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男人(烟猫与酒) 第57章

作者:烟猫与酒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架空 近代现代

第 68 章

  像是被天上突然掉下的云彩砸了脑袋, 言惊蛰保持着酒瓶举在嘴边的姿势,直直的愣在原地。

  段从等了他一会儿,求和的话终究还是由他说出口,本来就有些不自在, 面对言惊蛰漫长的呆滞, 愈加烦躁起来。

  他不耐烦地皱了下眉:“聋了?”

  言惊蛰没聋, 他在心跳。

  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句话他在睡前梦里出现过多少遍, 和段从和好的场景他成千上万次的独自演绎过。

  然而真的猝不及防听到段从提出来, 他一时间震惊到只觉得惶惑的地步。

  太不真实了。

  “为什么……”

  他想问为什么这么突然,但话还没说完,他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段从直接捉了过去。

  没喝完的啤酒瓶“叮咣”砸在地上,混合着酒精的麦香气溅了一地。

  言惊蛰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做不成那些事了, 包括段从。

  毕竟在他们曾经认真治疗的那段过程,只能说收效甚微。

  直到今天,他在天旋地转近乎窒息的黑暗里, 被段从时隔多年再一次抵入, 两人都因为他不受控的反应愣了愣。

  “所以,你不是不行, 是因为不是我, 所以不行, 是吗?”

  段从以一种可怕的力度禁锢着他, 喷在言惊蛰耳畔的呼吸滚烫沙哑到吓人。

  “言惊蛰,你真他妈可恨。”

  “说你爱我, 说话。”

  言惊蛰已经完全丧失表达能力了。

  他紧紧握住段从攥着他的手,脑门抵在枕头上无助又难耐的厮磨, 眼泪是从心底涌出来的,在脸上洇得一塌糊涂。

  他用尽全身力气拧过身,打着颤亲了亲段从。

  “我好想你。”

  段从深深地吸了口气,掐着脖子将他捂进怀抱里。

  两个久别的人,一场纷乱的夜。

  谁都没有了节制,在酒精的催化下,一起变身为最原始的动物,一遍又一遍,从阳台到卧室,所过之处全都湿泞一片。

  言惊蛰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结束的、做了多少次。

  等他意识回笼,浑身酸痛得睁开眼睛,只感觉脑浆都被晃散了,天旋地转的发着晕,连思考都费事。

  和好了。

  这是苏醒后,完整出现在他脑子里的第一句话。

  紧随其后的就是“咚”起来的心跳,与那令人羞耻的体感回忆。

  年纪大了,跟上学那阵子真是不能比。

  这是言惊蛰的第二个念头。

  空气中还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暧昧味道,言惊蛰拧着发僵的脖子,很不好意思地转头朝旁边看。

  卧室静悄悄的,窗帘的遮光性好过了头,他以为段从还没醒,结果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伸手朝杂乱的床单上摸摸,段从应该是起床有一会儿了。

  言惊蛰顿时无措起来,他费劲的摸索到卷进床底的衣服,匆匆套上往外走,拉开房门险些被明媚的光线晃了眼,时间都已经过了中午了。

  食物的香气从厨房传来,玄关处有低低的交谈声,随着关门的声音,段从拎着一兜刚送来的新鲜食材回到客厅,跟站在卧室门口的言惊蛰对上视线,嘴角轻轻扯了起来。

  “醒了?想吃什么。”

  昨晚发生的一切太像做梦,此刻朝他走过来的段从,才真正让言惊蛰有了踏实又酸涩的真实感。

  “嗯。”他忙低头压下不受控制的鼻音,假装忙碌的侧过身,不敢跟段从对视。

  段从在他面前顿了顿。

  “躲什么?”他拽着言惊蛰的胳膊把人拨回来,有些不满。

  “没。”言惊蛰感受到这种段从式的不安,心底一下子溜溜软。

  他别着脖子遮遮掩掩的解释:“我没刷牙。”

  他瞅着地板,段从站在跟前儿盯他,眼神中扩散开的笑意,浓郁得不像话。

  这一刻好像连时光都折叠了,又回到他们青春正好,一切都生机勃勃,对未来和对方充满爱意与期待的时候。

  “哦。”段从拖着嗓子,故意将他,“谁要亲你了。”

