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死对头教授的车后 第48章

作者:无水停舟 标签: 业界精英 天之骄子 豪门世家 强强 近代现代

  凌白的日光映入眼帘,薛流腾然起身,马上进入清醒状态。这也是每一个医生的本能,经历过住院部的生活,习惯了半夜任何一个时间点,在睡梦中被惊醒,然后起来接诊病人。

  被枕了一夜的腿有些发麻,腰也有些不舒服。

  “啊!辛苦你了,宝贝儿。”薛流意识到叶津腿麻了,赶紧蹲下来帮他按揉小腿,帮助血液流通。

  叶津缓了一阵,终于站起来,和薛流洗漱整理好之后,就去大厅待命了。

  大家都起得挺早,因为是去不同的区,门口的急救车送他们离开。

  薛流和叶津也不得不分开工作。虽然这是职责所在,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伤心,刚刚在一起,就要分开不知道多久。

  “叶津。”在人群之后,薛流低低叫了一声。

  叶津回过头,看到薛流微微张开双臂,他马上明白是什么意思,自然而然地靠近薛流,双臂从他的腋下、肩上探过,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也被对方紧紧抱着。

  “注意安全。”耳侧传来轻语。

  “你也是。”叶津回道,快速而轻巧地在薛流的耳前落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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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两人的紧急任务,温病晨读也被迫终止,裴以晴来通知其他的同学,但她也不知道两位老师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样的情况,通常要在病情稳定之后,对外公布。

  叶津去了双龙区,一上午踩了差不多十所中学的点。

  学校暂时封闭了起来,全体师生都做了痰培养,痰培养差不多要到第三天才会长出细菌,以确定到底有没有感染,今天是第二天。

  学校腾了一些教室出来,装上了行军床,用来安置出现高热惊厥的学生。

  叶津一行人到达之后,做了简单的清洁区、过渡区和感染区的划分,公卫的人要做人数和症状的统计,而叶津要去查看各个程度的患者,记录好辨证结果,等回到疾控中心,好和大家讨论治疗方案。

  叶津戴好口罩,穿上隔离衣,蹲在一个症状较重的学生面前:“张嘴。”

  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男生高高瘦瘦,喉咙的不适让他张嘴也张得很困难,一有产生幅度的动作就引起剧烈的疼痛。

  叶津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拿着压舌板,小心翼翼地查看。

  “啊……”男生疼得直吸气。

  口腔内壁是非常鲜艳的红色,到喉管处就结起了厚重的灰色翳膜,咽后壁还长了一些滤泡。滤泡这个东西,长过一次才知道多酸爽。叶津取出压舌板,扔进黄色垃圾桶里。

  叶津隔着手套号脉,脉搏细而数。由于这样的患者也没法回答问题,所以全靠观察,然后仔细记录下每一处细节。

  疫病具有相似性,证型大多一样,这也是可以熬大锅药,而不必单独给每个人辨证开方的原因。

  中午在某所中学食堂吃了之后,一行人就一直忙碌到晚上,才走访完双龙区内所有出现情况的学校。

  九点多钟的时候,终于又回到疾控中心,开始整合讨论。

  叶津下车的时候,看到薛流穿着一件褐色的短袖,在自动贩售机前面捣鼓,整个人变得凌乱了很多。

  怎么形容呢,虽然平时看到的薛流也很凌乱,感觉他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充满了叛逆,坐到工位上就是二郎腿翘到桌上,但此时此刻的他,是被忙碌的工作摧残之后的样子,像一个真正的打工人了。

  薛流凑到刷脸的摄像头面前,因为个子太高,不得弓起背弯下身,把脸怼到面前,像个小老头。

  叶津失笑,朝薛流那边走过去。

  薛流弯下腰取水,看到了走过来的叶津,脸上马上浮现出笑意,问来人:“喝水吗?”

  叶津点点头,本以为薛流要再给他刷一瓶,但薛流直接把水递给了叶津,然后直直地看着他,没有动作。

  叶津疑惑地问薛流:“你不喝了?”

