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食言 第14章

作者:阿晚晚晚 标签: 近代现代

  跨完年。

  虞先生仍在医院守着虞夫人。

  裴清昼和谈小凡出发返程前,一楼传来了敲门声。

  门外是许星燃。

  许星燃当着裴清昼的面带走了谈小凡。

  昨天从马场回来后,裴清昼找遍了随行物品和衣物,但都没找见那包果蔬干。

  按理说,他的东西没人拿,不会丢。

  回家路上,许星燃开车,他看见谈小凡手里一直攥了包东西,他问谈小凡那是什么。

  谈小凡说:“第一次喂小鹿,我带了干果,他带了果蔬干,后来小鹿都爱吃他的果蔬干,全都不理我。”

第21章 ·长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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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上班的路上,谈小凡接到了虞先生的电话。

  虞夫人走了,走得很急,但能少些痛苦,这天距离跨年后还不到半个月。

  谈小凡还没来得及去再看看虞夫人的脸。

  葬礼定在三天后。

  准备出发动身前的那个晚上,谈小凡正在家里熨衣服,他听到敲门声去开门,门外站的是陈嘉辞。

  去年年末,陈家老爷子西去,留下各房子女争权夺势。

  陈嘉辞的大哥二哥早将公司把控,三哥缠绵病榻,他们有意联手,想让陈嘉辞什么也得不到。

  豪门内斗犹如明星八卦,吸引看客眼球。

  各家媒体争相报道,所有幸灾乐祸的好事者都在期待一个故事性反转。

  因为陈嘉辞还有位未正式公开的男朋友,裴清昼。

  谈小凡在学校年级组的集体办公室里办公,这两个月来,陈嘉辞和裴清昼的事早已成了茶余饭后听腻的谈资。

  就前几天早上,教生物的王老师和谈小凡一块在食堂吃饭。

  王老师还和谈小凡说,我家亲戚在裴氏上班,听说最近就会公布婚讯,到那时裴清昼肯定会为陈家少爷出头。

  谈小凡边喝碗里的甜豆浆,边听王老师碎碎念。

  王老师看他不回应,谈小凡笑着解释说:“我平时不太关注这些,插不上话。”

  谈小凡其实不太理解裴清昼为什么拖到现在还不公布婚讯,眼睁睁看着陈家少爷挨欺负。

  因为依他对裴清昼的了解,裴清昼为人心狠手辣,做事龇牙必报,而且极为护短。

  早春夜里,陈嘉辞只穿了件薄风衣,谈小凡赶快把他让进屋,又去厨房倒了杯热茶给他暖手。

  谈小凡坐回沙发上,他觉得这段时间陈嘉辞好像轻减了不少。

  陈嘉辞喝了一口杯里的茶:“又来打扰你了,不过这次的事,我想不到别人。”

  谈小凡对他说:“您别急。”

  陈嘉辞:“我长话短说,裴哥的大伯和我大哥、二哥合谋,想借着我家里分家的事扳倒裴哥。”

  谈小凡眼神单纯,即使是他和裴清昼还在一起的时候,裴清昼也从不向他说生意上的事。

  陈嘉辞看谈小凡还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他深深叹了口气,试探性着问:“小凡,你知道裴哥家里的事吗?”

  谈小凡想了想,摇头,他只知道裴清昼父母都已过世,和所有家族内的亲戚都并不太有亲密往来。

  陈嘉辞顾不得更多,他急切的说:“裴哥会对大伯,我大哥、二哥动手,我不想他后悔。”

  在陈家,陈嘉辞从来不碰家族生意。

  这次裴清昼帮他对付大哥二哥,陈嘉辞反怕裴清昼下手太狠。

  他已经去劝过裴清昼,想为兄长开脱说情,裴清昼只责备他心慈手软,会反受其害。

  谈小凡不知道陈嘉辞所说的动手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裴清昼以往的行事风格。

  陈嘉辞把水杯放回茶几上,他诚心诚意对谈小凡讲:“我和裴哥的关系不像你想象中那样,我们不可能了。”

  谈小凡从卧室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给裴清昼拨电话。

  趁着没接通,他同陈嘉辞说:“陈少爷您也误会了,裴先生并不喜欢我,我们从开始到结束只不过是一场交易。”

