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隆小调 第10章

作者:飞鹤 标签: 近代现代

  希伯来身体前倾,凑近了严景林听他说话。

  突然被拉近距离,严景林脸上显露出些许无奈,他伸出手按在激动的希伯来肩膀上,严景林说:“所以刚到德国的时候我经常碰壁,一度不愿意出门,后来因为不甘心而下定决心努力学德语,所以慢慢走了出去。”

  “那您是如何学习的呢?”希伯来满眼希冀。

  “去看足球赛。”严景林垂下眼闷笑说,“你明白的,等到了足球赛的观众席上,即便你不想说话,身边的足球爱好者们也总是忍不住地要和你交谈。”

  希伯来“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深深明白这点,“是的先生,不仅如此,如果我支持的球队或者球员恰好不是他最爱的,那么他会拉着我从赛前说到比赛结束。”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足球爱好者的嘴皮子。这是希伯来身边人常说的。

  严景林听了也笑笑,“没错,甚至坐在左右两边的人还会因为哪位选手更值得喜爱而争吵起来。”

  希伯来哈哈大笑,快乐地说:“先生,等到了鲁伯隆足球赛的时候您如果想去,请您约我一起吧。我一定是您身边脾气最好的观众,因为我其实压根不懂足球。希伯来只懂法语。”

  “那好吧,只懂法语的希伯来先生。”严景林的眉间染上笑意,“不过还是等您来约我吧,毕竟我对法语可没有那么擅长。”

  “哈哈,没问题的,不擅长法语的严先生。”希伯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从严景林身前站起来,一溜烟地跑到轮椅后,扶住轮椅后方的架子。

  “那么就请让我送先生您回家吧,虽然我还好,但我已经看到您赶了几次蚊虫了。”希伯来开玩笑说。

  “那是你身上的皮太厚了。”严景林不甘示弱反驳道。只是他的话随着疾驰的轮椅混在风中,并随着风在野外飘得更远。

  田野热闹,夏夜的虫叫唤不停,唯有少年的声音渐渐远去。

第20章 尴尬的招呼

  清晨,鸡啼叫了几轮,外面工作的人已经起身走出街道。这个时候本是安静的时候,只是不知道是谁家的鸡不看时候,竟然打起来了。跑到街道上、别人的院子里咯咯叫唤,夹在着不知道撞到什么东西的声音,将街道两旁的邻居吵醒。

  院子外传来两声车铃声,

  严景林打开窗,探出头看向院子外。

  院子外希伯来站在街道旁,身旁还站着两只鸡。两只鸡似乎心情不大好,隔着希伯来的腿痛骂。

  “老好人”希伯来岔开一条腿,伸出去拦在冲动的两只鸡之间。

  这个造型实在奇特,让严景林忍不住笑起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严景林好奇问希伯来。

  希伯来笑笑,“如您所见,先生,我在当鸡的调解员。他们可真能吵,没打扰到您吧?”

  伴随着希伯来声音一起的是两只鸡不服气弱的反驳声。

  这条街道上倒是没有人会专门拦住鸡,一是因为整条街道上的人都认识不会出现偷盗的情况,二是鸡会认路,到了时候都会自己跑回家。

  只是需要注意清理那些被鸡屎袭击的街道。

  “没有。”严景林看看被鸡包围的希伯来,好奇问,“你是要去找工作吗?”

  “对!”希伯来精神十足地回答,他的脸上带笑,昨晚的沮丧已经一扫而空,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他。“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特地向天主祷告过了,我感觉会有收获的。所以今天不能学习了,抱歉先生。”

  严景林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他的目光落在希伯来的裤腿上,看着鸡在希伯来裤子上蹭了又蹭,终于他忍不住抬起头问希伯来:“不是要出去找工作?这么让鸡在身上蹭真的没关系吗?鸡身上的味道不会沾在身上吗?”

  严景林好奇看过去。无论养不养鸡,只需要路过有鸡的摊子或店就能够闻到一股特别而冲鼻的味道,这是独属于鸡身上的。只是希伯来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一点。

  严景林说完,没过多久,他见着刚刚还悠闲站在门口的人如同烫着一般“嗖”地收回腿,一副“完蛋了”的表情,呆头呆脑地低头看裤腿,鼻子快速翕动,嗅着周围的空气。

  这样慌乱的样子让严景林忍不住笑起来。

  门前的青年抬起胳膊,夸张地在身上闻来闻去。在他身旁的两只鸡没了希伯来的阻拦,重新斗在一起,很快顺着街道跑开。

  过了没一会儿,院子前的人终于放下手臂,严景林在希伯来的脸上望见一种沉默的绝望。

  青年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神瞬间失去了光亮,仿佛一瞬间抽调了色彩。可严景林实在无法表示同情他只是低头笑着,看着希伯来转身推着车子飞快赶回家里去。

