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薅葱学概论 第103章

作者:消防栓种笋 标签: 近代现代

  期间也常在墙上看到论文笑话,像降重从17%降到67%,像闲鱼找校友代写结果被卷钱跑路还不敢报警怕细节流出,像论文写一半研究对象去世问能不能偷偷买只相似的鸭子,像A的研究对象吃了B的研究对象……

  本来精神就不正常的同学们更癫狂了。

  关于论文答辩,居意游曾经透露过,学院一般不会卡答辩,即使预答辩没过也不用担心,二次答辩照搬上次的也仍旧能过,院里比学生本人还担心他无法毕业。

  学校也有许多关于答辩的传闻,比如去年没毕业的那位学长是因为当场厉声反驳老师,激动时高喊“老登”,脚踩长桌掀了老师的假发。这给了北联农大学子莫大的心理安慰,只要不暴揍老师,通常不会出现问题。

  齐显一点也不紧张,他不过是答辩当天穿上最邋遢的衣服、头发完全不梳、下巴长出胡茬、特意找裴则渡画了黑青眼圈、脚步拖沓迟缓、声音艰涩干哑、精神萎靡不振,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而已。

  “各种老师好——我是来自动物科学专业二班的齐显,我的论文题目是《原鸡属鸟类与鸡的亲缘关系及其种群历史》,我的指导老师是……下面我将从四个方面向各位老师介绍……首先是选题背景与意义……第二部 分是研究思路与方法……论文框架与内容……论文展望与总结……以上是我的论文自述,请各位老师批评指正,谢谢。”

  全程气若游丝,腰背随着字音突出渐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他的导率先出击:“你的创新点在哪里呢?近十年很多文献都有提到相关问题,你觉得你和他们相比侧重点有什么不同吗?”

  齐显后撤一步,手背扶上额头,不敢置信,他的导竟然首先为难自己。他嗓子漏风:“最主要在方法上,将定性分析与因素分析法结合,或许能够尽量消除单方法带来的误差。”

  导左边的老师:“定性分析因素分析,这么常见的方法难道其他文献就没有用吗?这就是你的创新吗?”

  齐显抿抿嘴答不出,下一秒身形一晃,撑着桌面稳住,他手指搭上耳朵,道:“不好意思老师…最近几天没怎么睡觉,有些耳鸣,没有听清,您能再说一遍吗?”

  老师:“……”

  感觉再问一问就要当场气绝身亡了呢。

  齐显最终通过答辩,也不知道是靠论文本身,还是靠装可怜。

  他刚出门就被居意游搂着肩膀高呼祝贺。

  居意游问:“怎么样?教你的都很管用吧?”

  齐显摸摸鼻尖。

  前些天不知道居意游发什么疯,非说勾起老师的同情心才是通过答辩的最好方法,拽着齐显就要示范如何卖可怜,从神态到语言。

  不可怜,倒是茶茶的。

  齐显每次看他这样都应付不来,表情还很嫌弃,居意游玩得更高兴了,时不时地就开闸,比如:“昨天你的晚安没加句号,我知道是我胡思乱想。唉,睡得也不好…这和你没关系,真的。虽然腿在抖,但买瓶水而已,我还是能做到的…你相信我…。”

  齐显坐他对面,饭是一口也吃不下了,五官皱巴巴,认命般起身去买水。

  除此之外,居意游还掌握了“哥哥”这一称呼,人前叫得铿锵有力精神百倍,好像下一秒就要加句“俺也一样”,人后…人后不好说,齐显对这个词过敏。

  男大学生嘴里的哥哥最不值钱了,尤其是居意游这人,嘴里拿哥哥贱卖,齐显想。

  居意游很直白地问过:“这玩意儿不是装在所有人的XP系统里了吗?你出厂设置没这个啊哥哥?”

