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欺诈 第57章

作者:领养的那只黑猫 标签: 近代现代

  “他们?”艾伦突然说。

  “抱歉,你说什么?”

  “你刚才用了‘他们’,她是这么说的吗?”艾伦说,如果凶手只有那个副校长,她应该说“他”,而不是使用复数形式。

  女人愣了一下,“啊,也许吧,我早就记不清原话了……我只是想说,一个孩子有这种言论也太可怕了。我不相信诺朗警官会教孩子这种道理,虽然他因为工作忙,有时可能对孩子疏于管教,但他绝对是个值得敬重的人,肯定是那孩子自己跟外边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来我把她叫到办公室说了这事,可她完全不听我在说什么,只爱答不理地甩给我一句‘你说话就像我哥哥一样’,然后就跑了。”

  你说话就像我哥哥一样。艾伦在心底把这句话用力重复了一遍,感觉胸口被深深地刺痛了。

第77章 陷阱

  从班主任那里离开后,艾伦又试着联系了几名曾经教过小女孩的老师,最后只从美术老师那里了解到,杰西卡有时会在放学后跑到美术教室画画,在那里等她父亲下班来接。他照例问了案件发生前后,小女孩的表现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但对方很遗憾地表示,时间过去太久,她已经记不清了。

  艾伦只好谢过她,开车往杜文小学去了一趟。

  学校关闭后,这一片就很少有人来了,一部分建筑被改造成了临时仓库,另一部分就那么空着,即便在大白天,气氛也显得有些诡异。艾伦按着两位老师的描述,找到了杰西卡所在班级的教学楼,还有建在后面的音乐和美术教室。从美术教室的窗户往外望,可以看到学校后山那片埋尸的树林。

  艾伦不确定杰西卡会不会在这里看到了什么,时隔多年,这些早已无从考证。但他直觉她一定是知道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她的班主任也许会忘记小女孩说过的话,但没人会把人称的单数错记成复数,除非这就是杰西卡当时的原话。

  她知道些什么,艾伦想,她知道除了副校长外,至少还有第二个人参与了谋杀案,也许她亲眼看到了他们作案的过程。从她那句“我爸爸告诉我”的发言来看,诺朗也知道这件事,可是警局的案件卷宗里,全程都没提到过第二名嫌疑人的存在。所以要么是诺朗没把小女孩的话当回事,要么就是他自己压根跟这案子脱不开干系,甚至有可能,他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如果是后者,这一点也不令人惊讶,无论在斯宾瑟案,还是黑手党事件中,背后都有诺朗的影子。他做起这种事来是如此得心应手,以至于艾伦很难相信他曾经是个清白的好警察。他甚至怀疑,他做警察那会儿,那么高的破案率是怎么来的。

  这种事仔细想想也是够吓人的,但更可怕的是,他想到那个小女孩,那个同样名叫杰西卡的、和科恩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女孩——她没在那场火灾后和科恩一起跑出来,她到底去哪儿了?

  那场火灾就在杜文小学案件结案后不到一个月,艾伦一边控制着方向盘,一边努力让自己的思维保持连贯。假设这两件事有关联,假设杰西卡真的知道了什么,假设诺朗参与了那个案件……

  回过神时,他已经顺着记忆,把车停在了科恩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前面——现在的房子已经翻新重建了,但是后院一部分没被大火烧毁的设施,还按原样保留着。前来介绍的房屋中介十分热情地解释说,前主人建造的石头围墙非常漂亮,泳池也还可以用,如果他有意买下房子的话,那部分面积可以免费赠送。

  “现在这年头,很难在城里找到带这么大院子的房子了。”对方用一种缅怀的口吻说,“呃,杂草有点多,不过我们很快会找人清理干净的。”

  杂草的确很多,几乎让人无从下脚,尤其靠墙角那里。艾伦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一番后,从草丛中拣出一颗变了色的、小熊样式的金属纽扣,很像女生衣服上会见到的那种。

  他盯着那颗纽扣,从方才开始一直萦绕在心里的糟糕预感,在这一刻陡然放大到极致。

  他在那儿盯着纽扣发了会儿呆,又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然后突然站起身,说:“我需要把这里挖开。”

  “当然……等等,你说什么?”

