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钢琴的3650个日子 第48章

作者:格卿 标签: 励志人生 现代架空 校园 近代现代

  咸鱼累了,咸鱼想不到。

  第二天他找卫丛:“要不演奏主题就定咸鱼吧?”

  卫丛:“……”

  百毒不侵的卫老师都被他惊到了,作为咸鱼的始祖他都没敢在台上暴露这件事,而简一鸣已经有种要在舞台上躺的感觉。

  卫丛摸摸下巴,“如果你不怕被老王剁成咸鱼段当晚餐的话,其实我也无所谓。”

  最后简一鸣实在想不到,卫丛就让简一鸣把喜欢的音乐家列了出来。

  喜欢的音乐家等于认识的音乐家。

  数量少得都不需要师徒两纠结,在卫丛看来就是万亩田地中种的几棵苗,用上一只手都是礼貌了。

  莫扎特、贝多芬、肖邦、李斯特,非要把最后一根手指用上的话,勉强加上舒曼。

  这贫瘠的土地,强盗来了都得先当农民才有东西吃,摇骰子决定都凑不齐六个面。

  最后他们把主题选定在贝多芬身上,原因无他,老贝影响力大,纪念他的、模仿他的、和他有关系的人够多,简一鸣接触过和弹过关于他的作品也多,最起码还有老王摁着他脑袋练的《贝多芬三十二首钢琴奏鸣曲》打底。

  现在坐在比赛后台的简一鸣才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平日的咸鱼,但凡稍微努力一点,他接触过的音乐家也不至于那么少——至少拉赫玛尼诺夫和斯克里亚宾两位俄系作曲家,能把骰子的六个面填满且有余!

  真的书到用时方恨少。

  轮到简一鸣上台了。

  他站在登台的楼梯之下,理了理衣服,拉了拉领口,深吸一口气,等广播播完他登场的信息之后,缓步走到台上。

  今天只有他一个人。

  这次没有卫丛来配合,王曦本来想跟着来,被简一鸣送到了今天下午上场、紧张到脚抖的向西向同学那里,自己拎个包就走了。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本来就是他一个人的舞台。

  简一鸣坐到钢琴面前,以《悲怆》奏鸣曲严峻阴森的减七和弦拉开了第二轮演奏的序幕。

  ……

  第二轮第一天早上头三个上台的选手表现都相当一般,第一个上台的选手翻车翻得太厉害,不仅速度忽快忽慢,光凭速度听起来像是原创作品一样,中间还有漏乐段的,他可能弹着弹着就发现自己漏了之后,后面的曲子就像踩了香蕉皮,主打一个叫做惨不忍睹,四十分钟的演奏时间他整整提前了十分钟结束,属于自动出局的类型。

  有了惊险刺-激的第一个示范之后,后面两个上台的选手就属于中规中矩地保守,技术的小毛病有一点,但不多,表达有一点,但也不多。不仅是普通的听众听得昏昏欲睡,就连评委心里都觉得倒霉。

  他们一天要听八到九个选手的演奏,两个赛点三天结束第二轮,之后的四天时间里会把演奏厅留给被淘汰的选手,而评委们则要开始赶自己经手的晋级选手意见,也要给淘汰选手们写评价。

  今天一天早上就有一个明确被淘汰,两个在淘汰线边缘的,如果最后一个表现得也不怎么样,他们这个早上就算是废了。

  今天花赛选手的质量还是不怎么样。

  这也是花赛的老问题了。

  举办历史只有十几年的花赛,在国际比赛中年轻得过分,而更过分的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从花赛中出头的演奏家,听众的舆论中已经有“花赛是不是废的”的言论,一旦成规模,花赛就再也没有优秀的选手参加,这个比赛就真的废了。

  虽然今年有路加·刘参加,但他可不能代表花赛,大家一提起他,只能想到美国伊莎贝拉国际钢琴比赛,就是卫丛拿到成年组冠军出道的那个比赛,不过路加参加的是少年组。

  就在评委也在头疼的时候,简一鸣敲下了他第一首曲子的第一个音。

  像梵钟敲在耳边,那一瞬间的气势让人为之一振。

  《悲怆》的引子。

  只有短短十个小节的引子,第一小节的左右手两个和弦弹下去,像冰水浇在了人头顶,阴森的白雾从台上的那台黑白钢琴上蔓延开来,命运的危险仿佛淬着冷光的钩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勾了过去。

  强而有力的和弦,戏剧性的对比,英雄和命运的碰撞。

  大家好像看到了舞台上的英雄独白,像古希腊的歌剧唱出了不甘命运的《悲怆》。

  刚刚走神没有注意广播的人模模糊糊产生了强烈的后悔——太强了。

  同时他的心里又浮现出一个疑问:这孩子是谁?