  “不是这个意思。”言惊蛰不好意思了,耳朵一烫,拧着手脖子想赶紧去洗漱。

  段从稍微使点儿巧劲,直接把人扣在墙上,顺着言惊蛰倔强的脖颈吻了下去。

  盖章了。

  言惊蛰闷哼一声,回想起多年前两人胡闹时说过的昏话,抬起发软的手臂,环在段从背上。

  这个章其实盖得可有可无。

  终于站在盥洗台前照镜子时,言惊蛰才发现自己从耳根到肩窝,已经没几片白净的皮肤了。

  吻痕交叠着牙印,根本分不清哪块是段从刚亲的。

  他们这个年纪还搞成这样,实在是有点儿……夸张了。

  言惊蛰脸上发烫,绞个湿毛巾来回擦。

  这几天都得找高领的衣服穿。

  还没等他在脑海中码好仅有的那几身衣服,段从在卫生间外敲敲门,将他手机抛了进来。

  言惊蛰的手机调了震动,旧机子,零件都老了,响起来“嗡嗡”直震,听得人心烦。

  “电话。”段从的语气也挺微妙。

  言惊蛰连忙接住,一看来电人,立马有点儿尴尬。

  是宁望。

  前面已经摞了好几条消息了。

  段从也没走,抱着胳膊往门边一靠,看着言惊蛰。

  这种情况还挺闹心的,明明他和宁望什么都没有,硬生生搞得像是说不清道不明。

  言惊蛰不想接,对宁望他其实更喜欢打字说事儿,可被段从这样一盯,只能把电话接起来。

  “你他妈死了?!”

  刚一接通,宁望的火气就顺着信号在言惊蛰耳朵边炸开了。

  “说走就走,带你出来玩接个电话说他妈跑就跑,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不是人?”

  他声音太大了,隔着听筒都听得一清二楚,段从抬了抬眉毛。

  “哎,别喊。”言惊蛰头疼得连忙安抚,“抱歉,昨天有点事……”

  “就你有事!一天天屁大点事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宁望根本不管,直接打断,想到哪骂哪,“谁没事啊天天围着你转,啊?!”

  “真的有事。”言惊蛰一个头两个大,瞟一眼段从,抿抿嘴,“我在我朋友家呢。”

  宁望一下安静了。

  “我俩……和好了。”言惊蛰说。

  电话里静悄悄的,浴室里也静悄悄的。

  言惊蛰举着听筒望向段从,段从盯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幅度很浅,几乎是转瞬即逝,但言惊蛰还是捕捉到了。

  言惊蛰太容易被他影响了,段从一笑,他的心情也像被抚平了,突然就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操。”宁望凶巴巴地又骂一句,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段从也没再管言惊蛰和宁望要不要继续说什么,很潇洒地继续去厨房准备午饭。

  言惊蛰攥着手机站了会儿,将屏幕熄灭,朝着段从的方向跟过去。

第 69 章

  走向段从的那一刻, 言惊蛰产生了一种很奇异的感受。

  有个叫选择困难的症状,言惊蛰没有刻意的往自己身上套过——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大千世界中最平凡普通的一员,开挂一样的人生不属于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特殊症状, 也不会出现在他这样一个生活配角身上。

  他最特殊的经历, 就是爱上段从。

  甚至在他心里, 他连同性恋都不是, 只是单纯的爱段从。

  这样一个平庸到泯然的人, 他从小到大的性格都有一个摆脱不掉的习惯:中和。

  连中庸都谈不上, 言惊蛰自知没有那种智慧。

  他从小到大所有的成长,似乎都在用力学会“平衡”这一件事:平衡自己与那个鬼窟一样的家;在同龄人们无尽的孤立中平衡自己的心态;极力追逐着想要平衡他和段从的差距;甚至在世界的偏见中,自以为是的平衡着做出他觉得最好、对段从最好的的选项。

  这种平衡一切的想法,无处不在的运用在他的生活里,包括之前对待宁望,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他觉得宁望是个可怜的小孩,他希望每个善良的人过得好, 也知道宁望对他好, 所以他总想用自己的方式让宁望开心一点,总像哄孩子一样顺着他, 尽可能的给他包容。

  但今天他突然不想平衡了。

  他只想跟着段从, 不想去想任何人, 只想让他最在意的人感到踏实与安心。

  这次的言惊蛰, 选择顺从自己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心底最真实的向往。

  至于宁望,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 以后再道歉吧。

  段从的心态跟言惊蛰差不了多少。

  早上睡醒时看到身边的言惊蛰,他愣了很久, 伸手轻轻刮了刮言惊蛰的脸,才确定昨晚的事真实发生了。

  他说出了那句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开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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