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薅葱学概论 第7章

作者:消防栓种笋 标签: 近代现代

  两人没想出委婉提出异议的说辞,诊室内一时无言。

  老师见他们不信,拍了拍居意游的脸颊,笃定道:“你们自己试试,不让他呼吸就行。”

  裴则渡皱眉躲开,把位置全部留给齐显。

  无奈,他只能上手轻捏住居意游的鼻子。

  没多久,对方闭着眼哼哼出声,发觉抗议无效只得自发地调整呼吸模式——张开嘴。与此同时,诊室里的呼吸声也逐渐变大。

  这让齐显有种对方再被阻断呼吸就会开始打鼾的预感,他嫌弃地甩开手。

  还真他妈是睡了。

  齐显疑惑:“可是我们一路上各种折腾,摔摔打打,他都没醒过。”

  裴则渡深知此人秉性,默默消化了“睡着”这一诊断结果:“有没有可能,他只是睡太香了。”

  老师让两人将居意游抬进诊室,说是这样睡得舒服些,调整好后,才捎带着问起把居意游带来医院的原因。

  “我揍了他一拳,他倒下了。”

  裴则渡蹭到居意游头边仔细打量,指着额角处的血痂:“这里?看着不像。”

  “那是…他倒在地上磕的。”

  老师也凑起热闹:“是颧骨的淤青吧。”

  “…我们不小心把他的脸撞上车斗了。”

  “脖子?脖子这里总该是了吧?”

  “…那个印子应该是被饲料压的。”

  ……

  “右脸颊?发红。”

  “老师,那是你刚刚拍的。”

  裴则渡忍无可忍:“所以你到底揍了哪里?”

  齐显眼神飘忽:“左脸…靠近鼻子那里?”

  她们将那一面翻过来,光洁白净,除了一小颗痣,再无其他。连粒灰都没粘上。

  “你不会要说,这颗痣是你的战果吧?你的手带刺是吗?”

  “…那倒不是。”

  “你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把他揍晕了的?”

  齐显并不是自信。他只是对居意游太没信心了。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睡那么死、睡得像一具尸体。

  此时诈尸的居意游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他看不见左右掐着自己下巴观察的两位,只看见齐显的轮廓,迷迷糊糊问好。

  “早。”

  完全不知道面前被灯光柔化宛如圣母玛利亚的亲切同学一心只想掐死他。

  既然当事人已醒,那谈判环节自然可以开始,只是地点选择在兽医院不合适,居意游便提议去后山的凉亭底下。

  月黑风高,人影寥寥,万一情绪激动,此处也不失为违反校规的好地方。

  “可我为什么在兽医院?”居意游发现盲点。

  “你不觉得兽医院更适合你吗?”裴则渡将纸巾扔给他擦脸上的灰。

  “小裴,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呢?你别忘了你‘挑战杯’的企划还没…”

  “齐显,这个人还是一直睡觉比较好,是吧?”裴则渡转头询问,表情异常认真。

  “对不起裴同学。”居意游迅速滑跪。

  他被迫用刚睡醒的身体帮裴则渡推着饲料:“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

  “我身上怎么这么疼?”

  废话,你在地上打滚,能不疼吗?两人默契地不予正面作答。

  “你们趁我睡着往我身上补了几拳是吧?”

  我要真能把你揍成这样就好了。齐显攥紧拳头。

  后山凉亭。

  “我不想动手,可他报复得太过分。”

  “你都说是报复了,怎么只讲后果不讲前因。”

  裴则渡庆幸自己刚刚用饲料堆了个小丘用来隔开两人,不然他俩此刻就不是在两边无能狂怒,而是打成一……而是齐显被居意游按着打。

  她托着下巴:“那你说说前因。”

  “我偷了他的——”

  “他不认识我!”

  齐显话没说完。

  居意游出言打断。

  两人面面相觑。

  “我怎么可能只因为一根葱就——”

  “谁不认识啊你不就居意游吗!”

