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他2:可恨的他 第5章

作者:凪良ゆう(Yuu Nagira) 标签: 近代现代

  听闻轻声呼唤而抬起眼。

  【与其说是朋友,你更像粉丝呢?】

  【我是啊】

  【是粉丝,又是朋友?】

  【不是朋友】

  直觉反驳这个说法。清居怎么可能跟自己是「朋友」,太逾矩了。

  【但你刚才说是朋友啊】

  听到这句才回过神。惨了,都忘了。在这个场合里,自己跟清居是「朋友」。粉丝本来就是一种听见偶像被称赞就会无条件感到开心的人种,接着便想放纵热情详细说明偶像厉害在哪里,最后就是引人反感。

  【恩,是朋友】

  想着最好不要再多说话,平良低头咬了一口炸虾可乐饼。感觉母亲还想追问,绝对不能跟她对上眼。迅速吃完晚饭,说句【我吃饱了】便离开椅子。当他说着【就这样。那我走了。】正想伸手拿包包的时候...

  【阿一,等一下。】

  平良提心吊胆地回头。

  【那么久没回来了,住一晚再走吧】

  【不用。我没跟清居说要外宿,还得赶回去准备晚餐】

  【你们是朋友,但是阿一要负责做饭?】

  见母亲一副快哭的模样,感觉相当不妙。

  【.....呃,不然我还是住下来吧】

  判断暂且答应要求比较好,随后逃跑似地奔上二楼。离家之后,母亲依旧帮忙打扫,房间维持着以前的模样。

  --怎么办?感觉好像彻底搞砸了。

  平良坐在床上,以前倾姿势撑着下巴思考。一时不察大爆了一番粉丝谈话。就自己而言不过是「初阶」的资讯,在双亲眼里恐怕显得诡异。

  ---万一被问起「是不是在交往?」该如何是好?

  当然会否定。与清居的来往不过是神的精美失误,一旦失误被修正,自己就得迅速离开清居的视线。为了不让清居光辉多彩的人生留下污点,这段关系理应保密。

  ---死也要装傻到底。

  思考三十分钟后后得出的结论,才想起该跟清居报告而打开LINE程式。今晚留宿老家所以也没办法准备晚餐。回复仅有一句简短的『知道了』

  清居在现实中与网路上的态度无异。同样不怎么表现自己,不主动且冷淡。如寒冷冰水般清澈高冷的态度拯救过平良无数次。

  清居只需要做自己便深有价值。

  这一晚,半夜觉得口渴而下楼要去厨房时,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听得见双亲低声交谈的细语声。平良蹑手蹑脚地竖耳倾听。

  【我觉得他们不是朋友】

  【如果不是朋友,那会是什么关系?】

  内心一震。自己跟清居的关系还是露馅了。但没问题的,不论被怎么质问都要敷衍到底。平良继续偷听下去。

  【阿一该不会是被霸凌了吧】

  ---咦?

  【不会吧。都大学生了还在霸凌】

  【我也这么想啊。待在五光十色演艺界的人怎么会想跟阿一住在一起?】

  【因为是朋友啊】

  【只是朋友的话,有必要替他做晚餐吗?那孩子在家可是从来没有下过厨耶。我也不愿意这样想,可是万一是被人使唤的话...】

  完全只是杞人忧天。家里有个擅长料理的母亲,所以自己从没有过进厨房的念头。与清居同居之后,平良才体会到做家事的乐趣。为了让清居住得舒服,希望家里随时保持整洁,做饭更给了平良直接的喜悦。自己做的料理将被清居吃下,最后化成清居的血肉。甚至从中体会到崇高的使命感。一个人吃饭只用鸡蛋拌饭就能解决。

  【你想太多了吧。他讲那人的样子很开心啊】

  【那阿一怎么会那么用力地否认呢?】

  母亲担忧的声调与父亲【可是啊....】像在思索的犹豫语调重叠。

  【一成也不是小孩子了,父母刻意限制他的行为不妥当吧。总之先顺着他的意思,偶而去看看状况就行。有问题肯定看得出来】

  【更重要的是---】父亲的语调变了。

  【我很高兴一成有心独立生活。因为口吃,我们以前都过度保护他了。而那孩子明年就要面临就职活动】

  父亲想法实在的发言让平良感到放心,应该能够缓解母亲的忧虑。

  轻手轻脚返回房间的路上,想到自己上了大学还让人操心是不是受到霸凌而禁不住叹息。自己老是让父母操心。

  口吃、霸凌、暴力事件。虽然读大学后成功脱离底层阶级,父母,尤其母亲似乎永远对孩子放不下心。歉疚与羞耻情绪交缠在一起,引发对自己的厌恶。于内心暗自郑重谢罪,却仍压抑不住与清居同住的生活即将进入第二季而来的亢奋,用不孝来形容自己恐怕还算客气的。

  像自己这样的人怎能过得如此幸福?

