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 第49章

作者:迟归鹤 标签: 近代现代

  “谢谢。”池一鸣也没有拒绝,甚至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十分真诚地道了谢后拿起杯子喝水,这倒让店里其他旁听的人更意外了。

  叮铃~

  小酒馆的门再次被推开,不过池一鸣早在所有人目光移向门口前已先一步将大半身子转向门口,右脚蹬在吧台下方凸起的木棱上,全身绷紧,警惕地看向来人。

  不加收敛的Alpha信息素如海浪一般朝所有人拍过去,尽管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但那强烈的信息素差距还是令在场其他人将目光移了过来。也是池一鸣来界内之后接触的所有Alpha中最强的一个,那天然的压迫感甚至不输给砂的两位顶尖女首领。

  作为全场唯一的‘陌生人’,也是信息素等级仅此于那Alpha的人,池一鸣立刻成了对方的目标。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那是一种近乎野兽的目光。

  叶勖作为在场唯一的Beta,他现在只感觉头疼,抵抗效果的戒指让池一鸣弄坏了,他还没来得及替换新的,此刻被搞得脑子里仿佛有针在扎一般。

  “啧。都给我差不多一点。”

  那Alpha此时才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不过没什么诚意地道歉道:“抱歉,刚刚隔很远就感觉到了陌生人的气息,本能反应。”

  “不算缺席的,人看起来都齐了。”叶勖揉了揉额头,等脑子里的痛感减弱些后站起身,那一瞬他周身气场大变。虽然是全场相对最弱势的Beta,可到底是十三家族的实际掌权人之一,气势是完全不输的,“‘酒保’,关门吧。”

  随着叶勖发号施令,原本散坐在店内的人起身朝他们这边聚拢。

  酒保绕出吧台径直拉门出去,剩下几人则将几个散座拼在一起形成一张足够十来人围坐的方桌。叶勖率先于正中落座,最后到的那个Alpha绕了半张桌子直接坐到了叶勖对面,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善茬,池一鸣坐在了叶勖右手,其他成员一一落座。

  不多时那酒保锁了最外面的门进来,又关了下层的门,在叶勖空着的左手边落座。池一鸣一眼扫过去,全场不算他刚好是十个人,缺席的人没来却也给他们留了位子,总共有三个。不多不少的,和当初的鹰一致,是十三个人。

  叶勖扫视了在座所有成员一眼,郑重道:“今天召集的原因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在座想必有人之前已经认识一鸣是什么人了。不过在诸位说出自己的疑问之前,我想还是要给这孩子一个自我介绍和解释的机会。”

  众人沉默不语,就连那个来者不善的Alpha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叶勖坐直身子稍稍向后靠,右手微抬向池一鸣示意。

  池一鸣面对众人或探究或质疑的目光,表情始终平淡,似乎根本不管旁人如何看他,而他也没打算老老实实弄什么自我介绍。在扫视了在座所有人之后,池一鸣轻舒了一口气,随即开口。

  “坦白说,我今天来并非是试着要融入大家庭的。我是来为大伙还有…鹰指一条路的。”

第71章 领导者

  池一鸣此话一出,在座除了叶勖之外,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有的从诧异转变为愤怒、也有的则转变为质疑,多数人的反应都是一致的,目光和信息素如无形的箭一般朝池一鸣直刺过来,且丝毫不加掩饰。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

  那便是一开始态度最为挑衅的那个强大Alpha,他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朝池一鸣抬了抬手,似乎在示意让池一鸣接着说下去。另外一个对此反应同样独特的就是坐在叶勖身旁的酒保,他的反应很…淡定,似乎是刚刚与池一鸣的短暂交流已让他对这个年轻Alpha有了些微的了解,这时候反而不觉得怎么样了。

  池一鸣目光扫过众人,他并没有用信息素去压制其他成员,只是在众人沉默后继续说道:“我虽然不清楚在座诸位都是什么身份,但想来你们加入时便已经清楚这个组织过去是怎样的存在。不会有人天真的认为只凭我们就能推翻界内维持了百年的历史吧?”

