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 第14章

作者:金角小虞 标签: 近代现代

  而和戈多对峙的黑猫这时突然发现了白猫的异状,调转目标朝教父扑了过来。 戈多发出一声疑问的哼唧,追着它的尾巴。

  雁行一把抱住教父,从轮椅上跌了下来。

  他用手臂挡住黑猫的爪子,长长的指甲撕破衣服,勾进皮肤,在手臂上留下三道渗血的抓痕。

  何已知赶紧让郑韩尼过去抓发飙的司马从容。

  雁行来不及管自己的伤,马上推着教父的屁股让它去院子里。

  郑韩尼刚提着司马从容的腋窝把黑猫拎起来,就听到一声从嗓子深处滚出的低吼。

  他感觉自己背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Captain。”雁行轻声叫道。

  立耳的牧羊犬侧头看了他一眼,警告地朝郑韩尼走了一步,然后转头叼起懵懂的戈多去了院子里。

  何已知抱着白猫爬起来,跑到雁行身边想扶他。

  “我没事,”雁行指着走廊,“先把它们放到尽头的小房间去。”

  “可是……”

  “走吧,这里狗的味道太多了,猫容易应激。”郑韩尼拉了拉何已知。

  何已知:“那你先去。”

  雁行:“你们俩都去。我一会过去——”

  他还没说完,就见何已知把白猫也塞到郑韩尼怀里,然后弯腰把他抱了起来,用脚扶起倒掉的轮椅,把雁行放了上去。

  何已知:“这样不就行了?一起过去吧。”

  雁行沉默地把被抓破的袖子挽起来。郑韩尼把白猫还给何已知,用空出来的手无奈扶额。

  何已知:“?”

  三个人来到走廊尽头的储物室,把两只猫和猫粮,水,猫砂一起放了进去。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关门时,雁行突然说,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郑韩尼。

  何已知反应过来:“啊,我还没来得及介绍,这是我的室友郑韩尼。”

  郑韩尼插口道,“学长叫我Honey就可以啦。”

  怕雁行误会,何已知赶紧解释:“Honey是他的韩文名。他是中韩混血。”

  雁行:“学长?”

  郑韩尼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忙找补:“我是蓟大艺术团的,雁学长是我们的知名校友!久仰大名!”

  在雁行继续问下去之前,何已知转移了话题:“你的手没事吧?”

  雁行摇头:“如果是野猫还要担心一下,家养的没事,都是打过疫苗的……”

  他平常地看向何已知和郑韩尼,两个猫主人却一个看天花板,一个看地板,就是不看他。

  雁行心里咯噔一下:“你们不会没给它们打疫苗吧?”

  “打了打了!”郑韩尼盯着天花板,“只是没打狂犬……”

  何已知对着地板咳了一声:“这个事情说来话长……”

  “安乐死算了。”雁行没好气道。

  “其实它们两个平时很乖的——”

  “不,我说的是你们两个。”

  “……”

  “其实我们两个平时也——”

  一个圆柱形的东西直冲着何已知的脸飞来,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

  “缓解应激的维生素,别强喂,掰成四分之一片混到粮食里。”雁行推着轮椅往院子里去了。

  何已知:“……挺乖的。”

  郑韩尼安慰地揽住他的肩膀。

  何已知拍掉他的手,拧开储藏室的门,自己走了进去。

  郑韩尼跟在后面痛得直甩手。

  黑猫和白猫趴在角落里互相舔毛,听见声音警惕地抬起头,发现是他们后又趴回去,黑猫懒洋洋地叫了一声。

  郑韩尼走过去提着爪子把它提溜起来甩来甩去,蓬松的毛在空中拉成一个黑色的大飞饼:“你们倒是爽了,何小白脸却完蛋了,第一天进门就把金主干出血,这可咋办?”

  郑韩尼放下司马从容,又去祸害姬东墙:“可怜我们何先知,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说买两猫包一人背一个,人家非要自己抬,你看!玩脱了吧。”

  “风凉话说完了吗?”何已知把掰成八小块的两片药扔到两个猫粮碗里,清脆的声音勾起了黑猫的食欲,一溜烟地跑过去吃了起来。

  何已知把它的尾巴掀起来,放下去,又掀起来,又放下起,黑猫全然不觉,只顾着吃饭:“刚刚是怎么回事?

  “什么?”

  “他让我们把猫放到储藏室的时候。”

  “啊——”

  (本章完)

第14章 第十四章 教父

  何已知把行李箱拉进卧室,顾不上打开收拾,先跑到院子里找雁行。

  教父趴在独木桥上,带着防咬口罩,雁行用剪刀剪掉它额头上的毛,露出被姬东墙挠破的伤口,涂上消毒的碘伏。

  他自己的手臂倒是没怎么处理,在三道伤口的中间横着贴了一张创可贴,比起保护伤口,更像是为了堵上关心的人的嘴:你看,我处理过了。

  何已知背手关上玻璃门,挪过去,在雁行旁边蹲下。

  “抱歉。”

  教父扭了扭头,被雁行扶着下巴把头摆正。

  雁行专注地擦着药:“没有控制好场面让宠物受惊,我们都有责任,你不用道歉。”

  “不只是这个,”何已知轻声说,“韩尼说不经同意把你抱起来很不礼貌。”

  事实上郑韩尼说的不止这些,他的原话是:“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Honey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首先——你不能没有预兆地就把一个人抱起来!这在现代社会是大忌,严重一点可以被视作性骚扰!”