  于是他刚跨出去没多久的里程又倒退了回去。

  希伯来走之后,严景林半天没停住笑声。

  飞奔在街道上的鸡在绕了几个大圈之后终于疲惫,不知什么时候,街上没了鸡的身影。钟表上的指针规律跳动,再出来时希伯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没有吹干。

  骑着车再次来到严景林门前,希伯来手臂挥舞向严景林道别,“再见,先生!我去找工作了。”

  严景林放下手中的书,朝着希伯来挥挥手,“祝您好运。”

  车铃声响,蓝色自行车很快消失在院子口。

  希伯来与卡尔森这一次约在了卡尔森家门口,听居瑟普叔叔说,贝尔玛奶奶愿意帮助他们,特地邀请了马库斯先生到家里吃饭,准备让马库斯帮忙看看。

  马库斯先生是马库斯事务所的老板,也是贝尔玛奶奶的学生,以前跟着贝尔玛奶奶学习油画,在贝尔玛奶奶家里住了近六年。

  据卡尔森八卦来的内容,马库斯先生还在小学的时候父母就出去工作了很少回来。他和奶奶住一起,那时候他住在贝尔玛奶奶家附近,因为贝尔玛和马库斯的奶奶是朋友,并且心疼这个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总是照顾他。

  等到马库斯的奶奶身体不好了,马库斯的父母直接将马库斯的奶奶接了出去,将还在上学的马库斯留了下来,托付给了贝尔玛奶奶照顾。

  贝尔玛奶奶为人善良,待人亲切,尽管马库斯的家人会寄生活费给她,她也很少动用,甚至劝说两个负担母亲药费的人不要再寄钱过来。可以说,马库斯家里最难过的一段时间是贝尔玛奶奶帮忙一起度过的。

  也正因此,马库斯对于贝尔玛奶奶始终持有一种敬爱之情,事业成功之后多次想带着贝尔玛奶奶去更舒适的房子住,只是贝尔玛奶奶习惯了这里,不愿意过去。

  后来马库斯的奶奶身体好转,和马库斯一起搬去了别处住,也经常谈起贝尔玛。

  这一次贝尔玛奶奶听说了希伯来和卡尔森的困境,忍不住想要帮忙。直接打电话询问了马库斯,并告诉居瑟普这件事自己已经决定帮忙解决了。

  希伯来心中涌入一种感激与深深的惭愧。待见到贝尔玛奶奶,他一定要拥抱这位总是这样慈爱的老人家。

  早晨,路边的花瓣上还挂着露珠,今日无风,街上陆陆续续走过游客,头顶都戴着一定帽子,女士多是精致的蕾丝遮阳帽,男士则简陋许多。

  希伯来小心地穿梭过人群,车把手如同游动的银蛇一般弯弯绕绕地打转,他小心地不碰到任何一位客人,因而动作慢了些。

  终于,在花费了一番功夫后,希伯来终于见到了停靠着路边的卡尔森。

  “卡尔森。”希伯来朝着卡尔森招手,加快脚上的动作冲刺,终于他气喘吁吁地停在卡尔森面前。

  “久等了。”希伯来不好意思地说。

  “并没有,刚刚好。”卡尔森低头看一眼希伯来身上的衣服,惊讶了下,拍拍希伯来的肩膀夸赞说,“今天穿得很不错嘛。”

  希伯来低头看看衣服,没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卡尔森纳闷。

  希伯来却已经笑得直不起身体。

  没一会儿听完希伯来经历的卡尔森跟着希伯来一起待在路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天呐希伯来,”卡尔森大笑着说,“你的邻居会对你产生阴影的。”

  “不,不会的。”希伯来求饶,“严先生一定会宽恕我的。”

  “宽恕一个带着一身鸡屎味和他打招呼的青年吗?”卡尔森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不要这么说卡尔森。”希伯来脸上的表情可怜兮兮,他心有余悸说,“这对我太残酷了。”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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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国重视礼仪,带着一身味道打招呼也比较失礼,所以卡尔森才会打趣希伯来。

第21章 马库斯先生

  贝尔玛奶奶的院子里面种了一丛蔷薇花,蔷薇花的花期大概在每年的五月到九月,这个时候正是蔷薇开得艳的时节,走进去扑面而来一股香气,芳香馥郁,引人驻足。

  贝尔玛奶奶家的狗萨维奥跑出来迎接两位客人。萨维奥今年十岁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活泼,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在休息,偶尔陪伴贝尔玛奶奶出去散散步。