  叶勖起头的那番话循规蹈矩,池一鸣却是反向为之。他态度说不上是倨傲,可立场却是稳稳居于尚未,一字一句亦说得极有底气,让人反驳不得。

  当然,这也确实是事实。

  池一鸣却不罢休,目光扫视过变了脸色的众人,最后落在单臂支着下巴、饶有兴趣盯着自己的Alpha,紧接着道:“当然,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说教各位的。实不相瞒,前代鹰的创立者池鹏是我的养父,我是为延续他当年未尽的理想而来,所以基于现实向诸位提出建议。”

  一开始姿态就立得极高,这时候才提起自己与初代创立者的关系便多了几分力度,将一众脾性各异的人暂时压制住了。至于那些认出他是谁的人此刻便也没有指责的立场与机会了。

  在场亦有人面露莫测笑容,只是沉默不语,把演讲的机会让给了池一鸣。

  “我们要做的事不是一锤子买卖,也不是除掉一两个家族掌权者就能够改变整个界内的格局。我们真正要面对的是漫长的拉锯战,这个时限或许是几月一年、也或许是永远,直到鹰传承到后来人手里,毕竟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容易,可改变一个庞大人类社会的观念却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所以……我们需要的是长远的目标以及稳定可持续的计划,这点…我想在座各位都清楚这并不是我们一个组织能做到的。”

  或许鹰创立的初衷只是当时的池鹏一股脑只想推翻界内不合理的法则,可经历了失败与时间的沉淀,池一鸣已对鹰有了不一样的规划,至少鹰绝不该只为了推翻界内制度的那一刻而存在许久,那样所有人的努力将毫无意义,过去的牺牲也会变得可笑。

  他要继承叔叔未尽的理想并使之真正成为自由的象征,因此鹰必须得能够长久地存活下去。

  坐在对面一直不开口的Alpha此时代表其他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毫不客气质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和其他人合作,为了所谓的长久臣服别人?”

  池一鸣语气肯定反驳道:“不!鹰就是鹰,如果失去了自由,就只是翅膀被拴住的家雀,那样…憋屈。”

  “你不会想说你的建议能让鹰在界内的控制权上分到一块蛋糕吧?”

  池一鸣定定地看着那Alpha,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面对着对方的挑衅,他却淡淡一笑反问:“为什么不能呢?”

  “呵。凭什么这么自信?因为你傍上了某位了不起的大人物?”Alpha毫不留情戳穿池一鸣的身份,虽然他并没有明提闻翼的名字,但在座不少人其实心知肚明。男人紧跟着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同时这也是在座其他人的疑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的立场是那位大人物的说客?而你刚才的话术不过是他故技重施,想二次靠鹰组织挣功劳的手段?”

  这一番话几乎是明牌了。

  初代鹰组织的敌人只有界内的法则,作为二代核心成员的他们来说,敌人还得加上一个造成当初鹰组织全军覆没的闻氏家主。

  池一鸣并没有因为Alpha的挑衅而愤怒慌张,也并没有阻拦对方的质疑,反而是看向Alpha的目光更加深邃。

  随后手指轻点了点桌面淡淡道:“闻氏很快就会成为过去式了。”

  那人立刻反问道:“这么自信?”

  “对,因为闻氏的未来现在捏在我手上,只等着上面那些人互相咬起来,闻氏就会尽数落在我手里。另外,砂组织的女首领是我的好友,砂组织即将成为我们的盟友、也会成为我们日后的竞争对手,当然…是良性的竞争。不过我很好奇,你们连叶勖都不担心,却会忌惮一个常年卧床的闻翼?甚至今天有人因为担忧我与闻翼的关系而不敢出席。”

  池一鸣将手中的筹码完全公开,不过这并非是示弱。展示过了诚意,紧跟着便是一出激将法,如何掌控人心,他如今已跟闻翼学了一些,尽管并不如那男人那么娴熟自如,可对二代的鹰组织也已经够了。

  不过对着这样的组织,池一鸣是有失望在的,所以从最开始的锋芒初露,到现在的气势全开,其实也是隐隐发泄着心中的失望。至少现在的鹰在他看来,并不配与当初养父与闻翼掌控时相提并论。

  当然也不能一棒子全打死,譬如此时坐在叶勖左手边的年长酒保主动站起身道:“关于这点,请容我来解释一下。”