  齐显:“求求你了,别说了…我真的不感冒。”像鸡叫,那种时候直接将他拉回畜牧专业课,是听久了会永远失去功能的程度。

  居意游:“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齐显目光涣散,显然不愿再讨论这个问题。

  居意游凑近他耳边小声:“齐显…”

  齐显:“……”沉默但脸红。

  居意游:“嚯,你的喜好这么简单啊。”

  同时期有关研究生考试的事,可谓有条不紊,比起论文要友好太多。齐显第一回体会到“稳定”带来的好处,连精神状态都好很多。

  从春季查分到北联农大公布复试线,他悬着的心是逐渐放下的,嘴角是慢慢上扬的,复试见到一圈面熟老师是放松的。

  出了复试现场是红着眼睛问“现在还能不能调剂”的。

  好在他英语口语不错,倒是弥补很多中文磕磕巴巴的地方。北联农大很宽容,第二次录取这个笨蛋。

  大家又去KTV大唱特唱庆祝齐显有学上。许赴乙这次专程赶来现场献唱“谁是你的新郎~他是你的新郎”,居意游鬼哭狼嚎地为她和声。

  齐显也搞不懂这是庆祝还是对他用刑。

  总之大家开心就好。

  开心延续到六月,北联农大开始布置起毕业典礼和拍毕业照的场地,用这种显而易见的方式告诉大家一个学年又将结束。而每个学年都对应一届毕业生。

第83章 毕业典礼

  北联农业大学,即使到了毕业都很离谱,毕业典礼分校级院级两次开,校级还有参加门槛——每班抽取三位幸运同学,校领导特别要求不能搞黑箱、做黄牛,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脸。

  事实是,此校级毕业典礼的消息一经放出,抗议与不屑的声音占据绝大部分。毕业典礼,学生可以主动不参加,但学校不能剥夺学生参加的资格,这是两码事。

  齐显和居意游不幸被选中。

  大太阳底下套着学士服,黑色吸热,袍子罩的是奔流不息的汗水,捱到散场,齐显整个人都要翻白眼厥过去,刚被搀扶走出几步,一转头,如坠冰窟瞬间清醒。

  居意游吹着裴则渡友情提供的小风扇,也跟着脚步一顿。

  齐显刚准备撇脸装没看见,就被转身的女孩子们抓个正着。

  他无奈且紧张:“呃、嗯…同学,你、你好。”其实知道叫什么,只是不好意思直呼大名。

  居意游也看过去,粉领学士服,文学?大概率是原来英语专业的同学。

  女孩子眼睛一亮,迅速对号入座叫出名字:“啊,Deadline!好巧啊。”

  诶?什么?英文名吗?怎么自己好像能听懂的?居意游恍惚。

  尴尬到抠起身旁人的手心,齐显还得礼貌回复:“是…好久不见。”

  寒暄一会儿,女生很健谈、话题一个接一个,内容从“准备去食堂吃什么”跳到“好热下午院毕业典礼不去也罢”,最后准备say bye。齐显招架不住,终于撑到告别环节,两句祝福语说完得以解脱。

  “等等,”居意游实在好奇,“Deadline到底是什么?”

  齐显解释起来也很无奈:“类似英文名吧…齐显,期限,deadline。”

  居意游震撼:“好巧妙…不、我是说,好恶毒呢。”

  “……”

  “是有深层寓意吗…‘人生注定紧迫焦虑’?齐显同学,你大一还是个卷王啊。”

  “只是大家觉得好玩才搞的谐音而已。”

  “不是你起的啊。那你英文名叫什么?”

  齐显沉思一会儿,道:“忘了。有Deadline之后,它就不重要了。”

  居意游点点头,理解,这外号确实有记忆点。

  “说起名字,”齐显略微心虚,“有一段时间,我有些…妒忌你的名字,多自由。”

  在怎么看居意游都不顺眼的时间,情绪里不止是妒忌、妒忌的也不止名字。

  “那现在呢?”居意游坏笑着靠过去,也不嫌热,“对你来说没什么可妒忌的了吗?”

  “有点喜欢我的名字了。”

  “为什么?”居意游见他拒不回答,连小风扇都不再给他吹,“告诉我呗,有那么难以启齿吗?求求你了——”

  齐显快步逃走,又被身后的居意游追上扯着脖子制裁,方方正正的俩学士帽打闹中被踩上俩大脚印子。脚印的主人互相推责、戳戳挠挠没个正形儿,在食堂门口才装出毕业生的成熟样子。

  没什么难以启齿的,这些转折出现过多次、齐显也已经将它们分析得足够透彻。某个瞬间忽然明白自己名字的好,“齐显”两个字,念起来微微露出上排牙、嘴角微扬,听着轻快,最适合远远地就挥手打招呼,然后第二遍念出拖长尾音飞奔过来。

