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佳损友 第16章

作者:郁棠 标签: 相爱相杀 破镜重圆 强强 近代现代

第18章 (十七).有人等你回家报道?

  贺祺吃东西向来不是细嚼慢咽的风格,再加上想要逃离这个约会圣地的迫切心情,贺祺罔顾了这里夸张的食物价格,吃得甚至比平时还要快一些。

  蒋洛盟以为贺祺是真饿了,也配合了贺祺的速度,很快就吃到了最后一道甜品。

  由于他们是开车来的,所以不可能开酒。甜品吃完后,两人便一起乘车下山。

  盘山路晚上的照明并不太好,灯光被路旁伸出的茂密枝叶遮挡大半,贺祺开得尤其专注小心。

  然而刚驶出盘山路没多久,窗外忽然开始飘雨。一开始只是小雨,但十分钟后,贺祺已经把雨刷器调到了最快的档位。

  “要堵车了。”蒋洛盟坐在副驾驶位上,靠着靠背,把头朝贺祺的方向扭过去。

  “嗯。”贺祺只飞快地朝蒋洛盟看了一眼,继续看着前方红色的信号灯,问:“你今晚急着回去吗?”

  蒋洛盟摇摇头,整个上半身都侧过去,像是侧身躺在座椅里,调整了一下脖子的角度:“我是没事儿,就是怕耽误了你时间。”

  前面的车总算动了,贺祺松了刹车:“我也没什么事儿。”

  暴雨中的香港有种独特的城市气质,尤其港岛区,古老的西式建筑在雨雾中愈发褪色,蒙德里安色系的公车和出租车却愈发鲜艳,像是奇幻电影中的场面。

  车灯和路灯打出来,能在雨水中看到路径分明的光束,坠落的雨滴穿过光束,像一闪而过的宝石。

  香港的暴雨不是暴烈的,而是温柔的。像是在劝告、在挽留,想让路上的人慢一点。贺祺看着落在前玻璃上的水珠,此刻忽然觉得,他似乎也没有印象中那么讨厌雨天。

  快到蒋洛盟的住处时,路上的车没有那么多了。贺祺得以开得快了些,街边繁杂的灯光从车窗照进来,一段一段地洒在贺祺和蒋洛盟身上

  “前方500米转左,然后到达目的地。”

  车载导航的声音有种机械化的温柔,听来莫名有些冰凉的伤感。

  贺祺和蒋洛盟并排坐着。虽然贺祺要开车,不至于需要跟蒋洛盟眼神交流,但这种接近真空的安静还是有种难耐的尴尬。

  “咳……”贺祺小声清了下嗓子,朝蒋洛盟转了一下脸:“平时车停在哪儿啊?”

  蒋洛盟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说:“停在地下车库,F区,多谢。”

  “啊,好。”贺祺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用牙齿蹭了蹭嘴唇,半晌才又补了一句:“不客气。”

  这边屋苑的地下车库还算干净,比公司那边的车位稍宽一些;饶是贺祺第一次开这辆商务车,也一遍就把车倒了进去。

  贺祺拉了手刹,熄了火,把钥匙拔下来递给蒋洛盟,友善且客气地笑了笑:“那就明天见了,蒋总。”

  蒋洛盟斜眼看了一下车上显示的时间,垂下眼睛把钥匙接过来,朝贺祺点了一下头:“好,明天见。”

  蒋洛盟拉开车门,跨出去想要关门的时候,却发现贺祺也从驾驶位出来了。

  蒋洛盟愣住了,看着贺祺把车门关上,在车的另一边跟他四目相对。

  “记得锁门啊,”贺祺提醒道:“车钥匙在你手里。”

  蒋洛盟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费解地看着贺祺,问:

  “你下来干嘛?”

  贺祺转了转眼睛:“哦!是这样,我跟司机师傅之前说好的,把车停在你家这边,方便他早上过来接你。”

  “那……”蒋洛盟迟疑地眨了眨眼睛:“那你车呢?”

  “在公司地库,没开出来。”贺祺回答。

  蒋洛盟半天站着没动,看着贺祺:“所以你明天要怎么上班?”