  言行足够谦逊,但姿态并不低。

  池一鸣先是看了眼对面的Alpha,随即半转身面向那名酒保语气放缓了些道:“还未请教?不过…请便。

  “初次见面,还是以代号相称就好。我是‘酒保’,是鹰目前的背后出资人之一,也是顾后勤的,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不值得记名字。”说是不值得记住,可池一鸣余光扫到个别几人眼神,很显然这位管后勤的并不只是负责出钱出物资这么简单。如果说最开始挑衅的Alpha是现在鹰的实力担当,那么这位‘酒保’就是鹰真正的话事人。

  池一鸣半点没有轻视对方,不过也没有点破对方话里的小谎言,仅仅是瞬息的对视,彼此便已心下明了。

  “不过虚长大伙一些,有幸代替大家向池先生表达欢迎之意。”那酒保再继续时,言语明显真诚了不少,他道,“前代首领出事之后,连带着他的家人也遭到了报复。现在的成员之中有几位也是当年受害的核心成员的继承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人都是怕疼的,这些与理想和大义无关,所以还请池先生理解。”

  池一鸣抚掌赞道:“酒保先生不愧是话事人,那我也开门见山问了。”

  酒保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缺席的那三位…今天能不能来?如果不能,那么我只有两个提议,要么把那三个人踢出局、我们继续。要么我走,你们继续。”池一鸣语气淡淡的,可态度却是十分强硬的,甚至不给其他人转圜的空间。

  不仅仅是为了立威,更重要的是缺席的三人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认出了他曾在闻翼身边而害怕拒绝赴会,那么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成为鹰的核心成员。如果在场的人如果挽留缺席的成员,那么即使池一鸣心中是想延续养父的理想,却也不会和这样半吊子的组织一起去赌命。

  那酒保目光与在场其他人快速对视一眼,众人齐齐点头后起身,就连最开始挑衅的那个Alpha也不例外。

  一大桌子此刻唯有叶勖与池一鸣还安稳坐着。

  酒保向后拽了下椅子,镜子绕过一桌子人,贴这边走到角落撩起一间包间的帘子,在门上轻敲了三下。几秒后,包间门从内侧被拉开,看起来所谓的缺席也只是一出试探的戏码。

  池一鸣偏头看向叶勖,后者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显然鹰组织其他人连叶勖也瞒着的。

  三人从角落的包间里先后走出来,与酒保的一同走回了提前给他们空出来的位置,最后一人到位时池一鸣不由愣了下,随即微皱起眉。

  虽说人变黑了些,脸上也多了两条碍眼的疤痕,但池一鸣仍能认出来,最后这人正是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荣嘉。

  不过没等他多看荣嘉几眼,站着的那十二个人便由酒保带头,齐齐朝池一鸣低下头颅。虽然众人什么都没说,却以实际行动肯定了池一鸣的地位。

  池一鸣并不喜欢当领导者,所以他学了闻翼的本事却不能像对方那样坦然接受,末了还是站起身向着桌子中央的方向伸出了拳头。

  最先挑衅的Alpha是第一个领会池一鸣用意的,主动伸出拳头与池一鸣的拳头用力碰在了一起,其他人之后也学着一一和池一鸣碰了拳,最后才是一直稳坐的叶勖。

  只不过叶勖施施然起身后却是用手掌包住了池一鸣的拳头,除了闻翼之外,还真没别人这样同他亲近,不过池一鸣反倒感觉不自在,只不过碍于场合不适合抽回手。

  “池一鸣是前代首领池鹏的孩子,他已经向各位证明了自己。既然这样,我如今对鹰的职责也该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叶勖放开了手,面对着池一鸣站立,“就交给你了。叶氏依旧会是鹰的资助人,不过除此之外的事我就不再参与了,先告辞。”

  说完,男人利落抽身离开,没有一句废话和留恋,酒保跟着去开门送他。返回坐下时,俨然是鹰组织当年十三人的复刻。

  池一鸣双手交叉,身子微微前倾,小臂置于桌面,俨然是一副领导者的姿态开口道:“那么接下来,就请诸位听一听我的计划……”