  然而旁边的金发探员只是冲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便拨通了当地警方的电话。

  ***

  艾伦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自己这该死的预感。

  此时他正站在那栋房子一楼的卧室里,从窗户往后院的方向望去。那里刚刚挖掘出一具人类遗骸,已经围上了黄色的封锁线,穿着深色制服的当地警察正在现场走来走去。

  他的耳边响起科恩曾经说过的话——“我冲他扣了扳机……那一枪正中他的眉心,然后我把他的尸体拖出来埋在后院,又用打火机点着了一堆浇了汽油的木柴……”

  可是不对,科恩,你并没有冲你的养父开枪,至少没能杀死他。你也没有把他埋在院子里,一个小孩子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你只是在潜意识里,希望自己真的这么做了而已。

  这是一种保护机制,艾伦曾听布莱克这么说过,创伤可能扰乱人的记忆,有些人会选择遗忘以回避痛苦,有些则会把看到的画面进行加工、幻想出某件从未发生的事情。

  他在一些案件里见过这样的例子,但这样的事不该发生在科恩身上,这不公平,他明明那样的美丽、优雅、聪明,他的一切都那么的……好吧,有时候他是挺让人头疼的,但绝对没什么坏心思。这不公平,他的科恩不该经历这些……上帝,这回他到底该怎么安慰他!他也不想看到那个地方警察朝他走过来,摘掉手套扔在一边,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了,初步判断是个八到十五岁之间的女孩。可怜的小家伙,至少被埋在这里有十年了,具体情况我们会拉回去让法医做进一步鉴定。你要不要一起来?”

  艾伦盯着他的嘴唇,感到胸腔憋闷得厉害。他冲他摆了摆手:“不了,我想……我还有其他事,你们有了结果以后,麻烦告诉我一声。”

  说着,他转过身朝外走去。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他们鉴定那具小女孩的尸体,只想赶紧回到科恩身边,吃他做的晚餐,然后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聊天,或者做爱,怎样都好。

  艾伦回到自己的车里,启程返回纽约。一路上他开得很快,并且一边开车一边给科恩打电话,丝毫不顾及行车安全和交通规则。

  他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正在为晚餐的蔬菜不够新鲜而发愁,这样很好——不是指蔬菜那一部分,只是那声音让他觉得很安心。也许他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并且像杰西卡瞒着科恩那样,永远也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不管它了,反正家里还有维生素片。话说探员,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好像听到有汽车喇叭的声音。”科恩说。

  “在外面,我很快回去。”

  “你出外勤了?有人和你一起吗?”

  “是的,布莱克和我在一起。”艾伦扯了个谎,他总是埋怨科恩不讲真话,现在他自己也这么做了。

  对面安静了两秒,然后怀疑地说:“可是你不会在他面前给我打电话。”

  “我们开了两辆车……科恩,没事的,我马上回去,顶多再有一个小时。”

  “但是——”

  “真的没事,别担心我。”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艾伦觉得没有什么比听到那个人说“等你回来”,更令人感到宽慰的了。

  他把车子开上高速公路,车速很快提到了最高限速。这时旁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艾伦单手把着方向盘,没顾上看来电号码便接通了电话,这回对面是个陌生的男声,轻柔、低沉——

  “你好,艾伦·莫尔森探员,我很高兴你还没有换手机号码。距离上次咱们通话过了多久了?两个月?三个月?”

  艾伦先是愣了愣,而后心底一沉。他不认得这个声音,但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唐纳德·诺朗。”

  “答对了,探员,你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对面的人语气轻松地说:“动作也比我想得要快,看来你已经抓住我送给你的小线索、并且有所发现了。怎么样,你有把看到的景象,和我那可爱的孩子说吗?”

  “他不是你的孩子,”艾伦冷冷地说。

  “你只是没见过他乖乖地叫爸爸的样子。哦,他那副样子,实在是——”

  “科恩不是你的孩子,”艾伦打断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杀了他妹妹,为什么?因为她亲眼看到你参与了杜文小学的凶杀案,所以就要灭口吗?”

  “不不不,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我只是想给我可爱的孩子一个教训,自从他听他妹妹说了看到的那些后,就总是想方设法要离开我。一个孩子总想着离开他的父亲,甚至还想要杀了他,这怎么像话呢?”

  艾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利用迈克·亚当斯的身份引着我们去调查这一切,就是为了让科恩想起来十几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再把他弄精神崩溃一次?”

  “又错了,探员,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判断力。”男人以一种遗憾的口吻说道,“这和我的小科恩没关系。你不知道吗?他早就想起来真相是什么,只是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艾伦一惊:“你说什么,他不可能——”

  他的话停在那里,因为他突然想起从老杰克那里拿回的合影——上面有科恩和曾经的杰西卡的那张照片——每次他想拿过来看看上面的小男孩,总是发现它被科恩收到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去了。

  他不想看到它,艾伦懊恼地想,他不想看到那上面的小女孩。真见鬼,自己以前怎么从没注意这个细节呢!

