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 第50章

作者:金角小虞 标签: 近代现代

  何已知偶尔会没事找事地思考,让追求叛逆的少年反过来去驯服一条叛逆的恶狗,这是否也是一种“成年人社会的诡计”?不过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少年和恶狗都乐在其中。

  他一向说不过雁行。

  何已知挑了挑眉,没有回嘴。好久没听到Honey郑标志性的口癖,虽然被骂了,但还是感觉有点亲切。

  何已知到达集合地点,意外地看到逐梦演艺圈的大忙人司徒渺居然也在。

  “你说你有一个。”

  雁行有点担心一周之内两场比赛,他们受不受得了,但在山竹积极的游说下,PVC和侯灵秀都决定参加。

  “看来你是一点都不想念老室友,枉费我们同居两年。”

  唯一的问题是Captain和何已知的初级标准敏捷犬认证申请刚刚提交,证书要再过一周才能下来,所以他们没法参加。

  “一个好消息!”司徒渺想起来了,她灌了一口冰水,神秘地笑着,“上周剧组在城里棚拍,临时招募了一个蓟京本地的化妆师,他平时是在大剧院上班的。”

  “一个莫呀(什么)?”郑韩尼问,从语气可以听出,他已经被沙拉收买了。

  在仓库里无所事事了一上午之后,留守青年被日常巡逻社交网络的Honey郑发现难得在线,于是约他吃饭。

  她是真的在卖关子。

  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就是参加另一场比赛,证明自己的实力。

  “嗯?”司徒渺像对待珍贵的花朵一样小心谨慎地把烤好的肉放进打散的生蛋液里,“哪天?”

  不用说,和这两个人吃饭,一定又是烤肉。

  何已知摇头,不是他卖关子,而是当时司徒渺就说了这几个字。

  被那视线盯得发麻,何已知没有搭腔,只是把郑韩尼喜欢的沙拉往他面前一推,转而问一心吃肉的司徒渺:“你那天是怎么回事?打错号码了?”

  何已知在进店之前就有预料,唯一的区别在于上次是郑韩尼推荐的韩国风味,而这次是日式烤肉。司徒渺说这家店比较凉快,适合白天吃。

  何已知不情愿地回了个“OK”,抬眼正好看到郑韩尼满目幽怨的眼神。

  “吵架了?”何已知问。

  还为此错过了山竹被一只猫打败的精彩场面。

  后者嬉皮笑脸地说是“体验生活”,想观察人在热恋中的表现。

  温斯特杯比赛那天下午,司徒渺连着给他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他没有看到,第二个刚接起来对方就挂断了。

  他转头看向司徒渺:“怎么突然有空干这种事?”

  “淡扯!是七夕节,”郑韩尼骂道,接着又恨铁不成钢地哀叹两声,“算了,你这个连嘴都没亲过的老光棍不懂。”

  青年本来打算不能参赛就去帮忙,结果被雁行问:“不比赛跟来干嘛?难得有空不如好好休息或者找朋友玩一玩。”

  因为演员繁杂的日程,他们这顿饭既不在中午,也不在傍晚,顶多可以算是下午茶——而且正好就是山竹他们比赛的时候。

  直把雁行问得烦了,回了一条语音过来,何已知激动地点开,发现他说的是:

  “录像,别吵。”

  只能大早上,站在仓库门口,像留守的孤寡老人一样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目送他们离开,看着面包车的尾灯在路口潇洒甩尾。

  既然选手自愿加赛,那教练也就乐见其成地同意了。

  看来在上次历练中PVC找到信心的不只是比赛,还有驾驶——何已知无奈地意识到——而自己在第一次争夺驾驶权的战争中落败之后,可能永久地失去了掌握小面包方向盘的机会。

  自从比赛回来之后,他就像字面意义上的中了邪一样——

  他发疯似的在网上乱找,还真让他找到了一场蓟京周边县市的,有FCI认证的比赛。而且就在三天之后!

  虽然开车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但山竹觉得能借此追回资格分的劣势非常值得。

  所以在另外两人烤肉时,剧作家一直盯着手机,在群里问情况。

  和沉迷训练的艺术家完全相反,大学生是一分钟、一秒钟也练不下去了!

  变化最明显的还要属山竹。

  见剧作家来了,郑韩尼马上献宝似的掏出一条项链,得意万分地炫耀道,是司徒小姐帮他给女朋友选的礼物。

  就连染头发的事情也被完全抛到了脑后,再也没有提过,任由黑色的发根在头顶茁壮生长。

  “哦那天,”司徒渺捞出肉片,放进嘴里,毫不愧疚地一摆手,“没办法,片场太乱了,刚接通就被打断了……我想说什么来着?”

  何已知翻出通话记录给她看。

  雁行安排的下一场比赛在两个星期之后,可山竹等不了这么久。

  何已知无语地看着她,郑韩尼发现重点:“蓟京大剧院不就是他导师现在在演的地方?”

  “正是,”司徒渺趁空又夹了一块肉在盘子里乘凉,也看着何已知,“他说吴千羽退出了《冬墙》的演出,那个角色B卡演不了,剧组在临时找替补,现在消息还没放出来,但是瞒不了多久,周末就要上台了。”

  这太意外了,何已知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剧院毕竟和影院不同,每一场演出都是现场表演的。

  演员都是人,只要是活物,就免不了会有意外状况,所以剧组都会有替补演员,演出周期长的戏还会准备两套卡司交替演出,但是有两种情形是替补演员替代不了的:一种是明星演员,一种是特技演出。

  而恰好,吴千羽就是这两种的结合。她既是明星,又有特殊才能。很多人买票就是为了看她的舞蹈,她一退出,《冬墙》后续的口碑和票房都会受影响。 “但是还有一个坏消息,”司徒渺接着说,“我听说丘教授他们策划在末场结束之后,开启巡演。”

  “他们还敢巡演?”郑韩尼没忍住骂了一串韩语脏话,觉得不过瘾,又用中文翻译了一遍,“太不要脸了这些混蛋!”