  会议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地下酒馆内只有墙上的时钟提醒着此刻的时间。

  凌晨三点四十。

  池一鸣的脖子有些僵硬,外套中途被他脱下来挂在椅背上。会议结束成员各自返回时,他才拎起来挂在肩头,地下的这点寒意并不能侵蚀Alpha的躯体。

  “先生,一会儿怎么回去?”酒保过来询问,池一鸣依旧只知道他叫酒保,其他人也是各有各的代号。而池一鸣的代号也成了‘先生’,这个他曾听人无数遍这么称呼着闻翼,初时还有些不习惯,几个小时下来也还是适应了。

  “我送吧!”“我送。”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到了一起。池一鸣微皱着眉看向荣嘉和那挑衅的Alpha,不过现在他应该称呼这两人为石头和野兽了。

  池一鸣看向‘野兽’问道:“有车么?”

  ‘野兽’点了点头,顺着说道:“‘酒保’,我送‘先生’就行,你们该撤就撤。”

  后面这话是说给荣嘉听的,酒保点头默认了这个结果,随后主动开口将心有不甘的荣嘉留下。池一鸣将衣服披在肩头,跟着野兽一前一后离开了。

  车就停在大楼外,是辆和‘野兽’本人十分相符的越野车,池一鸣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歪头朝后视镜瞥了一眼,自然而然看到了镜中映照出来的后排对方的防身武器。

  车子发动,‘野兽’也不问池一鸣要回哪儿,仿佛他知道目的地一样。

  风从半开的车窗呼呼刮进来,扑在脸上,将池一鸣略长的碎发吹乱,不过冷风让他精神了些,所以池一鸣没有摇上车窗玻璃,而是就让他那么吹着。

  车子开出去一会儿,池一鸣突然头枕着右胳膊,略侧过头开口道:“你认识闻翼。”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野兽’咧嘴笑了下,余光瞥过来,他没有说话,但那一瞬的眼神与笑容已经给了答案。

  池一鸣接着说道:“今天是安排,还是你的个人发挥?”

  男人也不打算隐瞒,干脆答道:“后者。那位先生或许根本不记得我了,所以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得到他的肯定,鹰是那位的心血,不应该拱手送人的。”

  “知道闻翼和鹰真实关系的人据说当年已经死绝了?”

  ‘野兽’笑了,他猛地一打方向盘,一脚刹车猛踩下去,那刺耳的刹车声响彻整条静谧的街道,不过却不是为了挑衅或者动手。

  池一鸣顺着Alpha的视线看过去,是一辆车正停在他们前方。

  凌晨三四点的大街上,天还未亮,站在路灯下的人影倒是格外清楚,那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闻翼。他就拄着拐静静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候了多时。

  ‘野兽’有些哽咽开口:“呵。你真是个令人嫉妒家伙。”

  闻翼绝对不是刚刚赶来的,准确来说男人很可能一直跟着池一鸣。哪怕清楚池一鸣不可能遇到什么事,也不惜撑着不算健康的身体守护在身侧。刚刚拦车的行为很可能是基于对‘野兽’的不信任或者说陌生,意识到这个事实的Alpha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他开了车门,有些没好气地斥了声:“下车!”

  池一鸣不是不分好歹的人,下车前,他一手扶着车门,扭头同‘野兽’微笑着道谢。

  “不提闻翼这茬,今天的事我还是要谢你的。你恶人演得不错,不然其他人应该没那么快向我低头。”

  ‘野兽’勾唇冷笑回了句:“还不算蠢,滚吧。”

  池一鸣并不生气,他下了车目送着‘野兽’一脚油门开走,才大步朝站了有一会儿的闻翼走过去。没等男人开口,便板起脸迎头痛斥道:“大半夜不在空调房里睡美容觉,非要跑到荒郊野路吹凉风是吧?”

  被训的闻翼反而笑了。

  “你们开会的时候我在车里补过觉了,就是车里睡得不舒服,回去还得补一觉。”

  池一鸣挑眉,拉着闻翼先回了车旁,被迫半夜加班的周炜推了推眼镜,身上难得不是板正的西装,头发也有点乱,显然是被闻翼半夜高薪抓出来的。秘书下车‘体贴’地拉开了后排的车门请两人进去,随后搓了搓手臂飞快也钻进了驾驶座发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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