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花店 第69章

　　三个人相安无事地坐在前台，小薇没过多久便出门送单了, 只留下裴易清和路皆两个人。

　　路皆看了旁边的裴易清一眼，“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裴易清反问。

　　“你回家之后的事啊，”路皆说，“你妈叫你回去干什么？”

　　原本裴易清想把这件事自己给消化了，但想着路皆也不像是能憋得住不问的人, 而且这些事迟早要解决, 于是便把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路皆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你就这么直接走了？”

　　“是啊，”裴易清抬头看着他，没什么表情。

　　“那你以后......真的不回去了？”路皆试探地问了一句, 他始终觉得裴易清和他是不一样的，他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没有牵绊的感觉，但不确定裴易清是否也接受这样的日子。

　　而裴易清拿着手里的东西，在账本上写下几个数字，“不知道，他们隔三岔五就发脾气，我也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又是气话。”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真的想过断绝关系？”路皆试探性地问道。

　　闻言裴易清久久没有说话，夕阳这个时候照了进来，隔着透明的橱窗，在桌子上反射出细碎的光亮。他摇摇头，“不可能会断绝关系，他们把我养到现在，就算是真的一刀两断，我也要给他们养老送终。”

　　“......”路皆无言地点点头，垂下目光看着面前的几丈牛皮纸。

　　“路皆。”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易清突然喊了一声。

　　“嗯？”路皆下意识坐直了些。

　　裴易清把手头的东西全部放下，侧过身子看着路皆，平静地说：“我快三十了。”

　　“......我知道。”

　　“所以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裴易清终于笑了笑，“这些事情都不关你的事，别想太多。”

　　路皆愣了愣，放在两旁的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他心里确实有些不好受，按理说他希望裴易清能够摆脱那个乱七八糟的家庭，可是要是真的摆脱了，他又有一种愧疚感。

　　即使他清楚这些事情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裴易清的家庭矛盾是长年累月积攒的隐患，他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可是看着此时正在微笑的裴易清，他一直悬在心头的石头也霎时间落了下来。他明白对方的意思，忍不住笑笑。

　　“那我现在好好工作，”路皆说，“如果你真的被扫地出门了，我还能接济你。”

　　“行，”裴易清趁着周围没人，在路皆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的专辑进度怎么样了？”裴易清突然想起这件事。

　　“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只差收尾工作，”路皆说，“等到天气快凉的时候，专辑就能发行了。大牛他们已经安排好了，当天请你吃饭。”

　　裴易清一听就乐了，“还有我的份儿？”

　　“当然有你的份儿，”路皆说，“到时候把周游也叫出来。”

　　“行，他随叫随到。”裴易清答应得很快。

　　“对了，”裴易清把手机拿出来，“今天曹律师给我打了电话，说律师函刚发出去，半仙儿他儿子就把他转进医院了。”

　　闻言路皆忍不住笑出声，有些嘲讽地说：“好好说话的时候不办事，现在威胁就麻溜儿了。”

　　“我本来以为要再周旋个几次，甚至直接上法院，没想到现在就办妥了，”裴易清说，“他把医院的地址发给我了，晚上去看看？”

　　“行。”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小薇就回来了，念在她最近一个人守着店子，于是裴易清让她提早下了班。等到夜色来临，裴易清开车带着路皆往医院行驶，顺便在周围买了些水果，按照曹律师发过来的信息找到了半仙儿的病房。

　　他们俩到的时候，老头儿正拿着本算卦的书忽悠临床的一个大婶，说话的时候神神叨叨的，唬得大婶一惊一乍。

　　“您老真的是神仙啊，竟然知道我还有个儿子，”大婶手上还注射着药剂，半个身子要起不起，有些激动地看着半仙儿说，“可是我那儿子不争气啊，在外面好多年都没回来，只有我那小女儿还照看着我。当初真是水泥糊了脑子，还给他在外面买了房！”

