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蜜糖年代) 第87章

作者:蜜糖年代 标签: 近代现代

  周老二恼羞成怒,扬起巴掌揍周朔,可周朔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小毛孩儿了,周老二打不过。

  周安言看足了戏,及时出面调和,他夹在两人中间,挡出一段距离,“行了别闹了,这儿是医院,想让谁看笑话!”

  周朔转身离开,他闭口不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靠着墙闭目养神。

  “老二,”周安言没让周老二走,把人拦住了,说:“我前几天跟清渠说了咱爸的病,他第二天给我打了五万块钱。我本来还不想收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这钱我得收下。老二,你说他好好一个人,不能平白无故被人指着鼻子骂,是不是啊?”

  周老二的脸色黑白交错,十分精彩。

  周朔还是闭着眼睛,他安安静静地听着,心跳却很快。

  周安言继续说:“五万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他顾清渠一个外人尚且能做到这样,你这个做儿子除了大呼小叫、胡搅蛮缠以外,还能做什么?惭不惭愧啊。”

  “老大!你大道理一堆装什么圣人,别以为自己占理!”周老二对钱敏感,他嘴硬又惦记上了那笔钱,翻云覆雨一手,开始道德绑架,“看个病花得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想打那笔钱的主意!”

  “赌摊里混得没脑子了吧!这不是一个病,这是癌症!”周安言云淡风轻,这会儿也被气得肝疼,“医院每笔费用都会有记录,我每天把清单拉给你看——你看的懂吗?”

  周老二看不懂,他也说不过周安言。

  那边兄弟两个人扯皮,周朔听得头疼,他不想听了,想换个地方,但怕走远了错过周国盛出来。正冒着火,周芝芝过来了,她把矿泉水递给周朔,手里还有一个MP3。

  “喝水吗?”周芝芝问

  周朔说喝。

  “听歌吗?”

  “好,”周朔笑了笑,“谢谢。”

第84章 走着瞧吧。

  周国盛的手术很顺利,但老人家体弱,他还是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周安言一家没时间照顾,于是在周国盛的病床前,忙里忙外的是周朔。

  周国盛基本的护理交给护工,周朔负责跑腿送饭,偶尔陪周国盛聊天。周朔的话不多,他和周国盛之间从来不会说起顾清渠。

  这天天气好,周朔推周国盛去花园晒太阳,阳光很好,周国盛的眼角被周朔手腕的东西反了光,他眨眨眼,朝那边看了看,问:“周朔,你手腕上带着什么?”

  周朔:“没什么,小玩意而已。”

  周国盛仔细看,看见一条蓝绳上串了几个金珠子。周朔平常对穿衣打扮不甚在意,这些小玩意儿,可不像他的心思——

  以前也没见他带过啊。

  周国盛确实没见过,周朔跟顾清渠分开了,关于他的所有东西都被上了锁。这是周朔最近才拿出来的,他藏得很好。

  “这是纯金的吗?”周国盛问:“值不少钱吧?”

  周朔听得出这是试探,他说不贵。

  周国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了,周朔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周朔,你一直在这儿忙活我的事情,不影响学习吧?”

  “不影响,”周朔回答:“爷爷,我大四了,没多少课,过完年准备实习了。”

  周国盛一愣:“要工作了啊?时间过得真快,那你今年在家过年了?还要回学校去吗?”

  “再说吧。”周朔很迂回,他没有给明确答案。

  周国盛抓心挠肝,他觉得周朔变化很大,没以前这么亲近人了,什么原因周国盛自己心里清楚。可周朔疏离中带着关心,这太像顾清渠了。

  焦虑之下,周国盛有意无意间给周朔安排了一场社交。老战友来探病,带了自己的孙女一起,那天下午,周国盛没让周朔回去,把人拖住了。

  周朔一见到那女孩儿就知道周国盛是什么意思了。他反应不大,心平气和地尽地主之谊,带女孩儿去吃了饭,再把人送回医院。他们在周国盛眼里相谈甚欢,周国盛以为有戏。可是第二天,老战友和女孩就回去了,他们没给周朔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就只是一场普通的社交而已。

  忙完后,周朔替周国盛整理东西,老头子指标正常,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周国盛坐在椅子上,他差点把嘴巴咬破了,心一横,出口试探:“周朔,昨天见的那姑娘还行吧?”

  周朔头也没抬,不轻不重地嗯了声,相当敷衍。

  周国盛叹气,“没留个联系方式吗?”

  “留那个干什么,以后也不见面了,”周朔合上行李箱,“爷爷,我给你削了苹果,您坐着吃会儿,我去找医生拿药,下午就出院了,大伯会来接。”

  “啊?”周国盛咽不下苹果,“你不跟着一起回去了?”

  “我有事儿,出去一趟。”

  周国盛暗自神伤,却不能继续往下问了。他总保持着小心翼翼的态度,以为自己把顾清渠赶走了,又怕气跑周朔。

  年纪大了,周国盛身边已经没多少能跟他好好说话的人了。

  周朔从医院出来,去了夜市,这里被规划成了发展区,现代化商业模式取而代之,首先就是建筑物的翻新。老商户们拿了赔偿款各奔东西,夜市街从的人声鼎沸逐渐被机械设备代替。

  城市在日新月异的发展中总有遗憾和怀念。

  周朔翻越围栏,他孤身一人走上萧条的夜市街,站在大门紧闭的游戏厅前不甚唏嘘,短短三年,物是人非。

  那酒吧呢?

