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死对头教授的车后 第64章

作者:无水停舟 标签: 业界精英 天之骄子 豪门世家 强强 近代现代

  他拆开血压计,动作不算温柔地给叶文翰套上,因为充气的时候,腕带很容易被撑开,所以往往需要用手按住,叶津就这么按了一分多钟,直到血压计开始读数——175/130。

  “收缩压和舒张压都太高了,以后少抽烟,少喝酒。”叶津下意识患教,语气并不温和,他没看叶文翰的表情,从塑料袋里翻找出碘伏、棉签和采血针,还补充道:“少管闲事少生气。”

  鞋底擦过衣服,从叶津的肩头滑过,这一次,他没有被踹倒,叶文翰现在没什么力气。

  “你这个逆子,我管你的事叫管闲事?”

  “叶叔叔,”薛流按捺不住,一把拖起还半跪在地上的叶津,“他是您儿子,也是个独立的人。”

  叶文翰看到薛流,更气了,怒吼:“我管儿子用你来指手画脚?”

  叶津推开挡在前面的薛流,哑声:“我自己处理。”

  “还有你!”薛流狠一甩手,把叶津拦自己的手甩开,“说好两个人一起挨打,我是你的谁啊?我算什么啊?我就该是被你推开的人?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为什么你还要说自己处理啊?你能不能让我和你站一起啊?”

  薛流撕心裂肺五连问,胸膛好一阵起伏,他把叶津吼傻了,也把在场人的人吼愣住了。

  叶津用力眨眨眼,收束其情绪,不知道怎么去回复薛流,深吞一口气,蹲下来继续麻木地给叶文翰的指尖消毒,放血。

  薛流没再阻拦,一屋子的人等着叶津给叶文翰处理。

  五腧穴中的井穴是救急的,叶文翰现在明显是需要疏通心气,叶津在叶文翰手少阴心经的井穴上点刺放血,又脱下他的鞋子,在太冲穴上揉按。

  人在生气的时候,气血往往会上逆,这也是为什么古人谁说“怒发冲冠”,气血往头顶上冲,如果还有高血压,很容易脑出血。

  而太冲穴可以将气血引下来。

  叶津揉按一阵后,叶文翰逐渐恢复了过来,大家松了口气,但是更凝重的事情又开始了。

  薛流叉着腰站在房间的中央,他那张脸平时看着人畜无害,是因为几乎没有不挂着微笑的时候,而一旦眉头皱起,整个人就像一把抛了光的刀,随时要砍人。

  项绍元和叶伯棠坐在了堂上软座,叶伯棠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人,又是当事人的父亲和爷爷,他收了一贯慈蔼的样子,拐杖杵在正中,两手交叠搭上。

  “说说吧,怎么回事。”

  屋子里静默一片,几乎连针掉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叶叔叔……”

  项兰本想先散了宴会,她再来单独跟老的沟通,但叶津清泠泠的声音打断她。

  “我和薛流在谈恋爱。”

  “啊?”叶伯棠没反应过来,“什么?”

  项绍元和叶伯棠两两对望,目瞪口呆。

  叶文翰别过脸,一副愤怒又难以启齿的样子,凶狠狠地说道:“我看到他们俩在外面亲来亲去!”

  人的记忆果然是可以被丑化或者美化的,明明只是亲了下额头,现在变成了亲来亲去,但是这种表述也足够明白,所有人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但除了项绍元和叶伯棠一脸震惊,其他人似乎都没什么反应。

  这让叶文翰反而更不安,手掌抓向沙发,问到:“怎么?你们都知道?”

  项兰:“叶大哥,孩子们的事……我们就……”

  叶文翰想起了项兰在饭桌上的话,此刻更加笃定她早就知道,他怒道:“他们两个都是男的!”

  “是男的,但和你们也没什么不一样。”薛流站在叶津的斜后方,从他的角度看上去,面对着叶伯棠的叶津,莫名显得瘦削,孤独。

  叶津感到手中一暖,回头看见是薛流,手里的力道在加重,而那人倾山倒海一般的眼神里,仿佛充斥着无形的警告——不准放开。

  叶津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说着反叛的话:“如果让你们不能接受,我很抱歉,但这是我自己的人生。”

  叶文翰刚缓一点的心,又梗了起来,他叹了口气,不知是被迫还是发自内心地缓下了语气:“那你想过你们会面对别人什么样的目光吗?你为什么总做这种让我不能理解的选择?”

  叶津自嘲地笑笑:“那您可以试着理解我,您有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五腧穴:井荥输经合。多在肢体末端,最近的各种小方法里出现的基本都是五腧穴。

第69章

  叶文翰的手在空中虚抬, 颤声道:“我那是为你好!”

  “呵呵,为我好。”叶津重复了一遍, “那您觉得我好吗?”

  “我没有童年, 没有朋友,没有自己的时间,更没有、也不能有一个正常人的情绪, 人生的一切被你安排得满满当当。”

  “这是为我好吗?这是为你好,满足你的虚荣, 实现你的意志。”

  “我一点都——不好!”

  叶津咬牙切齿地挤出“不好”二字,和叶文翰隔了一段距离, 他上眼睑微收,目光却是往下的,因为叶文翰还坐在沙发上。

  这样一个居高临下的眼神下去,像在人身上拉了条口子。然而叶津话还没说完, 他继续说:

  “另外,不管我活成什么样子, 都总会有人用各种恶意的眼光看我, 我讨好不了所有人, 也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我只需要讨好我自己!”

