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知 第44章

作者:三道 标签: 近代现代

  此前他搬到顾家去住的时候东西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但还是有遗漏,房东让他抓紧时间把屋子空出来,好带下一个租户来看房子。

  连着下了两日小雪,许冬时特地挑了个晴天回去收拾东西。

  他现在出门大部分时间都有保镖跟着,一来他在万崇的根基未稳恐有些不开眼的人对他不利,二来也是为了躲无处不在的记者。

  通常许冬时是不会让保镖跟到家门口的,但他想着待会一个人搬不了那么多物件,也就把保镖带着上去,让他们搭把手一起收拾。

  他住的是一梯一户型,电梯打开还得绕个弯才能到门口,结果刚走出电梯,拐弯处猝不及防突然有道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许冬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保镖凭借着过硬的专业素养,动作迅速地先挡在了许冬时面前,隔绝了来人的接近。

  许冬时这才看清光影处的来者——傅驰瘦了,脸部线条更加分明地贴在极佳的骨相上,原就冷峻得有些凌厉的五官愈发鲜明,像一把出鞘的剑,显得很有些高不可攀的锐利意味。

  与他拒人千里之外的皮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炙热的眼神,此时他正定定地看着被保镖护在身后的许冬时,热意仿佛要穿透眼球,直达许冬时的每一寸皮肤。

  自婚宴后,许冬时已经有将近七日没跟傅驰碰过面,此时乍一出现在他眼前,顿时打破了他平静无波的日子。

  但许冬时现在已经能很好地应对生活中时不时出现的波澜。

  保镖都是顾崇海的心腹,许冬时不担心他们会多说什么,但很显然他们也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于是许冬时道,“你们先到楼下等我,待会还要麻烦你们上来帮忙搬些东西。”

  两个保镖这才解除了警报,重新等电梯下楼。

  许冬时等两人走后,才沉静地看了眼傅驰,迈开步子走向家门。

  傅驰亦步亦趋地跟上去,音色低沉,“你换锁了。”

  他在许冬时家门口喂了两个多小时的蚊子。

  许冬时转动钥匙,回过身问,“你怎么知道我过来?”

  傅驰避开许冬时质问的眼神,抿着唇不说话。

  他不说,许冬时也能猜到,许冬时只跟房东说过今天会过来,傅驰大抵动用了什么关系在房东那里得到的消息。

  两人站在门口,许冬时没有让傅驰进去的意思,这道门里有很多他们的共同回忆,许冬时没有心情叙旧或者回味,他只想傅驰赶紧离开这里,好让自己快些收拾完东西,再赶回家和顾天吃一顿晚饭。

  他不明白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傅驰无意义的纠缠还有什么意思。

  他曾经很期待傅驰能踏足他的领域,可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两人不适合再共处一室,特别是这间屋子里有太多他忘不掉的痕迹。

  许冬时像是在指责一个给自己添麻烦的幼稚小孩,“你不应该再来这里。”

  傅驰还没能完全从之前那种相处模式里抽离,下意识道,“我不能来谁能......”

  话说一半,在见到许冬时微微蹙起的眉头时他才意识到今非昔比,硬生生将最后一个字咽下去,不自然地说,“我只是想跟你聊一聊。”

  “没什么好聊的,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许冬时握住门把,半边身子挡在门上,警惕地看着傅驰,“你在我婚礼上做的事情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我希望你作为一个成年人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要再给彼此徒增烦恼。”

  傅驰眼神闪烁,“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

  “说了什么?”

  傅驰却噤声了,他不禁回忆起男人的对话,连带着许玙那些话也一并窜进他脑子里,导致他看着许冬时的眼神染上痛苦。

  许冬时却只觉得傅驰在无理取闹,拧开门把打算将人拒之门外。

  可他一转身,傅驰就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双臂从背后用力地将他整个人圈住,如同小时候抱着最心爱的布偶那样,将许冬时严丝合缝地困在了自己的臂膀和胸膛之间。

  傅驰的气息团团将许冬时包围,许冬时呼吸急促,下意识挣扎,可傅驰抱得那么紧,近乎叫他喘不过气,他正犹豫是否用手肘击打傅驰腹部好让对方松开自己时,傅驰将脸埋入了他的颈窝里。

  他的身躯顿时僵硬。

  紧接着,傅驰饱满痛楚的声音清晰地灌进他的耳膜里,“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许冬时,能不能继续喜欢我.....”