  司徒渺狠狠点头赞同。

  他们两个义愤填膺,可当事人却显得淡定过了头。

  何已知在看侯灵秀和PVC在群里发的消息。

  今天的比赛规模不大,初级敏捷赛和跳跃赛都在下午同时进行,本来没办法两个都参加,但山竹凭借着自己颜好嘴甜,成功说服一个善良的女选手和他换了合适的签,让他能在敏捷赛的前几个比完,然后迅速转场准备,在跳跃赛的最后一个再次出场。

  而侯灵秀和PVC既没有这个本事,也不像他一样落后两个积分,所以就都各选了一个比赛参加。

  “喂,”郑韩尼推了一下何已知,“你在听吗?”

  “在。”

  “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

  “丘旦青要开巡演,我听到了。”何已知轻描淡写地回答,挂上一丝嘲讽的笑容,“知道有什么办法?我又不可能去拦飞机。”

  “你有什么干不出来的?”郑韩尼凉凉道,等司徒渺把肉夹完,叫服务员来换了个烤盘,“我觉得你现在干的事情就和拦飞机差不多。”

  “热带水果要上场了。”

  侯灵秀在群聊里说。

  “话说回来,”新烤盘放好,郑韩尼自觉地拿起夹子继续烤肉,“你们第一场比赛结束了,那个博影二代有没有什么表示?”

  “我没告诉他。”

  Honey郑愣住了,连肉都忘了翻:“为什么?你不就是在为他比赛吗?”

  何已知耸了耸肩:“忘记了。”

  “这都能忘?”司徒渺也有些不可思议。

  肥瘦相间的肉片在烤盘里冒出滋滋的油花。

  这是郑韩尼最爱的画面,可他却一脸忧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你不会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吧?”

  他清了清嗓子,放下烤肉夹,少见的用严肃语气说话:“让我提醒你一下。你之所以帮雁老师训狗,是为了给博影集团继承人想做的传记电影凹一个现实的好结局,让它有潜力在喜欢大团圆的观众群里拿到好票房,以换取高额的剧本费,支撑你把自己的剧带到法国——这才是你的目的。你是作家,不是运动员,你是在编织剧本,不是在备战奥运。”

  郑韩尼说完,自己觉得气氛有点僵,又找补地哼了两句世界杯的主题曲。

  司徒渺被他的“哦累哦累”逗笑了,和他站到一边:“我也赞成,你们闷头努力是没有用的,你得让符玉昆参与进来,把它当成一个商业项目来做,否则这一切都没有价值。”

  商业项目。

  何已知把这几个字和刚夹的牛肉放在一起咀嚼,感觉舌尖有些发苦,赶紧用筷子敲了敲烤盘,提醒两人已经糊了。

  郑韩尼和司徒渺慌忙地把肉分到碗里,有些发焦粘锅的弄不掉,只好又换了一次烤盘。

  何已知慢慢地把烤肉咽下去,过了一会才说:“你们说的对。”

  这次他彻底放下了手机,一直到吃饭结账都没有打开。

  这时已经到了傍晚,司徒渺有工作已经率先打车跑了,剩下两个高大男子在街上闲逛。

  何已知掏出手机,屏幕刚一点亮,山竹的大头自拍照就跳了出来,他聚精会神地看了几秒,才在小爱新觉罗的头发丝缝隙里找到实际显示像素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侯灵秀和PVC,还有杂在一起分不出形状的各色狗毛。

  看到山竹距离咧到耳根只有一步之遥的嘴角,剧作家已经大概猜到了结局。

  他划到图片上面,果然有一行塞满了得意emoji的文字写着:

  “猜猜是谁拿到了4个积分?哦吼!全员晋级!”

  何已知删掉之前没发出去的“加油”,改成“恭喜”。

  消息刚发出去就被山竹逮到,小爱新觉罗连发几条长句,说想去喝酒庆祝,他知道一个侯灵秀未成年也可以去的地方,让何已知快来。

  正巧这时郑韩尼也说话了:“对了,之前你让我找人写歌,有个学爵士的学弟我觉得挺合适的,他在附近当DJ,要去听听吗?”

  何已知提交完最开始根据雁行经历写的剧本后,符玉昆给了他一笔辛苦费,他一拿到钱就直接转给了郑韩尼,让他找人给准备去法国的剧写配乐。

  剧作家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郑韩尼,略微思索之后,觉得创作还是比玩乐更重要。

  “好啊。”他说。

  何已知给山竹回复了“今晚有约,你们好好玩”,就准备跟郑韩尼去见见这位学弟。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

  郑韩尼和山竹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曾经在酒吧有过前缘。

  在有着数以千计酒吧夜店的蓟京城里,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纯粹的巧合,第二,他们的据点是重合的。

  站在向下的楼梯口,看到霓虹灯牌上忽明忽暗的“教会”两字,何已知深深地蹩起了眉:“这不是Drag酒吧吗?”

  郑韩尼吃了一惊:“你居然知道?”

  何已知抓了抓散开的头发:“我在这打过工。”

  “什么?!”

  郑韩尼差点大叫着跌下台阶,跨国混血瞪大的眼睛里能塞下2个鸡蛋:“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有过这种经历?”

  何已知没有理会他的大惊小怪,而是径直走下台阶,推开了教会酒吧的门。

  “我没和你说过吗?就是大学——”

  就像一只突然被车灯扫到的羚羊,青年蓦地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