  这是一只猎犬,原本属于猎人阿什尔的,那一年猎犬产的崽太多了,阿什尔就把一些小犬卖掉了。并且他还承包了日后的教学服务,如果日后要是想训练可以继续找他。不得不说,这是个非常精明的猎人。

  贝尔玛奶奶带回萨维奥已经几年了,在逐渐和萨维奥培养出感情的过程中也将萨维奥培养成了一只优秀的家犬。萨维奥甚至会帮忙寻找松露。

  要知道在这个松露正受欢迎的季节,一克就可以卖到一千法郎,而在鲁伯隆小餐厅里吃一顿吃个饱也只需要100法郎。但即便很贵,也仍旧有不少客人尝试。

  希伯来蹲下身笑着摸摸萨维奥的脑袋,对过来迎接他的萨维奥说:“谢谢你,萨维奥。”

  萨维奥哈着气跳起来舔了舔希伯来的脸颊,伸出爪子拍拍希伯来的膝盖表示自己的欢迎。

  这只跳起来半米高的拉布拉多犬,性情温和,乖巧听话,从不主动攻击任何人,甚至他趴在院子口的时候,过路人都可以摸摸他的脑袋。

  萨维奥和希伯来打完招呼后转过脑袋跑到卡尔森身前,卡尔森摆摆手后退,尴尬地笑笑说:“哦,不,萨维奥,冷静点,我不想进去就洗脸,今天有客人。等等!冷静点,萨维奥!”

  萨维奥以为卡尔森在和他玩耍,终究还是扑了上去,压在卡尔森身上,压得卡尔森踉跄着弯下腰。终究是没躲过一顿舔。

  希伯来站在旁边大笑着盯着卡尔森绝望的表情看。

  院子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门里的人,贝尔玛奶奶走出房门,站在门口朝着外面的两人笑:“两只水里出来的脏家伙,快进来把脸洗洗吧。”

  卡尔森见着贝尔玛奶奶调笑他的样子,假装不服气地说:“这不能怪我们,贝尔玛奶奶,都是萨维奥,他总是这样。”

  贝尔玛奶奶看着卡尔森狼狈的样子笑得打颤,故意说:“那一定是因为卡尔森很久没来看奶奶了,萨维奥见到你都激动了。”

  贝尔玛看看希伯来,继续说:“还有希伯来也是。”

  “唉?”希伯来睁大眼睛,“不不不,贝尔玛奶奶,我们上个星期五才见面,可这才过了四天,但卡尔森已经起码一个星期来了,您这样说对我可不公平。”

  “等等……”卡尔森不可置信地看向旁边把自己出卖了的好兄弟,“我只是准备这个星期来一趟的!”

  卡尔森说得大声,可这话似乎没有得到拉布拉多犬萨维奥的认同,萨维奥跑到卡尔森对面朝着他“汪”了两声,似是在谴责他的不诚恳。

  贝尔玛奶奶笑得更厉害了。

  最后,在萨维奥的带领下,希伯来和卡尔森走进屋子里。

  这间屋子是用石头砌成的,和鲁伯隆的环境和谐得融为一体,屋子里的装饰精致,金色丝织的桌布优雅地摆在桌上,墙上挂着奥地利画家穆利的《山村》。

  贝尔玛奶奶年轻时候住在巴黎,巴黎的女人总是更懂打扮一些,来到鲁伯隆后,她总能将家装饰得干净而温馨。

  卡尔森和希伯来走近厨房。在他们来之前,贝尔玛在厨房里准备午餐。

  “我们来帮忙,贝尔玛奶奶,今天中午要吃什么?”希伯来自然地走到贝尔玛奶奶接过她手中的工具。

  “脆饼牛肉、肥鹅肝、羊奶乳酪面包、沙拉,再配上经典的茵香酒。”贝尔玛愉快地说。

  “交给我们吧。”希伯来信心十足,“您可以在旁边指导我们。”

  贝尔玛开心地笑起来,“希伯来的厨艺可不需要我指挥。”

  中午时候,伴随着一声汽笛声,萨维奥再次冲了出去,屋子里的人当即反应过来是马库斯到了,都走出去迎接。

  马库斯身穿简单的衬衫,下身穿着棕色裤子,看起来非常普通。这与卡尔森和希伯来想象中精明商人的形象完全不同。不仅如此,马库斯还非常和善,一见到两人就笑着同他们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