  那么强的表现力,没有道理他完全没印象!

  没等他去翻选手介绍的册子,又立刻被曲子拉走了注意力。第一乐章复杂的节奏变化营造出暴风雨来临前的紧张感,让人屏气凝神,精神紧张,根本分不出额外的任何想法,只能任由自己的情绪被台上的那个人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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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原本想上洗手间,回来之后完全忘记自己十分钟之前干了啥……我怀疑我被外星人绑架了人间十分钟,但说不定在异世界里挣扎了一年。

  《悲怆》我推小破站一个资源:【贝多芬】c小调第八号钢琴奏鸣曲「悲怆」Op. 13 (巴伦博伊姆演奏)

  不认识是谁?郎朗的老师。

  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59章

  坐在听众当中有一个曾经和简一鸣有过特殊交集的人——为简一鸣特意出过一期讲解视频的up主妖妖精。

  妖妖精作为曾经的钢琴琴童,虽然没有走上钢琴演奏的职业道路,但也没有离开音乐圈的范围,这次花赛举办,她从海选开始就一直有留意,不过只是留意网络消息,就连入选第一轮的选手都没有特意去听。

  后来是她的小伙伴决心做一系列花赛的视频,花赛分成了两个赛点,才把她拉过来帮忙。

  她的小伙伴想跟路加·刘,以他为主要角色剪辑讲述整个花赛,所以第一轮和第二轮都跟着路加的比赛点,和她打配合的妖妖精就去另一个比赛点,但妖妖精没想到她居然会错过简一鸣!

  简一鸣的脸暴露在舞台镁光灯下的第一时间,她就认出了他。

  明明是同一张脸,在电视剧里有点天真的小弟弟模样,站在台上数盏镁光灯打在他脸上时,妖妖精才发现这也是个五官深邃清晰的帅哥,眼神沉着锐利,让人自然而然联想到大自然中觅食生存的狼。

  只是一个瞬间,妖妖精就被他的眼神吸引了。

  简一鸣从上台开始就和前面的选手有了截然不同的气势,明确让人知道,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妖妖精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职业习惯上头,妖妖精的脑海中顿时刷起来弹幕:

  ——我屮艸芔茻,简一鸣居然在这里!

  ——什么路加·刘,有简一鸣香吗?

  ——我……

  台上的简一鸣垂眸看向琴键,手里的纸巾擦了一遍琴键,当他抬手弹下一个音的时候,妖妖精一个激灵。

  她不知道贝多芬的《悲怆》可以这么……这么难以形容,有什么东西穿透了她的躯壳,触碰到了她的灵魂。

  前几秒她脑袋里还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甚至考虑再次为简一鸣出一个系列视频,思考怎么引流和推广之类的事情,现在却是一秒清空,她像那个站在古一法师面前的史蒂芬·斯特兰奇,被人一招打到灵魂出窍。

  时间好像过得好快,又好像很慢。

  妖妖精回过神来的时候,简一鸣第二轮的演奏已经到了最后一首——舒曼的《C大调幻想曲》。

  以贝多芬的英雄开始,以舒曼支持筹建英雄的贝多芬纪念碑的作品结束。

  听众会为他的《悲怆》震撼,也会为他的《C大调幻想曲》感动。

  在创作《C大调幻想曲》之前,舒曼创作了Op.1《阿贝格》、Op.2《蝴蝶》、Op.9《狂欢节》、Op.13《交响练习曲》,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经验,到创作Op.17《C大调幻想曲》时,他的钢琴曲作品难度、织体、和弦、节奏等各个方面已经到达了相当的高度。

  这首作品引用贝多芬《远方的爱人》旋律,同时把当时无法见面的爱人克拉拉的名字刻在了曲子里。Clara,最后的两个字母,R在钢琴上是re,A在钢琴上是la,所以在舒曼的作品里看到五度,实际上就意味着克拉拉。

