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 第155章

　　游弋不乐意了，“他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

　　“答应你什么了？”

　　“我说去收拾姓曹的傻逼，拓哥让我今天等他回来安排。”

　　游逍一听就来气，“不来就对了！我警告你，这事儿你别管，别又弄你那老一套！”

　　“凭什么不管？他个傻逼，骗财骗色骗婚，收拾他都是轻的！”游弋一条腿踩在旁边的凳子上，一副江湖大哥的样子。

　　游逍恨不得先收拾他，严肃道，“你有没有脑子？你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不知道呢？你要上的是军校，马上还有一次政审，你这时候出点岔子就全毁了！”

　　游弋不敢嚣张了，默默把腿拿下来，嘴里还不服气，“能有什么岔子？”

　　“万一闹大了呢？他们报警了呢？”游逍又气又急，主要是他清楚游弋能干出这种事。

　　“报警就报警，他骗钱的都不怕我怕什么？”

　　游逍毫不客气地对他脑袋狠抽一巴掌，“你是不是傻？报警把你带进派出所，无论因为什么原因这都是污点，政审你就过不了！”

　　游弋偃旗息鼓不敢再吭声。

　　游逍一直悬着心放不下来，紧张马上就要出来的好看分数，也担心游弋这种混不吝的二愣子胡来。

　　八点多就能查分，他一直反反复复看手机感觉时间格外慢，办公室一大半人都出差了，开新的研究课题，大部分时间都需要在外面跑档案资料或者考察调研，像游逍这样留办公室的几乎没有，到时候可能论文都写不出来。

　　博物馆同事打电话来问合作项目的情况，想让他下午过去一趟，游逍没直接答应，盘算着今天可能去不了，去他们那里晚上肯定要跟几个熟人一起吃饭，不管游弋成绩如何，他今天都得早点回去。

　　正说着他手机响起来，一看是班主任大波的电话，游逍腾的一下站起来，电话线绊倒笔筒噼里啪啦响了一地。

　　“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先挂了，等下给你回过去。”

　　挂了电话游逍两手捧着手机进了会议室，小心翼翼的接通。

　　“张老……”

　　“游逍！”不等游逍说话，对面想一道兴奋到劈叉的声音。

　　大波激动的语无伦次，“我跟你说，游弋被录取了，军校那边电话打到学校了！”

　　游逍一时反应不过来，意识已经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一种巨大的喜悦像一颗种子势如破竹般冲出心脏。

　　“真的吗？还没查分熟？”

　　“不用查了，军校打电话通知到学校了，等下应该也会联系游弋，通知他录取前体测和政审的安排，游逍，这可是咱们学校第一例录取进军校的，我们班老师都要疯了！”

　　游逍说不出话来，所有的血液仿佛直冲脑门，让他有种不真实的眩晕，他其实对游弋这事没多上心，内心深处更希望他能留在自己身边，或许是大波的兴奋感染了他，让他鼻子发酸想流泪。

　　大波也不用他回答，自顾自的说了二十多分钟，游逍迷迷糊糊的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挂了电话他一下子摊在椅子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又想哭又想笑，为他弟弟骄傲又为他担忧。

　　手机再响起时他看都没看就按了接听，游弋老大不乐意的抱怨，“说了让给你打电话，你又一直占线！”

　　“查了吗？多少分？”游逍喉咙硬的生疼。

　　游弋没什么情绪的说，“567。”

　　“还挺顺……”游逍靠在椅背上笑，“刚才大波给我打电话，军校先通知的学校，你被录取了，等下会打电话通知你。”

　　游弋淡淡的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游逍干咳两下清了清嗓子说，“考的特别好，晚上咱们出去好好庆祝一下，你想吃什么？”

　　游弋没回答，呼吸声透过电流仿佛是时间的脚步，每一步走过都没有回头路。

　　沉默一分钟，游逍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哥，对不起。”

　　眼泪夺眶而出，游逍再也控制不住它们，闭上眼任由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过脸庞，从下巴滴落在脖子，再滑进胸口。

　　“傻瓜，不用说对不起，哥哥为你骄傲，祝我弟弟武运昌隆。”

　　霍拓接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计划早点下班回去给游弋庆祝，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到下班时间他妈发消息问他晚上能不能回去吃饭，他爸出差回来了。

　　按说他可以找个借口改日回去，毕竟游弋这么大的喜事，他应该去祝福庆祝，可他挺久没回家了，不忍心拒绝他妈，而且他爸出差本该下周回来了，提前回来他能想到是为了什么，更不能这时候去激怒他。

