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知 第16章

作者:三道 标签: 近代现代

  许冬时和许玙作为许家代表提前二十分钟到场,将请帖和随礼都交给李家人,并肩进入宴会。

  这些年许冬时在誉司工作认识不少人,一路走来有几个合作过的客户跟他打招呼,他不免要客套几句。

  许玙站在他身边,时不时有世家小辈上来搭话。

  在这种场合,即使有些人因为许玙对许冬时有偏见也不会给他难堪,就连当日在洗手间编排许冬时的也能笑脸相迎。

  有人道,“傅驰在那边,我叫他过来。”

  许冬时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不显露山水。

  傅驰很快被人请过了来,两人打了个照面,许冬时先挪开了目光。

  世家小辈皆是熟识,也都知道傅驰和许玙的口头婚约,在这样的场合下,总是要打趣几句的。

  严琛是傅驰的发小,说话无需忌惮,“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大家伙都等着喝你和许玙的那杯喜酒,你俩什么时候也订个婚,早早把事情定下来,好让我的份子钱随出去。”

  许冬时喉咙突然有些涩,抿了口酒都未能驱除那点涩意。

  众人嬉闹附和道,“是啊,可让我们好等。”

  许玙似乎有点害羞,竟抱住了许冬时的手臂,向许冬时求助,“哥,他们笑话我,你替我出头。”

  许冬时身形一僵,抬起眼来,猝不及防撞进傅驰沉沉的眼里,他呼吸微凝,听严琛说,“许经理,你是许玙的哥哥,许玙的终身大事你可要做主,我跟傅驰从小长大,傅驰家世相貌样样好,你就说,跟你家许玙般不般配?”

  所有人都看向许冬时,傅驰也在看他。

  他被推到风口浪尖,前方有海浪,后头有漩涡,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他咽下所有的苦涩,像所有疼爱弟弟的兄长那样,露出个温润的笑说,“般配。”

  傅驰目光掠过他和许玙交缠的手上,竟罕见地笑了,他语气凉凉听不出喜怒,“你跟许玙佩戴的胸针是一对儿的吧,既然般配,不如把你那枚送给我?”

  众人这才发现许冬时和许玙的胸针如出一辙,纷纷赞叹傅驰好眼力。

  傅驰这一句算是坐实了他跟许玙的婚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家纷纷起哄道,“许经理,快些摘下来,也算成人之美了。”

  胸针是来时在路上许玙给他戴的,他看了眼许玙,许玙似是害羞地眨了眨眼。

  傅驰和许玙才是受众人祝福天造地设的一对,他霸着胸针,只会让人觉得他不识抬举。

  于是许冬时笑着将胸针摘下来递给傅驰。

  傅驰却迟迟未伸手去接,只是看着他,他怕被人瞧出什么来,还笑着说了句,“这就当我给你和许玙的订婚礼了。”

  傅驰眼神转瞬即逝一暗,这才接了许冬时的礼,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胸针别在西装上,与许玙的凑成一对。

  大家都笑起来,许冬时也笑,他不仅要笑,还要笑得真心实意,因为他是许玙的哥哥,他需得衷心地祝福傅驰和许玙的好姻缘。

  好在许冬时没有煎熬多久,众人看完热闹也就散开了。

  他对许玙说,“我去趟洗手间。”

  对方要跟着去,他摇头,“一个许家人都没有,会被说不懂礼数的。”

  许玙望着他挺直离去的背影,露出个很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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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冬时脚下生风,近乎逃命一般地离开了宴会场地,来到人烟稀少的园林。

  月色大好,他却无心欣赏,钻进了一棵足以遮挡他全身的大树后面,待四下无人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涌动,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他捂住心脏口,那里的胸针已经转移到了傅驰身上,无人知晓他把胸针交出去的那一刻有多痛。

  他当着众人的面风轻云淡将自己整颗心都掏了出来。

  许冬时死死地握住拳,却阻止不了眼睛发热发烫,他胸腔大幅度起伏才没让眼里的滚烫落下。

  他一再地告诉自己,有这一天都是他自找的,所以再痛他都得忍住。

  许冬时,是你活该,是你犯贱,你怨不得任何人,这点痛都承受不住的话,等傅驰和许玙订婚你又该怎么办?

  他自嘲一笑,强行将自己从极端的情绪里剥离出来,慢慢站直了身体。

  不远处突然传来喧闹声,许冬时怕被人发现他躲在这里,连忙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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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傅:我的大怨种发小。

第22章

  声音是从园林的前方传出来的,借着两侧的灯,许冬时见到两三个保镖打扮的男人围住一个少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冬时不是多事的人,这里是李老孙子的订婚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有人处理,他正想悄悄离开,那被围住的少年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许冬时这才察觉少年的异于常人。

  二十左右的清秀脸庞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仓惶,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保镖对少年束手无策,正在通过呼叫机联系人过来,而那少年似乎想屏蔽外界,捂着耳朵摇头晃脑,眼里泛起了泪花。