  去年五月从裴家搬出来后,这是谈小凡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裴清昼。

  但裴清昼没接。

  谈小凡想,裴清昼那样的人,一定是料定了陈嘉辞会找自己去当说客,才故意不接。

  其实他觉得自己也算不得说客,他不理解为什么陈嘉辞会认为他能劝动裴清昼。

  裴清昼并不是听劝的人,更不会听自己的劝。

  陈嘉辞问谈小凡,不接电话怎么办,谈小凡反问他,裴先生的大伯到底做过什么。

  有些事是陈嘉辞也不可能知道的,陈嘉辞说自己也不完全清楚,但总归就是一些陈年往事,积怨已久。

  虞夫人的葬礼操办得极为简单,没有通知业内同行,只叫了知近的亲眷和挚友。

  谈小凡提前在花店订了一束坦尼克白玫瑰,虞夫人生前最爱的花。

  葬礼那天的清晨就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早春之雨让本就不好走的山路更加泥泞。

  谈小凡出门时带了伞,下山时却又遇上了一位把伞丢了的老奶奶。

  老奶奶上山来是为了看望多年前就过世的小儿子,今天是她小儿子生日,谈小凡把自己的伞塞给了老奶奶。

  雨不算太大,谈小凡扣上外套的帽兜。

  裴清昼到得比谈小凡晚,但谈小凡走走停停,行得慢。

  下山的路并不止一条,裴清昼遇上谈小凡的时候,谈小凡两条裤腿上都沾满了泥点。

  裴清昼一身黑色,薄呢大衣,西裤,皮鞋,软皮手套,包括那把举着的长柄伞。

  谈小凡擦了擦脸上的雨点,转过身跟裴清昼问好,他一眼就看见裴清昼额角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

  “伞呢?”裴清昼问。

  谈小凡又成了犯错的小孩儿:“丢了。”

  裴清昼似乎精神不太好,他甚至没追究没责备,只是把手里的伞递给了谈小凡。

  谈小凡接过伞,先是站原地不动,再然后就扭回头又小跑到裴清昼身侧。

  他把手里的伞尽可能举高,高过裴清昼头顶。

  “一起走。”谈小凡主动说。

  裴清昼勾着唇笑了下,口吻格外平静的讲:“如果是为了不相干的人求情,我劝你现在离开。”

  谈小凡没走,裴清昼嘴角噙着笑把伞接回来,他摘了另一只手上的手套,把谈小凡的手温柔握进掌心。

  “我知道你报了语言课,还知道你想去意大利上学,”脚下石阶打滑,裴清昼把谈小凡拉得很紧。

  谈小凡有些惊讶:“虞老师告诉您的?”

  裴清昼直接否认:“不,是我让人盯着你,你做什么我都知道。在会所,在学校,在家,今天出门见了谁,午饭吃的什么,如果我想,你的每一通电话我也可以听。”

  谈小凡从没想过裴清昼会监视自己,他怎么会不怕,他想逃出魔抓,第一步是挣开被牵住的手。

  “刚刚我给过机会让你走,”裴清昼又笑了,笑意冷然,“我想过放你和许星燃远走高飞。”

  谈小凡越挣扎,裴清昼越发温柔款款。

  “他名校出身,家庭和睦,这让你也会得到一个幸福健全的家庭。你们可以去巴黎,罗马,维也纳,琴瑟和鸣再好不过。我想的比你还要多还要远,我可以办个乐团,或者建一所学校,雇佣你和他做老师,再在学校附近买一栋房子,让你们搬进去,房子不要太大,但要朝阳,你说过喜欢床尾洒满阳光,也说过房子小一点儿才会温馨。”裴清昼说了一段本该温暖的话,谈小凡却觉得这比他今天听到的悼词还像悼词。

  下山的路还有好远。

  裴清昼接着说:“我可以再找一个小孩儿,比你还小的。我养时间久了,他总有一天会比你听话,最起码比你舍不得离开我。”

  谈小凡放弃了挣扎,裴清昼沉默很久,到山脚时却总结说:“可你只有一个。”

  下山后,谈小凡没能走,裴清昼把他关进副驾,带回到裴家。

  已经临近年关,佣人都放了假,张姐也不时时刻刻都守在这儿,偌大一方院落,了无生气。

  谈小凡被扔在书房的地毯上,他索性不爬起来,裴清昼转身从书柜里翻出了几个牛皮纸封装的档案袋。

  “这是裴靖远和陈家兄弟想要的东西。”裴清昼把档案袋甩在谈小凡面前。

  裴靖远应该就是裴清昼的大伯,谈小凡呆呆地坐在地毯上。

  裴清昼走到谈小凡面前,蹲下来,目光凶狠的盯着谈小凡,沉声说:“想让我放过他们,可以,但你要拿出相等的交换条件,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谈小凡几乎没见过这样的裴清昼,以前很多时候,他会感知到裴清昼很痛苦,但裴清昼极少向他倾诉。

  裴清昼的悲伤往往是沉默的。

  “什么条件?”谈小凡轻轻问,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交付,但他不想他难过。

  裴清昼也坐了下来,不顾风度,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地毯上。

  谈小凡专注的看着他,裴清昼抬起手,他摸了摸谈小凡耳朵,又凉又软。

  裴清昼说:“怎么都带不坏你。”

  谈小凡换了个姿势,跪坐起来,这样的话,他就不至于矮裴清昼太多。

  裴清昼双手慢慢环住谈小凡腰肢,俯身把头埋进他怀里,一段关系中的上位者一反常态的表露出脆弱。

  谈小凡不敢动了,小兔子被孤狼放在掌间轻嗅。

  裴清昼说:“八岁那年,我躲在衣柜后面,亲眼看着裴靖远侵犯母亲,母亲为了保护我,这么多年什么也不敢说。母亲去世前,我答应她放过裴家的人,我放了他,现在是他裴靖远又来招惹我。”

  从来强大的人落了累,心疼到无以复加。

  谈小凡刹那间就红了眼眶,他声音闷闷的,笨笨的,他说:“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哪有大人向小孩子诉苦的。”裴清昼一直都拿谈小凡当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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