　　最后只得给他们打电话解释，游逍还好说，一直叮嘱他别跟他爸吵架，游弋就不行了，气的大呼小叫，霍拓答应带他去冲浪才安抚好。

　　霍拓回到家七点多，饭已经做好正等他，阿姨不在，应该是让提前走了，看来今天这顿饭是有备而来。

　　一家三口亲热的吃了顿饭，当着他妈的面，他爸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敢发作，跟霍拓聊一些工作上的闲话，还算和谐。

　　吃过饭霍拓把碗筷收进洗碗机，洗了手出来，他爸站起来说，“跟我去书房。”

　　“去什么书房？”钟白露拿遥控器关了电视，“就咱们三个人，去书房是专门躲我呢？就在这里说。”

　　他爸皱眉坐下，开门见山的问，“你带游逍去你爷爷家了？”

　　“嗯。”霍拓答应着在对面坐下。

　　他爸沉默不语，他妈笑着开玩笑，“你爷爷那天给我打电话，问第一次上门要不要给游逍红包，怨你弄这新鲜事儿，让他连个可参考的规矩都没有。”

　　霍拓心里不是滋味，无论他妈是不是真心认同他的感情和选择，都给了他最大的支持。

　　他爸翘腿坐在沙发上，手指在腿上无意识的轻叩，苦笑低语，“霍拓，看来我在你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了，我这个当父亲的可真是太失败了。”

　　霍拓：“……”

　　怎么换套路了？

第158章 算账

　　霍景明说这句话倒不是想演什么苦情戏, 而是突然间的有感而发，他前段时间出差，听老爷子说霍拓带游逍登门拜访了, 第一反应就是怒气冲天，可是又听他的态度好像是接受了，又震惊又疑惑又有种不一样的酸涩。

　　好像这个家里只有他自己在跟霍拓作对，其他人听说这件事都没什么障碍轻易接纳甚至想要祝福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成了众矢之的了。

　　可他为什么非要跟自己儿子作对呢？哪个当爹的愿意跟儿子像敌人一样？他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爸，我说过的，我是认真的, 如果不是法律规则, 我和游逍应该已经结婚了, 不过一纸婚书不重要, 他已经不只是我的爱人和伴侣, 还是我的家人。”

　　霍景明像是没听见他说话, 眼神没有焦点散落在对面的电视柜上。

　　霍拓一点也不想跟他爸沟通，该说的话该表明的态度早已说过无数次，他爸的道理他也听过不知多少遍, 在说服他爸接受他感情这件事上他已没了耐心。

　　可是再想到前几天才答应过游逍奶奶，而且他爸如果一直反对，游逍也没办法安心。

　　霍拓换了个平静的语气, 不再像刚才那样强硬，像是有些无可奈何的问道, “爸，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反对？”

　　霍景明不为所动依旧沉默。

　　如果是跟其他人沟通谈判, 这种对峙的时刻如果对方沉默, 霍拓也绝对不会说一句话, 他性格本质上是比较横的人，从没在任何事情上怕过谁，也没对谁服过输。

　　可现在面对的是他爸，这一套完全发挥不出来。

　　“爸，您是无法接受我跟同性在一起，还是对游逍有看法？”霍拓妥协，心里已有些烦躁，“如果是前者，我没办法，因为我喜欢上一个同性，当然我不是同性恋，对其他同性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刚好我爱的人是同性而已，至于后者，那更没办法。”

　　仿佛电视柜旁边挂的那副油画特别有吸引力，霍景明专注盯着仿佛在思考什么高深的艺术，根本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

　　钟白露正对着视频研究怎么切水果花样，胳膊肘像是无意的撞了他一下。

　　霍景明动了动，一副刚才回过神的样子，看着霍拓淡淡笑了笑，“我说什么了？惹出你这么一通长篇大论？”

　　霍拓被噎的无话可说了。

　　“行了啊你们。”钟白露笑道，“弄得比三方会谈都严肃。”

　　霍拓看了眼他爸等他出招。

　　安静了几分钟，霍景明松下肩膀，语重心长道，“我对游逍没任何意见，他很好，是个能沉下心的年轻人，能沉得住心气的人任何事都干得成。”

　　霍拓最喜欢听别人夸游逍，每次他去医院，护士夸一句游逍好帅他第一反应是得意和开心，第二反应才是紧张吃醋。

　　外人夸一句他都高兴，更何况家人夸，他不自觉地笑起来，努力低下头都掩饰不住。

　　钟白露瞧他这个样子又好玩儿又心酸，哪个当妈的看见自己儿子为另外一个人掏心掏肺牵肠挂肚都会吃醋吧。

　　霍景明白了他一眼，觉得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亲儿子了，“我也不是反对你找同性，你爸不是固执不通情达理的人，养你这么大我还不了解你？你认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况且你在感情方面更不会胡来。”