  许冬时呼吸一凝,他掏出一颗真心祈求傅驰给予回应之时傅驰嗤之以鼻,如今他终于决绝地要跟傅驰一刀两断,对方反而要和他藕断丝连。

  他只觉得不得安生,几瞬,狠狠心用力地拿手肘痛击傅驰的腹部,傅驰果然吃痛,却只是闷哼一声没有松开。

  他有点恼,“放开。”

  傅驰感应到许冬时的气恼,再是贪恋也不得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他还想跟许冬时说话,许冬时却快速地闪进了屋内,砰的一声重重摔上门,将红着眼的傅驰关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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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傅(蹲在地上掉眼泪):被.....被老婆关在门外了555

第55章

  许冬时微微喘着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门外很安静,他料定以傅驰桀骜的性子被他拒之门外后十之八九不会再缠上来,但平和的心情还是因为对方的到来而变得有些焦虑。

  他深呼吸几次,尝试让心跳回归到正常频率,半晌才沉默地开始收拾东西。

  屋子里属于傅驰的物件并不多,可还是勾起了许冬时不少回忆。

  这套西装是傅驰的心头好,他曾经仔仔细细地拿熨斗熨得没有一丝褶皱、那套米白色的床单被傅驰嫌弃过花色太老气,从此被藏进收纳柜里吃灰、就连完全遮光的窗帘也是因为傅驰而换......

  处处充满傅驰的痕迹,许冬时开始后悔来这一趟。

  不是没有考虑过直接叫搬家公司把东西都打包带走,但许冬时不习惯有陌生人碰自己的物件,特别是其中掺杂了傅驰的东西。

  他抿着唇将傅驰的衣服都丢进收纳箱里,准备找个时间寄到傅驰的住处去。

  许冬时物欲不重,因此在这套屋子里住了几年东西不算多,不到两小时就装箱完毕,正准备打电话叫保镖上来搭把手,刚拿起手机,余光瞥见大门处,默不作声走了过去将门打开。

  出乎意料的是傅驰竟然还在外面等着。

  他靠在墙上,身体被昏暗吞噬,不远处的窗外有余晖泄进来,落在他半边脸上,照亮他略显颓废的神情,可是他一见到许冬时,瞬间站直了,原本灰暗的眼睛似乎窜进了流光,瞳孔烨烨发亮紧盯着许冬时。

  许冬时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傅驰,否则对方怎么会甘愿在门口等这么久?

  “你还在也好,”许冬时调整好情绪,进屋搬出一个收纳箱交给傅驰,“这都是你的东西,拿回去吧。”

  傅驰的眼神微暗,动也不动,赌气一般地说,“我不拿。”

  “那就丢了吧。”

  说着,许冬时直接将收纳箱放在了地上。

  傅驰显然还是不太能习惯许冬时如今对他冷淡的态度,下意识去抓许冬时的手,许冬时早有准备,迅速将手藏到了身后,戒备地看着傅驰,“你又要干什么?”

  “我现在连碰你一下都不行吗?”

  傅驰喉结滚动,见许冬时依旧用避之不及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的不甘越来越浓,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做出任何事情惹得许冬时不快,可是他实在太想触碰许冬时了,那种渴望就像久行于沙漠的人突然见到绿洲,身体机制本能地靠近。

  傅驰咬了下牙,动作先于意识,一个跨步进门,双手迅速抓住许冬时的双臂,将人翻身按在了墙壁上,脚一勾顺带将门给关上了。

  在身手这方面许冬时从来不是傅驰的对手,他被困在傅驰的怀抱和墙壁之间,警告地扬声喊,“傅驰.....”

  话音未落,傅驰结结实实地堵住了许冬时的唇,像是口干舌燥的人汲取甘露一般大力吮吸着,还将舌头伸进去大力搅弄,试图尝到更多的甘甜。

  许冬时被傅驰抱着,避不过躲不了,他大可一嘴咬下去,咬得傅驰鲜血淋漓,但最终只是绷紧身体,不给傅驰任何反应。

  很快傅驰就发现自己在唱独角戏,无论他怎么挑逗、调情,被吻住的许冬时都无动于衷,挫败感深深打击着傅驰,他呼吸沉重地和两瓣柔软的唇放开,额头抵住许冬时的,语气略带不解和委屈,“你以前很喜欢我亲你.....”

  不只是喜欢,起初他不肯亲许冬时,许冬时为了得到他一个吻会做很多讨好他的事情,那时候的许冬时对他满眼温柔,百依百顺,怎么会舍得用这样冷漠的态度对待他?

