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私 第63章

作者:回南雀 标签: 近代现代

  为了更好地增进感情,最近一直在想各种办法,其中一项就是向纪晨风多多请教手语相关问题。由于是非常合理的请求,他一般不会拒绝。如此一来交流有了,我的手语成绩也提高了。

  “我应该更用心一点的。”孟雪焉仔细将试卷叠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小包包里,突然吸起鼻子。

  我闻声朝她看过去,发现她竟然眼角微红,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你哭什么?”一个手语随堂测试,至于吗?

  “我想到我弟弟……”孟雪焉道,“我弟弟有先天神经性耳聋,近两年来听力已经越来越差了。他是我学习手语的初衷。原本想着在他完全失去听力前,至少要学到用手语和听障人士沟通无障碍的程度,可是我好笨,感觉做不到了……”说到最后甚至语带哽咽。

  不甘就去努力改变,光哭有什么用?

  “俗话说‘笨鸟先飞’,如果觉得自己蠢笨,就应该更加勤勉刻苦才对。”

  相较于纪晨风充满鼓励表扬的教学风格,我更像是鹰式教育派——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绝不会说什么“你也尽力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样的废话,如果没有达到理想预期,毫无疑问地,那就是付出的努力还不够。

  孟雪焉抿了抿唇,可能没想到我说话这么直接,脸上显出一抹难堪。

  过了会儿,她小声问:“桑念,你为什么来学手语?”

  “因为喜欢的人听不见。”纪晨风弯下腰,将试卷递到一名男同学面前,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对方立马耳朵都红了,不住点头,一幅虚心受教的模样。

  刚刚发我试卷的时候为什么放下就走了什么话没跟我说?同样都是他的学生,怎么能区别对待呢?优等生也需要鼓励啊。

  “咦?你喜欢的人听不见?”

  我瞥向身旁孟雪焉:“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没有问题。”她连连摆手,像是怕我误会,“就是有些惊讶,现在好少男生像你这么用心了……”

  纪晨风发完试卷,回到讲台前,准备重新上课了。

  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我回复孟雪焉道:“他值得。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结束课程后,三人坐上同一辆地铁。车厢里人不是很多,还有几个空位,我与纪晨风坐一道,孟雪焉则坐在我们对面。

  “为什么今天不夸我?”行驶中,伴着轻微的摇晃,我凑到纪晨风耳边问。

  他手里捧着一本纸质书,看得正入神,闻言从书本中抬头,不明所以道:“夸什么?”

  “我考了98分,你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纪晨风想了想,道:“你做得很好。”

  这什么敷衍了事的语气啊?

  我不满地一掌压下他手上的书,阻止他继续翻阅。

  “不够。”

  他再次看向我,这次目光在我脸上停留得格外久。

  我被他看得十分忐忑,下意识地拿开了手,纪晨风趁机将书本从我手低抽了出来。我以为他这是不想配合我,懒得理我的意思,不免有些失落。

  算了,要有耐心。重复十遍。要有耐心,要有耐心……

  “你做得很好,小念。”

  耳边响起纪晨风低沉和缓的嗓音,眼前被展开的书本挡住,话音落下,我的面颊上落下了一个比棉花糖还要柔软甜蜜的吻。

  睁了睁眼,从面颊开始麻木,微小的电流转瞬间爬满全身,连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就像热了几天几夜的一锅油,骤然被撒进了一滴小水珠,整个人都快炸了。

  而相较于我的难以自持,纪晨风显得淡定得多。他放下书本,退回去低头继续看他的书,仿佛刚才的亲吻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糟糕,感觉身体要融化了。眼睛、头发、耳朵、嘴巴……每个部位都在发烫发麻。这竟然只是个轻浅的面颊吻?

  天知道他如果做了我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的那些事我会怎么样,到时一定会疯掉的……

  弯下腰,颤抖着双手捂住了脸。够了,不要想了,这可是在地铁上,真的起反应就遭了。

  纪晨风这家伙,如果不打算灭火就不要老是勾引我啊!还是说这是他对我的一种惩罚方式,能自如控制欲望就能通过他的考验?

  “孟雪焉一直在看我们,你和她说过什么吗?”独自抵御着体内的燎原大火,忽然,纪晨风的声音在我耳畔复又响起。

  我一愣,抬起头,正好目睹对面孟雪焉惊慌失措低下头假装玩手机的全过程。

  看样子就知道,她猜出来了。

  如果只是看到我和纪晨风在地铁上咬耳朵,她未必会往暧昧的方向想,但在今天我告诉了她自己喜欢的人听不见后,她只要稍作回想,就一定能知道我口中那个听不见的恋人是谁。

  “今天她问我为什么要学手语……”直起身,我将与孟雪焉之间的对话全都复述给了纪晨风。

  纪晨风的目光始终落在手中的书本上,那是一本关于动物医学的书籍,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翻过页了。而我会知道,是因为我记得右下方那颗硕大的动物心脏。

  看来他也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嘛。

  “你会来学手语,难道不是因为跟踪了我吗?”地铁靠站,纪晨风合上书站起身,走前冲对面孟雪焉颔首打了个招呼。

  我跟着他起身,见孟雪焉神色尴尬,稍稍颔首便与纪晨风一道下车。

  “要说几遍你才信,我真的没有跟踪你,这是天意。”我说。

  一前一后站上自动扶梯,纪晨风虽然没再说什么,但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不太信的。

  “就算是在荒岛上也想和你沟通无碍。”出了地铁站,走在寂静无人的蝇城小道上,我毫无预兆地开口。

  前面的纪晨风停下脚步,不解地回过头:“什么?”