　　这下换成霍拓不说话了，他爸强调过无数次不反对，就是别扭着不明确表明真正意图。

　　“我只是觉得你们把一切想的太容易了。”霍景明接着说，“你们都是有组织有单位的人，有没有想过你们关系被发现的后果？就算你可以离开现在的医院，游逍呢？他的专业一旦离开研究院能干什么？”

　　霍拓说道，“爸，我觉得这并不重要，我已经跟周院长坦白了跟游逍的关系，游逍那边他也能处理好，如果您真的欣赏他，就应该清楚他的勇敢坚定和谨慎。”

　　看着他爸脸上沉静不变的神色，霍拓补充道，“况且现在社会的包容比以前好太多，我舅舅和夜叔在一二十年前都不怕，我们更不应该担忧。”

　　这句话像是火药引子一样瞬间点燃他爸的怒火，一下子就炸了。

　　霍景明脸色突变，咬牙吼道，“别跟我扯这个淡！我就知道是跟你舅舅学的，好的坏的都跟他学，跟个男人过一辈子是很光荣的事儿吗？”

　　霍拓一动不动，脸色也丝毫未变，宽大的手掌在膝盖上捏了捏。

　　钟白露正在跟视频学怎么把哈密瓜雕成船，竟然真弄的颇具雏形，她咚一声把手里水果刀扔在桌子上，冷声质问，“霍景明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这么久了只是不愿意说破而已，你不就是怨我弟弟嘛，认为霍拓这样是他教的？这事能教吗？如果真能教，你教了这么久他怎么没跟你一样喜欢女的？”

　　霍景明怒火中烧，口无遮拦，“我说的不对吗？我怀疑他就是小时候还没有性认知时跟钟意秋他们住在一起，天天看着两个大男人跟夫妻一样过日子造成的认知障碍，不然他这么多年都没谈恋爱，突然到三十岁找了个男人！”

　　“行，霍景明你终于说心里话了。”钟白露都气笑了，“年轻时忙工作没人管孩子送到我弟弟那里，他辛辛苦苦帮我们带了几年倒落得你一身怨恨。”

　　霍景明意识到刚才的话太过分，嘴上却不认输，“他帮我，我感谢他，但他是同性恋也是事实，如今我儿子好好的也变成这样，我怀疑一下不应该吗？倒是你这个当妈的一点也不操心！”

　　钟白露也不是好脾气的人，站起来冷笑道，“我想到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别扭，却没想到你对我弟弟这么大的怨恨。既然如此，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好好讲讲这个理儿，算算我们姐弟俩到底欠你们霍家多少，咱们一并还清了，以后谁也不欠谁的！”

　　她说完就转身上楼了，霍景明又气又急，站起来追上去，“你闹什么？我们自己家的事儿让他来干什么？白露……”

　　霍拓静静地坐了十几分钟，他爸妈都没再下来，他打算离开去找游逍吃宵夜，走之前把他妈准备练习的一大堆各式水果都打包了，又把冰箱里不知道谁送的几大盒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一并卷走。

　　他本想找时间跟他妈单独聊聊，可接下来连续忙了半个月，他研究的课题到了关键时刻，每天不是泡在实验室就是在办公室写论文，手术都排少了，大部分都是直接在医院睡的，游逍给他送饭时两人才能见一面。

　　这段时间游弋通过又一轮体测和政审，这次政审比前两次都严格，军校招生办直接去家里专访，游逍请了一天假在家里严肃对待，打电话把王欣丽也叫了回去。

　　游弋考军校的事情本来没声张，经过这次家访才彻底在胡同里轰动了，谁也想不到游家老二这傻不愣登的小子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出息，竟然歪打正着光宗耀祖了，游家祖坟的青烟都快要造成雾霾了。

　　军校录取提前，通知书下来那天，高中组织了宣传队敲锣打鼓的给送到家里，还奖励游弋两万块钱，他的照片和名字挂满学校宣传栏，从此扬名立万了。

　　游逍这段时间一直很混乱，家里来来往往每天都是人，高中的，军校的，亲戚朋友，街坊邻居……招待了一批又一批。

　　他处于一种亢奋的不真实状态，好像这一切不是他们的生活，只是误入了某个故事情节而已。

　　游弋跟他一样，相比之下他更不愿意也没有耐心应付这些熙熙攘攘的恭维，忍了几天实在受不了就跟朋友出去旅游了。

　　游逍没拦他，军校开学早，他的假期时间没有几天，早点出去玩了回来就准备开学，而且以后估计也不会有这样轻松的时候了。

　　谢菲早已出院回家，孩子住了半个月保温箱也接了回去，游逍去看过几次，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原来有皱巴巴的小肉团出落的越来越漂亮可爱。

　　曹宇亭一直练习不上，他爸妈知道谢菲生产从老家过来，他们也找不到自己儿子，谢菲住在自己娘家坐月子，他们帮不上忙，看过孩子又回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