  “我想和你喝一瓶。”薛流叉着腰,盯着叶津的眼睛,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这件事明明这么腻乎。

  “行吧。”他果然还是这么特立独行。

  叶津拧开瓶盖,半触瓶口,微微举平水瓶,喝得不疾不徐,喉结轻轻地滑动。

  一道目光随着喉结的起伏逐渐变得灼热。

  “好了,你怎么喝得这么慢。”薛流按住叶津的手,不自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地吞咽,从叶津的手里抢过剩下的半瓶水,“剩下的我喝。”

  “行吧。”两人并身进楼。

  来不及吃晚饭,大家又聚在一起讨论工作安排。

  经过初步的情况了解,大家一致决定等明天的痰培养结果全部出来之后,把确诊的学生转移到就近的医院治疗,因为这样的温热时疫,病情进入发展期之后很容易出现高热不退等症状,需要及时地补液,在医院方便治疗。

  公卫的人去协调医院。

  再由中医医生拟订预防汤药,分发给学校的师生服用,至于确诊的学生,传染病的专家想尝试二联或者三联抗生素治疗,如果还是没有用,再使用中药。

  叶津心中有数,江州饮食多有辛辣之物,秋天燥气流行,治法不外乎从肺肾两脏,辛凉发散。

  大家在会议室围坐一圈,记录员在整理大家的发言。

  薛流坐在叶津的对面,冲他举起一只手,放到耳边,拇指和小指竖起,其他指头卷曲,看起来是六的手势,也像电话。

  叶津思考了一下,猜测薛流的意思是看手机,于是拿出手机,果然收到了薛流的消息。

  薛流发了一个药方过来,石膏、桔梗、连翘、金银花……叶津仔细看完这个方,然后给薛流回复。

  【。】: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会儿你就这么跟刘医生说。

  市中医院的刘主任资历最老,算是中医这边的领头人。叶津不怎么会和人打交道,薛流跟刘主任又因为项绍元,多少能搭上几句话,交涉沟通的事一概交给薛流。

  一直讨论到晚上快十二点,才完全把工作方案确定下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各方面都可以开始继续推进,包括向媒体公布灰喉的情况,调度、联系医院,发放防护物资。

  而叶津和薛流暂时地,没有什么事需要忙,只要等到明天和大家分批进入重点收治的医院就行,不过那应该就要和对方说一声长久的再见了。

  两个人空着肚子大半宿,散会就一起去了家烧烤摊,按道理讲这个时候应该喝碗粥,但是这个点,只有烧烤摊了。

  “还真让你感觉对了。”两人坐下来后,薛流没头没尾的冒出来一句。

  “啊?”

  “五运六气啊,少阳在生理阶段属青春期,在人体属喉,结果就冒出一个青少年喉病,这种病都多少年没见过了啊!”

  叶津这才反应过来:“哦,是啊,不过非时之气下,易出疫病,也正常,人类探索到的部分还太少了。”

  在中医看来,流行性的疾病往往是因为非时之气,就是说气候和季节对应不上,到了春天却依然很寒冷,到了冬天却迟迟不降温,这些都是非时之气,也是群体疾病的诱因。

  今年的江州,秋天还有夏天一般的烘热感。

  “嗯,好在这种病还算好控制,只要不嘴对嘴,基本上感染不上。”

  叶津看着薛流说话的样子,觉得很奇妙,这个人一本正经说正事的时候,你觉得他办事很靠谱,但是转眼又可以变成一个街溜子。

  “应该很快就会结束。”

  “哎,真可惜,刚刚把叶教授泡到手就要分开,可恶啊可恶!”薛流撕扯了一口烤苕皮,抒发郁闷之情。

  “不用说得这么难舍难分。”叶津双手握拳抵在嘴前,他不太喜欢烧烤,还在等他的炒饭,“我记得有一年青年讲师汇报,去的人很少,学院只有硬性规定人去打卡充场面,结果你看到我站在台上,转身就要走,梁主任拉都拉不住。”

  “嗯,我现在想起来很后悔,早知今日,当初我少说抓两个专业的学生来给你撑场面。”