  微风吹拂,周围不知哪颗树上的知了忽地惊醒过来,震动翅膀,发出了响彻夜空的蝉鸣。宛如爱情电影中,针对浪漫镜头的盛大伴奏。

  “如果有一天电子器械都不能用了怎么办?灾难片里不都这样演吗。我就在想,手机没电了,人工耳蜗失灵了,甚至连纸笔都没有了,我该怎么和你沟通呢?想着想着就报了手语班。”

  蝇城昏暗的路灯下,我笑着向纪晨风吐露自己荒诞又无厘头的想法:“现在,就算虹市变成一座孤岛也不用怕了,我总能明白你的意思。”

第67章 我不会被熏哑了吧?

  短暂地愣怔过后,纪晨风也笑了,像是在笑我离奇的想法,又像是在笑自己对我的甜言蜜语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还是希望,不要有那么一天。”纪晨风的笑就像夏夜的一缕凉风,因为难得,所以格外让人沉醉其中。

  我们就这样站在路灯下相视而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但就是谁也没先喊停,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喜悦中。

  直到一辆小绵羊经过,戴着头盔的骑手满眼古怪地盯着我们,开出去一段路了还频频回头确认,完全不能理解我们两个在傻乐什么。

  纪晨风同样注意到了对方,轻咳一声,说了句“走吧”,随后转身继续朝前方走去。

  抬步踏上长阶,除了嘶声力竭的蝉鸣,耳边只剩我和纪晨风交错的脚步声。

  一阶、两阶、三阶……走过不少次,却从来没有数过这座阶梯一共有几阶。

  “桑念……”走在前头的纪晨风忽然出声叫我。

  “嗯?”我一边答应着他,一边试图一心两用,继续数数。

  “如果你能在这里待满一年,我们就重新开始。”

  二十七……

  脚步霎时停住,我愕然看向还在接着往上爬的纪晨风。

  一年?

  纪晨风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话说得这样合乎情理又让人难以接受的?一年的考察期,这他妈是要助我修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

  快跑几步追上纪晨风,我觍着脸与他打商量道:“一年也太长了,能不能短一点?”

  “你想要多久?”纪晨风问。

  “……两个月?”其实想说一个月的,怕砍得太厉害惹他不高兴,只好往多了报。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道:“十个月。”

  我一咬牙:“六个月。”

  他想了想:“成交。”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的考察期缩短到了六个月。只要我在蝇城待够半年,纪晨风便既往不咎,与我重新开始。

  生活在哪里,是高档公寓还是贫民窟对我来说都一样,就算住屋狭小,天空布满杂乱电线,不能使用大功率电器,但只要有纪晨风在,光这一点,便足够我给这个地方打五星满分。

  糟糕的环境反倒最不成问题,比起这些,要维持半年“只准看不能碰”的状态才是难点。

  不知道具体刑期的时候,尚能期待明天、后天,甚至下一秒就解禁,可现在已经知道必须熬满六个月,每分每秒便都成了煎熬。

  特别是每天的晚上和早上,与纪晨风躺在一张床上入睡再醒来,简直堪比极刑。

  难道只有我才这样吗?冲多了冷水澡,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明明从前只要抱着我纪晨风就能硬,现在竟然成天和我睡在一块儿都没反应,是我的魅力减少了还是他有什么毛病了?

  不过除了这方面,其它进展倒是相当喜人:纪晨风恢复了与我的手机通讯,有什么事都会在手机上同我说一声;我们会一起逛超市,为家里添置日常用品;工作上遇到有趣的事,他也会在每天晚餐时与我分享。

  盘着腿,吃着简单的饭菜,听纪晨风谈论一条尾巴长歪的狗,一只毛色奇特的猫,在以前完全是不可思议的画面,现在却成了我最爱的日常。

  也逐渐在纪晨风的教导下学会一些简单的烹饪技巧,比如怎样才能用电饭煲煮出软硬适中的米饭,再比如怎样煎蛋才能不粘锅。

  每当我交出一份不错的答卷,成功应用这些技巧,纪晨风从来不吝于对我的夸奖。

  “做得很好,小念。”

  我对他的这些夸奖简直又爱又恨,又难以戒除。明明知道听了就无法冷静,还是想听。恨不得连削个苹果都拿给他展示,被夸了,那一天的心情便会轻飘飘的,像陷进云朵里。

  不敢相信人类可以如此轻易地获取快乐,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跟几岁小孩子似的这么容易满足。

  由此再一次让我深刻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对我来说,纪晨风就是最大的成瘾物,而我此生都不可能戒掉他。

  “就买番茄和牛肉吗?还要别的吗?”与纪晨风打着电话,我锁好门往长阶下走去。

  “再买些葱吧。”

  “好,知道了。”

  挂断电话,哼着歌行在长阶上。上次由于纪晨风的干扰,我没有数出这幅长阶的准确阶数,但如果长阶是被休息平台等分的话,我记得从第一阶到第一个休息平台正好是二十阶,现在有三个休息平台,这幅长阶少说也有六十阶。

  “孩子!孩子!”

  向下走出没几步,忽然听到了后方有人叫我。

  我回头一看,头发全白,瞧着有七十多的瘦小老太太从防盗窗里伸出手朝我招了招,示意我过去。

  “什么事?”犹疑地向她走了几步,我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这样哦,能不能请你帮帮忙?”老太太从口袋颤颤巍巍掏出一叠用手绢包裹的零散纸币,“阿婆年纪大啦,腿脚不方便,实在爬不了这楼梯了。孩子你行行好,替我买一袋米回来可以不?”说着将一张皱巴巴的纸币递给我。

  “孩子”这个称呼还挺新鲜,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

  “就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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