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主 第47章

作者:吴百万 标签: 强强 HE 近代现代

  “不会,挺有意思的。”陈濯像刚回过神一般,急急将目光从陆少珩脸上收回,欲盖弥彰似的又问:“然后呢?”

  陆少珩笑了起来,“然后啊,我就在签约前跑路了呗,现在那个房东每次见到我,都要骂上两句。”

  这条斜坡很长,用石板铺成,从头走到尾,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走到一半的时候,陆少珩这张乌鸦嘴再次显灵,豆大的雨从天上泼了下来。

  傍晚出门时还是晴天,两人谁也没有带伞,只得急急忙忙冲下坡底,在路边的屋檐下躲雨。

  眼看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陆少珩冒雨去隔壁小店里买了一杯当地特产酸角汁给陈濯尝尝,陈濯没有拒绝,捧着陆少珩递给他的杯子,一口一口喝着。

  陈濯不常喝各种饮料,他低头抿着吸管,也许是有些酸,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陆少珩看着他脸上的小表情,心里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填满,酸酸软软的,莫名地希望这场雨,下得再久一点才好。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商业街突然安静了下来,游人们四散离去,不少商家也早早拉下了卷帘们,准备关门歇业。

  陆少珩伸着长腿,坐在檐下的门槛石上,陈濯站在他的身边,两人一站一坐,看着天上不断落下的雨幕。

  雨水在路面上汇聚成溪流,潺潺往前流动。

  “你有没想过,还会再见到我。”陈濯突然问。

  过了好一会儿,陆少珩才说:“想过。”

  听见陆少珩这么说,陈濯仿佛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他没有再追问下去,两人之间再度只剩下雨声。

  古镇静谧的雨夜里,一辆拉货的小面包车拉着刺耳的喇叭,横冲直撞地从街的另一头驶来,瞬间溅起成片的水花。

  这个小插曲发生得太过突然,眼看无处可躲,陆少珩下意识站起身,错身一步转身背对街道,挡在了陈濯的前面。

  当时陈濯正出神地盯着街角的一棵老槐树,不知在想什么心事。被陆少珩这么一推,脚下没有站稳,往后撞到了墙上,而陆少珩一时间没处着力,也往前踉跄了一步。

  路边的积水溅起一米多高,将陆少珩泼了个透心凉,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也撞进了陈濯的怀里。

  面包车拉着喇叭扬长而去,沿途路人的叫骂声不绝于耳。可眼下陆少珩顾不上这些,他的背上是冰的,怀里却像是扑着一团火,烫得他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陆少珩前半辈子万花丛中过,此时却不敢抬头去看一个人的眼睛。他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将脸靠了上陈濯的肩膀,偷得一星半点不属于他的温柔。

  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惊动了一只短暂停留的蝴蝶。

  一只手揽上了陆少珩的后背,陆少珩瞬间清醒,赶紧准备退开。然而这只手没有把他推离,而是轻轻往前一拢,缩短了最后十公分的距离。

  心跳盖过雨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胸膛相贴的瞬间,这个似是而非的姿势,化为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夜里,他终于抱紧了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因为榜单申请需要,完结前没法日更了,每天上午10点前没更,当天就没有更新啦,感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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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怎么病了?

  今晚的这场雨,怕是不会停了,雨势渐小之后,陆少珩提议先往回走。

  因为那个不知何起的拥抱,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再度变得微妙,陈濯和陆少珩各自靠着墙的一头,像是罚站似的。

  后来幸好有两个女孩提着奶茶,笑笑闹闹地从雨里冲进来,这个小小屋檐下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回去的路上,陆少珩很安静,陈濯也没话可讲,两个人虽然并排走在一起,却被雨幕隔得很远。

  穿过一条爬满了月季的回廊之后,陈濯停下脚步,侧身对陆少珩说:“你到了。”

  陆少珩这才抽回思绪,抬头打量了一圈四周,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居然走到了他的家门外。

  “怎么到这儿来了。”陆少珩扯开嘴角,生硬地笑了笑,抱歉道:“应该先送你回酒店的。”

  毕竟来者是客,该尽地主之谊。

  陈濯倒是没大所谓的样子,说:“没事,你上去吧,我走了。”

  听陈濯说要走,陆少珩立刻问:“要不要上去坐坐?”