  许冬时到底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微微抿唇后做出决定。

  他边解开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边大步走过去,赶在保镖拦住他前道,“我是誉司的许冬时。”

  他说着,靠近少年,双臂一扬,外套将少年的脑袋盖了个严严实实。

  少年却还是惶惑不已,他比少年略高一点,想了想,双手抱住少年的身躯,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少年在他的安抚中渐渐平静下来。

  保镖面面相觑,前头渐渐有人走来,许冬时抱着少年抬头一瞧,走在最前头的是顾崇海,两边是听见动静来查看的宾客。

  他在人群中捕捉到傅驰的身影,只是一瞬就移开了目光。

  顾崇海稳步而来,颔首,“许经理,把小天交给我吧。”

  少年原来是顾崇海患有自闭症的儿子顾天。

  许冬时松开抱着少年的双臂,说,“顾少受了点刺激,先别把外套取下来。”

  顾崇海深邃的眼睛望着他,“多谢。”

  李老赶来善后,长吁一口气,“找到人就好。”

  “给大家添麻烦了,”顾崇海搂住顾天的肩膀,“李老,我得先走一步,改天再跟你贺喜。”

  “不打紧,我送你出去。”

  顾崇海又看了眼许冬时,许冬时微微一笑,目送着顾家父子从园林的另外一侧离开。

  室外天冷,许冬时只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微微打了个颤,在人群中的许玙朝他而来,竟三两下脱了外套给他披上。

  许冬时一怔,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许玙的好意。

  李老的孙子上前,“许经理,会客室里有衣服,我让人带你过去。”

  这场婚宴的小插曲这才就此落下帷幕,自始至终,许冬时都不去看遥遥望着他的傅驰。

  到了会客室,许玙跟许冬时说了今晚顾天出现在园林的原因。

  也许是想让顾天多多接触外界,顾崇海近两年偶尔会带顾天外出,每次都会有专人照看,但这次照看的人带着顾天去了洗手间,一个不留神人就走丢了。

  “不过哥你怎么会在那里?”许玙好奇地问。

  许冬时早想好了说辞,淡道,“我想吹吹风,没想到会碰见顾天。”

  许玙看起来像是相信了,没有再多问,只是穿好外套后,当着许冬时的面将胸针取下来放进口袋里,说,“我还是比较喜欢跟哥戴一样的。”

  今晚发生太多事,将许冬时涌动的情绪冲淡了不少,他也不想再回忆胸针的事情,垂眸道,“出去吧。”

  许玙颔首,亲亲密密地贴上来,与许冬时一同走出了会客室。

  —

  订婚宴结束后,许冬时婉拒了许玙让他回许家的请求。

  他没有开车,又拒绝了许家的接送,但也没有急着打车,独自顺着马路往前行。

  今夜无星也无月,许冬时的影子被路灯拉得极长,他百般无聊,抬脚去踩自己的影子,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竟也寻出了些乐趣。

  只是他穿得单薄,在大马路上这么晃荡,没多久就冷得直打抖。

  再怎么冻下去保不齐又得感冒发烧,许冬时叹了声,刚想拿出手机打车,一辆迈巴赫在路边停下。

  车门被人由内打开,许冬时见到昏暗车厢里傅驰冷冽的五官。

  他看了眼司机,难得埋怨起傅驰这时候还要出现在他面前,深吸一口气后挤出个笑,“小傅总......”

  好巧两个字还在喉咙里没有吐出来,傅驰冷冷看他,“上车。”

  许冬时不禁又看了眼司机。

  “你先出去。”

  司机是个很识趣的人,看都没看许冬时一眼,打开车门离开。

  傅驰注视着还在车外踌躇不定的许冬时,“还不进来?”

  许冬时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没有人认识他这才上了傅驰的车。

  他不知道为什么傅驰会冒着被人看见的危险在路边跟他见面,但联想到他们的不欢而散和今晚胸针的事情,大概是等不及之后再跟他把话说清楚吧。

  可能是有了心理准备,许冬时发现自己竟然还能笑着面对傅驰,“你有什么话必须现在跟我说吗?”

  车内视线昏暗,衬得傅驰的眼神锐光愈利,他似乎想忍,但最终并没有忍住,一把攥住许冬时的手腕,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扯,咬牙道,“这话不是应该我说吗,今晚的事,我给你机会解释。”

  只要许冬时解释了,他就不生气。

  可许冬时却是真的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解释什么?”

  傅驰咬得后槽牙咯咯响,“和许玙戴一样的胸针,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吗?”语气更冷,“还有,你跟顾崇海到底有什么往来,为什么跟他儿子抱在一起?”

  许冬时静静地看了会愠怒的傅驰,忽而觉得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知道在傅驰眼里他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很多事情被曲解他也总是默默受下,可今晚的事情都不是他挑起的,怎么也能算在他头上?

  许冬时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疲道,“傅驰,你得讲点道理。”

  握在手腕的力度猝然收紧,许冬时疼得微微皱了下眉,挣扎了下,没挣开,只好继续任由傅驰握着。

  傅驰呼出的热气喷在许冬时脸上,“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