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 第61章

作者:金角小虞 标签: 近代现代

  雁行解释说它们并不都是来参加比赛的,更多的是游客,因为临榆岛有一个著名的宠物海滩,每年夏天都人气爆棚。

  “但是允许携带宠物入住的酒店又很稀有,所以聚集了这么多。”

  “天啊,这晚上一定很吵。”PVC把手插进头顶的鸟窝里。

  雁行订了三个房间,其中一个单人间毫无疑问地属于睡眠质量堪忧的艺术家,山竹和侯灵秀自觉地抽走了一张房卡,剩下就是何已知和雁行。

  把东西搬上楼以后,何已知疲惫地倒在散发着漂白剂味道的单人床上。

  他从来不是一个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对睡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要求。

  大学军训时面对发霉的木板就是他第一个躺上去,和郑韩尼合租时也一直睡硬梆梆的沙发床,更别提现在的泡沫拼图……

  等三条狗先后睁开眼睛后,何已知才想起,自己不太知道怎么在小房间里跟狗玩。

  雁行的轮椅停在浴室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嘴角弯了起来:“你想帮什么忙?”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虽然所有人都有点累得不想动,但是已经到了海边,却说吃酒店餐厅的话,侯灵秀绝对会失望透顶,所以忌惮于少年的威慑,他们最终还是去吃了海鲜。

  “啊?报道不是下午吗?”PVC发出疑问。

  “你是春游的小学生吗?”

  但好在那只是Honey郑的人生目标,不是他的。

  为了不影响艺术家的睡眠,阿狗也寄放在他们这,还有Captain和戈多。

  以他的标准来看,何已知这几年可谓是活得离一败涂地不远了。

  郑韩尼曾经说过:“人生和恋爱的目的都是睡到更好的床上。”

  这么一想,他这几年睡过的最好的床应该是雁行家的客房。

  这一路狂跌中唯一的一点高光,就是混到了雁行的床上。

  但雁行并不打算放过他:“什么忙都可以帮吗?”

  山竹也说:“对啊对啊。”

  被质疑年龄的剧作家看着他沿着墙把轮椅推到床头边,自己翻身起来去洗澡。

  这么一想,可能自己真的注定和好床无缘。

  “不、不是……”

  最终他只能用桌子上的一张传单揉成团,小心地从房间一头丢到另一头,算是一个简陋版的找球游戏。

  “那我先去洗澡了。”雁行一进房间就说,他抱着衣服和毛巾,打开浴室的灯,“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你稍微等等。”

  “嗯。”何已知坐到床上,下意识地回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猫的话倒是一根逗猫棒就解决了……

  何已知挨个拍着脑袋,把睡着的三条狗叫醒。

  两大一小三条狗趴在长条沙发上,显得又挤又温馨。

  累倒的青年一手揽着一条狗躺在床上,肚子上还趴着一只戈多。

  ——这样说有点太奇怪了,不过何已知也可以理解,郑韩尼看到雁行家时的激动。

  甚至因为房间太小,三只狗不能一起玩,每次只能一只狗去。

  轮到戈多时,小狗太兴奋,一不小心就把纸球刨到了床底下。

  门卡贴在门上,发出“滴”的一声。

  何已知去捡的时候发现,床和墙离得太近,连正常地蹲着趴下去都做不到……这个距离,轮椅根本进不来。

  吃完晚饭回到酒店,在电梯门口分别时,雁行叫住哈欠连天的几人:“明天早上7点钟在楼下集合。”

  察觉到话里的暗示,何已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逃避地用手捂住脸。

  一下车,几人就被惊掉了下巴。

  青年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海边的中级赛3

  这句话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狠狠地从剧作家的脊髓上碾过去——

  让他整个后背都是麻的,血液像着了火不受控制地在身体里乱窜。

  他不是没有被雁行诱惑过。

  非常清楚这个男人故意引诱时可以有多甜蜜。

  他会把过量的糖果放在你的面前,再用温柔的语调哄着你吃下去,最后问你会不会太甜想不想喝咖啡……一切都水到渠成,就像他邀请何已知住进他家时那样。

  但现在的雁行不是那样的。

  他挂着笑,但那很明显不发自内心,而是某种恶劣的、刻意的挑衅。

  从那牵起的嘴唇上,青年感受不到一丝甜蜜的气息。

  哈士奇蹭沙发的声音消失了,替换成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和PVC相反,阿狗总是入睡得很快,但是很怕被惊醒。这可能是流浪狗缺乏安全感的通性。