  何已知不知道怎么接话,转而开始解释别的:“疫苗的事情是这样的——我捡到这两只猫的时候,它们还很小,只有人的拳头那么大。当时我们买了一个猫包,带它们两个去宠物医院打疫苗,要打三针猫三联,每针隔一个月,全部打完之后要再隔一周才能打狂犬……在这个过程里它们就越长越大,越长越大,到最后一针的时候两只猫都有6、7斤了,猫包实在塞不下,就先带了一只去,本来准备等下一周再带另一只去打针,结果下一周医院说狂犬断货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打,后来就一直拖、一直拖……”

  “也有,但是很少——更多的是被卖到地下赌场。”

  “说过。”

  “因为淘汰下来的预备警犬品种好,训练严格,擅长听指令,执行力强,而且体格出众,所以特别适合做斗犬——也更受观众青睐,打上警犬标签的比赛下注金额能比其他场次多一倍。”

  何已知站起来,坐到平衡木上,现在他变成俯视雁行了,可以看到对方头顶的发旋和弯起的睫毛。

  “Honey同学已经走了吗?”雁行给教父上完药,把碘伏和药膏收进药箱,用过的棉签扔到垃圾袋里。

  “你想多了。”雁行心安理得地在何已知的阴影里,接着刚才的话茬,“有一些人就专门盯着这一批犬只,雇普通人领养之后再把狗转交给他们。”

  “对,他只是来帮我搬东西,下午还要回学校上课……你不用真的叫他Honey,他只是喜欢占人便宜。”

  他意识到不对劲:“你是叫我起来给你遮阳的吗?”

  太阳的角度变了一点,一缕阳光从侧面透过来,落在雁行脸上,把一缕头发染成金色,何已知默不作声地往那边偏了偏,把光挡住。

  何已知有了不祥的预感:“不会是拿来吃吧?”

  雁行指了指面前的平衡木,自己往后退了一点,给他留出位置。

  “我也没什么便宜可占。”雁行说。

  两个人安静地待了一会,等教父头上的碘酒干得差不多,雁行就摘掉口罩,让它自己去玩。

  他用手指绕着口罩的绳子:“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教父的父母都是警犬?”

  “那教父……”何已知明白了什么。

  “已经失去知觉了。”蹲着的青年说。

  “其次,像雁老师这样厉害的人,免不了都有点心高气傲,肯定不愿意让外人看到自己跌倒之后艰难爬起来的样子,所以人家让你离开,你就听话赶紧走,别杵那让人尴尬。听懂了吗小朋友?”

  何已知一鼓作气说完,闭嘴不动了。

  “所以教父从出生就是作为特种犬只训练的,但是最终考试的时候因为有一个科目没达标,被淘汰了。这并不奇怪,警犬考试的通过率不到百分之一。失败的小狗一部分会被挑去做服务犬,一部分会被机构接收,剩下的则是寻求社会领养——你腿麻吗?”他忽然问。

  “之后再想起来这件事那家宠物医院已经倒闭了,而且它俩一直待在家里,身体很健康,也接触不到狗,就想着算了。”

  “嗯。教父就是被这些人看中,领养之后卖到了‘格斗表演中心’。”雁行举起两只手指,给“格斗表演中心”几个字打上了引号,“其实就是地下斗兽场。”

  何已知对上了罗威纳乌黑的眼睛,即使雁行让它去玩,它也没有加入戈多和Captain,而是趴在院墙的阴影和阳光交接的地方,使劲地咬着一根骨头形状的磨牙棒。

  “后来格斗表演中心被警察查处了,解救出来十几条斗犬。这些狗都有很多伤,而且很难找到领养家庭,一是因为治疗需要很多钱,二是经历过斗兽的动物都会变得凶狠,时常有暴力倾向,而且对人没有办法建立信任,三是没有疫苗,投喂的也都是生肉腐肉,携带传染病毒的概率也很高。所以基本都会很快地被处理掉。”

  教父是那一批里唯一一条没有被处理的,因为有个警察认出了是自己警队训练过的狗,实在是不忍心,就自己掏钱给它治伤、打疫苗,到处找领养。过程并不顺利,听说被不同的领养人退还了好几次,直到被雁行的朋友看到,把信息推给了他。

  “起初那个警察不同意,因为那时我刚出了车祸,他觉得我没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和狗,更何况教父还不是普通的狗,假如因为我的管教失职,让它在市区中发生伤人事故,后果我们谁都承担不起。”

  何已知问:“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所以我搬到了这个房子——最初很老很破,一个建筑师朋友帮忙做了改造——去考了下肢残疾的驾驶证,然后开车带着警察来看院子和Captain,他就同意了。”

  何已知想象着那个画面,把这个情节记了下来:“你那个时候就是一个人住吗?”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不可思议,你才刚受伤——”

  “觉得我适应残疾生活适应得太快了?”雁行了然地一笑,“我刚进成年组的时候经常受伤,15岁到20岁那五年有三年半是靠拐杖和轮椅生活的,所以算是提前预习过。”

  何已知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的比赛视频那么少。

  “一不小心就扯远了。”雁行歪了歪头,像是在想之前说到哪里,“基本上就是这样的,教父他……不服管教,偶尔会很暴躁,莫名其妙地发怒,但即使在狂暴发作的时候,它也不会主动攻击人和其他动物,而是会忍耐着,用其他方式发泄。”

  他指了指院子的角落,何已知看到了一堆被咬破的玩偶:“狂暴发作?” “教父刚来的时候经常这样,像马上要变成狼人一样大喊大叫,然后疯跑,咬东西,撞墙。医生说是因为曾经应激过度产生的心理问题,就和人的PTSD一样。现在好很多,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发作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