  明白后,齐显将此前的一系列不满看作心智暂且幼稚的表现。

  动植科院早前几天就立起舞台——多彩的、淳朴的、乡村风格的,说是舞台毫不过分,绿色大字“北联农业大学动植物科学技术学院2024年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式”围成圆圈,圈住醒目的朱红“2024年6月”。

  一半学子看笑话,一半学子没眼看。

  居意游中午回寝换了条新裤子——鲜绿色,他说正搭学士服绿领,一双白鞋擦得反光,全为即将到来的优秀毕业生讲话环节准备。他整个人像穿衣戴帽的大葱。

  说到“优秀毕业生讲话”,动植科院一般一届只有一个名额。

  李淮夏本是优秀毕业生的不二之选,奈何她本人极度恐惧这类场合,听到被选中的噩耗眼镜咔嚓开裂,蹲进实验室桌下蜷缩半天不愿面对,院里只好放弃。

  名额顺延给管程。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宛如快乐傻狗的程哥搞学习如此厉害。管程敷衍答应负责老师,一心都系在“李淮夏和自己一个硕导”这件事上。他追去实验室报喜,结果李淮夏认真和他谈起他的行为有多不负责任,管程无辜且茫然,被气急的李淮夏一拳夯在脸上,脸颊高肿多天、淤青久日不下,连带眼眶都是虚浮的。

  管程委屈困惑但坚持不懈,他傻着张猪脸再次追去实验室,还贴心地带去瓶红花油,问:“上次你打完我在甩手,是不是手腕很痛?要不抹点红花油吧?”

  李淮夏更生气了,被气跑前大放狠话:“你先抹抹脸吧神经病!”

  管程:哇,她好善良,她竟然关心我这种对她无关紧要的人。

  由于预备役时尚弄潮儿的身份,管程对形象管理尤为重视,坚决不允许自己带着淤青进行演讲。裴则渡冷笑着给他拍遮瑕膏,心里已经因为遮瑕价格杀了管程八百回。实在无能为力,她拨通许赴乙视频电话,对面看见大淤青笑得饲料全撒牛头上、差点淹死牛,两人共同研究探讨半天,发现遮瑕上多了卡粉、加点乳液又斑驳,急死裴则渡了,她也不顾一小块多少钱,捞着管程的脸用刷子咣咣捅。

  管程:“啊啊啊啊啊啊!”

  这张正气的笨蛋脸更加惨烈。

  管程痛哭流涕地给老师发微信放弃演讲资格。

  流水的名额给到裴则渡,她正抱着一次失去半盒的遮瑕膏黯然神伤,又来这狗屁任务。

  还得写演讲稿,麻烦,谁稀罕干谁干,反正她不干。

  被折磨许久的负责老师甚至想取消“优秀毕业生讲话”环节,这届毕业生脑子有点问题,可这是院里的硬性要求,他忍、他讲好话、他假装和善。

  裴则渡共情了他的无可奈何,硬着头皮答应,每天对着空白文档输出国粹,此外毫无进展。

  某天她盯上清闲的齐显。

  齐显跃跃欲试又不敢表现:“…这不太好吧…其实你从网上抄抄就行,走个形式而已…你需要什么样的?”

  裴则渡:“随便发挥啊,本来就是我找你办事,怎么还提要求?”

  齐显回想大学四年,一晚上把键盘都敲冒烟,花一天删删减减才把字数控制在演讲稿要求范围内,他回看成稿时犹豫了:“这不太好吧,要不我再改改。”

  裴则渡凑近翻阅,大加赞赏:“不改,一个字都不能改!”

  该稿件交去审核时令导员禾方不知如何反应,想要鼓掌的手放下、试图开解的嘴闭上,最后她说:“挺好…这样,咱们先一起交给负责老师,听听他的意见再说后面的事。”

  负责老师屁股从凳子上弹起,吹胡子瞪眼:“这是什么!交上来是什么意思!挑衅吗!”

  看裴则渡撇个嘴,他又想起自己艰巨的任务,道:“还是有修改的空间,不是说不好,只是…太有个性,毕业典礼嘛,还是稳当点。同学你再交个二稿吧。”

  裴则渡气定神闲:“改我一字,男盗女、非盗即…非盗即倌。嗯,倌。”

  老师疯掉,当即取消她的演讲资格。

  裴则渡把稿子完好送回:“不好意思。”

  齐显抱着几张纸特别感动。

  裴则渡也不懂他瞎感动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