  于是青年知道了,与任何海洋的风无关,是雁行在发抖。

  但那领口的颤动没有停止,反而因为他忽然起身的动作,摇晃得更厉害了。

  他再次看过去。

  在还住在眉月胡同的时候,何已知看过雁行的比赛纪录片,作为调查以及监视PVC的调剂品,在电脑屏幕上看了不止一遍。

  而且是比他这段时间心神不定的动心更深切、长久的喜欢……

  意识到这点后,再去看就会发现,不仅是领口,他环抱的手臂、死握的手指、抿紧的嘴唇和低垂的睫毛……统统都在颤唞。如同一叶海上的浮萍。

  房间里的空气分明是静止的,紧闭的窗帘的也纹丝不动。

  是错觉吗?

  有那么几个瞬间,何已知已经被这演技欺骗到了,下意识地认为雁行是像往常一样在耍他。

  在其余孩子被教练和家长安慰鼓励时,13岁的雁行一个人专注地做赛前准备,甚至还礼貌地提醒了浇冰的工作人员哪里有遗漏。

  他看到包裹着对方脖颈的轻薄布料在轻微地、不易察觉地颤动。

  可就在他受不了地将视线从那表情上移开时,一个致命的破绽,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起初剧作家以为是偷溜进来的海风,他不想雁行冷,所以打算去关窗,但随即意识到:这是夏天。

  雁行真的喜欢他。

  那里面有一个他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的画面,剧作家印象很深。

  比起震惊,青年首先感到的是不可思议。

  何已知心中一动,一个昭然若揭的事实呼之欲出:

  一种茅塞顿开的喜悦从他心中翻腾涌出。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因为问自己要不要谈恋爱而紧张得发抖。

  而后来,20出头时,即便是在几亿人观看的奥运会上场前,他帮搭档整理服饰的手也稳健得令人安心。

  就好像一个焦头烂额的君主,突然得知城池失守的消息是假的,不过是小孩子贪玩点燃烟花,那样畅快的心情。

  他早该想到的,何已知想,这是多么的明显。

  如果命运、性格、社会任何一个的丝线都不足以让他走向雁行的话,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可以解释他们的牵扯——

  是雁行在走向他。

  依靠着一种令何已知感到陌生的情感。

  他天生地对这种情感不抱有信任,因此当得知有人将这种情感投向他时,剧作家不禁很好奇,这种喜欢究竟能让人做到什么程度?

  于是他吞下原本的回答,坐回床边,沉吟片刻后问道:

  “如果我说不想,你会讨好我吗?”

  说这话时,青年唇线轻牵,笑意如新月。

  事实证明是会的。

  透过下滑的镜片,他先是看到轮椅后退,逐渐远离,然后房间的灯熄了,只剩下两张床背后的夜灯安静地挥发着暗黄色的光线。

  这让他突兀地想到教会酒吧门口那盏将死的老灯。

  雁行推着轮椅停在何已知的面前,抬手抓住他的手臂,一点点向上攀,直到勾住他的肩膀,将自己慢慢吊起来。

  何已知没有阻止。

  对雁行来说,离开轮椅意味着完全失去逃跑的能力,将自己置于任人处置的地步。

  他们都清楚这一点。

  轮椅滑走了。

  雁行完全地挂在何已知身上,手臂死死地扣着他的后背,脸埋在脖颈处,无力的腿垂在青年岔开的膝盖中间。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在等,像在比谁坚持得更久。

  在吊着的人即将脱力时,何已知搂住了他的腰,把人压到自己怀里。

  雁行顺势放松下来,借着身体的重量将剧作家推倒下去。

  何已知重重地倒在床上,脑袋撞到一个不平整的棱,是他把两张床拼在一起时的缝隙。

  他们即将在这小学生行为造就的场地上,做小学生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这想法让他感到一丝不道德的愉悦。 雁行没有完全俯在他身上,而是用一只胳膊撑着床,细长的手指插进剧作家的头发,把他为了训练束起的头发扯散。

  黑色的发圈滑入一只细瘦的手腕,被突出的腕骨卡住。

  感受到雁行撑着身体的手臂快要支持不住,何已知干脆地抓住那只手,在一声失去支点的压抑惊呼中,反身将人拉起来,按在床上。

  鞋子被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