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 第66章

作者:Alohomora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娱乐圈 打脸 近代现代

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总会心软的人,那个人大概是在幻觉里走过来,他迫不及待地讨好地伸出手。

笑意还没来得及落实,就瞬间凝固在他的眼底,然后消失不见。

……

他在幻觉里第无数次看见自己。

他忽然开始用力摇头,盯着那个地方惊恐地不住哀求,到最后甚至歇斯底里地边哭边高喊起来。

幻觉里的他不为所动,只是一步一步走过去,他看着自己的身影覆盖了骆炽那个模糊的影子。

他对骆炽的印象太模糊了,那一点模糊的火苗在瞬间消散,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痕迹,只剩下一片狰狞丑陋的漆黑。

他惊恐地哭叫着,他在那片狰狞间第无数次看见自己。

他看见自己走到礁石后面。

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被抹除,也没有任何更改的机会。

他捡起那个上面只浅浅埋了一层细沙的海螺,不以为然地抬起手,扔进了吞噬一切的海水里。

第42章 噩梦

骆钧接到了任尘白的电话。

……

手机屏幕上忽然跳出来电显示之前, 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是一小段手机拍摄的内容,角度不太好,画面也很不清晰, 应当不是通过正常方式拍摄的。

的确不是, 龚寒柔剧组很快就进行了相应处理和追责。

发布者很快删除了视频, 但拷贝版早已经在网上彻底流传开,热度非常高, 不可能删得干净。

视频里的任尘白显然已经疯了。

一个思维能力正常、还有最基本逻辑和理智的人,不可能会做得出那些事。

任尘白瘫坐在剧组用来进行访谈的拍摄间里。

任尘白在対着每一个人不断说话。

那些话完全没有逻辑,混乱颠倒、含混模糊, 却说得又快又急, 像是生怕遭到任何反驳。

……他说他有个弟弟。

任尘白対每个人说他有个弟弟, 非常聪明, 非常优秀,是被母亲从海边领回家的。

任尘白其实比他们更了解骆枳。

因为那种完全扭曲和偏执的、已经算得上神经质的注视,任尘白的确比绝大多数人更了解骆枳。

任尘白知道骆枳喜欢在有阳光的房间里画画, 知道骆枳不再唱歌,是因为严重的耳鸣和听力衰退干扰了対乐音的判断和把握——这种恶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情绪和身体状况的影响。

任尘白知道骆枳有在主动看医生, 但很多问题很难只是单纯靠药物治愈。

任尘白不停地说。骆枳対色彩的运用把握到了专业领域里都受赞叹,后来画不好了, 只是因为心情不好。骆枳其实还有三首歌没发出来,光是词曲加小样就让几个音乐公司争相开高价去抢,之所以没发出来, 只是因为唱得自己不满意……

任尘白说着说着就看见了骆橙。

他看着骆橙, 像是短暂地清醒过来了那么一瞬。対现实的强烈恐惧让他显得尤为狰狞可怖,却又忽然浮现出恍惚的恶劣快意。

他忽然対骆橙说, 骆枳挑剧本的眼力也出众。影视公司归根结底靠的毕竟还是收视率,淮生娱乐就是靠骆枳挑的剧本逆风翻盘的。

骆枳的天赋全在这些事上,骆枳対情感有天然敏锐的感知。那些画漂亮是因为色彩里蕴藏的热烈激情,那些歌好听是因为调子像是从久远的早被遗失的梦里淌出来,就连挑剧本的直觉也是靠这个。

但骆橙已经没有机会和资格了,骆枳甚至没有把这份剧本留给她——在骆橙帮简怀逸弄走公司以后,骆枳就把剧本挂去网上卖了。

“你把这当报复吗?这不是报复,不配他报复。”

任尘白盯着骆橙,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脸上慢慢拧出不知嘲人还是嘲己的冷笑:“他只是,不再管你了。”

……

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骆钧就在看着这句话。

大概是因为视频里的状态实在太不正常,听到任尘白在电话里的声音,骆钧下意识愣了下。

“你在哪?”任尘白的语气相较视频里还算正常,声音却有种诡异的嘶哑,“你在哪,在找他吗。”

骆钧慢慢放下手机。

他看了看自己在的地方。

一个寒酸到极点的廉价黑旅店的小房间,他正坐在斑驳的地板上,窗户很狭小,看不清外面的天色。

……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通过这种假惺惺的自我折磨来自以为是地赎罪,妄图减轻负罪感,他其实羡慕任尘白,他宁可疯了。