  居意游试图解释。

  齐显愤怒反驳。

  两人横眉相视。

  裴则渡左看看右看看,伸手一拍凉亭下的石桌:“一个一个说,”她随手一指,“齐显,你先?”

  齐显梦回被老师提问的遗传学课堂,一阵恶寒:“他先说吧。”

  居意游清清嗓,可怜巴巴地开始控诉:“他是偷了我的葱,可一根葱没什么大不了的,加上他道歉态度也不错,我早就原谅他了。”

  “那你还——”

  “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不认识我。”

  “我说了认识你的,你对我的答案不满意。那除了不认识我还能说什么?三分熟五分熟七分熟还是well done?”

  “…什么蛋?”居意游愣住。

  “…不重要。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

  “我——”

  这时候居意游倒开始吞吞吐吐,犹豫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句子。

  “你看,连你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什么。”

  居意游心一横,开始大倒苦水:“我怎么不知道?分明是你不知道。我就想听你说‘哎同学原来是你我们早就认识’怎么了?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还是装的。你怎么可能是刚认识我!”

  看见这人一头雾水的样子,他更来气:“你的行李是我帮你搬的、人是我带着载进学校的、伞是我借你打的,甚至你用的资料课表都是我发给你的,你怎么能说刚认识我、不认识我,还找我要二维码加好友!你不觉得自己太过——”他觉得过分这词太温和,“你是不是有病啊?”

  而他话语中的另一位主人公齐显呈凝固状态。

  尤其是在观众裴则渡评价“原来你们有这么多故事”之后,齐显试图争辩,可这些事他确实都有些许印象,不知该从何开始争辩。

  “你说的事…我好像知道,但…”

  但他在仅存的印象里根本找不到居意游的影子啊。

  “你转专业,负责资料对接的是谁?”

  “我记得…是个叫郝俊俏的同学。”

  居意游大翻白眼:“就是我啊。我就是郝俊俏啊。你到底为什么会一直把‘郝俊俏’当真名啊?”

  齐显极力辩解:“本来我不觉得这是真名。可是跟我一起转来的甄聪明真的叫甄聪明,那郝俊俏为什么不叫郝俊俏?”

  是有这么个同学来着,冷水热水兑着喝的那位同学。

  居意游:“好像有点道理。”

  齐显:“是吧。”

  居意游:“那帮你搬寝室的时候呢!你总该认识郝俊俏了吧!”

  齐显:“那天没敢看你的脸。”

  居意游:“…理解,社恐。”

  齐显:“嗯。”

  其实并不只是这个原因。

  当时穿跨栏背心儿的居易游开着电三轮热情地呼喊齐显的名字,举手投足透露出淳朴的贵气,具体讲就是特像火车站的骗子、或是学校里热情推销电话卡的学长。齐显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人忒麻烦,少对视少搭话才是正解。

  就这一眼也压根儿记不住这位同学长什么样子。

  但他不敢把这些想法说出来,不然是真的会很麻烦。

  居意游:“那下雨的时候呢?你不是认出是我才借伞的吗?如果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回来给我送糖?”

  齐显:“走廊背书的大部分是女生,我没好意思借。而且…送些小零食不是大学生之间表达感谢的基本社交方式吗?”

  居意游:“我怎么没听说过?”

  齐显:“可能…我原来在外院,女生多。大家都这么做。”

  居意游:“所以当时不论谁借你伞,你都会送他糖?”

  齐显:“嗯。我不是因为是你所以才——”

  居意游:“完全是我自作多情呗!”

  齐显觉得这词用得不太对劲,但找不出什么替代词,“也可以、这么说吧。”

  居意游瞪他。

  齐显立刻补充:“这也不是坏事。如果你没有误会,那吃完石锅拌饭我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但现在我们不是认识了吗?和‘我一开始就认识你’所引发的故事开始重合了。不是挺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