　　“哎，甭说了，养儿养女没那么多讲究，”半仙儿把书收回去，“我养了俩都是白眼儿狼呢！”

　　站在门口隔老远就听见声音的路皆只觉得有些无语，还没说话，就听见里面的人大着嗓门喊了一声：“蓝毛儿！”

　　“你小声一点，”路皆皱起眉头，“这又不是你家那胡同，喊这么响想让人把你赶出去是吗？”

　　“哎哟，我不是看见你们俩兴奋嘛。”半仙儿的声音收敛了一点。

　　也许是配合治疗，半仙儿长长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整张脸也没有往日的风尘仆仆。路皆刚坐下来就挑起眉头说，“哟，神棍儿还挺帅。”

　　“那可不，”半仙儿看见裴易清手里的果篮，笑得十分虚伪，“来就来嘛，还带礼物，谢谢。”

　　“不用谢，”裴易清语气淡淡地说，“我买来自己吃的。”

　　闻言半仙儿非常罕见的噎了一下，而路皆则笑的很大声。

　　一旁的大婶见状问道：“诶李半仙儿，这就是你俩儿子，看上去很帅气啊。”

　　路皆还没说话，半仙儿就笑着回答：“不是不是，我要是有这俩儿子，我祖上就冒青烟啦！”

　　他笑得没心没肺的，但路皆还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过现在半仙儿只要接受治疗就好，以后的事可以以后再说。

　　半仙儿估计是平时没几个人来陪他说话，拉着裴易清两个人说了半天，不过好在精神头不错，医生说观察几天后可以做化疗。

　　一听到化疗半仙儿的眉毛都快皱到一起，唉天唉地的嚎了半天，路皆在旁边直翻白眼。

　　说到一半半仙儿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因为要出来治疗病情，所以小芝麻一直都养在家里，靠他的邻居时不时进去喂食。不过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只好摆脱裴易清和路皆两个人养几天时间。

　　小芝麻虽然性格和半仙儿一样古怪，但是却和路皆他们格外亲近，裴易清没有拒绝，接过半仙儿给的钥匙。

　　等到三个人聊完已经到了晚上，因为病人要按时休息，再加上路皆被叨叨得耳朵都快聋了，于是裴易清便带着路皆和半仙儿告别。

　　虽然路皆从头到尾都在翻白眼，但回去的时候还是说：“几天没和神棍儿说话了，这么一念叨还挺舒服的。”

　　“我刚问了医生，估计后天就要做化疗，到时候来看看他吗？”裴易清说。

　　“好啊，给神棍儿买点书看看吧，我怕他再念叨就要被赶出医院了。”

　　路皆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还是嫌弃，不过这副嘴硬心软的样子裴易清特别喜欢。夜色温柔，四下无人，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路皆的脸。

　　“干嘛啊你？”路皆指着他说，“别动手动脚的啊。”

　　闻言裴易清又捏了捏，装作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我就要碰。”

　　路皆一躲开，他就蹭上去，一躲开，裴易清接着蹭上去。到后来路皆都不想躲了，无语地看着他说：“幼不幼稚啊你，半仙儿上身了吗？”

　　“大晚上的，别说这么惊悚的话题。”裴易清忍不住笑笑。

　　很奇妙的，他今天和老爸老妈吵了一架，他应该难受才对。可是路皆好像就有一种奇妙的能力，让他的心像是一张过滤网，滤掉了那些不高兴的，只留下愉悦的甘泉淌至他的内心深处。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这里离半仙儿家不远，走过去接小芝麻吧？”

　　“行，”路皆点点头，“我还没养过猫呢，要不要给它买些什么？买个猫窝？”

　　“到时候再看吧，流浪猫估计没这么讲究，让它用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也对，”路皆同意的点点头，“不过我们一定要给它去宠物店洗个澡，浑身上下脏死了。”