“没在找。”骆钧茫然坐了许久,终于开口,“找不到了。”

这显然不是电话另一头在等的答案,対面骤然陷入沉默,喘息声慢慢渗出阴寒的冷意。

任尘白喘了几口气,嘶哑开口:“既然。”

他像是连完整的话也很难说出来,吐出几个字,就又被喘息打断:“既然这样……”

骆钧按开手机熄下去的屏幕。

任尘白没有清醒,说多了话,还是听得出视频中如出一辙的梦呓——只不过,现在或许是另外一场无论如何都逃不脱的、最为可怖和森寒的噩梦了。

“任尘白。”骆钧低声打断他,“你现在看到什么?”

电话対面一片死寂,连喘息声也停了几秒才恢复:“什么?”

骆钧看着地板被磨花的斑驳纹路。他同样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多半也是在某种意义上疯了,他甚至想去复制任尘白正在做的噩梦。

但沉沦在噩梦里总比清醒好。

他完全没有办法入睡,即使吃了药也只管几个小时,他不停地打骆枳喜欢的那个游戏,甚至设法申诉回了骆枳的游戏账号——这个决定让他后悔了很久。

骆枳的那个游戏账号,唯一的一条还没被点掉的未读消息,是官方发送的生日祝福。

信封图标的状态还是闭合的,骆枳没有把它点开。

他一度以为,这段痛苦和折磨的时长有限,时间会把过去的事磨平。

会有一天,他想起弟弟的时候依然会胸闷到喘不上气,但也能带着这副镣铐活下去,活在故作平静的伪饰里。

……

但他没有得到缓刑的资格,他甚至不如任尘白。

“我不如你。”骆钧看着手机,“知道他那么多事。”

骆钧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骆枳活了二十三年,这其实是一段并不算短的时间。

而由于太过漫长的忽视、冷淡和刻意疏离,二十三年来发生在骆枳身上的事,骆钧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概念。

时间会把过去的事磨平,可如果一直都有新的惩罚和折磨,不断落下来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骆枳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対他来说全是新的。

他控制不住地去找那些被他亲手打碎丢掉的拼图,每找到一片,就有一把凌迟的刀剐在他身上。

“我多可笑。”骆钧说,“你管他叫弟弟,我希望这是真的。”

如果真像是任尘白的幻觉,骆枳成了任家的孩子,一切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怎么会有这么懦弱的兄长,去臆想着自己的弟弟可以被别人领回家,被别人保护。

弟弟睡在了海里,做哥哥的去遗憾别人没把弟弟领回家。

看,新的凌迟。

活该的。

他在嫉妒任尘白陷入的那场混沌的、与现实割裂开的噩梦。

骆钧忽然开口:“我让人去海里找了。”

他听出电话対面的气息陡然急促,骆钧看着眼前的地板,低声继续说下去:“找不到,找了很久。那是片海,没办法抽干。”

“我在外面,在。”骆钧的声音像是忽然吞了一大块湿沙。

他格外艰难地用力吞咽了下,才继续说下去:“在去给他办一份证明。”

“办一份证明。”骆钧说,“如果成功,能拿到他留下的东西。”

任尘白如他所想的进了圈套。

电话対面的喘息声都开始混乱,连声音也变成急不可待的紧张战栗:“你在哪?”

骆钧报出了个地方。

対面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骆钧愣愣坐了一阵,把那个视频看完,才吃力地站起身。

怎么会不进圈套。

就算那根救命的稻草,其实只不过是海市蜃楼里冰冷的幻象,又怎么忍得住不扑过去死死攥住。

面対现实里不会结束的刑期,就连疯疯癫癫溺在一场由海市蜃楼构成的噩梦里,混沌恍惚地过完一生,都显得奢侈和幸运。

……拿到骆枳的死亡证明和遗产分配以后。

任尘白会把那个噩梦分给他,把他也拽下去吗?

……

两天后,骆钧得到了这个答案。

他在医院醒过来,逐渐回忆起那通电话之后发生的事。

他作为直系亲属,办理了骆枳的死亡证明,拿到了骆枳在生前做的遗产公证。

然后他见到了任尘白。

任尘白已经完全像是个半死不活的游魂,但他做的这件事,似乎还是触碰到了対方的底线。

任尘白发狂似的扑过来,差一点就拧断了他的脖子。有人报了警,任尘白被控制住,他被送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