  “是的,这和他没关系,”对面的男人刻意放慢了声音,那让他的语调显得粘腻而充满恶意。“从一开始,饵就是为你下的,我亲爱的探员,而你毫不意外地上钩了。我一点也不想这么做,但是很遗憾,我的孩子因为你变得不想回家,作为父亲,我不得不再给他一个教训。”

  危机感如针般扎入背脊,艾伦急忙踩下刹车,然而为时已晚。

  “那么,祝你好运,莫尔森探员,下次记得别再把车随便停在路边——如果你还有下次的话。”

  两声闷响从汽车侧面传来,事先安装的微型炸药被触发,右边前后轮接连爆胎,高速行驶的车身顿时失去平衡,一头往旁边的公路护栏栽去。

第78章 最后一搏(上)

  艾伦是被左臂传来的剧痛弄醒的,意识逐渐凝聚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细窄的单人床上,旁边摆着一个挂满医疗器械的铁架子,头顶则传来救护车的忽高忽低的嗡鸣声。

  但考虑到他双手手腕分别被手铐铐在了两边的床架上,这辆救护车大概率不是载他去医院的。

  艾伦挣动了一下,方才左臂的疼痛再度切入神经,逼得他倒抽了口冷气。不仅是左臂,脸部、肋下、腰部……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唯一不怎么疼的是左腿,那里已经没什么知觉了,也许是骨折,艾伦没有低头去看,也许更糟糕。

  他努力勾起右手手腕,试图去摸事先缝进袖口的回形针。之前被科恩铐在金属管道上的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他们在一起没多久后,他就威逼利诱着让对方供出了撬锁的窍门。虽然掌握得还不够熟练,单手操作可能有些困难,但总得试试吧。

  然而这时,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久前艾伦刚在电话里听到它。那个声音说:“如果你是想找藏起来的那些小玩具的话,我已经替你收起来了,莫尔森探员。我的孩子总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小把戏,我再熟悉不过了。”

  唐纳德·诺朗……艾伦咬牙切齿地想,这个混蛋!

  他瞪着面前发出嗡鸣声的天花板,突然知道那天把科恩从他手里抢走的救护车是谁开来的了。这个混蛋!

  方才声音的主人这会儿弯下腰来,挡住了艾伦的视线。对方穿了一身医用急救服,帽子和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唯一露出的蓝眼睛正望向他这边,视线冰冷而粘稠,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那些有毒的冷血动物。但也许用蓝色来形容那双眼睛不太准确,因为它的颜色太浅了,在头顶灯光的阴影下,简直像没有眼球似的。

  “你好,探员,我们又见面了。”那双空洞的眼睛下面,白色的口罩了无生气地动了动,“很高兴我们还能再次见面,你的运气的确很好。之前电话里说的那些,如果吓到你了,我很抱歉。我只是想赶在那场交通事故前面,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否则你来不及反应死掉的话,我会很伤脑筋的,毕竟——”

  他拿出一部手机,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在上面划了两下后,对着艾伦鲜血淋漓的脸颊拍下照片。“毕竟只有准备最好的礼物,我那贪玩的孩子才肯回来看我一眼。而你,就是那份礼物——瞧,你的样子看上去好极了,相信我的小科恩也会这么觉得,你说呢?”

  艾伦死死盯着他,冰蓝的眼睛冷得像铁。“他不会上你的当的,”他说,“他不可能就这么一个人跑过来。”

  “是吗,我可不会像你这么肯定——你看,他这就回复我了,通过暗网上的账号,看起来可是急坏了。哦对了,你知道吗,他还是我的粉丝呢,我们在论坛里聊得可开心了。”

  见鬼,艾伦暗骂道,他想起科恩为了寻找诺朗的线索,关注的那些暗网论坛了。他听说这件事时就该阻止他的,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没有危险。但也许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努力让自己忽视那快要把他逼疯了的疼痛、不安和怒火,集中精神去判断身处的环境。窗户被窗帘挡住了,车子开得很快,平稳,几乎没怎么转弯,他们应该是在某条州际公路上。艾伦不确定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如果对方想把科恩引过来,他大概率不会跑到离纽约太远的地方,也许他们正开往纽约州北部地区,或者……

  “不说点什么吗,探员,路还很长,我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我本以为你会做出更激烈些的反应,就像我那可爱的孩子一样,总是受一点刺激就急得大喊大叫,光是想象他那副样子,就能让人心情愉悦一整天。”面前的男人饶有兴味地说着,那令人反感的声音让艾伦实在没办法再思考下去。