  可即使明知面对如此漠然的许冬时会让自己难受,傅驰还是舍不得放手。

  是许冬时冷着脸用力将傅驰推开。

  许冬时用力地抿了下水光发亮的唇,呼吸急促,一脸薄怒,“傅驰,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吗,我已经结婚了,就算我们曾经有过什么也都过去了,你现在这种行为,我随时可以告你性骚扰。”

  “我说了,你可以离婚,”傅驰拔高声调,焦躁至极,可又在一瞬间熄火,“是你不答应。”

  许冬时往前走了两步逃开傅驰的怀抱,闻言又猛然回过头来,厉声道,“傅驰,这个世界不是每个人都得围着你转的,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你说什么我就得听,我有我自己的选择,你也有你自己的人生,能不能不要再沉浸于过去?你想要我跟你重新在一起,不过是贪恋我对你好,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听你话的傀儡,你不如养条狗。”

  “不是!”傅驰掷地有声,眼尾发红,他胸膛大幅度起伏,似乎羞于启齿,但最终还是咬牙将话说了出来,“我后悔了。”

  开了这个头,往后的话便犹如泄洪一般争先恐后往外跑。

  “我承认我曾经对你很不好,但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是,我气你当年威胁我,所以故意刁难你,我可以随时结束我们的关系,但我没有,我沉溺在你对我百依百顺的态度之中,吊着你、为难你,我以为不管怎么样你都会永远喜欢我,可我猜错了。”

  “那天看见你把红绳送给顾崇海,我恨不得冲上去跟所有人说本来站在你身边的应该是我,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跟别人结婚,和别人新婚燕尔,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我不知道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原来这么痛,痛到我像个懦夫一样慌乱逃跑。”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喝酒,一想到你站在顾崇海的身边,我就巴不得用尽手段把你夺回来。”

  “你躲着我,不想见我,我可以利用天维,我还可以借助傅家的人脉,我总有办法让你不得不来见我,但是我不想你看不起我,说我比不上顾崇海,只能靠着家里的权势逼你妥协。”

  “许冬时,你说他妈好不好笑,你结婚了,我才发现原来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喜欢到明知道你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我还是忍不住来见你,喜欢到猜到你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还是巴巴地凑上来让你拒绝我,喜欢到你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对我,我还是想和你回到过去。”

  说到这里,傅驰眼睛红得像是烟霞,似乎随时都有一场雨落下,他颤抖地、艰涩地问,“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和你在一起?”

  字字震耳,像是鼎沸的水在许冬时耳边炸开了。

  许冬时望着曾经在他面前那么骄傲的傅驰像是一个被困在迷雾里找不到出路焦躁不安的旅人,依旧无法做到熟视无睹,他心口发热发烫,亦觉得可笑至极。

  当他无怨无悔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跟傅驰私会时,傅驰懒得施舍他一个眼神,而今他们两个已经走进了死路,傅驰却声嘶力竭地说喜欢他。

  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吗?

  这难道不是意味着他跟傅驰注定有始无终?

  如果傅驰真的喜欢他,何必等到今日,不过还是不甘心作祟罢了。

  许冬时有很多话想对傅驰说,但最终又觉得说再多都是累赘,他不应该被傅驰三言两语蛊惑,几瞬,迅速冷静下来,声线绷紧,“傅驰,你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傅驰一番发自肺腑的自白却无法得到许冬时的信任,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微微别过脸去,却无法掩盖自己双眼通红布满水光。

  许冬时硬起心肠,一字一字道,“我们不可能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给傅驰判了无法挽回的极刑。

  傅驰像尊凝固的雕像一般僵硬地站着,沉默着不说话,他何尝不能明白——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是他后悔就能力挽狂澜。

  许冬时已经是顾崇海的妻子,他于许冬时而言,只是一个过去式。

  但他不甘心,他能感觉到许冬时也仍喜欢着他,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要叫人上来搬东西了,你从北门走吧,我不希望他们和你碰上。”

  许冬时下了逐客令,转过身去,借着整理收纳箱掩盖自己的神情。

  傅驰握紧了拳,他现在连跟许冬时见个面都要遮遮掩掩,许冬时以前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与他私会?

  他望着许冬时修长的背影,很想再次抱住,但最终还是挪动着僵硬的身躯,强迫自己一步步退到了门口,他搬起收纳箱,沉声说,“我和许玙的婚约作废了,本就是口头的事情,不必走什么流程,过两天我会去许家说清楚。”

  许冬时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