  “不了吧。”陈濯脸色一僵,像是被南方雨林里的毒虫咬到似的。

  陆少珩这一路上神游天外,神思不属,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基于自己过去的表现,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产生歧意,怎么听都像是他动机不纯故态复萌,对陈濯有那方面的企图。

  毕竟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我没有别的意思。”心里觉得没有必要,但陆少珩还是多嘴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就是想请你上去换身衣服,再拿把伞。”

  “不必了。”陈濯是真的不想再横生什么枝节,对陆少珩的信任也有限,拒绝得干脆:“你先回去吧。”

  既然陈濯这么说了,陆少珩也没有再强求,他和陈濯道了声晚安,就转身推开了院门。

  木板被雨水打过,踩上去有些湿滑,陆少珩沿着木质楼梯,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他知道陈濯还在原地,他感受得到他的目光。

  就在陆少珩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陈濯怎么知道这里是他的家?他分明从来没有和他说过。

  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没有时间多想,立刻转身冲下了楼梯。

  但是路灯下,早已不见陈濯的身影。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陆少珩顶着两只黑眼圈去了店里。今天在片场坐镇的是副导演,一直到中午,陈濯都没有出现。

  午饭后乔越照例来陆少珩这里蹭吃蹭喝,今天陆少珩对他表现出了少有的热心,他先是煮上一壶普洱,又让厨房送来了水果,往乔越面前的小碟子里拨了两颗蜜饯之后,他假装无意问起:“今天怎么没看见你们陈导?”

  乔越嘬了口茶,没心没肺地说:“听说导演病了。”

  陆少珩斟茶的手一晃,险些淋湿了乔越的袖子:“怎么病了?”

  “说是昨晚淋了雨,大半夜开始发烧。”乔越眯起眼睛,一脸促狭地问:“你们昨晚上哪儿去了?玩得这么刺激的。”

  “现在人呢?”陆少珩放下茶壶,没心思和他开玩笑。

  “在酒店休息呢,今天我也没见过他。”见陆少珩的面色有些严肃,乔越收起玩闹的心思,连声宽慰他:“放心,医生已经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着凉了。”

  见陆少珩心事重重情绪不佳的模样,乔越总算有了点眼力劲儿,不敢再打扰,一泡茶喝完,就找了个借口遁了。

  乔越走后,陆少珩盯着矮几上的那一缸小金鱼出神,片刻之后,他突然起身来到书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枚戒指。

  这戒指原是一对对戒,陈濯那里也有一只一样的,当年为了应付陈光玉,陈濯让助理临时去商场里随便买的。

  这对戒指对他们而言,其实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两年前从H市离开,陆少珩没有特地带上什么,唯独带走了这枚戒指。

  陆少珩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日历本上,与陈濯在这里重逢,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两年时间过去,陈濯说不定不是单身,听说他已经结了婚,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但昨晚那个没头没尾的拥抱,陈濯无名指上那枚似曾相识的戒指,还有他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态度,语焉不详的话语,是不是暗示了,还有一种可能。

  陆少珩没有再想下去,他把戒指攥在手心,趁着心口的冲动犹在,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 *

  “哗啦”一声响,厚重的窗帘拉开,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

  一只手抚上陈濯的额头,笨拙地试了试他的体温,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陈濯的眉头皱起,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酷似白颉的眼睛,陈濯瞬间清醒,再定睛一看,这双眼睛的主人不是白颉,而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

  “Lita。”刚刚睡醒,陈濯的脑袋还有些昏沉,他看向床边一脸担忧的女孩,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女孩收回手,板起一张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问陈濯:“濯濯,你感觉好些了吗?”