  讨好自己——这算是,薛流教会他的。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也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并且不管后果好还是不好, 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承受得心甘情愿。”

  说完这些话, 叶津的眼眶一阵发红,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像是蓄积了很多情绪,最后被扎漏了气,缓缓叹息,用一种和刚才不同的,婉软,甚至是乞求的声音说:

  “爸,我想和薛流在一起。”

  一席话把叶文翰说得哑口无言,嘴角快要垮到地上了。仿佛是满腔的父爱被误解,也仿佛是被戳中了心中最真实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想法。

  叶津不管是学医还是和男人在一起,从叶文翰的价值观来说,他始终是没有办法理解的,在他的世界里好像没有喜欢不喜欢,只有什么是最好的。

  并且是,他认为最好的。

  那什么又是最好的呢?

  当然,作为一个父亲,他在不能理解之外,更担心的是同性恋的身份会给他儿子带来的伤害。

  但像叶文翰这样的人,往往不会明白,外人的伤害压根造不成什么伤害,而最亲的人的不支持,才是暴击。

  项绍元和叶伯棠则表现得更淡定和沉默,他们随不觉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但那是建立在看别人的基础上,而现在主角成了他俩的孙辈,事情又不一样了。

  项绍元八十岁,叶伯棠八十二岁,漫长的年岁里他们经历了这世界太多变化,目睹过那段能逼死人的时光,如果是在他俩年轻的那个年代,这种事情被人知道了,难说还有没有命活下去。

  作为长辈来讲,只要儿孙平安健康,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是不知道现在……像他们这样的人,好不好生活。

  项绍元久违地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和当年教薛流学医时如出一辙,他问薛流:“薛流,你的意思呢?”

  “外公,其实我从小就喜欢男人,我天生就这样。”薛流扯松领带,依旧牵着叶津,“就算不和叶津在一起,我最终也不会和女人结婚的,而且,我也没想过不和叶津在一起。”

  “之前没告诉你们,是没遇到那个人,没有必要让您们……担心,因为我觉得可能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可能你们也永远不会知道。”

  “但现在我很确定,那个人就是叶津。”

  显而易见的是,薛流和叶津都不是那种因为一顿暴打就分手的人,叶文翰阻止不了他们俩,他们俩也完全没有跟叶文翰服软的意思。

  薛流说这些话时,目光坚定,却没有看叶津,叶津看向他那双眼睛的时候,感到了些微距离感,如果不是掌心依旧温暖,他会觉得眼前的薛流甚至有点冷漠。

  项绍元的生日宴,主人家消失太久也不好,项兰出来控场:“流流,你先带津津回去吧,给他的脸上上药,叶大哥也先冷静会儿,等津津好了在家里谈。”

  说完又转向项绍元:“爸,我们先出去送客?”

  项绍元点点头。

  一场闹剧戛然而止,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窥探到,这场灯红酒绿下沉默的干戈。

  薛流拉着叶津避开人群,从远离宴会的楼道离开,直接去往停车场,经过热闹的夜市、熙攘的人群,并没有松开手,也没有说话。

  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想薛流。

  叶津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无言地跟着,上车,看着他打火,出库,往山下驶去。

  夜风撒野地吹在脸上,叶津才从对峙父亲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思考他旁边这个人。

  “唰——砰!”

  叶津这边的车窗被猛然关上,凉风被拦腰斩断。

  旁边响起一个冷硬的声音:“风为百病之长,你不知道啊?就这么对着吹?想头痛啊?”

  “……”叶津舔舔嘴唇,“没注意。”

  薛流现在整个人就像吃了炸药的叶津,又冷又热。

  哎,他生什么气呢?叶津仰头叹气,他早就习惯了叶文翰的拳脚,自己怎么挨打都无所谓,但是怎么可能真的让薛流去帮他挡。

  薛流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他都不能原谅自己。他怎么能不推开薛流啊!

  薛流一路上不再说话,就连回到职工宿舍,都是一个人走在前面。进了房间,叶津想追上去找他说话,薛流径直走向卫生间。

  “砰!”

  叶津感到脸上扫过一阵风,人被哐当关上的门截住,薛流进卫生间头都不回一下,如果不是他慢一步,直接砸脸上了。

  “……”

  很快,卫生间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叶津无奈地回到房间,等薛流洗完。

  薛流本来说想把卧室重新装修,但因为所有的课都被叶津强行丢给了薛流,他忙起来,两人也就没管改造的事,现在还是叶津的床和薛流的床遥遥相对。

  只是平时都睡薛流的床上,他的榻榻米加床垫,高度和软硬都很合适。

  叶津现在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发呆。

  过了一会儿,水停了。

  叶津坐在床沿,手肘压在膝盖上,向前倾着身子,偏头就能看见薛流围了条浴巾走进来。

  依旧没有看他一眼……

  那人自顾自地用毛巾擦起头发,然后旁若无人地解开浴巾,开始穿内裤、睡衣……明晃晃的灯光下,毫无多余脂肪的肌肉随着他穿衣的动作变得明显。

  从前臂开始逐渐分界的肤色也很明显,打上光,他的皮肤真的就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大概没怎么做防晒。

  “啪。”

  随着清脆的一声响,整个房间陷入黑暗,穿好衣服的薛流关灯,爬上了床,准备睡觉了。

  “……”

  叶津无语地去洗澡,一边洗一边思考等会要不要哄哄他,如果要哄,又该怎么哄,万一去找他,他不理自己,自己应不应该继续死皮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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