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制约 第77章

作者:蒸汽桃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不饿吗?”牧长觉扶着他坐好,轻轻摸了摸他肚子,“下次去医院复查要称体重,你知道你再瘦了医生得怎么说我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医生对我都可凶了。之前你发烧,两回都碰上同一个医生。他觉得我根本没好好照顾你,你说我冤不冤?”

  “他说你了?”燕知有点惊讶地问他。

  “何止说了,狠狠批评我了。”牧长觉把一片涮好的肉蘸上麻酱,用一只手接着送到燕知嘴边,“你尝尝火候。”

  燕知犹豫着要自己用筷子接。

  牧长觉把肉片放到他筷子上,“行了,放上了,吃吧。”

  燕知吃一片,牧长觉在他筷子上放一片。

  他吃饭还是很难,很小一片肉也半天才咽得下去。

  牧长觉就一直等着。

  “你自己怎么不吃呢?”燕知有点不好意思。

  “本来我喂你一口,等着你吃的功夫能自己吃一点,”牧长觉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但是你要多一步接力,我不得看着吗?”

  “你今天为什么话这么多?”燕知脸有点红了。

  “吓得。”牧长觉顺手往他嘴里送了一口青菜,“怕你不管我,极力挽留你。”

  这次燕知犹豫了一下,张嘴接了,没坚持自己吃。

  腾出来一只手,牧长觉也没自己吃,小心护着燕知的肚子,又喂了一小口米饭,“我不是觉得你自己吃不了饭,其实是我有需求。”

  燕知吃不了几口,很快就累了。

  他肚子被护着,一踏实下来意识就有点松散。

  今天在片场坐了挺长时间,他腰上没什么力气,慢慢就靠到了牧长觉肩膀上,“喂饭算什么需求?”

  “你身体刚好一点就想搬走,”牧长觉放下筷子,两只手环着燕知薄而窄的腰,“让我觉得我好不重要。”

  他抬手捂着燕知的后背,埋在他颈间慢慢吸了一口,“天天能不能给我一点安全感,说你不走了?”

第48章

  燕知有一片刻的恍惚,几乎就要答应了。

  但是那些做过隐私/处理的药就放在二楼卧室的床头上,每天被牧长觉当成营养补剂,一样一样地数出来,放在他的手心里。

  燕知多希望那真的都是维生素。

  “我现在很多事情还没想清楚,”燕知低着头回避,“你别说这种话了。”

  牧长觉揉揉他的手,“那我们各退一步,你在我伤好之前别走,行吗?”

  燕知想了想,还是犹豫。

  “天天。”牧长觉又稍稍靠近了他一些,“伤口疼。”

  燕知有点担心地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有什么别的感觉吗?”

  “没发烧但是我头晕,”牧长觉把他搂紧了,“可能是因为我心里没底。”

  “……那我这两天先留在这儿。”燕知沉默了一会儿,松口了。

  六月雨多,燕知除了跟着牧长觉去过几次片场,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等他能借助眼镜看见东西的时候,燕知就想去一趟实验室。

  毕竟总是让惠特曼教授帮他推动实验室也不现实。

  牧长觉开车把他送到生科院楼下,想跟着他一起上楼到实验室。

  “我估计要挺久的,”燕知还惦记着他的胳膊,“你该去趟医院检查一下了吧?”

  “去医院也是重新包一遍纱布罢了,”牧长觉摇摇头,“我还是想让你给我包。不方便我上去的话,我就在大厅等你。”

  他总是在做一些恰到好处的让步,让燕知很难一直坚持拒绝。

  燕知一个人上了楼。

  他刚一出现,实验室就七嘴八舌地炸锅了。

  “燕老师呜呜呜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梅时雨你别扒老师身上行吗?你不沉吗?滚下来!”

  “燕老师我好想你燕老师……”

  “梅时雨你快起开吧你!燕老师你身体好点了吗?”

  ……

  燕知跟他们打过招呼,“好多了,你们的工作汇报我都看了,这周末之前会给所有人答复。”

  “好冷酷的回答啊,知,”惠特曼教授从学生后面走出来,“但你的实验室真的很棒,我们一起工作得非常愉快。”

  “谢谢,休。”燕知由衷地说:“多亏了你和林,如果不是你们在,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就是家人的意义对吗?”老人耸耸肩,“当然,家人中有一位太努力的同事……还是一件非常有压力的事。”

  “我已经荒废了一段时间了,”燕知跟他一起往办公室走,“现在有精力了,还是应该赶紧把进度拉回来,不然只会越拖越迟钝。”

  “我支持。”惠特曼教授点头,“毕竟我不能完全替代你的工作。我整理了实验室现有的课题中不够稳定的点,它们到了后期有概率会影响你的工作推动。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些解决方案,一旦你推进到相关环节,最好能尽快地跟我详细跟进。”

  现在的休·惠特曼表面看上去松弛友好,但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以拼命著称的。

  他看着燕知笑笑,“我特别希望你一切都好,知,所以我珍惜你每一秒的才华。在一些事情上,我的态度和林不一样,但我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在给你压力。”

  “当然,休,别担心。”燕知摇摇头,“你们两个都是对我最好的人,我自己也知道怎样处理问题。”

  “不不不,知,”惠特曼教授稍微偏了一下头,“即使到了我这个岁数,也还是很多时候不知道怎么处理事情。而你,请原谅我,在我心里永远是一个小男孩。所以你不需要知道所有问题的处理方法。如果你遇到任何困难……”

  惠特曼教授像过去那样,从镜片上方看着他,“亲爱的知,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不知道如何求助。”

  燕知笑着垂下目光,“不会的。”

  “那就是最好的。”老人拍拍他的肩,“我永远相信你。”

  燕知关心惠特曼教授在斯大的工作,“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周吧,实验室对接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惠特曼教授打开手机翻看日历,“或者你有其他需要帮忙的,我还可以在这里多留一周。”

  “这周我应该就可以正式恢复工作了,”燕知想到林医生,“林跟你一起回去吗?”