  贺祺耸耸肩:“叫车咯。叫不到就坐小巴转地铁。荃湾线能直达尖沙咀,很方便。”

  贺祺的解释并未奏效,蒋洛盟的眉头蹙得更紧:“但现在下这么大的雨,时间也不早了,你一时半会儿叫不到车载你回去的。”

  贺祺的眼神颤了一下,顿了顿,干笑了一声:“那……也没办法啊,我多等一会儿吧。”

  荃湾离这里十几公里,来回两次海底隧道,光过路费就上百。现在下着雨又堵车,绕路走红磡的海底隧道更不知道会堵多久。

  地下车库半天没进来别的车,还隐约能听得到灰色水泥墙弹回来的回音。但很快,沉默就蔓延到了没被顶灯照亮的每一个角落。

  似乎和蒋洛盟一起时的沉默总会让贺祺紧张;此时,他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都在跳。

  半晌,蒋洛盟才开口说:“太晚了。你今晚住我这儿吧,明早我们可以一起去公司。”

  贺祺忙摇头,有些牵强地抬了抬嘴角:“不方便的……”

  蒋洛盟垂下头,漫不经意地锁了车,边说边绕到贺祺这边:“有什么不方便的?有人等你回家报道吗?”

  贺祺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伸手扶住了手边的车门,偏头避开蒋洛盟的目光。

  “就……”贺祺没料想到蒋洛盟问题的落点,没做好瞬时间撒谎的准备,语气中满是心虚:“不是,就是……不方便。”

  贺祺说完就后悔了。

  这种话再重复一遍,也未免太蠢了吧!家里有第二天要带的东西,这边没有换洗的衣服,说什么都比这好啊。

  贺祺尴尬得不想抬头,一直偏着眼睛。但蒋洛盟也没有动作,站在原地,贺祺只能听到他微微发抖的呼吸声。

  不能一直躲下去啊……贺祺咬咬牙,重新迎上了蒋洛盟的目光。

  蒋洛盟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瞳孔漆黑,定定地看着贺祺。那张本就没有多少情感色彩的脸变得更冷淡,蒋洛盟胸口起伏了一下,语气冷到了冰点:

  “行吧,你随便。”

  蒋洛盟说完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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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有很多山顶也有很多山顶餐厅,这里是虚构的没有特指,一切为剧情服务哈~

第19章 (十八).就因为你喜欢男人?

  贺祺一头雾水,沿着原路走回地库的入口,也没明白蒋洛盟为什么突然生气。

  贺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发愁。

  这雨下了一路也没有要停的迹象,路上的水积了一层,裹着泥土和落叶快速地往下水处流。豆大的雨滴重重地落下来,在路面上砸出大大小小的水泡。

  为了去山顶餐厅吃饭,贺祺今天还专门选了自己面料最金贵、最舍不得穿的西装出门。

  贺祺懊悔自己没问蒋洛盟借把伞就走了,站在地库口长长地吐了口气,脱下西装翻了个面,叠成一块抱在怀里,低头迎着雨快步走了出去。

  在香港,尤其雨天,打车甚至不是一件“方便”的事。

  雨天运力不足,交通拥堵,线上预约有大把人排队。路边也不是处处都能拦车,必须要找到竖着牌子的“的士站”,才有路过的空车会停下来问要去哪儿。

  贺祺记得自己开车时有见过的士站,凭着印象,抱着自己的西装外套跑过去之后,才发现那个的士站只是个牌子。旁边只有棵粗壮的榕树,并没有遮雨棚。

  雨下得太大,榕树的枝叶早已挡不住雨。树冠下是一层被雨砸落的树叶,混杂着不少断掉的细树枝。雨水在树叶上聚成更大的雨滴,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

  起码树下雨滴落下的频率低一些。贺祺这样想着,跑到的士站的牌子下喘着粗气站好,焦急地看向道路来车的方向。

  贺祺不知道自己站了有多久,怕这里太暗,贺祺每看见一辆出租车都努力地招手示意,但每辆路过的车都已经载了客;有几辆没载满的车放慢了速度,但最终还是开走了。

  贺祺穿的是浅口皮鞋,植鞣革底防水性极差,一路跑过来,袜子早就湿透了。

  身上的衬衫和西裤也差不多,吸过水之后冰凉地贴在皮肤上,重重地向下坠着。头发和眼睫上的雨水滴下来,贺祺快要看不清了。

  贺祺无奈地垂下头,虽然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怀里这件三万块的西装可能还是难逃此劫……

  也不一定?