  1836年,因为无法和克拉拉见面而痛苦的舒曼,将他思念、痛苦、忐忑,渴望拥有克拉拉的起伏心情统统写进了Op.17里,克拉拉的名字写满了整首作品之中。

  这些音符落在简一鸣手里化作真正的声音时,妖妖精感觉自己的心架在了火上烧,那种焦灼的不安,那种患得患失的焦虑,还有贯穿其中、不断呼唤克拉拉名字的五度。

  她的心在颤抖,好像真的有一个此生挚爱的人,不断地在呼唤她的名字,她完全沉浸在了简一鸣为她构建的场景里,能真实地体验到音符底下作曲家那种不安和忧虑,那种渴望到灼烧心灵的痛苦。

  就在她觉得要承受不住这种痛苦的时候,音乐转向了一段极具梦幻的温柔乐段里,仿佛在歌颂回忆他与克拉拉曾经的快乐时光,尖刀子变成了钝刀子,越是美好越是渴望。

  当第二和第三声部从遥远的平行到逐渐拉近再到交叉的时候,像是电影里俯拍的镜头,男主角和女主角分别从街道的两头走向中间的岔路,它不是相遇的喜悦,而是害怕错过的焦虑,这种心情像拉紧的琴弦绷到了极点,听众生怕主角真的错过时——他们终于相见。

  当喜悦的音符演奏出来的时候,妖妖精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十万烟花绽放空中,巨大的快乐击中了她,乐曲也一扫前面的低迷,转向对未来的信心,坚信自己与克拉拉的感情,像相信春天生根发芽的花朵,终有开花结果的一天。

  别说普通的听众了,就连妖妖精这种业余的音乐人都被简一鸣牵着走,只有专业的评委才能在此时游刃有余。

  不过镜头忠实地记录了评委们的肢体状态变化,明显能读出其中从消极转变为积极的情绪变化。

  音乐线条处理得很好,四分音符和八分音符恰如其分,复杂交错的速度变化,起伏不定极具浪漫色彩的情绪波动,一切都处理得清晰明了。评委一边聆听选手的演奏,一边又微微抽离自己的情绪,以冷静理性的目光审视每一个音符,每一个乐句。

  把第一乐章中间的部分当成一整个段落处理,不再切分,同时处理中间的线条,让它成为一个完整的段落,带来强烈的整体感和画面感,中间的情绪波动起伏,都是情节的波动起伏,看起来就好像电影一样。

  这种处理方法有点熟悉,是之前在哪里听过?

  没等他想起来,简一鸣的第二轮演奏就结束了,评委们都觉得今天早上有了不错的收获,微笑着为他鼓掌,圆满结束了早上的比赛。

  说真的,出现一个简一鸣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晚上评委们还在讨论这个神奇的选手。

  “才十六岁,踩着报名的年龄线进来的。”

  “看来卫他们学校的教育确实做得很好,这次他们学校踩着年龄线报名的孩子都进了第一轮。”

  “但是简一鸣的参赛经历只有之前的少儿赛事。”

  “什么?一次成人组的比赛都没有参加过吗?我记得有些比赛年龄线还放宽到了十五岁了!”

  “没有,真的没有,而且大型比赛只参加过一次!”

  发现这个事实的评委是首都音大的老师,和他对话的是他的同事,他们也是所有评委中,最担心花赛的那一拨人。

  花赛是唯一在他们家门口举办的国际性比赛,首都音大的很多老师不是担任花赛的评委就是背后赛委会的成员,他们通过花赛吸纳大量优秀的学生,花赛的失败同时也以为着首都音大的失败。

  他们比谁都渴望一位真正的花赛明星——而且没有上大学的更符合他们的心意。他们跟赛委会申请,把简一鸣第一轮的演奏特意翻出来。

  两位老师:“……”

  其中一个首先来打圆场:“看来简一鸣选手第一轮的时候身体状态不太好啊……”

  “太紧张了吧?”

  “或许是临场发挥的问题。”

  总之不管是什么猜测,第一轮的软脚虾表现都给刚刚火热的气氛浇上了一盆冷水。

  “再看看吧。”最后另一位老师来打圆场。

  现场演奏很吃演奏者的现场发挥,简一鸣的表现让他们无法确定这是这是一位大心脏的演奏家,还是一个状态不稳定的心跳玩弄者。

  与此同时,回到自己房间休息的另一位评委终于想起简一鸣的作品处理方法和谁相似了!

  王曦!

  和王曦演奏拉赫的时候处理方法类似!

  倒不是说一模一样的处理手段,就是那种感觉,就是那种感觉,那种他到现在只听过王曦能演奏出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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