  叶津笑出声,好像,跟薛流在一起之后,他经常笑出声来了,以前没有什么笑的机会。

  薛流看到叶津笑,又有些叹惋:“哎,感觉错过了十年,这十年咱俩见面的时间还没有这个月多吧。”

  叶津:“还好吧,游戏里经常见。”

  薛流:“不一样不一样,游戏里抱不住摸不着。”

  叶津对薛流明目张胆的暧昧挑衅有了一些免疫力,虽然还是不太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但是已经可以板着脸无视了。

  这时候,叶津的炒饭做好了,老板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饭,尽管是在路边摊,坐着深凹进去的矮椅,叶津的气质依然像坐在高级餐厅。

  宛如白玉般枝伸而出的手指上撘着勺子,半勺半勺慢铲,小口小口慢嚼,仿佛不是吃的八块钱一盘的酸菜炒饭,而是什么米其林限定餐。

  过于修长的双腿屈曲,休闲裤随之被拉高一节,露出好看的脚踝,短款的白袜子、运动鞋竟也有种皮鞋的华丽感。如果叶津真的是从商而不是从医,估计在商场上也是薛流他哥薛漱那一款霸总。

  也不至于被叶萱扔在马路上。

  然而两个人连最后的一点独处时光都被迫中断,李主任突然打电话来说渡江区的一个学生抽得厉害,校医给注射□□之后送医院了,现在已经出现明显症状的学生已经转送去医院待查了,现在要各组人员去学校守着,以防发生不测。

  接收痰液标本的医院,检验科也在抓紧时间统计已经长出细菌的标本,争取在最早的时间把确诊的学生转移到医院。

  所以叶津他们还要在学校做转运对接的工作。

  两个人结了账就往回赶,本来距离也不远,但是薛流和叶津赶到的时候,已经在发车了。

  薛流飞奔进疾控中心里面拎出两个包来,叶津已经上车了,紧赶慢赶从窗户里接过了背包,一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叶津去的是位于双龙区的江华中学,也是这个区病情稍微严重一点的学校。

  刚刚下车,校门口晃悠的一个大哥凑了上来。

  大哥看上去五十来岁,皮肤黝黑,皱纹深邃且龟裂,他穿着皱得开线的红色背心和卷起裤管的黑色长裤,踩着一双布满泥灰的解放鞋,手里还拿塑料袋包了一个什么东西,看形状像本书。

  “老师,请问你是医生吗?”大哥见叶津是从急救车上下来的,小心翼翼地问到。

  叶津点点头,问:“怎么?”

  “是这样,我娃儿在里面读书,我来给他送点东西,但是保安说里面有传染病,不让进了,恼不恼火哦,怎么突然有传染病了耶?”

  “是的,等新闻,最近会通知。”叶津简单说明之后转身就要走。

  大叔紧追上来,本想抓住叶津,但手伸到一半,像是害怕弄脏了别人一样,蹑蹑地缩回手,喊道:“老师,谢谢你,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把这个带给我娃儿,谢谢你,谢谢你!”

  叶津骤然停住脚步,大叔差点撞上来。

  叶津伸出手问:“叫什么?”

  “谢谢你,好人医生,谢谢你!”大叔把塑料袋放到叶津的手上,“他叫赵鑫,高三一班。”

  “好。”

  叶津再一次准备走,大叔又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

  “那个,老师麻烦你再帮我给他带一句话嘛,喊他好好吃饭,钱不够了给爸爸说。”

  叶津一时不觉得这有什么联系,点头答应之后,快步跟上前面的人。

  高中生住校,早就已经熄灯睡觉了,赵鑫这个人,只有明天再去找。

  叶津和同行的一位临床医生要分守两个教室,也可以说是两个病区。有一些退下烧来,但全身症状和喉部假膜依然很严重的学生。

  病区里很安静,生病的学生大多很疲惫。

  叶津带着口罩,躺在行军床上,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

  叶津自工作起,不是在学校就是在门诊,只有实习那一年,会在住院部值班。倒下的那一瞬间,看到窗外一划而过的星光,恍然有种回到十几年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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