  “我没必要跟你多费口舌,”艾伦冷冷地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变态了。结论是:不管你耍什么花样,唐纳德·诺朗,最后一定是你先死,而我和科恩会好好地活下去。我们会继续谈恋爱,结婚,也许会再养几只猫,然后陪伴着彼此慢慢老去,而这一切跟你毫无关系,从一开始就是。”

  有那么一瞬间,艾伦感到对方那双近乎无色的眼睛冒出一抹残忍的凶光,像是被他的话激怒了。但下一秒,面前的男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支注射器,“跟你聊天的确很没意思,莫尔森探员。所以我决定在到达目的地之前,让你稍微休息一会儿——相信我,你会需要这段休息时间的。”

  他把注射器活塞向上推了一点,顶出针头的液体,然后将剩余的麻醉剂全部注入艾伦的静脉。

  艾伦不甘地挣扎了一下,很快便重新陷入昏迷。

  ***

  科恩到现在还是忘不了小时候住过的那栋房子,有时他会在噩梦中回到那里。

  那是一座暗红色砖头砌成的两层别墅,左边那部分凸出一些,上面带有阁楼,以及一个三角形的灰色屋顶。二层有他和杰西的卧室,两个房间仅隔着一面墙,一楼则是客厅、厨房、书房,以及走廊尽头、他养父的卧室。

  无数个夜晚,他抽噎着求那个男人就在这里做,不要到自己的房间去,他的妹妹会听到,她就在隔壁,肯定会听到的。那个男人有时候听,有时候不听,他根本不关心他的恐惧与绝望,只从他痛苦的挣扎中获得乐趣——就像现在一样。

  科恩看着眼前这栋房子,它跟他记忆里那幢暗红色的别墅长得没什么两样。他不知道诺朗是不是从很久以前就着手准备这一切,所以才费尽心思找到这样一栋房子,再把他叫到这里来。那不重要,他只知道艾伦现在就在这里。

  科恩把枪拔出来,拉开保险。他看到别墅门口装着摄像头,也许那个男人正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脸上的表情可能已经让那个变态得到乐趣了,他不在乎。

  房子周围到处是杂草、荒地和长得歪歪扭扭的树木,只有门口右边停了一辆救护车。科恩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司机已经死在了驾驶座上,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刀口,几乎延伸到耳根那里。也许这人收了诺朗的钱替他办事,然后惨遭灭口,也许,但这跟他也没关系,科恩冷漠地想。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一会儿进到这房子里去,只要看到唐纳德·诺朗站在面前,就立刻冲他的脑袋开枪,再朝尸体补齐剩下的子弹。

  科恩攥着枪走进门去,杀气腾腾的模样让他看上去像另一个疯子。客厅里的音响正在播放生日快乐歌,欢快的旋律回荡在房子里,一遍又一遍。科恩绷着脸,抬手便给了那音响一枪,“砰”的一声,音箱被轰开一个大洞,但仍旧没有停止发出声响。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一条消息出现在屏幕上:“别这么任性,我的孩子,你没必要拿别的东西撒气。冷静一下,然后来我的卧室,你知道在哪儿的,孩子,你一直都知道。”

  科恩将手机收回兜里,脸上几乎没做出额外的表情。他整个身体都被另一个念头填满了,那就是待会儿他走到卧室门口,一见着那个男人,就冲他开枪。

  这念头令他无比地熟悉,当鞋子踩在通往卧室的走廊地板上时,那感觉愈发明显。他小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枪,走在几乎同样的走廊上,心里一遍遍演练着冲对方扣扳机的动作。但这回不一样了,科恩告诉自己,他仔细检查了子弹,检查了三遍,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的男朋友还在那个房间里面,他得把他救出来。

  他受够了,那个男人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地破坏他拥有的一切,已经受够了。他伸手去推面前卧室的木门时还这样想着,愤怒将他抬得很高很高,身体里像是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

  可当他推开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那股力量就像从高处跌落般,骤然坍塌了。

  眼前的景象,这间屋子,地板、床、面向后院的窗户,那个男人脸上的微笑,还有艾伦的双手被铐在墙角的暖气管道、昏迷不醒的样子,流出的血把上衣和裤子都染成了深褐色。这一切如闪电般击中了科恩,让他在那一刻没能做出任何反应。枪口已经对准了面前人的胸口,可是他没有扣下扳机。

  而对面的人则只是平静而专注地看着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他每一个动作和表情。

  他那样看着他,然后面向他的枪口、缓缓张开了双臂:“科恩,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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