　　“行。”裴易清应下，带着路皆往前走，每走一段距离，他都会忍不住笑笑。

　　等快到半仙儿家了，路皆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夜色朦胧，微弱的灯光照亮了裴易清的笑颜，他挑挑眉，对着路皆说：“我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估摸着应该快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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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一段时间没去半仙儿家里, 路皆和裴易清又绕了几个大弯，最后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胡同。

　　现在已经到了晚上，胡同里基本上没什么人走过, 只剩下几盏灯亮着, 偶尔还会有几声隐隐的咳嗽。

　　裴易清从口袋里拿出半仙儿给的钥匙, 刚一打开门，里面一团黑影就扑了过来。

　　“诶——”

　　裴易清没设防，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就看见小芝麻不知道从哪个柜子上蹬了一脚, 直接往路皆怀里扑上去。还好路皆反应过来把小芝麻抱住，两人一猫你看着我我看着他。

　　“吓我一跳。”裴易清找到旁边的开关把灯打开。

　　半仙儿的家还是和以前一样乱糟糟的, 地上还摆了好几张符纸，裴易清看了几眼还是忍不住把东西收了起来, 放在堂屋中间的椅子上。

　　小芝麻嗷呜嗷呜的，不认生一样黏着路皆。路皆把它抱在怀里，说：“现在回去？”

　　“现在应该还有宠物店开着门吧，带它去洗个澡？”裴易清说。

　　路皆点点头, 打开手机找到最近的一家宠物店。老板是一个面善的阿姨，热情地给他们俩安排了位置坐下。

　　小芝麻早些年被小孩儿用火燎了脸，所以看上去和一般的宠物猫不太一样，但老板依旧耐心地哄着它，直到小芝麻放下防备心才带进去洗澡。

　　而两位临时主人坐在外面, 路皆站起身到处转了转, 店里还有不少其他的宠物猫，他看了一会儿对旁边的裴易清说：“你之后想养猫吗？”

　　“嗯？”裴易清说，“你想养猫？”

　　路皆摇摇头，他暂时还没有养宠物的想法。

　　“我以前想过, 还捡过一次流浪猫，只不过后来被我妈发现了，”裴易清摸了摸旁边一只白猫，“那时候没有承担一条生命的勇气和资本，现在有了，但也不想养了。”

　　他话刚说完，路皆就突然在裴易清脸上亲了一口。他挑起眉，指了指他们旁边的几只小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注意点影响。”

　　话音刚落，路皆就轻嗤了一声，“没事，我们养小芝麻，提前感受一下养猫的乐趣。”

　　“这么说来我们俩还赚了，用别人的猫感受乐趣。”

　　“谁说不是呢。”路皆不置可否。

　　又坐了会儿，老板就抱着洗干净的小芝麻走出来。俗话说术业有专攻，宠物店里洗出来就是和半仙儿洗出来要不一样，连毛看上去都蓬松了点。裴易清把手伸到小芝麻的背上使劲撸了几下，很满意，又买了几个猫砂盆和几袋猫粮，付完钱就抱着走了。

　　他们回到医院门口，把车开回裴易清的小区。因为之前裴易清收拾过一遍，所以家里和他们离开时一样干净。裴易清先是把猫砂盆放在客厅，然后把猫粮和水放在另一边。因为没买着猫窝，所以只好找到个纸箱准备凑合凑合。

　　等到全部都准备好，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问题。

　　“它会用猫砂吗？”路皆先一步问道。

　　没过多久，在客厅里窜来窜去顺便在地上撒了泡尿的小芝麻就回答了他的问题。路皆几乎是倒吸一口冷气，而裴易清的反应要比他大很多。

　　裴易清瞪大眼睛，嘴巴半张着，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小芝麻开始扒拉纸箱的时候，他才指着它说：“它刚刚干嘛了？”

　　“它......尿了......”路皆忍住不笑。

　　“我手机呢？”裴易清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终于找着了口袋里的手机，翻出之前留下的半仙儿的电话号码，“这猫直接搁医院里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