水终于结束。

  南边各条河水的水位比往年这个时节更高一点,不过影响不大,没有到会发生洪灾的程度,南边各省、各府、各州、各县的地方官都松了口气。

  等到雨季过去,赵承泽算了算时日尚早,他琢磨了一通后,让县衙的差役们去到各个村镇,告诉有田地的百姓们赶紧趁着现在天气还暖和种下新一茬红薯,等到冬天最冷的天气到来之前应该可以收获。

  南边的气候还能在这个时节种一茬红薯,北边就不行了,再有一个多月北边就要开始进入冬天的寒冷气温,种下去的红薯才刚长出大片叶子不久,等不到收获红薯藤就要冻死。

  因此,北边的百姓日子过得向来没有南边富庶。

  就拿今年来说,春夏时节北边是最早就开始干旱的,种到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到现在好不容易旱灾过去,他们想再种一季粮食又来不及,要饿着肚皮等到来年春耕甚至秋收。

  赵承泽脑子里隐隐有一个打算——等昌平县这一季种下去的红薯成熟后,让县衙的差役去各个村镇收多余的粮食,然后以昌平县的名义将多的粮食送去北边。

  现在他这个打算还没有彻底成型,因为他得先写信去京城说一声,让他爹看过了再说,他现在品级太低,做事要顾虑的东西很多。

  赵承泽是等到秋天雨季过去了才让县衙的差役去各个村镇传话让大家种红薯,实际上,像黎老头那样的老庄稼把式,早在持续地下了几场雨后就开始筹划种地。

  刚经历了旱灾,任何人都懂得粮食的重要性,家家户户不管家里粮食不够吃,都愿意多准备点粮食。

  大家选择种的东西同样是红薯,这个东西长得快、产得多不说,还比较耐寒耐旱,好养活,是这个时节种地的不二粮选。

  首先,要拿出地窖里完好的红薯当成种子,伺候着红薯发芽。

  其次,在不下雨的时候赶着犁地。

  干旱了几个月,土壤表面很板结,田里还生长了不少杂草,必须要把地挖松、把杂草给除了,不然红薯秧种下去了之后没法生根发芽。

  等到八月底雨停了后,大家都准备好了红薯秧,地也犁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栽红薯秧到地里。

  黎家的田地多,前段时间犁地的时候,黎明瑾每天都会拉着黎明月一起跟着去地里,锄地的活他们两人暂时做不了,但是拔一拔田边的杂草还是可以的。

  去地里的第一天,黎明瑾给黎明月选择了一片刚长出来不久的小野草让妹妹扯着玩,他自己则挑了一片长得比较高大的野草,蹲下来认认真真地准备干活。

  第一下,黎明瑾拽住了一小把杂草用力一扯,杂草纹丝不动。

  想了想,他将手上的杂草分了一半出去,又加大了手上扯的力度,没想到他一用劲,直接将手上的几株杂草根全数扯断,毫无防备地摔了个脚朝天的屁股蹲。

  好在最近天天下雨泥是软和的,摔得不疼,就是裤子弄脏了,不过他这条裤子本就是一条旧裤子改了又改补了又补的,弄脏了不心疼。

  黎老头刚巧在他身边,他看着黎明瑾那有些傻乎乎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模样,笑了两声:“瑾哥儿,杂草的根都可深了,你记住得用小锄头先锄两下,把泥挖松了,杂草的根也锄断了,就好扯出来。”

  说完,黎老头亲自示范了一通怎么锄杂草。

  看着爷那轻松的模样,黎明瑾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好奇地问:“爷,都说旱灾的时候老天爷不下雨,田里的庄稼全都长不了,为什么野草会长得这么多,还特别难锄掉?”

  黎老头告诉他:“旱灾时节土表面没有水,杂草为了能够找到土下面的水,就会把根扎得特别深。”

  听了黎老头的话,黎明瑾更加不解:“为什么庄稼不能扎很深的根呢?如果可以的话庄稼也能在旱灾的时候活着了。”

  “这……”黎老头被黎明瑾的问题给问着了,对啊,庄稼的根为什么都不深呢?

  黎明瑾见爷回答不上来有些为难,他眼珠子一转低下头拿起小锄头将手边的一小窝杂草根给锄松,然后一扯,真的比刚才轻松很多就将杂草给拔了出来。

  拿起拔出来的杂草,黎明瑾一脸高兴地对着黎老头说:“爷,我听你的真的把杂草给拔出来了,很有用哎。”

  说完,他继续低头锄草、拔草,玩得不亦乐乎,假装忘了刚才问的那个问题。

  黎老头没说什么,等他休息够了之后他扛着锄头继续走到田中央,和大儿子一起锄地。

  一边做着事他一边想着黎明瑾的问题,为什么粮食不能像杂草那样把根扎得很深,在旱灾的时候活下来。

  心里想着事,黎老头不仅锄地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的方向还有些偏,黎成志注意到了他爹不对劲,停下来擦擦额角的汗水问道:“爹,你在想啥事?”

  黎老头自己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把黎明瑾的问题抛给儿子:“老大,你说为啥野草的根比庄稼的根深得多,在旱灾的时候能活下来?”

  黎成志想了想,问了黎老头一个问题:“爹,你知道有句话吧,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啊,是有这句话。”黎老头当然听说过。

  当卖货郎走进村子卖货的时候,他身边总会围着一群孩子,有的孩子只眼巴巴地看着卖货郎挑旦里的糖,有的孩子则会哭着回去找他们的爹娘要糖吃,哭了的孩子多半最后都能的到一两块糖甜嘴。

  “我觉着吧,庄稼和杂草也是这个道理,庄稼就是会哭的孩子,尽管庄稼不会真的哭,但是咱们一旦发现它们没水有些干枯,咱们就会立马给它们浇水,这样它们不用扎很深的根就能有足够的水,不需要扎深根。”

  “而杂草不行,没有人给它们浇水,它们只能自己想方设法地钻到地下有水的地方去,自然根会更深。”黎成志按照他自己的理解说了一通。

  这番话说得有一些道理,但是黎老头觉得解释得不够清楚,因为如果按照黎成志的说法,当庄稼们发现哭也没糖之后,它们就应该想尽办法将根扎深去地下找水,而不是直接枯死。

  黎老头把他的疑惑提出来,黎成志摸了摸脑袋,他也想不到为什么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黎老头一挥手:“算了别去想了,继续干活吧!咱们大字不识一个的,知晓应该咋个种地就行,这些伤脑筋的问题就交给那些搞学问的读书人去想吧。”

  说完,黎老头收敛心神,重新认认真真地开始锄地。

  但是,他旁边的黎成志没法静心,他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想要知道到底原因是个啥。

  思来想去地想了好几天,黎成志没有想到更好的解释,他最终也放弃了,将这个烦恼给抛在脑后,不再去想为什么。

  还记得这个问题的人只有黎明瑾,他是准备等到他爹回来了去问问他爹,如果爹也不知道,就等到去外公家的时候问大舅。

  八月过去,黎成石休沐回到家中,黎明瑾一见到他就问起这个问题。

  黎成石被儿子的问题问住了,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黎明瑾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