  周朔侧身看去,原本的灯红酒绿灭得一干二净,他看入了神,没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直到被人叫回了魂。

  “周朔!”

  周朔回头,他看见了董渊,双方都很意外,

  董渊请周朔吃饭,说是好久不见了。可附近没找到能好好吃饭的地方,不是在挖路就是修房子,两个人转了一圈,干脆在弄堂口的油条店坐下了。

  两根油条、一根豆浆也能填饱肚子,周朔不挑。

  董渊没有嘘寒问暖,他很直接,告诉周朔自己要走了。

  周朔捏着油条,吃不下,他问董渊去哪儿。

  “深圳。”

  “很远啊。”

  董渊无所谓地笑了笑:“想赚钱就得去这么远,窝在这个小地方永远出不了头的。”

  周朔一怔,他又想到顾清渠了,顾清渠好像也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人活一世,该实现自己的价值。

  所以兜兜转转,好像只有自己被困在所谓情爱的束缚中了吗?

  周朔很想给自己的情绪兜个底,可是难过太浪费时间了,他顺着顾清渠想到了何修慕——酒吧也关门了,何修慕去了哪儿?

  董渊跟何修慕的关系似乎很好。

  周朔问了,董渊说不知道,他们在夜市街正式施工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大吵一架,就在床上吵的,裸着身体差点大打出手。

  董渊不回避这个话题,周朔也自动跳过了对他们关系的疑问,他直接问:“你们为什么吵架?”

  “我想让他跟我一起去深圳,他不肯,他说他有自己的理想和规划,他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就算是我也不行,床上睡过就睡过了,肉体痛快,精神如果无法交流,不如一拍两散,吊着口味对谁都不好,不然怎么顺利开展下一段。”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都是狗屁!”

  董渊喋喋不休,周朔安静听他说话,偶尔点头。

  这种事不能细说,越说越上头,董渊毛都炸起来了,他气不顺,一口气灌下一碗豆浆,还觉得渴,又点了一碗。

  周朔情绪不高,董渊觉得他这几年都过得很奇怪,他左右看了看,突然茅塞顿开。

  “周朔,”董渊问:“你身边的人呢?你叫他小叔叔,顾清渠?”

  周朔捏着油条搅豆浆,他轻描淡写地说:“分了,跟你的情况差不多,没打起来,就吵。”

  “吵得也凶?”

  “还行,”周朔说:“我被他甩了。”

  董渊问:“难受吗?”

  “难受啊,难受了两年,没用。董哥,你别看他弱不禁风的,其实他的精神比我想的强大,我试图追赶他,可是追不上,他跑了。我……我前段时间又见到他了,突然就发现……”周朔话语间顿了顿,他如鲠在喉,“发现这些胡搅蛮缠都是我单方面在抗议,他好像从来没放在心上过,没意思啊。”

  董渊操着过来人的心态又问:“你是不是挺不甘心的?”

  周朔说是,这不用隐瞒。

  “都好几年了吧,你还没走出来吗?”

  周朔摇头,他心不在焉地说不知道。

  董渊思忖片刻,和缓说道:“我刚开始也不甘心,后来想通了。”

  话说到这里,周朔终于像是回了魂,他慢慢抬起头,“想通什么了?”

  “一个有独立思想的正常成年人,他不会永远留在原地等着谁,一辈子就这么长,等着等着时间就没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是换了一种方式,把路走得慢一些而已。你抬头看看,能看见他吗?”董渊把豆浆喝出了咖啡的气质,与其说聊天,不如说开导:“两个人如果最终分开了,那肯定是有问题存在的,如果你舍不得,该做的是对问题本身追根溯源。周朔,你不能怨天尤人,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一段感情最好的出路是要自己想明白拥有的意义是什么——你要成长,就不能把自己困在这里面。不然你永远都追不上他,路还长着。”

  其实挺心灵鸡汤的,但周朔听进去了。

  三年来他第一次静下心想这个事情,居然是在这种嘈杂烟火的环境下。

  他和顾清渠之间的问题是什么?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太不成熟了,他没考虑顾清渠的处境,把自己的悲愤全砸在他头上,他撑不起保护伞,护不了顾清渠的周全!

  一段关系是否牢固,取决于关系本身主导者是否能在疾风骤雨前站稳脚跟。

  顾清渠怎么样暂且不说,周朔欠缺这些能力。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

  周朔一直沉默,董渊陪着他,直到天黑,天空下雨了,雨水贴着周朔的脸颊温温柔柔地叫醒了他。

  董渊笑了笑,问他想通了吗?

  还差一点,周朔回答。

  董渊大笑出声,让周朔继续领悟。

  回去的路上周朔还在想这些事情,没三年前那么堵心了,看似离释怀不远了。雨越下越大,周朔找地方躲雨,抬头一看,是一家新开的手机大卖场。

  一直被周朔贴身放置的纸条在口袋中猛发存在感,催促他做决定。

  周朔在大卖场的门口踌躇不前,就差临门一脚,被导购使劲全力拉了进去。

  “先生里面请!我们卖场刚开业,全场八折!先生喜欢什么款式的?”

  周朔:“能发短信打电话就行。”

  “那多!”导购把周朔往展示台带,“那边都是最新款的,功能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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