  “她不太放心你,想在这边多留几天。”惠特曼教授耸耸肩,“不过我很怀疑她是想多吃一段时间的中餐。”

  他举起一只手,“哦,有件重要的事,林让我今天带句话给你,她担心提前跟你说了会让你有压力。”

  燕知稍微有点紧张,“什么事?”

  “她跟这边的医院给你做了新的联合治疗方案,想问问你的意见。”惠特曼教授说:“所以等你今天完成了实验室的工作,给她打个电话,好吗?”

  燕知稍微定了一下神,“好。”

  因为他有一阵子没来,光看工作汇报终究是太片面的。

  燕知把实验室的每一个学生都喊进来,单独进行了当面讨论。

  薛镜安是最后一个来的。

  她讲完课题却没有立刻离开,有点犹豫又有点激动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燕知把刚才讨论的内容纪要存档,抬头看她,“还有事儿吗?”

  “之前王征那篇文章被撤稿了,而且期刊上还做了相关利益冲突的警示通报,很多公众号都转发了。”薛镜安的兴奋压不住了,“说实话这种冒名发文章的情况我之前听说过可多了,但几乎全部不了了之。燕老师你太厉害了,我从来没想过这一城还真的能扳回来。”

  燕知把眼镜摘了,稍微有点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不是说事情一直错,就能变成对的。王征用你的工作,安着别人的名字发表,就是违背了学术道德的。我们能在冲突取胜不是因为我厉害,是因为工作的确是你做的并且保留了足够多实质性的证据。”

  薛镜安被他带着冷静下来,又有一点担忧,“不过燕老师,王征在免疫口其实挺有话语权,尤其他跟现在的生科院现在的院长走得很近,我怕他们为难你。”

  燕知摇头,“他们不足以为难我,你不用担心。”

  “不是学术上的,燕老师您今年才回来,现在学术界很多官/僚主义不是纯讨论科研能力的。”薛镜安抿了抿嘴,“其实王征的文章刚撤的时候,田老师就来提醒过我,要不然就把这项工作揭过去,他们不发我们也不发了。”

  “这个看你自己。”燕知十指交叉搭在小腹上,“这是你的工作,发不发表是你的自由。如果你想要发表,我会帮助你起稿。如果你想好不发,那我们就把重心放在你现在的工作上。”

  薛镜安的手指攥紧又松开,“这个工作我独立做了三年,有时候三天都睡不了五个小时。我要是发不了……会很不甘心。”

  “这样直接说出来非常好。”燕知又抬手揉了揉眼角,“你需要什么就向我表达什么,不用因为外在因素纠结。我是你的导师,就像我的导师时常提醒我的,‘我比你想的要稍微强大一点,所以你可以尽可能地集中在学术工作上’,好吗?”

  薛镜安踏实了,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我在王征那歇斯底里走的那些背字儿,都是为了遇见燕老师攒的人品。”

  燕知不太知道什么叫“攒人品”,但听起来好像是在夸他,有点脸热,“没别的事儿,我们今天就到这儿吧。”

  等薛镜安出去,燕知点了一点人工泪液,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给林医生拨了视频电话。

  “嗨,知。”林医生接的很快,“工作交接还顺利吗?”

  “休太好了,实验室的工作推进得很好。”燕知笑了笑,“林医生,太辛苦你们了。”

  “这没什么,”林医生温和地回答:“这几天我一直在和你在这边的主治沟通,根据你的用药史和主要症状制定了新的治疗方案。”

  “我知道,休跟我提了一下。”燕知点头。

  他的手心出了一些汗,眼前也一阵阵模糊。

  但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因为你之前的用药问题,我不再建议你过多地使用镇定性药物。你可以继续结合橡皮筋疗法,但我现在很担心你停掉之前的药,达不到理想的治疗效果。”林医生稍微停顿了一下,“所以我们商议的结果是药物辅助深颅多位点磁刺激,是现在比较前沿的一个治疗方法。”

  燕知自己是神经方向的研究者,对经颅刺激有一定认知,但并没有尝试过治疗,“深颅磁刺激?”

  “对,它是非侵入式的,不像是药物会带来长久的副作用,但还是会有眩晕和阶段性听力下降等潜在风险。这些都因人而异的,所以我一定要提前告知你风险。”林医生从屏幕里望着他,“有一定的概率,会带来很不好的治疗体验。”

  “那效果呢?”燕知最关心这个,“大概治疗周期是多久呢?”

  “治疗周期是配合你的具体情况来调整的,”林医生说:“比如你现在,比较理想的治疗频率是一周一次。后期如果你好转了,就可以调整成两周一次。如果长时间地无症状发生,就可以考虑进入保守维持阶段,三个月到一年进行一次。”

  “也就是说,这项治疗可能可以让我不再产生幻觉?”燕知盯着屏幕,有几秒眼睛很酸,但他没有眨眼。

  “现有的相似案例还比较有限,治愈率大概有百分之四十。”林医生再次提醒他,“并且有概率会引起严重的副作用,尤其是在治疗前期,甚至有可能会导致典型症状的阶段性缓解前加重。”

  “好。”燕知冲着屏幕笑了,“太好了,林,谢谢你。”

  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但他想到牧长觉前几天说的“能不能不走了”。

  不是百分之百,但他终于有机会可以去极力争取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