  听说幸福与不幸的分量都是既定的。人一辈子反复经历起伏,最后结算丝毫不差。这有可能是真的吗?倘使如此,回顾自己往年的边缘人生,现在感受到的幸福也只是刚好的程度。不对,能与清居同住的幸福理应轻易凌驾过往累计的不幸分量。也就是说,今后又得开始走下坡吗?只是走下坡还算可以接受,现在的幸福强烈到自己可能已经踏入随时失去性命也不奇怪的阶段。

  说不准今晚睡下去,明天早上就不会再醒来。

  窝在棉被里却冷得发抖。生命以及清居共度的时光均很有限。

  这样的话,就要活得不后悔,任何时候死去都不遗憾。

  这是平良有生以来第一次涌现如此乐观的念头。

  【哪里乐观了?】

  隔天,约定集合的站前咖啡厅里,清居皱眉如此说道。

  【怎么听都是悲观的大集合】

  【会吗?根据我的经验,好事大多尾随着不幸。所以遇上好事,接着回报多两成分量的不幸,我反而有安全感】

  【为啥要增加两成啊?难得的好事都被抵消光了】

  【如果分量相同,不会担心好像留下债务吗?债务都有算利息。类似这种感觉,所以必须多还一点。然后啊,以现在的幸福而言,我想再加两成应该已经到要赔命的程度。所以每天都要认真过活不后悔----】

  【够了。恶心。完全听不懂】

  清居果断结束话题,然后前倾上身说【更重要的是....】

  【你爸妈认为我在霸凌你,这个问题比较大吧】

  【我爸没这么想。他一向理性】

  【但还是会来新家看情况吧?】

  【没事啦。反正没有霸凌】

  【...是没错】

  清居靠回椅背,忧郁似地啜饮冰咖啡。

  【你很介意?】

  【那还用说。毕竟是男朋友的父母】

  清居极其自然射出的剑,火速射穿了平良的心。在皮肤之下爆散出无数的火花。指尖不住颤抖。怎么一回事呢?平良认识的那个清居,无所畏惧的高傲国王恩赐如此。默默承受因造次而生的惶恐,又得到一个白眼。

  【是怎样,你有意见吗?】

  与毫不客气的眼神与口气相反,清居的耳垂反而染上深桃红色。那副可爱更胜天生丽质的模样,让平良胸口满溢到几乎难以承受。不行。不能再让清居心烦。平良拼命回想鸭子队长的形象以镇定心绪。

  【清居,不必担心。我父母跟清居一点关系也没有】

  【啊?】

  清居的表情变得严厉。

  【没有关系?】

  【我爸妈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清居有牵扯的】

  平良想说的是,清居可以不必为此烦心。

  然而面对的却是一片骇人的沉默。

  【是这样吗?】

  【恩】

  【我跟你的父母亲一辈子不会有任何牵扯?】

  【不会有,我保证】

  清居眉心的褶皱一下子加深许多。

  【....你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感受吗?】

  【不知道】

  【还敢秒答。不知道就思考啊。想办法更贴近我。】

  只见清居眼神瞪视的力道越来越强。这是为什么?想不出刚才那段对话当中有何值得生气的点。再说,哪可能更进一步贴近。

  就像美术馆展示的画作不能碰,星辰与人类也不该平等。美术作品不能碰是为了避免受到脏污或破坏,夜空中的星星也因为人类无法触及而显得美妙。两者都是一旦被碰触到便会减损其价值的东西。

  【说话啊】

  脚在桌子下被踹了几下,只得战战兢兢地开口...

  【我、我不太懂你为何生我的气】

  【啥?】

  【毕竟,夜空中的星星跟在地面仰望的人不可能是平等的嘛】

  【星星?怎么突然就跳跃到宇宙去了?】

  清居眯起眼。好恐怖。但平良依旧拼命试着解释。

  【所、所以清居跟我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错的机会呀。不在同一条线上,连所在次元都不一样,星星就是这样才更显的闪耀。妄想碰触或是理解就等于是把星星拉低到自己的等级。所以说,我想强调的是...】

  很不错,就过往经历而言算是表达得挺清楚的。最后做好总结就行了。

  【也就是说,我并不想理解清居】

  刹那间,完成目标的成就感涌现。至今从未如此完整表达自己的心绪。然而相对于深感满足的自己,清居美丽的脸庞却扭曲的相当厉害。

  【去死!烦人的恶心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