  “什么濯濯,没大没小的。”听女孩这么称呼他,陈濯佯装生气地说:“要叫干爹。”

  小女孩没有被陈濯的装腔作势吓道,乐得咯咯直笑。

  Lita就是白颉和张路羽的女儿,白颉去世前,就让她认陈濯当了干爸爸。两年前张路羽决定回国发展,她也从美国回来和母亲一起生活。大概是从小就失去了父亲的缘故,她和陈濯的感情特别深厚。

  “你怎么一个人来的?”陈濯强打起精神坐起身,靠在床头,环视了一圈房间,问:“你妈妈呢?”

  “妈妈去看哥哥姐姐们拍电影了。”Lita懂事地去吧台接了杯水,摇摇晃晃地捧到陈濯面前。

  陈濯了然地点了点头,大概是张路羽到了之后见他还在睡觉,就先去片场探班了,留Lita一个人等在房间里。

  “那宝贝饿了吗?”不知张路羽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陈濯将一杯水喝完,放下杯子,耐心地问Lita:“想吃点什么?”

  小姑娘没有和陈濯客气,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连点了好几种平时妈妈不让她吃的甜食。

  因为Lita的到来,陈濯病情好转之后没有马上去片场。他让酒店送餐到房间,陪着她提早吃了晚餐。

  甜品吃到一半的时候,张路羽从片场回来了,张路羽的肚子快要足月,走起路来有些吃力。

  “赵哥呢?”陈濯见她步履蹒跚,先一步起身拉开了椅子,口中打趣道,“他怎么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

  “在楼下车里呢,说是有什么视频会议要开,就不上来了。”张路羽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埋头吃蛋糕的女儿,问:“吃饱了吗宝贝,我们要准备回去了。”

  Lita一听,往嘴里塞蛋糕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陈濯注意到了女孩突然低落的情绪,低下头,小心地试探道:“怎么,不喜欢你赵叔叔?”

  Lita瘪起嘴,诚实地摇了摇头。

  张路羽无奈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说:“他那个人比较严肃,不讨小孩子喜欢。”

  陈濯端起咖啡,又开始老生常谈:“你们有了孩子,也不能忽略了Lita。”

  “知道了,还是先说说你自己吧。”张路羽没兴趣和一个连孩子都没有的人谈育儿经验,她打量了眼陈濯,意有所指:“怎么突然就想来这镇上拍戏?怎么,默默当了一年多的无名骑士,总算憋不住,要现身台前啦?”

  “没有的事。”陈濯像被拿住了七寸一般,别开目光,看向窗外的远山,说:“就是场景合适。”

  张路羽嗤笑了一声,显然是不信他的这个说辞。

  张路羽的时间有限,饭过后就准备离开,司机已经早早等在了楼下。小姑娘舍不得和陈濯分开,哭着闹起了脾气,陈濯陪着她又玩儿了一会儿,最后送她们下楼。

  房间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张路羽有一个工作电话要打,一马当先走在前面,陈濯抱着Lita跟在她的身后,耐心地陪着她聊天。

  分别在即,小姑娘和陈濯还有好多话要说,她搂紧陈濯的脖子,问:“濯濯,你下个月有时间吗?”

  “都说了,不能再叫濯濯,要慢慢改口。”陈濯伸手理了理她的刘海儿,“有什么事吗?”

  Lita闷闷地说道:“妈妈要生妹妹了。”

  从Lita的语气中,陈濯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女孩的心思。她自幼没了父亲,母亲又重建了新的家庭,眼下张路羽生产在即,全家的关注点都在她的身上,将来势必又都围绕着新生儿打转,难免会忽略了她。

  除了电影之外,Lita是白颉在这世界上的唯一延续,一方面是这个小姑娘确实懂事可爱,讨人喜欢。另一方面,也许是陈濯将他对故友的全部感情,都转移到了这个小女孩的身上,所以对她总是多几分温柔耐心。

  于是陈濯对她说:“那我安排好工作,下个月回去陪你等妹妹出生好不好?”

  “好呀!说话算话!”Lita听陈濯这么说,立刻开心了起来:“我要当姐姐了!”

  陈濯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呀,恭喜你,白翩翩小朋友。”

  三个人来到电梯间,正中央的那台电梯正准备下行,张路羽连忙加快脚步上前,说:“稍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