  贺祺打了个冷颤。

  头顶的雨停了,冰冷的雨滴变成了落在伞面上的砰砰声,如他此时擂鼓般的心跳。

  贺祺僵着脖子朝后转身。榕树下的灯光不亮,树影晃动,只能隐约看出蒋洛盟的五官轮廓。

  蒋洛盟嘴角冷硬平直,表情并不算好,撑着弯柄伞举在贺祺头顶上方。

  贺祺张口结舌,眨着眼发愣。

  蒋洛盟语气里没多少耐心:“愣着干嘛?伞接着啊?”

  贺祺如梦初醒,赶忙伸手握住伞柄,有些迟钝地说:“谢谢……”

  蒋洛盟没回贺祺这句话,微蹙着眉冷冷地转开脸,低头把手里另一把折叠伞打开,自己撑着。

  这把折叠伞明显小一圈,很透光很廉价的浅绿色,上面还印着某保险公司的logo。

  蒋洛盟浅灰色的西装裤湿了大半截,小腿往下部分的裤管全成了深灰色。脚上那双做工精细的布洛克皮鞋也湿了,鞋底直到现在还浸在雨水里。

  蒋洛盟就这样在贺祺身边站住了,面朝着马路的方向不发一言,视线也不朝贺祺偏去丝毫。

  沉默持续了太久,连雨滴落在伞上的声音都变得刺耳起来。

  贺祺握着伞柄的手不安地紧了紧:“谢谢你。我这样就可以了……”

  见蒋洛盟仍然没有反应,贺祺顿了顿,接着补充:“那个……谢谢你的伞。打到车估计还得一会儿,伞我明天会带去公司还给你的,可以吗?”

  蒋洛盟还是不说话,像是听不到贺祺的声音一样,倔强地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贺祺心中忐忑得厉害,他知道自己方才在地库的表现有多生硬、多奇怪,也无法欺骗自己说蒋洛盟没感觉到。

  可让贺祺想不通的是,他之前挑衅蒋洛盟还少吗?比这过分的情况太多了,怎么他偏偏为这么小的事生了气呢?

  贺祺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蒋洛盟朝他转了过来。

  适应了树底的昏暗,这次贺祺把蒋洛盟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蒋洛盟竭力克制着眉间的紧蹙,两腮的肌肉动了动,语中是满腔难掩的愤懑:

  “贺祺,你非要这么对我吗?”

  贺祺怔了一下,不明白蒋洛盟具体是在指什么,但心中却已经有了些幽暗模糊的预感。捉不住具体的词句,却已然让自己的心跳又快起来。

  蒋洛盟的胸口起伏了一下,接着开口,语气中的强硬与坚定不减丝毫:

  “就因为我知道你喜欢男人,所以你就要像避瘟神一样避着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针对我?”

  “什,什么?”贺祺瞪大了眼睛,紧张到下意识结巴起来:“谁说……谁喜欢男人?!”

  蒋洛盟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贺祺沉默着。

  尽管树底昏暗,贺祺还是很真切地看到了蒋洛盟的眼神。

  那不是拿不出证据时心虚的沉默,而是根本不需要证据的坚信、认为争辩没有必要的沉默。

  蒋洛盟的胸口平稳地起伏着,黑曜石般的瞳孔定定望向贺祺的眼睛。

  贺祺全身都在细小地颤栗,也许是因为湿衣服在身上贴了太久,让亚热带长夏的雨夜也冷了起来。贺祺完全能想象到,此时开口,他的声音会多么虚飘颤抖,说出来的字句会多么苍白而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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